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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如影随形

    ——青幽的沼王之刃,撕裂了那暗色的天幕。

    刀剑相撞,火花四起,玛奎斯满怀着堪称喜悦与轻蔑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凶猛的斩击展现出如同狱狮般的攻势,他双手持杖,抓紧突刺的时机,随后利用着突斩前冲时产生的强大反作用力将杖顶扎在那厚重的剑刃之上,利用猛烈的反坐用力的同时双腿发力以一个漂亮的弧线往后跃步,迅速从后撤出了对方武器的直击范围,跳到了路灯上。

    那是久违的欢愉感,强大到拥有足够资格被剥去皮毛作为战利品的猎物本就罕见,而立足在他面前的这匹巨兽无疑立足于世间的最高峰,刚才的那一击突刺已经让玛奎斯虎口微微裂开,腕口间的衣物已被血液渲染得通红透丽…但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如果再不使出全力的话,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祸风,这就让你领教领教我真正的能力!”

    玛奎斯的身体上散发出阵阵金光,无数业已破碎的书页从他的身后四散而落,徘徊于天际线之处的天雷如翻腾的龙蛇般直坠大地,无数形若金炎的魔力在不断加速的过程中凝炼出一道道魔素实体。

    ——破魔的铳剑。——疾电的金之矛锤。——背生双翼、口吐曙炎的赤须龙鲤。——半牛半虎之人形的轰雷神兽。

    其数目成千上百,散发出直面太阳表面般的强烈光芒令人难以目视。每一样武器都绝非寻常的战士可以与之匹敌,从那华丽的天冕之云中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疯狂地进行着填装,毫不留情地轰向了对方所处的位置。

    那就是它的“幻书”所拥有的能力吗?将书页化作燃料作为诱饵来吸引天上流转的原始魔素再而转换为自己的力量赋予其各式形态来进行多用途的战斗。

    芬瑞尔一言不发,在短短一秒的时间中计算出了那些由幻书的魔力幻化出来的武装全部的攻击轨迹,只是单纯的广域射击的话还远远用不上祸书,哪怕那些幻兽飞翔时留下的一滴火炎落在地面上都能轻易地将楼房炸碎,幻化出来的武装更是能利落的击穿坚硬质地的混凝土墙,然而也不过如此…他只是简单的挥出一斩便令那半牛半虎的神兽双足断裂,被粉碎的膝盖骨因无法承受上半身的重量而跪倒在芬瑞尔面前,随后又是一斩,神兽那硕大的头颅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孤零零地滚落至最阴暗的角落当中,化作无火的余灰。

    出击的意志与身体同步着向前发动冲锋,芬瑞尔一如反顾地突入了那被火炎、爆风、金铁、雷光等元素包围在内冠冕辉光之中,无数的金色纠于一处,聚集起来共同冲向了那辉耀中的孤影。

    密闭的空间之中,掀起了无尽的风暴,那些由幻书本身的元素所构筑出来的幻兽在他面前形同薄纸片,伴随着的每一次横扫、每一次的劈斩,他单手便轻易地将那柄造型可怖的巨剑耍弄的如同马戏团中的小丑同时抛球踩着独轮车一般的熟练摆弄起来,巨型刃剑正以可怕的转速在激烈的火花碎裂声之间把那金色的神威全数弹回,无论是鸟也好,兽也罢,那黄金所凝结出来的一切的造物并发出的可怕的攻势却被燃烧着苍炎的剑刃无情地碾碎,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漆黑的沼青全部吞入。

    玛奎斯脸上直冒冷汗,战斗之初开始时保持着的那份从容淡定已经从他的脸上褪去变得僵硬,他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能如此轻易地驱散了“雀翎玫宝”所凝练出来的魔力攻势,玛奎斯前所未有地使出了全力,等对方每驱散一处凝练的魔力就会同时有数十道攻击同时袭击,单单防下第一波攻势或许有可能发生,但第二波、第三波甚至是第四波还有可能全部防御住吗?

    大气在嘶鸣着,狂暴的原始魔力之间的碰撞将地面上的一切阻碍全数崩解粉碎,如同流星之雨般的凝化魔力造物群旋舞着冲击着芬瑞尔的防御剑型。

    剑刃被粉碎,画戟被劈开。他在身前释放出面目可怖的三首漆黑猎犬一跃至半空之中将那赤须龙鲤拖拽至地面上撕成数不尽的碎块,将蛮力积蓄在持剑的左臂上挥动剑刃将雷之矛锤击成碎片,暴动的魔力被祸书的刻印凝练涌动之后化作了青铜之怒鳞,然后成千上百以古代禽鸟为食、头生犄角已有化龙之势的猛蛟。蛟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在战场闪过的每一道金色能量,就连那被炽炎与闪雷所祝福的百禽之王、绝翼的雀之圣皇都在那猛蛟吐出的恶兆之毒与黑色火焰面前节节败退。对于玛奎斯而言,现在的状况无疑是出乎意料的,从一开始的主动出击到现在反倒沦为了被动的那一方,对方每攻击一切才能主动进行回击,书页的储量终有竭力之时,面对如此的死境,他也曾依靠着吸血鬼的体质活用幻书的攻击硬生生击垮过那些比他更强壮、也更迅捷的对手,但眼前的人,是如此不同,从未有谁能在这光辉的汪洋之间坚持如此之久。

    不妙,非常不妙,在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先一步耗尽体力的会是自己,无论是剑还是矛、幻兽还是火炮,他正在不断地将那些书页本身的魔力吞食炼化为己所用,自己恐怕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白白送出去那么多能量供他进行吞食,恐怕他一直在变强……比战斗开始之初要更强。

    “你这该死的怪物,我有允许你从地面上抬起头来么!”

    玛奎斯吃力地握持着权杖,杖顶间的珠宝已经不复战斗开始时的华丽,璀璨的宝玉已变得枯暗无光,只剩下一小缕不灭的金炎在苦苦支撑。

    那黄金的攻势也并非完全无效,有数把兵刃穿破在巨犬的爪牙构成的防御的阵线直冲他面门而来,结果刚刚触及对方衣角便被其周身发出震天咆哮的死亡暗风卷入,顷刻间化了飘零的光粒子,散尽于空气当中。

    玛奎斯明显地陷入了慌乱之中,他向幻书注入了更多的魔力,在他的脚底下和背后又有数十把兵刃凝固聚集起来,一齐瞄准着芬瑞尔的全身上下发出了震怖的爆炎弹,却依旧无法突破那巨犬的血盆大口。他从来没有对付过这样的敌人,所有类型的攻击都无法生效,就连偶尔成功突入的兵刃撞击在他的身躯之上也只会发出金属的哀鸣声,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玛奎斯一剑扎在自己的大腿之间,感受着刀尖扎破皮肤时的痛楚,通过痛苦带来的强制冷静让他重新反思设计下一步的行动,如果远程作战对付祸风没有半点作用的话,那就将所有的筹码赌在近身缠斗上,玛奎斯就不信对方能同时应付两种攻击模式。

    玛奎斯抛下已经黯淡无光的权杖,大手一挥,两道黄金色的漩涡从身后展开,另一边被浓雾遮掩的街道之中,传来了地狱犬那凶狂的嚎叫,这无疑宣告着对方已经突破了所有用来钳制用的火力防线——他已无路可去。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猛地抽出两把细长的折刀、然后精准地刺向对方的咽喉。若是以寻常标准来评价的话,玛奎斯的剑术在常人之中已属上品,能够通过极致的计算精准地挥出每一击挑圆和挥砍,以最消耗最少的体力来获得最大的战术优势,然而,面对那以骇人的凶姿释放出的凶气鬼炎却无法找到任何一处可以击破的弱点,更确凿的说法是,那种弱点存在于对方的全身上下,他的一挥一斩在力量上已经抵达了人类磨炼一生都不可能与之匹敌的程度,任何发展纯熟练的技艺想要在他身上发挥效果就必须与之同格的力与速。

    然而,下一个瞬间。

    仿佛是为了故意嘲讽他那无力的姿态一般,芬瑞尔收起了剑。将那柄大得和使用者几乎等高的剑刃收回腰间的剑鞘当中,仅仅以空手的状态对抗着已经冲到自己跟前挥舞着黄金之刃的男人。

    以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动作,芬瑞尔用双手握住了金剑的斩击。紧接着,顺势将男人抛至高空当中,随之而来的是极速肿大扩张的黑色拳腕那沉重的打击接着一记下踢。男人的胸口如遭到雷击一般凹凸变形,伴随着无数的鲜血的散落,男人的脸庞遭遇了无数重拳的殴打,嘴唇被撕烂、绚丽的金发被蔓延的火线烧的焦黑一片,另一半的头皮被腕臂上的利爪抓的鲜血直流,直到他所有的牙齿都被打成碎片,芬瑞尔才停止了攻击。

    玛奎斯强忍着痛苦大喝一声,他那些断裂的肢体仿佛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的未知的召唤一般缓慢地开始重组起来,这一番战斗反倒是彻底摧毁了他一开始保持的那股沉着,他咬着牙,不带任何犹豫的将自己藏入黑暗之中。

    芬瑞尔握剑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追击,他亦清楚这并非是战斗的终点。

    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开端,第二回合之前的中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