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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晚宴

    有些时候,芬瑞尔会顺道去参加一些当地大户人家的婚宴,然后对着婚宴所提供的丰盛食物以及充足的酒水埋头苦干,最后多半被人认出来是个上门蹭饭的无赖汉之后被愤怒的主人家撵得到处跑。

    正而八经地这么受邀来到他人家中对芬瑞尔而言倒是极为少有的经历,从轿车下来之后,便被簇拥而来的仆人带去了浴室清洗着身体。躺在占地巨大的蒸汽浴池间任由带有丝丝暖意的温热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只是一旁来自大妈的大力搓洗则令他颇为不适用,冲洗完身体之后他便在仆人的引路下来到衣帽间,坐在一张带有宽大扶手的凉椅上,一旁上来的汉子像是雕琢着某种艺术作品般对着他脑袋和腮边的毛发进行着精细地削减,经过了长达一个小时的修剪,男人这才满意地用白毛巾拂去了他下巴上满盈的泡沫。

    他舒展着在椅子上长坐而已然僵硬的躯体,朝着更衣架上伸手时却始终没能翻找到自己的衣物,“嗯,不好意思,请问我原来那套衣服呢?”芬瑞尔询问着在一旁服侍他进行穿衣以及引路的女侍,对方一言未发、麻利地从衣柜间抱出了一套叠得整齐如一的紧身衣物,女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他说道:“真是抱歉,您的衣物已经拿去清洗了,在烘干之前就暂且先穿这个作为替代吧。”

    芬瑞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知道这是哄骗小孩穿上质地难受的紧身礼服时说的话术,本想抬手回绝,结果这些女侍根本就没打算听从他的建议,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地将原本披挂在他身体上的白色浴袍脱了下来,以自上至下的顺序给他戴上了青丝质的长衫衬衣、牛皮的高筒靴以及黑缎的牛皮马甲。衬衣上还用银线绣了一只展翅翱翔的新月骏鹰,然后就被半推半就地从衣帽间里拉了出来。

    “这边走,先生。女侍为他指引着方向。这座建筑从外面看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内部的装潢却极为宽敞明亮,在空调系统的不懈运转之下,风在室内极速流通着,让人感觉颇为休闲舒适。

    他在女侍者的带领下穿过几个走廊,那个胡须皆白的老伯正端正地站在门口恭候着什么,芬瑞尔对此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就短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便敏锐地察觉出这老头子骨子里相当傲慢,只是出于年纪的增长才有所收敛。既然如此,能让这等人物甘心放下自尊进行侍奉的存在多半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尤其是对方的行动,显然像是对自己有着某种意义上的了解才会做出来的反应。

    “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你的动作太迟钝。”他严肃地皱起了眉头,上下不停地打量着芬瑞尔的衣物服饰,似乎是在确认着一切是否得体,“罢了,我们可以对乡下人稍微保有那么一丁点的宽容。”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随后将宴会厅的大门打开,芬瑞尔在穿过那用白杉木所纹锻的大门时偶尔瞥见门上的微弱光点,联系到其中蕴含着大量复杂术式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步来到圆桌之前。

    芬瑞尔瞧见了在一旁有些六神无主的锦璘,他现在也被一套质地紧凑的朱红色礼服牢牢囚禁着,领口和颈脖上系的方巾与领结更是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见到同样被包裹严实的芬瑞尔便自知获救无望,老实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女侍们打理。他只能对着锦璘回报以苦笑,菈娜也将裙袍穿戴整齐,只是她并未落座,而是推着一个悬浮在低空间的座椅来到了圆桌靠窗的方向,轻轻地用手将座椅的方向进行了调整。

    “真是稀客,不想有一天,祸风这等人物也会光临我的府上。”

    一名与方才在门外对着他横鼻竖眼的老头有着颇为相似模样的老者从口中吐出了语息相当沉重的话语。芬瑞尔稍微一琢磨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能够让那老伯甘愿鞍前马后的服侍,想必里面的定然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克劳塞尔集团的总帅,莱恩帕德.克劳塞尔议员。

    芬瑞尔有些不满地撇着嘴,“别给我搞错了,老伯。对我这么说的是你,请我来的也是你,其它的事情我懒得在这里跟你扯,起码先让我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言罢,他熟练地架起了餐盘两侧的银质刀叉将摆放在餐位跟前的褐色面包切成两块,辅以高脚杯中的柠檬水送入腹中。

    “别这么说,年轻人。”老者见他那副饿死鬼投生的模样也是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毕竟,宴会的宾客不到齐,就这么一个人享用食物可不太符合礼数。”老者笑吟吟地说着,侍者端起酒瓶往他的高脚杯中适量倒了少许的酒水,他说完话便用手掩面低声咳嗽着。

    芬瑞尔略微有些失望,虽然他的目的不是在这里暴饮暴食,但对于祸书的运转而言,暴饮暴食也是他目前为数不多的用于加速魔力的选择,没有食物这点还是令人有些失望的。

    只不过,他更加好奇的一点是,克劳塞尔议员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找到自己,从各个角度来看他都无法从这件事件里头获取足够的报酬。正相反,这件事要是被别人泄露出去,带给他的只会有无尽的麻烦,市议会的代表、下任州长的候选人把世界范围所通缉的重犯带到自己的府邸中,一旦传出这样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但会被候选名单上除名,甚至可能连家财姓名都保不住。

    那么,到底是出于何种缘由,才让这个在身份与地位上都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宁愿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要邀请自己呢?如果说是诱捕的陷阱,虽然不是说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但其中要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夸张,作为陷阱也实在过于曲折了。再说了,自己脑袋的奖赏虽然诱人,但也不值得克劳塞尔把身家性命全都赔进去。

    “请宽心,至少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是同一边的,何况你还是我家中的客人,虽然不知道东边的人是怎么回事,但至少在我们西海岸仍然有人遵守着待客之道。”像是看穿了芬瑞尔心思一般,老者那瘦削如刃、黯淡无光的面庞之上勉强流露出了一丝光彩。

    “虽然不能给你上正餐,毕竟人还没到齐,在那之前估计还有点时间……”见芬瑞尔有些失落,老者聪明地调转了话锋,“嘛,大菜目前还不能上,但我可没说不能上点餐前小食。”听到这话,芬瑞尔心里便有了底,也不再假意进行试探。

    老者见状便大手一挥,仆人纷纷端着餐盘将一道道餐点送上席宴会,主菜是涂抹着蜜汁然后塞满香料在火上熏烤的羊羔肉、用牛乳与杏仁炖煮的奶油河鲜炖菜还有皮质酥脆的烤乳猪,一轮轮大如车斗的奶酪蛋糕被堆放在他的身前,翡翠色的青庭酒与靛蓝色的甘澜酒被盛放在一个硕大的马克杯之中,后面还有几个仆人扛着一盘用各色调味品反复进行酥炸与炖煮而做出的鳗鱼辣汤。

    “父亲,这些食物的分量是否有些…过于惊人了?”

    菈娜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物捂着嘴轻声说道,这些食物不要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用来招待一整支军队都有些富余,倒不是说她小气,但数量如此之多的食物所造成的铺张浪费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安稳一下他而已,”莱恩帕德.克劳塞尔耸了耸肩,自顾自地端起扶手旁的高脚杯,“对他而言只不过刚刚好。”

    芬瑞尔的身体高速运动起来,那对银色的雕文刀叉在他手中就如同神话中的英杰所持有的法宝一般挥舞地虎虎生风,他优雅地将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骨架脉络全盘切开、像是看透了肉体结构一般将这些肉类全数切裂,刀身固定着骨架、银叉将皮层划开,行云流水地将诸多肉食在带有原始野性的狂暴间不失优雅地送入口中。

    唇齿迅速闭合,舌尖抹去周围的油脂。原本满盈的酒水变成了无论如何都添不够的状况,就这么一口酒一口肉的、他表演着以刀叉展现的出色战舞,在这份神速之下,满桌的肉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便被他食掉大半,侍者们不停地奔走着为他添酒和撤下餐盘,只是在刻意地在餐桌的四个角落里留下了足够供给常人的食物。

    “好小子,不愧是我看中的目标!”

    莱恩帕顿看着他豪饮酒水的模样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一边在心中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成功地将足够强大的战力拉到己方麾下,接下来,便是要将其成功说服,化作己方的最大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