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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十二月有风,我刚好有你(1)

    显示屏的荧光微弱着,我拖着腮,斟酌着手里的情节走向。时与分的难得重逢,十二点的钟声夹着月光好像是在问我还要磨蹭多久落笔。

    “爸爸,你怎么还没睡呀?”小家伙突然冒到我的跟前,不能说像幽灵,像精灵一样。

    我藏着困意,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度,温柔的回应道:“爸爸这边还有些工作没有忙完,蔷仁乖,先去睡觉吧!”

    “不,我要等爸爸一起睡!”

    我的笑有些收敛不住了,伸出手,掌心抚了抚丫头的小脑袋,“行噢,咱们现在就去睡觉觉!”

    我很少再去那么明目张胆的熬夜,自从生命中有了她的出现。

    我会靠着床头,怀着她,屋里回荡着格林的童话,蔷仁的睡眠质量跟我一样都很不好,有时我读完整本书都不见她合眼。

    “爸爸,我想听你唱歌!”丫头仰起脑袋,那双水灵的眼睛生动地看着我。

    “想听什么?”我扯了扯嗓子,好奇着她的耳朵。

    “我想听《抓泥鳅》”,蔷仁笑着说。

    我是习惯性的傻眼,愣头青般的掏出手机,“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

    “爸爸唱的真好听!”丫头笑着脸,我知道的,其实一点都不好听。

    吕行结婚已经是三年前的事,那晚的离开就好像潜逃一样,它不是个明智之举,当我还在车上的时候,老妈的电话费就好像不用花钱一样。

    “妈,我走了,抱歉没有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最后一班车,赶的有点急。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跟爸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记得监督他不要抽烟,还有少喝点酒,我会早点回家的,你放心,爱你哟!”这是我给她微信发的消息,打娘胎里以来给她发的最长的一条消息,笔画的很随意,眼角却有些不争气。

    “你小子,走也不跟家里人吱一声,信不信老娘一巴掌……”

    她说了好多话,话里大多都是气话,但话外全都是担心跟关爱。这是吕行大喜的日子,老妈竭力的抑制着胸口的那团火,很多话她都没有脱出口,例如一些爆粗口的话。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或许是凌兮结婚那天、或者是我当伯伯的那天、或者是哪位长辈大寿那天……关于回家的那些事,我能想到的都是些开心事,半点坏想法都没有过。

    正如我说的那样,凌兮结婚、喜当大伯、外婆大寿……这些我都有回去过,两百里车窗外、千百万风流景,可我的回去也只是逗留,片刻的停留,赶着晚车,说着再见。

    这是第三次来回后发生的事,我当伯伯的那次,吕行当爸爸了,好家伙,是个带把的,这一来,便从根本上解决了我们吕家传宗接代的问题,我是巨开心的,为什么?孩子是我的?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哟?吕行家是个男孩,这便很直接的解决了老一辈的后顾之忧,那我结不结婚?娶不娶老婆?隔壁村李姑娘、隔壁庄程小姐,这些无聊的茶后闲谈不就变的那般可有可无嘛?

    吕行是想要个丫头的,名字都想好了,不过没关系,国家放开二胎政策,以他们两口子的身体素质,生一串葫芦娃都不是大问题。

    我还是选择了离开,什么房租等到期?什么等你当爸爸了?这些好久前便做好的约定又一次消散,离开的爽快,没那种挽留情节。喜当爹、喜当妈、喜当爷、喜当奶……大家都沉浸在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中,至于我嘛?说不开心是假的,说开心?好像也没有多真的样子。

    又一次的晚车,目的地不变着,手机没响,最近跟凌兮的联系好像又少了些,我抓着手机,目光却懒懒地停滞在窗外,算了算了,还是少点打扰吧。

    车窗外的世界风驰电掣着,远方灯火星星点点,透着树影,跑进车里。透过窗,已经不再是种习惯,不觉间淡漠了,还是上了一定年纪?靠着座,如今的我更喜欢眯着眼跳过这漫长的等待过程。

    梦是空的,空荡荡的空,那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转不了身、调不了头,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一片黑。

    “先生,到站了!”

    睁开眼,面前的陌生面孔让我心头一暖,笑容随即便从我的嘴角流露出来,发自内心,带着感谢,夹着抱歉。

    我是匆匆忙忙赶回去的,那地方算不上家,毕竟我只是个租客,一个还拖着租金的房客。我的房东是位先生,琢磨着有五十起步,他有一个女儿,还有个儿子,没记错的话,女儿在苏大读研究生,儿子还在上高中,哦,不能忘了还有那位体态丰满的包租婆。美满的家庭、富裕的生活,掏心窝子的话,着实叫人羡慕。

    从车站到出租屋有五公里的距离,我是走回去的,穿的有点少,空气有点嗖。活受罪?并不是,我并不是舍不得这点打车费,只是心里痒着,嘴里馋着、手里抓着,烟瘾犯了。

    今晚没有月亮,深色的夜空只剩下几颗还在挣扎的星星,路灯点亮着街道,光辉也跟着洒向了花圃里的黄色菊花。我叼着廉价香烟,漂浮不定的眼神竟被它们吸引过去,出于手贱,我残忍的摘下一朵,拨弄着,从花茎到绿叶,从绿叶到花瓣。拉近些,我开始吮吸她的气味,夹着烟味,那缕味道就这样贴着鼻孔淌进我的身体。

    我憋了憋鼻子,眼神不屑地看向手里的这朵黄菊,果然,菊花的气味对香烟来讲真是种玷污。

    她并没在我这多做停留,玩腻了,连同我的烟头索性就扔掉了,它俩落在我的身后,渐行渐远着、干枯着、熄灭着。

    手里的那根烟颤抖着,脖子微缩的早就往上衣领子里躲去,11楼,好像用尽了全部气力,又寄希望于一指,看着按键“11”呈现的光芒,我的世界竟有了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电梯外是新世界,这感觉一直都是,上次电梯里的情节依旧历历在目着,想着不甘心,想着又觉得好笑,可不管我怎么去想,拨号记录依旧是那么几个人,好像就从没有过新的面孔。

    “1111”这是我的门牌号,很好记的那种,刚好反衬了我的单身未婚。

    走出电梯,拐过墙角,那原本早就上满发条的脚步立刻缓了下来。

    什么鬼?这是我内心的第一表达,因为跑进我眼里的是一个丢在家门口的粉色包袱。

    这是什么素质啊?怎么能把垃圾丢到别人家门口呢?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生气是必然的,你想想,就我这个已经过了三十还单身的臭大叔,还能有啥子好脾气。

    恼火与失落驱使着我的脚步,生气着,挫败着,唉,丢都丢了,我又能怎样呢?

    十二月的冷风潇洒着,走廊里还有它侧漏的味道,一丝丝的,仍旧带着寒意。

    我看了看粉色包裹,又抬头望了望门牌上的号码,视线起伏徘徊在两者之间,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包袱里怎么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