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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烟雨下,听风过(1)

    我们的再次相遇是来年的事,我不是没想过,电梯一别后,有关“再见”的情节也会浮现脑海,不是刻意的,只是偶尔的不经意。到后来有了蔷仁,虽然关于丫头的名字有我们曾经的故事,但我根本没心思去掂量那个可有可无的“再见”,心里想着的就只是把丫头照顾好。

    我找工作那会儿,丫头是交给爸妈照顾的,担心总是有的,但对象往往并不是蔷仁,活泼好动是她身上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表现,我经常会在家庭群里看到老妈拍的视频,没错,蔷仁追着毛线楼上楼下跑的情景。

    当精神少女的吕蔷仁遇到懒癌晚期的折耳猫,那一个月,毛线整整瘦了两斤。其实毛线不傻,更多时候是选择居高临下或者干脆的潜行躲藏,但在蔷仁寻开心这件事情上,老妈是百分百站在丫头这边的,尽管毛线跟了她这么多年。

    我不难想象毛线被老妈逮住交给蔷仁玩耍时的情节,久而久之,毛线不躲了,不知道是懒癌晚期到了末期,还是世态炎凉选择了隐忍,亦或者,他也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

    后来视频里更多的是丫头跟毛线一起玩闹、休息,褪去了纷扰,更多的是欢笑。

    如果一切都像《一一零一》里写的那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故事里的他们都在,会一直都在。

    电话声催促着,我摸出手机,来电是老舅的信息。

    “咋了?”我的好奇还掺和了些激动,说真的,每次老舅打电话给我,不是喊我回家喝酒,便是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

    “你在哪里啊?”

    我能够听出老舅话语里的忧心忡忡,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不好的事。

    “外婆这儿,咋了?”我答复的简洁,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外公出事了,现在在医院,你跟吕行好好看着外婆,别跟她讲,也别跟小唐说,一切等我们回家再谈。”

    握手机的右手一颤,外公出事了?

    “我知道了……”我答的那么不自然,目光所向的是身旁的小唐。

    随着电话的挂断,一旁的小唐貌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我,一脸疑惑,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

    “怎么了?”

    “没怎么,你爸打电话问我们在干嘛来着!”

    我告诉了吕行,老舅叮嘱的那些我也一样跟他讲了一遍,下午三点,离外公下班回家还有两个小时。

    三月初的夜晚来得不算晚,外婆家后面的那条东西向的水泥路上,每每那个点,外婆总会张望着西南角,这是她每晚的必修课,如若外公上班的时候。

    外公是名老党员,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电工,在工作上,有很多问题老吕都是找他老丈人讨教的,可想而知外公的专业知识是有多厉害。

    有关外公的故事真的很多,可我阅见的只是冰山一角,我眼里的他是醇厚的,像一杯老酒,沉淀着,绵长着,耐人寻味着。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害怕去接受这个事实,更害怕去告诉这个现实,外婆身体本来就不好,心脏病,老毛病了,岁月蹉跎后,她真的经不起什么悲离。

    还是那个点,夕阳西下,外婆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次会出演断肠人的角色,可转念一想,我们每一个不都是嘛?

    外公迟到了,西南角偶尔有车辆驶过,但始终不见他那道宽厚的身影,我还在担心,担心外婆知道这个事实,害怕外婆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早早地开始期望,期望老舅他们可以早点回来,期望我们可以一起陪在外婆身边。

    老舅的电话后,其实我有联系过老妈,打不通,根本没人接,我也联系过老爸,一遍遍了好久,原来他们早就收到了通知,现在的他们正在医院,其实我也能料到,可心里手里硬是要找个寄托,这个秘密太难守住了,就算只是一下午。

    这是新冠病毒肆意时的事,响应国家号召,小小村落也开始了隔离措施,复工复产是每个企业想要的事,时则三月,不少地方也着手了谨慎开工,外公所在的那家厂子就是如此。

    我总是会想,如果没有那场新冠疫情,是不是外公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

    外婆着急了,一脸的愁容就好像搁浅在岸的小船,“你外公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提前知道这件事情,我能做什么?我能做的只是摇着头,假装不知道着。

    夕阳西下的沉静后,外婆依旧站在后门口的水泥路上张望着,“老头子怎么还没回来啊,以前这时候,晚饭都吃好了呀!”

    确实,我们可以拦住很多事儿,可时间却怎么都拦不住,外婆的着急已经演变成了担心,而我的假装也渐渐落得了无奈,你们快回来,老舅、舅妈、爸妈。

    大家是带着一脸惆怅回家的,随行的,还有一位姨妈。

    我们都很害怕外婆承受不了这个消息,别说是她老人家了,就算是我,也被这外公病情的严重性震惊到。

    脑淤血、腰椎骨折,听当事人讲是从高处跌落,厂子里。

    情况确实很严重,严重到叫人看不到希望,毕竟是要进行开颅手术,风险肯定是有的,更何况是在姜堰这样一小城市。

    外婆沉默不语着,泪含着;姨妈安慰着,别担心,老头子一定会挺过去的。

    这晚家里少了位重要角色,2020年3月1号,疫情还在继续着,可我们的焦点已从全国总动员转向了外公一个人身上。

    因为疫情影响,医院严格管控着出入人员,陪护人员最多两个,没有陪护证的病人亲属一律不得进入。

    外公在ICU待了18天,经历了两次大手术,能见到的他老人家的只有老舅一人,就连老妈都没能看到。

    我们在等着,每一天都希望老舅能从医院带出好消息。

    从手术成功到外公转出ICU,这18天里,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块巨石,那段日子里,老舅每天都往医院跑,索性没几天后就直接“住”进了医院,老妈也经常去陪他,陪他等待、交换夜班,只是为了能从ICU里得到关于外公的一切消息。

    如果说,新冠疫情带走了这个世界的彩色,那他便带走了我的彩虹,雨后回不来的那道。

    等待是漫长煎熬的,这段时间的我深有体会,我们扮演着小众,关注点也不再是今日份的疫情发展,直白的,更多的是外公啥时候可以好起来。

    外公住院后,老舅哭的稀碎,他是一个人躲着哭的,没在我们面前,在驾驶座上。我没见过,情节所指只是听说,那是不知过了多久后,大家回忆时,舅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