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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七月有风,眼里有你(3)

    中秋之后,辗转而来的便是国庆。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我没法给出个大概,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我开始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忙碌起来,忙到让我来不及去思考,来不及去伤悲,来不及去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一件事。

    可现实就是这样的事与愿违,当中秋来临,浮现脑海的是他院里摆桌的身影;当国庆到来,眼前展现的又是他的殷勤招待。

    我开始跟着这些回忆后悔,明明还没有过付出,明明还只是一味的索取,明明还什么都没有感恩。

    外公出事儿后我们都经历体会了很多,体会过什么叫无能为力,体会过什么叫身心俱疲,体会过什么叫人心叵测,我也恨过很多人,恨吝啬不堪的第三方,也恨那些隔岸观火的亲朋好友,更恨那些官官相护的医生,到头来最恨最恨的,确实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还记得三月那晚的亲友聚会,春季的气息还在,外公的事故成了他们餐桌上的谈资,在场的均是奶奶那边的亲戚,老妈不在,那晚她还守在医院。我当初不明白老爸心里怎么想,我只知道自己跟吕行相通的一个眼色,心灵感应。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毕竟感性是吕行的一大特性,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放下碗筷默默地走了出去,我是随即跟出去的,出门时,他已经跟我拉开了一百米的距离。

    我心知肚明着,追上去的第一句竟然问的是“怎么了?”

    他红着眼,借着路灯洒下的光,眼眶里的泪水闪烁着。

    “你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嘛吕也!”吕也右手握拳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胸口。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说。

    “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他,凭什么说他,为什么啊!”

    我含着泪,哽咽着。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别人的痛变成餐桌上的谈资,必要吗?至于吗?这些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啊!”

    我俩是走回去的,没有一声招呼,直到老爸微信我,我才告诉他我们不吃了,回去了。

    老爸批评我们不懂礼仪,面子来面子去的,实在话,我跟吕行都听不下去,别人怎么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老妈没有说什么,当我们把事情的原委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的时候,老妈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没事,也让你们好好看清他们是什么人!”

    我们的苦难,不是你们幸灾乐祸的资本!

    原来,原来这世界什么人都有,不仅仅是好人跟坏人。

    所谓的感同身受本身就是个笑话,如今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更多的吃瓜看客,不时还要不痛不痒几句,哪怕是你身边亲近的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会有这样的癖好,我能想到的便是天生如此,那些戳他人痛处的或许打娘胎里就带着这样的怪癖吧!

    这是我自己给自己的答案,带着偏见,自问自答着,也在追寻着更好的答案。

    我们在尘世间奔跑,成长的脚步伴随着我们的每时每刻;或许在以后的以后我们会更新自己对他们的态度,但我们绝不会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大三那年国庆,印象里最近的一次,我在外婆家待了有二分之一,席卷而来的回忆少不了外公的招待,姜堰是个小地方,我不止一次去讲,但就算是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只要我在的每一天,外公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呼着,早餐的千层饼、大肉包,简单地乡村生活,硬是给我活出了一股城里人的感觉。

    我知道的,这样的日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因为那个人累了,跑不动了,可关于他的这种关怀却怎样都不会丢失,他是我的榜样,点滴刻印在了我的血肉,我要向他学习,并且要做的比外公还要优秀。

    他的故事还在延续,并且会一直延续,我会跟蔷仁讲我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我会将他的意志传递给下一代,我要让他们知道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是多么优秀的人。

    秋天挥手作别后,继而来的是冬,四季的压轴,性格一点都不讨人欢喜。

    2020年的这个冬天,个人觉刀郎应该赋歌一首,冷的出奇,我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冷的南方冬天,得亏工作地点有空调加持,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冬季。

    泰州久违的一场雪,相册至今还存着当时陶弘景的银装素裹,那晚刚巧加班,下班时候雪刚停,我是徒步回宿舍的,踩着一路的积雪,心里难得的平静空旷。

    国庆之后,来的是元旦,21年的起点,我没能回家,遗憾不言而喻。

    那晚我睡得挺好,醒来时,未接来电红了一列,老舅的、舅妈的、老妈的……我傻坐在宿舍床上,不敢想,也不敢打回去。

    我手里明明拿捏着答案,手机还是不听使唤地拨着号码。

    “吕也,外公走了!”

    “我马上回去!”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哭泣,刚睁开眼,我还没做好准备,蛮横的叫人崩溃。

    他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欣慰的是,他有陪着我们圆满地走过2020这一年。

    今年的冬天很冷,冷到叫人发指,可外公的病房一直都是温暖着的,大家尽全力地照顾着,一直陪他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秒,我的遗憾也是如此,当我走进那扇熟悉的门,急匆匆地脚步顿时间像是被上了枷锁,我能感受到自己的一呼一吸,在空气中消散的那样悄然,院子里没有人,堂前燃着两束香烛,跨过门檐,眼泪也跟着跨过了我的眼眶,我哭了,没有吝啬眼泪,咬着牙,表情想象之中的难看。

    舅妈从“病房”走了出来。

    “别哭,吕也,别哭……”

    生来第一次体会这种痛,亲人离世的疼单凭几句酒后真言是无法形容的。

    我还记得将外公送走时一旁外婆的撕心裂肺,我们知道,整件事里,最痛的那个人其实是外婆。

    “你怎么抢在我前头走了!”这是我听到最扎心的一句。

    “是啊,你还没喝我的喜酒,怎么就走了?”我心里感慨着,“怎么招呼不打就走了呢?”

    外公外婆从来都没吵过架,这是老妈跟我讲的,老实说,我不信,但我记忆中确实没有他们吵过的痕迹,或许这便是现在人眼中的“爱情”,口中的“双向”吧!

    那间整理过后的病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可这个家少了些过去的那种热闹,外婆屋子里总是安静着,他就这样不在了,不会回来了,可收藏夹的那些经典还在,关注的频道还在,我们还在!

    七月的风吹过了秋冬,带走了我们眼里的他,带不走的是连接着我们两家人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