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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人神孰罪

    鱼飞被白面头陀像抓动物一样网了一次,心里很郁闷,看他就这么走了,不禁暗自吐槽:这人水平也太次了,怎么也应该放几句话出来吧。要么很大气的道歉再告别,要么你来句山高水长我们走着瞧之类的狠话也行啊!

    鱼飞正郁闷中,随波僧走前两步道:“鱼小施主别来无恙?”。

    “我也想无恙,可是却有恙的很!”鱼飞收起了短刀,叹气道:“上次和大师在青莽寨分开后,我……就被老天折腾的够呛。”

    老僧上下打量鱼飞,微笑道:“鱼小施主,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脱凡尘者经历磨难也是常情。若是小施主愿意讲,老僧愿意听上一听,也好有所开导。”

    鱼飞打了一场虽然身体不累,可见到老僧就想起了在北洲的那些事,忽觉上一次自己初到此地和老僧相遇的事已经恍如隔世。那时自己还是个不知道愁滋味的热血少年,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了,两个字可以形容现在的状态——心累!

    拉着小脚丫,鱼飞找了有几块岩石的松林间空地。三人坐下后,鱼飞把自己与随波僧分别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只是说到庆夫人之死的时候,怕小脚丫伤心鱼飞就一带而过,只说自己需要送小脚丫去中洲认亲,而没有提及玉鼎山庄。

    讲完自己的事情后,鱼飞问道:“大师不是早已经离开北洲,怎么都过了小半年却才走到这里。”

    随波僧说道:“说起来也是真巧,老僧我在此地访友未遇,友人需三个月才能回。我就去了一趟神隐山国,从这里跨过雾隐沼泽去到那里来回也就三月,没想到一回来就又遇到了你。”

    鱼飞从见到随波僧起,心里就一直徘徊着一件事情,后来又见到随波僧展现神功吓退白面头陀,更让他下定了决心。这时鱼飞看准了时机,于是打蛇随棍上道:

    “大师,今日既然咱们又碰上了,我也不能不相信这就是上天,或者是渡姆神的安排,所以我决定拜你为师。”

    “你真想好了?”

    “我是诚心诚意的,大师。”

    “既如此,那你就和我一路同行,等回到圣河大教堂我正式收你为徒。”

    “大师,我可不可以先送小脚丫去中洲,把她交给她的父亲,再去圣河大教堂找你。”

    “不必如此,你将这孩子的父亲住哪里,叫什么,全数告诉我,我可以托付给老友去办。”

    “这……”

    “鱼小施主可以放心,我的这位老友可是威名赫赫的武林前辈,他去办此事,一定会胜过你亲自去。”

    随波僧的话鱼飞完全相信,既然以后自己是他的徒弟,他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而且这样安排也比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江湖菜鸟两眼一抹黑的去中洲更好,可他就是从心里抵触。

    小脚丫在旁边也是能听懂的,她没有说话,只是拉着鱼飞的小手这时把鱼飞的三根手指攥得紧紧得,好似生怕鱼飞松开。

    鱼飞渴望强大的实力,盖世的武学。现在的他不再考虑跟着随波僧学武会给脸上画符,会经历万里苦行。哪怕以后吃不好,睡不好,被自虐系的武学将自己虐得死去活来,只要能让他学到绝顶武功,只要能让他得到复仇的力量,他就一百二十分的愿意。

    只是——

    这不包括将小脚丫交付给除了她父亲之外的人——鱼飞要亲手完成庆夫人的托付,不愿假手他人。

    鱼飞停顿了一会,才说道:“对不起,大师,我一定要亲手将她交付给她的父亲。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随波僧不说话了,他只是看着鱼飞,那仿佛看尽了世态苍生,无比通透的目光让鱼飞感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

    “哎……你已经不是我初见时候不染尘缘的你了,执念已生,再难得清静之心。”随波僧的语气十分惋惜,“我若收你为徒,必然要传你渡姆教镇教武学‘离乐真经’,需的脱尘离乐,数十年不问世事才能有成。”

    鱼飞听着老僧的话风不对,急忙道:“大师,只要我把这件事情办完,我一定会随你入渡姆教,随你修行,你怎么要求我就怎么执行,就算再怎么苦修我也愿意。要不……我现在就先拜师入教。”

    随波僧摇头道:“不必了,鱼小施主,你与老僧我再无缘同行,你走的是入世之路。”

    “为什么?大师你原来不是要收我为徒的吗?”鱼飞不解道。

    随波僧道:“这也正是老僧要问鱼小施主的,你原先不愿拜师的,今日为何拜师之意如此坚决?”

    “我想学大师的盖世武功。”鱼飞实话实说。

    “学来干什么?”随波僧看向小脚丫,“是要为她的母亲报仇吗?”

    鱼飞有一点明白了老僧的意思,还是坚决的道:“没错,快意恩仇才是无憾人生!”

    老僧道:“且不说你心怀恨意无法定心明性,修习‘离乐真经’会容易走火入魔,只是你的所求就不符合吾教修行是为了断尘缘,脱苦海,追随吾神的教义,所以老僧不会收你为徒。”

    鱼飞脸色阴沉道:“又是这一套,就不能通融变通一下,我不怕走火入魔,等我先报了仇再随你去找渡姆神也行啊!你不是说我福缘深厚,收了我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把渡姆教发扬光大呢。”

    老僧丝毫不为所动,神色严肃道:“鱼小施主莫要戏言,传我衣钵,扬吾教义,光耀吾神是庄严之事,非同儿戏。”

    鱼飞怒了,前世威震古玩街的光棍本色显露出来。

    “大师,你做人不能这样,是你原来要收徒的,你这是耍着我好玩是吧?”

    “吾神在上,老僧从无戏言,只是物是人非,你心境已变。”

    “好,那你就干脆开出条件来,你说,怎么才能传我武功?”

    “既如此,老僧就说了。这孩子的事交予我的老友去办,鱼小施主许诺随老僧回河洲,于渡姆教圣地静修,二十年内不可出河洲。鱼小施主不要着存先用谎言欺骗老僧的心思,老僧自有办法让你遵守诺言。”

    “你……”

    鱼飞霍然起来,抖着手指头,指着老僧无言以对,心中明白了,这洗澡僧的用意就是让自己绝了报仇的念头,死心塌地的修行。二十年的时间,自己只能在河洲呆着,除了修行,可能还要为发扬渡姆教尽一些绵薄之力。而跨虎狼可不会自己跑来河洲,二十年后他都不一定还活着,这还报什么仇,恐怕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淡去。

    蓦然间,几个月来压抑了很久的怨怼情绪冒了出来,鱼飞呵呵笑了起来,用调笑的语气说:“大师,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的神或许只是一个传说,只是活在教义经典里。”

    “我从没动摇过追随吾神之意志,小施主还请慎言。”

    随波僧向来平静的脸上升起愠怒,也从地上站起。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如果有,小脚丫的母亲就不会死……”脑中又忆起了庆夫人赠衣给自己的画面,接着就是她临终托付小脚丫的画面,鱼飞的声音突然变哑了,“一个纯美善良的女人,我就这么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我无能为力,就这么看着……”

    随波僧道:“世人在苦海中轮回,你所见的果,或许是前世种下的因,是要偿的罪。世人之罪,吾神尽知,自会随缘渡之。”

    “哈哈哈……”鱼飞蓦然狂笑,心中却是无处排解的悲愤,“为什么世人有罪而不是神有罪?究竟是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苦苦挣扎求活的人有罪,还是高高在上,冷漠俯瞰,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的神有罪?”

    “你竟敢冒犯吾神!”随波僧面色巨变,猛地扬起了手中褐木杖。

    “不要打鱼飞哥哥!”一个小身影挡在了鱼飞身前,正是小脚丫,她扭头又对鱼飞道:“鱼飞哥哥,你……你就听长头发爷爷的话吧,我……不怕,等我长大了,我自己为娘亲报仇。”

    随波僧见此情景,神色一缓,放下手中杖。

    鱼飞蹲下拍拍小脚丫脑袋:“不许乱说,鱼飞哥哥那里也不去,我们要一起去中洲找你爹爹,我绝不会改变主意。”

    等到鱼飞抬头再看随波僧的时候,只见老僧已经转身而行,僧衣飘飘中传来一句:“你我缘尽于此时,小施主珍重。”

    刚才洗澡僧说不过就想打人,鱼飞心里火气也上来了,直接就从怀里摸出了“浮生接引令”小木牌恨恨扔了出去道:“既然绝交了,你的东西我就还给你。”

    鱼飞也不知道随波僧是否听到,只见那老僧根本对自己的行为不管不顾,头也不回的就消失在了黑松林间。

    “小脚丫我们走。”鱼飞拉着小脚丫向另一个方向大步下山。

    待到走出了一百来米,鱼飞心里也平静了下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小脚丫说:“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鱼飞哥哥到树林里去方便一下,马上出来,你就在这里呆着别动。”

    “哦”小脚丫点点头。

    ……

    黑松林间无风,一根松枝却突然动了起来。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扯动了它,将挂在其上的一个小木牌摘了下来。

    “就说怎么地上没有,原来挂在这里了。”

    将小木牌重新揣入了怀里,鱼飞还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洗澡僧的影子,才从树上跳下,向着小脚丫等待自己的地方走去。

    一边走,鱼飞一边深深检讨自己的冲动行为:怎么说这也是个宝,有时还能用它来应个急。自己可还带着一个小丫头呢,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干嘛要还啊,没看到人家根本就没要吗?

    一个时辰后,鱼飞带着小脚丫走到了汉川山的山腰。选了树林旁一块当中有个裂缝的小石峰,鱼飞顺着石缝上了顶端,探查前方的路要怎么走。

    站在这里视野很好,前方出了山麓就不再有山了。

    极目是延展四方,绿浪起伏的大草原,苍茫的大草原上点缀着青色,黄色,黑色的野林疏树。如镜子般反射阳光的是零落分布的大小湖泊,蜿蜒萦绕的溪流将这些勾勒链接起来,这幅自然天成的画面美得使人神往。

    下了山之后,只有往正前方走,因为左右两边都有河流,看起来就不小的样子。鱼飞在冲天堡已经打听过了。从汉川山出去就是离洲,位于离洲的东北部草原,远远偏离了通过离洲西部而去往中洲的驿道。鱼飞想要去中洲,最合理的路线就是从两条大河中间一直往南,然后顺着其中那条向西拐向指北江的河走,经过“马腾空”土城再往西,抵达指北江附近的南北大道,而后南下中洲。

    “鱼飞哥哥,看好路了吗?”小脚丫在下面挥手叫着。

    鱼飞大声道:“我知道怎么走了。前面出了山就是大草原,可漂亮了。”

    小脚丫一听就兴奋了:“啊,大草原,我还没有见过呢,鱼飞哥哥快下来,我们快走吧。”

    “快不了,除非……我跳下去。”鱼飞心情大好,突然起了玩心,刚说完就从小峰上纵身一跳。

    石峰的顶端离地面有将近二十米高,相当于六层楼的高度,小脚丫吓得大叫一声。鱼飞已经落在了地上,落地后顺势下蹲,在地上一个侧滚翻就卸去了力量。鱼飞心里是很有把握的,在深山野林里这几个月,他不止一次的从树上跳下,从开始的五六米高,直到二十米高。他已经掌握了这巨身体,慢慢地发掘着潜力,同时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的力量,敏捷和韧性也在不断的增长着。

    哦,不错,高处跳落的上限看来又增长了。鱼飞这次落地自我感觉是十分的轻松,自我估算了一下,二十五米以内的高处跳落在土质地面上,应该是不会受伤的。

    “鱼飞哥哥你是估计的,刚才我真的……哼!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脚丫刚才看来吓得不轻,这时气鼓鼓地说道。鱼飞听得想笑,这个小丫头怎么冒出这样的话,说的老气横秋,到底谁才是个小孩子?

    鱼飞忍着笑,故意不解得道:“我跳下来可是因为你心急着要去看大草原,怎么这会你不着急了?”

    “啊!我差点忘了。”小脚丫刚才被吓得忘了,这时经鱼飞一提醒,兴致又高涨了,“我们快走,今天我们要睡在大草原上。”

    “好,今日天气不错,我们还可以看星星。”

    “鱼飞哥哥,听人说大草原上有狼群,它们晚上睡觉吗?会不会来打扰我们看星星……”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的走向了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