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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章清凉殿之行

    三个人又喝了一会儿茶,外面天暗了下来。徐诗音和乔麦跟范芳告辞离开,等到半路与乔麦分开后,徐诗音突然想去清凉殿看看。她沿路问了好几个宫女才找到地方。

    看外面宫墙与其它的无异,但是墙上的青瓦已经有了破纹,缝隙里露出了枯草,枯草的断茎在风中抖着。大门上落满了灰尘,门下面边缘的漆已经掉了一部分。暮色四合,晚风乍起,看上去一片萧瑟。

    徐诗音想着自己万一不能出宫,那将来来的就是这个地方了,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她转身返回到了司正司。

    翌日,徐诗音去了内务府,朝管事的太监要了宫里的名册,坐在那里查看,可是从早上看到中午,都没有找到十三年前夏天有太监进宫的记录。徐诗音想着宫里的太监都是成批进来的,也许把名字加到了后面那一批里,就把后面那一批里年纪相当的摘抄了出来。然后去各个人当差的地方核对,可是都和范芳说的胳膊上有胎记对不上。

    徐诗音不得不朝坏得方面想了,毕竟人的生老病死是不能控制的,更何况宫里的主子品行良善的有几个呀,要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像小竹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也不是不可能。想知道人是否还活着,她唯一能查得突破口就是知道人被送到哪个宫里去,从那个宫里开始查。

    徐诗音准备了些糕点去了清凉殿,她倒不是可怜那些人,只是觉得在看老了以后的自己。

    徐诗音轻轻地推开殿门,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太监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有的人衣衫破旧,有的人头发杂乱,有的在旁边抓痒。院子里杂草丛生,草丛里有一些碎砖断瓦。

    一个老太监抬起头来,看到徐诗音,操着沙哑的嗓子问道:“咱们清凉殿这是被哪位贵人惦记上了呀?来了一个又一个。”

    几个老太监齐齐把目光看向徐诗音,徐诗音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把点心放在他们的面前:“小女子给你们带了点点心,各位大监请不要嫌弃。”

    “这是什么意思,来施舍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吗?”一个太监抬起低垂的眼皮说。

    “您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其实我只是度己及人,只是觉得自己哪一天要到了您这个年纪,未必能像您这么幸运,有机会坐在这里晒太阳。”徐诗音坐在了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小小年纪,考虑得倒还挺长远。你呀离我们这一步还远着呢。”老太监看徐诗音没有嫌地上脏直接就坐下了,脸上的颜色缓和了一些。

    徐诗音苦笑道:“在这个宫里面,谁敢说谁比谁活得更长久,主子们万一不高兴了,三岁的稚童未必活得过八十的老叟。”说着拿起一块点心自己吃上了,她知道能在宫里面完好无缺的活到他们这个岁数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有些手段见多了,会形成习惯性的自我保护。要想证明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就得证明自己带的东西没有问题。

    果然,旁边的太监见她吃了,就拥上来,抢了起来。

    “嗯哼。”旁边的太监一出声,几个人就悄悄地退了回去。徐诗音拿起一块举在他面前:“吃吧。”老太监接过去咬了一口,点点头:“嗯,跟当年的一个味,你们尝尝吧,记得给屋里的也吃点。”其它太监见他发令了才又凑过来把点心拿了进去。

    “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跟我说实话吧。”老太监问道。

    “一是看看自己万一不能出宫,又侥幸活着,度过余生的地方。二是来找个人。”徐诗音不想隐瞒。

    “我们这里都是没有用的老废物,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我要找得不是这里的人,是个二十岁的太监,只是这里的人知道他在哪?”

    “你也是来找老憨的吧,他人已经傻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你的,你还是死心吧。”

    “他是怎么傻的?您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听这里的老人说他是十几年前送来的,送来的时侯,人就已经傻了。怎么傻的,没人知道。”

    “我能跟那个老人家谈谈吗?”

    “你要见他,他瘫在床上呢,自己问去吧。”

    “多谢您了。”徐诗音起身朝老太监屈膝行礼,然后进了里面。

    “这宫里还有人对我们这帮老东西尊敬的,还真稀奇呀。”老太监说着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当年他在宫里做管事时的风光场面。

    徐诗音进到屋内一股霉味和屎尿的臭味扑鼻而来。她看到角落里痴痴傻傻的太监,知道那个就是老憨。看到靠着窗子的一个白发长者,知道这是里面年纪最大的了,于是走到了近前朝他深施一礼:“这位大监,小女子有一事相请教,不知可否告知。”

    老太监睁开惺忪的睡眼,直接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烦我我。”然后继续睡觉。

    “老人家,我确实是有些急事,需要您帮忙。求您帮帮我。”

    “滚开,我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吗?小小年纪比我还耳背。”老太监火了。

    “我……”徐诗音知道人家不肯帮是人家的权力,不能勉强。只好说道:“那我打扰您了,请您见谅。”说着朝他行了个礼。

    “白须子,这个丫头,问你几句话而已,你就告诉她吧。”门口的太监听到老太监的吼声,走了进来,替徐诗音说了一句话。

    “嗯?”白发老太监没想到有人会替她说话,就说道:“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徐诗音满脸感激:“谢谢老人家,我只想问关于老憨的事,您知道他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了?什么时候傻的?”

    “这个啊,听说他是在内务府里当个外差,傻吗?十二三年前的夏天送过来的,听送来的太监说,这人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得了失心疯,话不成语,疯疯癫癫的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多谢老人家。”徐诗音转过身对这门口那个太监说:“多谢大监帮忙,讨扰了。”然后面对着他,慢慢向后退出了屋子。到了屋外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帮这丫头?”白头发老者问门口那个太监。

    门口那个太监笑道:“因为她没有扯你的胡子。”

    老太监一想也笑了:“也是啊,换做他人,谁还会对咱们这帮老骨头客气啊,别说扯胡子了,把我这头发都扯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知道就好,咱们不比当年了,没什么要争要抢的东西了,什么金钱,地位,贵人的恩宠啊,哼,都是过眼云烟。人心凉薄,能再这个被遗忘的角落被人尊重,那是多少金钱和地位都换不来了的。”

    “说的对啊,这个丫头人挺好的,可惜啊这宫里头会把这种好人碾成渣的。”白衣老太监说道。

    徐诗音把从老太监那里得到的信息过了一遍,老憨是在内务府里当外差的,那内务里应该有他出宫的记录。她又赶回了内务府,朝管事的要了十三年前夏天的记录,可翻找到半天依然一无所获,她的脖子又酸又疼。

    “费大人,咱们该关门了。”内务府的太监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跟她说。徐诗音抬起头看了看,听到了三更的棒子声,说道:“不好意思呀,耽误你们这么久。”

    太监笑道:“大人客气了。”徐诗音从衣袖里拿出了些银子给了看门的小太监:“拿去打酒喝吧。”然后走出了屋门。

    此时,还未到二月,冷风一吹,徐诗音觉得有点冷,把领子竖了起来,抱紧了肩膀,小跑回了司正司。一进屋子马上倒了杯茶水凑到了炭火旁,稍暖一点,不自觉想到了阴冷的清凉殿,内心一阵悲凉。她把自己来宫里攒下得所有钱和饰品都翻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清点了一遍,通通装进了匣子里。

    第二天,徐诗音捧着匣子去了司衣司,找到了齐司衣。

    齐司衣对她的到来颇为诧异,上面不知道司宝司的案,谁出力最多,下面的人可一清二楚。看到她,齐司衣以为自己这司衣司出问题,虽然官大一级,但不是客套道:“妹妹,你这是为何事而来呀?”

    徐诗音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说道:“香芠想跟大人买几床旧棉被和几件旧衣服,不知道这些钱财能买多少?”

    齐司衣明白了她来意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道:“哎,我的当什么大事呢,库房里那些旧东西不少,一般有了破损就扔掉了。妹妹要给你拿好的就是了,不用付钱的。”

    “不是,我要几十床呢,您还是给破的好了。钱得付。”说着把匣子推到了齐司衣跟前。

    齐司衣好奇她要那么多被子的目的,但她没有张口问,反正这么多东西呢,要知道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