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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谢礼

    在一条马路边上小心行走,身后驶过来一辆大车。

    也可以不是很大,大的意思是空间的大,不仅仅是形式的大。质量很重或者速度很快,呼啦一声从身边驶过。

    对于人来说有两个冲动,先是气浪把自己推得很远,如果可能就是推出了马路。相当于劈开。对于大车来说它开辟了一条大路,或者在马路上驶过超过了马路的认知,对马路造成了破坏。

    要把身边的存在,在车辆经过时它们就是关注和经历,远远地推开。最好不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发生,改变对事情的看法却路途漫长。

    第二个冲动是人又被吸引了。

    几乎把自己推开和把自己向中间吸引同时发生和存在集中在一起,是推开了之后的吸引,是吸引到车辆经过之后的那条中间线上。

    时间足够快,空间足够接得住涌起的波澜,没有外溢出来,人就感觉到一阵悸动,仿佛被带偏了、带歪了,又同时受到歪和偏的吸引,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也几乎就是说,人站在某星体的边缘上,看到另外一个巨大的星球擦着这星体的边经过,没有这种可能。也几乎不可能看到一个不大的球体向着这星体冲来,撞出了一个洞,腾起了魔鬼似的云烟,造成了其间温度和生灵数量的变化。

    这不可能看得见,信号什么的也捕捉不住。

    中间隔着时间、空间和情感呢,等于是两个世界、两个时空。经常用时间和空间来说时空,是有意剥离了其中的情感。

    比如说现在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看到”这是我现在的情感,也代入了另一个时空,能看见是因为情感的看见。但在实际上另一个时空有它自己的情感,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感觉得到,感觉那个时空是平淡的。

    这样很好。一是我的“看见”并没有完成。那个时空并不是平淡的,它是活着的,或者说它有自己的情感。我的看见是一个过程。

    我向看“神”发出了信号,看神接到我的信号就引导我去看,我的看发出,我看到了那个时空。这时候是一项单选循环,我不停地去看和看见,看神不停地记录和支持看。

    双项循环也是存在的,在对等的情况下。我看到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空受到触动也开始发出信号,搜索看和去看。如果至少是对等的,我就会看到看来的看,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一个少女在海边的白沙滩上奔跑。

    而是那个时空意志的允许看和来看。

    但我在中途避让或者退出了,我的看见并没有完成。

    二是我的看见不是正宗地看见,我走了一条远路,是依据于我能量限度的看见,我的看见就是最低的看见。

    一个巨大的星球挨近不了这个星体,一块陨石似的星体也挨近不了这个星体,早在接触之前,在人的肉眼范围之外或者信号的捕捉之外,能量就开始了较量,类似于看见和不让看见,记忆和不让记忆的拼搏。

    过程不可能看见,我的眼睛受到了保护。

    结果可以看见,但已经是冷却和变了形的结果,这是对我眼睛的善意。

    我的肉眼在桃红柳绿中走过,我的心眼在故纸堆和冥想的法阵中逡巡,我听到了你的消息,你说就在潜树那里,一个小圆球飘着阵阵异香。

    圆圆对欠欠说,你看到了什么。

    欠欠说,我看到了感谢。我曾经是神,那时我的能量已经有些皮毛的火候了。能量的表现形式无穷无尽,但具体分析起来时间、空间和情感的道路是最接近存在和不存在的本质的。

    时间是一个来回的梭子,日月如梭的梭。最常的理解是它是一个点,毫不容情地穿透了人。这个点最有用的法宝是唤作记忆的尺子,因为尺子的作用,点就成了线,有昨天今天和明天。

    另一个理解是人被托在一幅图画中,图画就是时间,人的人生是人在图画上的轨迹。前后左右都到达不了边缘,逝者如斯夫。跳不起来也钻不下去,从来没有语言来规劝或者说透一些什么。

    圆圆说:“是的,那个老顽固衣青衣就是平面主义解释者。我们说意念的轨迹不是平面而是球体和曲面的时候,他厚颜无耻地说,你把我的平面横着一剖为二,分割成上下两张皮,抖抖擞擞地抖开,使之均匀一些就是一个球体。

    而且还说,‘你说,十三你说,你需要球体做什么,在两个球体之间你的通道就是平面,步伐是步伐,目的是目的。而且在人们追求高维和多维的时候你一定记着要降维,降维才是真理。’你看看,他说的都是屁话。”

    欠欠说,但所幸刘十三还是从时间是一团水泡的比喻中得到了深入。他知道存在就是三方鼎立,时间、情感和空间缺一不可。也只有情感能负载和渡过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当然情感是有能量的情感。

    现在小球向外飘出谢意。谢字的意思是语言攻击,把自己的语言压缩和发射出去。语言是心里的语言,我能够有的。你看不到或者不知道的我有,不是我的真有;为了表达谢意我的谢礼是你知道的我有。

    委托一个人把一个包裹送到你所在的山前。

    现在不是这样,欠欠曾经做过“神”,他得到的感谢得经过他的“神化”,不是纯粹的物质。这可以是苍天的福祉,是善良的意志的美光,是抵御恶和弘扬善,是对于国土和周围族人的敬意和祈祷,愿意付出血泪的虔诚。

    这样的心意就是莲花。

    然后可以是水,水是最古老的仪式,“神”可以用任何物件来代替,把瓦片或者一棵草放在中间,捧来一捧水画一个圈。神就会听到你的声音。

    然后是粮食。然后是果目。或者是人气,不能再是别的。人气就是以身为谢礼,有很多解说和注意事项。

    现在分明感觉到了两朵莲花。

    是虞桧和东山对于桓的感谢,感谢他的三次挥洒,把毒人减少和减轻了一些。这不是根本的,但无法更根本,很多人的根本不一样。

    根本和根本打架的事情屡见不鲜。

    桓又把这个谢意送到了潜树这里,他看得见潜树,看得到神龛。手里捧着两朵似梦似幻的莲花,小心地把它们送到小圆球之中。

    在其他鼠人的眼中桓只是在做一个奇怪的动作,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凝固如化石。

    此刻,身体已经恢复个十之八九的东山和虞桧走出了家门。

    集市缩小成隧道,王占喜黑烟一般的脚步走入一堵墙壁,厚厚的湿苔黑中有青、黑中有绿,近近地看来像不完整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