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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章 洪都古府内,滕王高阁前

    且说欧阳沧浪如此前一般一路跟踪。待到次日,即四月廿二日清晨,望见三伙人马又不约而同地望南而行,踏上了同一条大道。

    往前奔行时,三伙人虽佯装漠不关心,但彼此之间的提防与猜疑已显而易见。三伙人各自心里明白,建昌乃是洪州北部的一个小县,此时众人出了县城一路往南,马匹再奔走约摸两个时辰,到的地方便是洪州州城了。三四年前薛忍一战成名,关于薛忍其人的言论也早已不胫而走。

    薛忍无论其人还是事,在武林中都是一个特例。薛忍不仅无门无派,而且无亲无故。但江湖武林中无事不传闻,薛忍既是成名人物,过去的三四年中,他的出身来历自然已为江湖武林中的有心之人探听清晰了。

    第一,薛忍本是洪州人氏,儿时家住州城西郊十里平坡村;父亲早亡,薛忍长大后母亲亦亡;随后,薛忍离家出走。第二,薛忍与数年前洪州的武林与帮派头领龚伟有大仇。第三,薛忍离家后与少林名僧法常结缘,并师从法常;但法常在衡山的首次大战中重伤,回寺不久即离世,薛忍并未习得少林的高深武艺。第四,法常身故后,薛忍离开少林寺;与此同时黔北五毒教教传经书——《神异秘谱》被司马艳风窃走并丢失。两月后,江北各大门派与南越衡山决战,薛忍于双方拼斗之际,突然现身,而后以惊人的武艺与毒功杀死龚伟,销声匿迹,下落不明。事后江湖中人纷纷议论,薛忍所习武艺与毒功即出自《神异秘谱》。

    且说侯孝康等三伙人马清晨上道,跟着一路奔行。两个时辰后,莫金元一伙率先到达洪州城北城门外。

    看着眼前高大雄伟城门,又望见身后的方兴平等人的人马,卢凡简不由忧心道:“身后那两伙人果真也是奔这儿来的,如此便麻烦了!”侯孝康亦忧道:“数日之内,城中几大豪强接连被除,数十个地头人物接连死于毒功之下,期间的种种骇人与奇诡之事,令目睹之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逃。且杀人作案的这人,行为举止如同鬼魅,始终不令旁人看望他的真颜面目。如此动作与离奇之事,又是洪州地界,要想不为他人得知,实在不合情理。”卢凡简道:“那倒也是,但凡脑子活络一些的,都能猜想得到毒人薛忍了。”莫金元道:“他们既为薛忍而来,那咱们可怎么办?”侯孝康:“敌情不明,不宜轻举妄动。”说完,扭头看了看身后,续道:“想必他们也快到了,我们还是先进城去,到时见机行事吧。”说完,一伙人又策马奔去。

    半个时辰后;城中西北处,滕王阁。

    这滕王阁立于赣江东岸,正面朝东,北面临江;高大雄伟,瑰丽奇绝。阁楼不仅前后左右都有守卫带刀把守,且东门宽大平整的青石台阶两旁都有武士侍立。

    此时,一人顺着台阶匆匆行进阁楼去。进了阁楼,又扶梯疾上,到了第三层。这人一路疾赶,气息却没有粗喘急促之状,可见此人有些武艺功底,当是一个中等角色。

    楼层当中,一人背手望江而立,似乎正等着赶上来的人。这人身着紫衫,衫外一袭赤色披挂,头上戴着一顶沿边垂了一围黑纱的特制蓬帽,那一围黑纱有近一尺来长,且不说旁人绝难望见其面貌,便是他自己,看路行走时,必然是有诸多不便。再往下看时,可见此人手上亦裹了一层黑纱手套;脚上着的是皮革长靴。纵观此人,周身上下没漏出一寸肌肤。这个背手而立的怪异之人便是薛忍,如今的洪都之主。

    那上楼的人行到薛忍跟前后,头一低,毕恭毕敬地道:“禀告都主!有三伙武人进了城并过了江!”薛忍形貌古怪,但他心智却未丧失,他道:“具体多少人马?气势如何?”报讯的这人道:“最先进城的一伙有十一人,稍后一伙有四人,最后一伙有五人。属下认得当中那四人是江州四海镖局的。最先那一伙有三个领头,瞧着似是三个不同的帮派,最后那五人马匹健壮,气态沉稳,估摸着也是来头不小。”

    薛忍问:“我已许久不回洪州,你便同我说说那四海镖局的势力如何了?”这报讯的下属道:“四海镖局的掌门人‘水镜先生’,颇有智谋胆识,这二三年来,他接连招降了江州以及周边州县的一些厉害人物,使得当初的一个小镖局发展成了如今江湖武林的一个大帮派,势力倒是不可小觑的。您来入主洪都前,洪都的几个大家都同他们有来往!”

    薛忍听得最后一句,不知是不悦还是疑惑,道:“依你看来,本都主也该同他们走动走动?”报讯的这下属头一低,急拜道:“这个属下却是不知,全凭都主定夺!”薛忍寻思片刻,正声道:“我心中已有谋划,你便叫田管事把他们都请到这儿来吧!”这下属道一声“是!”,便要转身离去。薛忍又想起什么,道:“等等!”这下属忙又回过后,问道:“都主还有什么吩咐?”薛忍道:“他们进洪都,但未必是冲这儿来的!要田管事打听清楚,如果只是路过,便放他们过去!”那人道一声“是!”,转身下楼。

    侯孝康等三伙人马午时将近便到了赣江东岸的洪州内城,欧阳沧浪携着吕氏姐妹也混了进来。但侯孝康和孙满、方曹等人都不知道,他们进了城门后,便处于薛忍手下的监视之中。反倒是欧阳三个,一男子两女孩,穿着普通民众的衣衫,拉着一匹马,没有引起城内兵丁的留意。侯孙方曹等人虽然武艺高强,但城内商贾百姓人来人往喧嚣杂乱,薛忍的手下又置身暗处,故而始终没被三伙人察觉。

    城内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欧阳怕丢失侯孝康一伙,便找了个茶楼让吕氏姐妹歇息等候,自己去找寻侯孝康等人。欧阳城中急寻了一阵,总算瞧见侯孝康一伙正从一个客店里面出来。

    欧阳看望间,发现侯孝康等人这一次出门似乎又多了一个人。欧阳仔细辨认,确定侯孝康身旁那一个一面行走一面同侯孝康说话的人,是个新面孔。欧阳本是杭州三宝党团内的刺客,他观望片刻,便断定出此时出现的这人十之八九是侯孝康的先遣探子。

    欧阳沧浪远远观望时,这探子向侯孝康低声报道:“那薛忍不知是性情异常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总之目前为止都未曾听说有人见过他的面目!又说薛忍杀死城中几大豪门大族的手段,皆是极其骇人可怖的毒功,且花样繁多,闻所未闻,有毒气、毒物、毒血之类,施放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当真令人防不胜防。”侯孝康闻言道:“想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然那几大豪强大族的人也不至于几天之间,一个个都丢了性命。”

    这探子接到话头道:“听说兵士在内,死了一二千人,一些没被杀的家奴,是薛忍有意留下来挖坑料理死人的。想来一二千的死人,挖坑、搬动、填埋,也是要些人手的。”探子说到这最后一句时,本是随口的闲话,但侯孝康听来,却生了些畏惧之心,他道:“看来这薛忍不仅情形异常,而且手段繁多,凶残得很,咱们真想对付他,倒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探子思量片刻,忽地想到什么,道:“不过薛忍杀死的人好像都是不得民心的。当中两个恶霸欺压百姓多年,他们一死,不少百姓暗地里欢喜,拍手称快呢。”侯孝康道:“薛忍现今是洪都的之人了?”探子道:“名副其实!薛忍占据了滕王阁宫苑,手下聚拢了一二千人手。城中没被他杀害的几个大族,早吓得不行了,每日争抢着往滕王阁贡献呢!若说薛忍不是洪都之主,却是谁人能够?”侯孝康随口一应,不再出话,瞧他的黯淡与茫然面色,似乎大有郁郁不得志以及对薛忍的嫉羡之心。

    且说欧阳沧浪始终在远处留意着侯孝康等人。欧阳观看侯孝康等人的行事,觉着他们似乎没有要刻意隐藏的意思。欧阳沧浪正想时,忽然民众纷纷让道,一个头目领着十来个兵士朝侯孝康一伙围了上来。

    众人一惊时,听得那头目道:“几位想必是为咱们的都主而来的吧!”听了话,莫金元和卢凡简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对方说什么。侯孝康觉出事情不妙,问:“你们的都主可是薛忍先生?”那人道:“正是!”侯孝康道:“我等正要去拜会尊主!”这头目没料到侯孝康会如此回答,怔了下,出手指引道:“那便请吧。”众人刚要迈步,那头目又拦道:“人多不便,还请留下一些人。”侯孝康指着身旁的莫卢二人道:“那就我们三个去吧,其他人且回客店去等。”莫卢两人各自吩咐自己的手下回去;七八人,包括侯孝康的手下又转身往回行去。欧阳沧浪混在后边人群中,虽是不明所以,只管悄悄跟去。

    侯孝康等人跟着那头目走街过巷。一阵后,莫金元忍不住叫问:“哎!你们都主到底住在哪里,还要走多久呢!”那头目道:“我们都主正在滕王阁等候几位,很快就到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卢凡简随口道:“你们都主早已知晓我们来找他了?”那头目道:“都主的心思,我们低下的人很少有知道的!我们只管奉命行事,多余的一概不问!”听了话,侯孝康心想:“看来这薛忍狡猾得很,此行想必是要白费力气了!”正想时,众人果然望见滕王阁与阁楼前的宽场了。

    又行片刻,正要步入阁楼前的石面宽场时,却见左右两侧孙满及一副手和方曹二人分别由两头目和兵丁带着,行进宽场来。众人相见,都感诧异。但诧异过后,似乎又想到是情理之中的事,便只管跟着行去了。

    原来侯孝康等人被“邀请”时,方兴平和孙满等人也分别被薛忍的管事们“邀请”了。方曹等都是明智之人,见无可回避,索性由对方领着前来,探一探虚实。

    青石铺就的宽场有一二十丈见方,当中的青石台基之上,高大雄伟的一座阁楼巍然挺立。众人步入宽场一刻,倒忘却了其他,唯有心中赞叹。望阁楼台基时,又见那青石台基宽大平整,两边有石狮镇守,当中立有宝鼎,极是威严气派。

    薛忍已出了阁楼,行走到了阁下楼基,背手立于阁楼前的上首正中处。众守卫分两列站于薛忍身后的石阶两侧,个个神情肃然,如木刻一般。薛忍周身上下任旧不露一寸肤色,透射威势时,又极是诡秘。

    众人见了薛忍遮面纱着手套,都觉莫名其妙,心想他不屑以真面目视人,必是有恃无恐,傲慢无比。方兴平、曹洪和孙满等人,皆是非凡之辈,他几人见薛忍背手立于上首尊位,自己等人望他行去,颇有折损份位的意味,心中难免一些愤懑。只是众人皆已听说薛忍毒功厉害手段骇人,此处已经是他的地头,到处是他的眼线,故而无人敢发作。

    这时,众人都已抵达薛忍跟前。薛忍透过黑纱,见众人个个闷声,颇有惊惧面色,便开门见山地道:“本阁主在此恭候诸位多时了!想必诸位都是为了我身上的书谱而来的吧?”众人闻言,俱都一惊。

    沉默片刻,孙满总算拱手道:“在下四海镖局门下武师孙满,奉掌门人水镜先生之命前来问候薛城主!洪州与江州相近咫尺,互为邻里,敝局素来与洪都修好,如今薛先生既是洪都之主,敝局自当前来问候一下,惟愿两边重修旧好!”

    薛忍略惊,他以为来的人都是为了书谱,没想到还有别的意思。薛忍道:“修好亦可,但我既是洪都新主,有些旧规矩就得改一改!”孙满拱手道:“好说!”

    薛忍转过面,又对着方兴平、曹洪二人,道:“你们呢,又是为何而来?”方兴平本以为孙满要对薛忍说出些硬气的话,却不想出口的尽是“讨好之言”,心中已然哂笑。方兴平即向薛忍拱手,不紧不慢地道:“鄙人方兴平,中原丐帮长老之一!鄙人身旁的这位姓曹名洪,我丐帮十八堂主之一。我二人奉本帮帮主之命,前来借取书谱一观,薛都主有什么条件,还望开启金口!”方兴平自认为中原丐帮名头已十分响亮,故而毫不隐晦地说出了己方的要求。但方兴平又忌惮薛忍的毒功厉害和狠厉手段,故而话语中他也尽量留了些客气。

    听了话,薛忍道:“方长老果然爽快人!本阁主在洪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的便是方长老这样的话!”众人对薛忍的这一句都大出意料。方曹侯等人心中才明白,原来薛忍是早有预谋,等着他们送上门来的。

    这时,侯孝康抢道:“薛都主,在下也是为了书谱而来,但不是为了在下自己!”薛忍转头一瞧,问到:“那你是为谁?”其实薛忍帽沿垂下的黑纱虽妨碍视线,却也不是密不可见,同时他双眼在黑纱里侧,又距黑纱近,故而隐约瞧得见众人,同时众人却瞧他不清。

    见问,侯孝康道:“这书谱本是黔地五毒教之物。如今五毒教由郑渊郑先生坐任教主。在下正是受了郑教主之托,前来索要书谱。薛都主有何条件,也可提出,但凡在下能做到的,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侯孝康听见方兴平话中让着薛忍几分,自己年龄小方兴平许多,武艺自然不如他,故而也跟着礼让几分。

    薛忍闻言,道:“原来如此。不过你既能够全力去为他人讨要东西,定是受了他人不小的好处!但话说回来,咱们今日只是各取所需,别的本阁主一概不管。你等如能按本阁主的要求去行事,保管你们都能如愿以偿。包括你们四海镖局!”薛忍说到最后,特意提回孙满等人。

    这时,方兴平疑道:“书谱只有一本,薛都主却如何令我等都如愿以偿!”薛忍背着手,踱开步子,道:“这二三年来,我潜踪隐迹,不仅参研了书谱,而且还誊抄几个副本。别说你们两家要,便是再来一两家,本阁主也给得出!”众人闻言微微一惊。又听薛忍道:“不过这书谱确是五毒教之物,如今本阁主已尽览全书,也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本阁主大仇得报,拿下洪都,全赖此书中的功法技艺,此书著者五毒神君有言,书谱只在教内秘传。我誊抄副本已是违背了神君之意,故而书谱的原本是无论如何也得归还圣教的。”

    薛忍话语间,颇有诚恳之意。众人听见薛忍这几句,觉着不是虚假言辞,倒是惊了一惊。惊讶者别无他物,乃是传闻中怪异凶残的薛忍,竟然是懂得信义的人?

    侯孝康闻言,心中更喜,听薛忍话中的意思,书谱的原本十之八九是要到他手中了。心喜时,侯孝康便开口问明薛忍,有何交换的条件。然而,还不等侯孝康开口,只听得身后一声呼响,众人转头望去时,见一个持剑男子,从宽场右侧的小树丛中飞身到了宽场中央来。来人正是欧阳沧浪。

    原来欧阳沧浪早已跟踪侯孝康等人来到了宽场前,为了探清众人的意图,便绕道溜到了阁楼右侧的园湖内。园湖内有花草树木,欧阳以林木为掩护,躲在林木之下,以内功偷听众人谈话。欧阳沧浪听到薛忍的话,以为薛忍真要把原本书谱交给侯孝康,而后落入郑渊手中。郑渊是唐玉宣的夺教仇人,欧阳既心爱唐玉宣,必然与郑渊对立,说什么也不愿让郑渊阴谋得逞。想到此,欧阳心中一急,不顾危险,提气一跃,便从园湖中向台基中央飞过来了。

    侯孝康等人见了欧阳沧浪大惊。莫金元最藏不住话,抢道:“好家伙,你果然跟来啦!”薛忍脱口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及有人回话,又直接问欧阳道,“你也是为着书谱而来?”

    欧阳急道:“薛阁主,我是为朋友来的!方才听薛阁主您说,要把书谱的原本归还五毒教,但五毒教的教主可不是郑渊呀!薛阁主不能把书谱给他们!”侯孝康见欧阳话头冲着自己,辩到:“你别胡说八道!”又转向薛忍道,“薛都主若不信,可派人去黔地看看,看郑先生是不是教主!”

    薛忍不见说话,似在疑思。欧阳望向薛忍抢道:“不知薛都主是否已有耳闻,那五毒教的教主姓唐,乃是五毒教前任教主蓝凤凰的外孙女,她才是五毒教名正言顺的教主!根本就不是郑渊嘛!”又道,“郑渊现在居于教主之位,是趁唐教主外出之际,勾结他人,强行篡夺来的!郑渊狼子野心,夺人教廷,早该天打雷劈了!”

    两三年前,方兴平等人便已听说五毒教的教主是蓝凤凰的外孙女,是个美貌女子,也不知道此时郑渊已篡夺了五毒教教主之位,故而听了欧阳沧浪的话都大为惊讶。但这些都是同本帮利益不相干的事,故而虽惊愕却都没有出声。这两三年来,武林中盛传五毒教“美女教主”一说,久而久之,薛忍自然有所耳闻,但话说回来,这是五毒教的家务事,也是同此时自己的谋划不相干的,故而也没有立即出声。

    侯孝康见欧阳言论对自己不利,强辩到:“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就知晓五毒教之事?”欧阳沧浪道:“在下受过唐教主救命之恩,又同她相处过数日,自然晓得!”侯孝康不仅知道五毒教“美女教主”一说,而且三年的衡山决战中也瞥过那“美女教主”几眼,确实是绝色佳人一个。此时听欧阳说她救过自己性命,还“相处过几日”,心中不免又生妒意,道:“如你所说!你们该不会是有什么奸情吧!”

    欧阳沧浪面色一红,心知自己言辞不慎,损害到了唐玉宣的声誉,当下急辩到:“你休得胡说八道!我同唐教主有缘相逢,因患难而成朋友,连手指头都未曾碰过一下,何来奸情之说!”侯孝康听得“连手指头都未曾碰过一下”,心中反倒快意起来,笑道:“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你片面之词!若说你们那般交好,为何就你一人站在这里了?”欧阳见侯孝康哂笑,却不在意,只辩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无论如何唐教主才是名正言顺的教主!”

    薛忍见两人辩驳不休,颇不耐烦,侯孝康刚要再说,薛忍抢先道:“好啦好啦!我不管不你们谁是篡位谁是正的,谁答应了本阁主的条件,与本阁主办妥了事情,本阁主便将书谱给他!”众人听话,即又留神过来。

    方兴平抢道:“不知薛都主有何事要办,请说!”薛忍踱开步子,低头沉默半晌,似是难以启齿;半晌后,忽然抬起头道:“我要少林寺的《易筋经》!”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咿呀一片。显然无人料到,薛忍要的竟会是千里万里之外的少林寺的《易筋经》!

    薛忍早料到众人会有此疑惑,便定了定心神,正声道:“不瞒众位,在下手中的书谱所载毒功虽然厉害无比,但有两大弊病!”说到这,薛忍有意留住后面的话。众人急不可耐,纷纷留神紧待时,薛忍才接上话头道,“这两大弊病,第一者,乃是令让修习毒功者失去原本的面目,第二者是寿命折损。”顿了下,又道,“咱们习武之人,凡是正派内功具有一定修为者,活个百来岁,绝不在话下。但深练此书谱毒功者,想活过六十都难呢。因此之故,本阁主实在需要少林寺的《易筋经》,来化解体内的毒物。但话说回来,我手中的书谱虽有骇人之处,也有许多其他武学经书所没有的独到之处。此外,我铲除了洪都的几大豪强,得到了不少的财宝。众位如能助我取得《易筋经》,我不仅可以将书谱相授,还可以将几箱财宝分与众位!此外咱们还可以结成永久同盟,共谋大事!”

    莫金元听到这,见有利可图,忙给身旁的卢凡简使了下眼色。两人对视一下,便即会意。卢凡简忙低声撺掇侯孝康道:“应了他的要求,财宝才是要紧的!”原来莫金元和卢凡简此行是应侯孝康之请,给侯孝康壮声势的,侯孝康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两人一定的钱财作为酬谢。此时莫金元听到薛忍说有“不少的财宝”,便心动不已,想撺掇侯孝康赶快应了薛忍的要求。卢凡简与莫金元心意相同,自然一拍即合。莫卢两人自知自己所领的是江湖上的小帮会,同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比不了,也难有名门大派的那些作为,故而只求钱财,不求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武学法宝。

    而侯孝康之所以为郑渊谋取书谱,也是有一个大阴谋在里面。三四年前侯孝康随父亲侯中兴率领百数十个武当本部的门人子弟,奉武当本部之命,进驻并守卫衡山。初时,侯孝康也是安分守己,一心跟随父亲代武当派处理衡山事务。但不想时日一久,又因他父亲侯中兴仁慈宽厚,久染权利的侯孝康便萌发出阴谋与野心来。对内,侯孝康一边麻痹他父亲侯中兴,一边拉拢人心,培植自己的心腹力量;对外,他不仅与吴越地区的黑帮来往,而且还勾结了刚刚篡夺了五毒教教权的郑渊。黔北五毒教与湘南衡山,两者相距不远,侯孝康极力巴结郑渊,企图他日有事时,郑渊能成为自己的外援,而后逼迫武当本部,让衡山脱离武当,自成一派,自己便坐衡山掌门之位。

    侯孝康见薛忍在话中给出书谱、财宝与结盟三个条件,个个都是他所动心的,当即便想应了薛忍的请求,但两边还有四海镖局的孙满和丐帮的方曹等人。侯孝康转头问一旁的孙满道:“孙先生以为如何?”

    孙满先是望了侯孝康一眼,而后又看向薛忍,道:“孙某此次奉掌门人之命前来,非是为书谱。但薛都主果能以财宝相赠并使江洪两州结盟,孙某相信薛都主的要求,敝局是可以考虑的!”孙满奉命来洪都,一是为了了解洪都形势,二是看薛忍是否有与他帮交好的可能。于是听薛忍说到结盟并有财宝相赠时,便也无忧了。

    听了孙满的话,薛忍郑重道:“孙先生不必疑心,我薛忍既说出了口,就绝不食言!”侯孝康见孙满答应了薛忍,同时薛忍又说得诚恳,赶紧道:“在下也愿鼎力相助!不过在下既要原本书谱,也愿与薛都主结盟!”又指到一旁的莫卢两人说,“财宝的话,便由莫帮主和卢帮主拿去便是!”薛忍心中大喜,正声道:“一言为定!”莫卢两人听了话,喜形于色。

    薛忍又转头向方曹道:“二位呢?”方兴平心有他图又自高辈分,不愿立即作答。曹洪对薛忍拱手道:“薛都主先容我二人商议几句。”跟着以手遮挡,凑到方兴平耳边低声道:“我看这薛忍武功非同小可,又有洪州一州的物力,本帮果真能与其结盟的话,对本帮的大业定然有不少帮助!此外还有五毒教的书谱!”方兴平不好再矜持,道:“如此就先应下他罢!听听他将如何去取《易筋经》再说!”

    两人意定,曹洪转过头对薛忍道:“方才薛都主所说的条件,我二人都没有异议了。就不知薛都主有何计策,去谋取少林寺的《易筋经》?”莫金元早听说了薛忍毒功了得,闻言抢道:“那有何难!薛都主如此厉害的毒功,又有我等相助,咱们杀去少林,到那时节,要什么经书没有?”方兴平心知帮主司徒风谷不满少林寺已久,直欲处置而后快,听得莫金元言语,心中大喜。

    方兴平正要出声应和时,却见薛忍低下头,踱步思忖起来,显然于莫金元的提议不是认同。莫金元等人不明所以时,薛忍道:“众位有所不知,在下仅有的一位恩师,正是少林寺僧人。在下夺取师门的《易筋经》已是大逆不道之举,若是再行杀伤,便罪孽更重了!再者少林和尚多半武功高强,主事高僧又难以动摇,我思来想去,确实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如果是明目张胆地去强取硬夺,开罪少林派,即使经书到手,也必然死伤大片,后果甚恶。”听到这,莫卢孙方等人都心中一惊,才知薛忍虽因毒功而失去了常人面貌,心智与良知却还在的。

    侯孝康到底是武当派门人,武当乃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大派,同少林派素来交好,自己是不能公开得罪少林寺的。故而侯孝康听得薛忍之言,却是正中下怀,急道:“薛都主所言甚是!少林派在武林中声望极高,无端去开罪少林,必然会引来各大门派的非议,极是不妥!”

    薛忍道:“我思来想去,有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觉着可行。”方兴平见薛忍不愿杀伤少林寺,已然降了些热情,此刻闻言,随口道:“愿闻其详!”薛忍道:“此计便是比武,以比武大会引开众人的注目,再暗地里潜入藏经阁,偷取经书。”众人边听边寻思,都一知半解;曹洪拱手道:“薛都主请再明言一些!”

    薛忍续道:“咱们挑选几个武艺高强或者剑术绝佳之人,去少林寺找同辈的少林门人比试。我方比试者各出一些财物,事先同少林寺言明,我们一边若是输了,便将所出的财物作为布施赠与少林寺,以表事佛的愿心。同时我方要求少林寺拿出几本拳经,比如‘伏虎拳’、‘罗汉掌’、‘连环腿’之类,作为押注,我方若是比赢了,就将拳经借与我方比试者参详,一定时日后再退还少林寺。少林拳经非同一般,要想少林将拳经相送,恐怕不能,故而我方只说寺中借阅,不求携走。这样一来便有了真实比武的架势,众人的目光必然会被引到比武大会上,此时再找一个轻功绝佳之人同我一块潜入藏经阁,盗取《易筋经》,比武结束时,经书也便到我们手中了。算是神不知鬼不觉。无论输赢,咱们的目的皆可实现了。”

    方兴平心知薛忍谋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计谋,只是于少林寺毫发无损,心中颇为可惜,便有意犯难道:“薛阁主计谋虽好,但若少林寺爱惜武功拳经,不允我等呢?”薛忍道:“钱财可通神,再者少林寺武功经书多如牛毛,武僧自恃武艺高强。本阁主多携些财物去,想来他们也不会不允。”

    听到这,莫卢侯等人都点头称赞,有的说“好计”,有的说“不错”。方兴平见无可辩驳,便不多言。孙满之所以被四海镖局派出来与洪州交通,是因他颇有些头脑。孙满道:“薛都主的计策鄙人大概明白了。那时节,咱们负责比武,比武是真比,以比武吸引少林门人的心思,等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到比武者身上时,薛都主便带上一人去盗取经书。”薛忍道:“孙先生所言正是。故而我方比武者要一心一意去比,不能敷衍了事。再者比试前要营造出一定的声势,能让武林中一些有身份的人前去观看。这样做,一来比武者既上了台便不敢怠慢,二来让他人也难以察觉此事的破绽。”方兴平道:“计是好计,只是不知薛都主要找谁上台比试?又由谁去盗取经书?”

    薛忍道:“比试要有三人,盗经要两人。比试三人,皆由众位选出。盗经二人,以我为主,另外再由众位选一人助我。众位以为如何?”方兴平道:“少林僧人武艺高强,我们这边的比试者如果武艺不够好,难免会败下阵来,既有损所属帮派的颜面,又怕误了盗经的大事。既如此,薛都主为何不亲自上台比试,以求稳妥!”

    薛忍不知方兴平有意为难,还道他是诚心地出谋划策,便坦言道:“比武确是个难事,输赢过快都不行。这个本阁主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众位有所不知,本主不是不愿比,而是本主所习毒功厉害非常,一旦出手,便要死人,绝无第二样结果!况且这二三年来,本主销声匿迹,突然现身去挑战少林,不仅少林门人不愿接受,其他的武林人士也多半会起疑。”孙满和莫卢等人随口道“也是也是”;方兴平知道薛忍所说不假,便答不了话。

    薛忍道:“既然如此,方长老为何不选出一人,事成之后,我也好将书谱的副本送与方长老?”薛忍察言观色,觉得这方兴平不仅武功不错,而且颇有主见,便有意让他出头。方兴平见薛忍心意已决,且有些好处,便道:“也行,薛都主既然有此诚意,我出一个人吧!”

    薛忍看向众人道:“还有一人呢?谁愿意出?”孙满道:“比武虽无必胜把握,但比武是个好事啊!这个在下回去同掌门人商议清楚,或许可以由敝局出一人!”薛忍拱手,道:“那便等候孙先生的好消息了!相信堂堂四海镖局,绝不至于找不出一个上台比试的人!”议定,薛忍又道:“还差一位比试者,由哪一派出?”

    听着薛忍的话,莫卢两人虽贪图薛忍的财物,但他二人自知手下武功低微,不是少林武僧对手,故而有心无力,不敢应声。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薛忍见状,看向沉默多时的侯孝康,道:“我看侯少侠武艺定然不错,怎就不能上台比一比?”侯孝康最怕薛忍要他当众比武,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薛忍一眼,此时避无可避,忙摇头强笑道:“薛都主有所不知,此事万万不可!在下实在不便上台!”

    原来侯孝康是武当门人,代表武当派的利益,而武当和少林,素来又是武林名义上的泰山北斗,两派不仅声望极高,且向来交好,侯孝康未经武当本部授权,绝不敢去公开挑战少林派。再者,侯孝康此行是背着武当门人和自己父亲的,侯孝康同莫卢两人,还有五毒教篡教主郑渊之间的来往,也都是秘密之中的,少林寺比武却是隐藏不了的大事,侯孝康若暴露了身份,那可得不偿失。因这些顾虑,侯孝康绝不敢让事态扩大,也便不敢答应薛忍的请求。况且武当挑战少林是武林大事,侯孝康定然要征求武当掌门人和各个首座的同意,但无端地去挑战少林也未必得到掌门人和首座们的支持。

    侯孝康既想得到五毒教的书谱原本,以获取郑渊的信赖,又找不到人代表自己上台比武,当真是心痒难耐,无可奈何。方兴平知道侯孝康的来历,这时也略微看出了他的野心与顾虑,不由得在心里讥笑了一番。

    薛忍看出侯孝康极想得到自己身上的书谱,便有意引诱他道:“难道侯先生不想得到这书谱的原本了?”侯孝康正权衡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欧阳沧浪心知自己时机来了。欧阳沧浪晓得,侯孝康若得书谱,必然会送去郑渊处,那么自己便无言再见唐玉宣了,自己若想得到书谱原本,必然要讨得薛忍欢心。

    欧阳沧浪急道:“既然薛都主还要一人,便由在下上台去比试吧!”薛忍见欧阳沧浪年纪轻轻,又孤身一人,对欧阳的武功将信将疑,看着欧阳道:“你武艺怎样,可有把握?”欧阳虽年轻气盛,但此时孤独落魄,“人微言轻”,所以不愿多说,便坦言道:“照薛都主的意思,比武只要是瞧着逼真即可,没有说一定要赢,在下只要拿准了一个‘拖’字诀,拖住了比试与观看的众人,使得薛都主能在比试结束前顺利盗取经书,其他的皆是无关紧要的了。”

    薛忍见欧阳沧浪对自己的计谋极是会意,大为欢喜,呵呵而笑,道:“少侠所言极是,比武便算你一个了!”又问到,“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属何门派?”欧阳道:“在下复姓欧阳,名沧浪。现下一人闯荡,无门无派。”薛忍又是欢喜,他要的便是这种既有头脑又无门无派好放心去做事的人。薛忍道:“如此甚好!事成之后,薛某定然重重酬谢欧阳兄弟!”原来薛忍素来孤独,此时见欧阳说也是孤身一人,便心生好感,故而开口称欧阳为“兄弟”。

    欧阳沧浪道:“在下不求别的,但求薛都主以五毒教书谱原本相授!”跟着又道,“在下早说过了,在下是为朋友而来,这位朋友才是黔地五毒教名正言顺的教主呢!那五毒教的书谱自然该归她所有!薛都主如能答应在下的要求,比武一事,在下定然全力以赴!”薛忍见欧阳沧浪就事论事,说话极真诚,想来有欧阳出力,自己谋划之事,定然不小胜算了,心中又喜。

    薛忍便正声道:“如此甚好!比试定算欧阳兄弟一个了!”跟着又道,“现下就剩助我盗书的人了,哪位能胜任?轻功好出手快即可!”听到这,欧阳沧浪觉得自己也正好符合这个条件,但既然答应了比武,就不好再改口。孙满所代表的四海镖局以及方曹二人所代表的丐帮都有此实力,但孙满对比武一事都无权决定,再应诺一人盗书就更不用说了。至于方曹二人,方兴平既已说了出人比武,也不愿再多出一人去给薛忍卖力,以至于吃那份不必要的亏。众人又默不作声起来。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便由我去吧!”这女子的声音没有刻意张大,但清晰明远远传来了,就好似说话者站在跟前一般,而人丛之中又没有女子。众人一惊之间,都循着话声回头看去,只见二十多丈外一个身形纤美,身着淡红衣衫,发饰黑亮,面遮白纱,手持宝剑的年青女子正从宽场尽处的巷子迈步行出。薛忍的站向正好对着这个女子,其余众人都是背着她的。

    回望间,众人无不心惊,来人与自己相隔甚远,但她方才的话声却异常的清晰紧束,武学行家都知,这乃是她内功深厚,传声功夫极好的缘故。听见女子声音时,欧阳心头便已惊动,及至转头回望时,欧阳便确定无疑了,行来的女子正是他所朝思暮想的唐玉宣。

    其时唐玉宣与众人相距甚远,一步步行来少说也得迈上百数十步。众人见来人半遮玉颜,身形纤美,正想趁她行近时,多瞧她几眼。却不料唐玉宣一出巷子便以绝妙的推身之法,如鬼魅一般,刷地一下便从二三十丈外移身到近前来了。她身子不偏不倚,众人觉出劲风扑面时,一睁眼,便见来人已到跟前。欧阳沧浪知道唐玉宣有高超内功,故而众人惊异时,便他一人欢喜从容。

    侯孝康与莫卢三人见来人逼近,不由得纷纷让开。唐玉宣虽遮着面纱,但白纱很细薄,众人隐约可辨其面容。侯孝康在衡山决战中也见过唐玉宣,但此时他跟郑渊勾结,故而不愿承认唐玉宣的五毒教教主身份,甚至不愿看到唐玉宣活着。且说莫卢等人让身后,唐玉宣便同薛忍正面相对了。

    薛忍道:“你的武功看去很不错!”方兴平既惊又羡地道:“姑娘必然是会捕音功,且功夫极好!不然何以得知了我等的一言一语!”孙满、莫卢等人众人听得方兴平之言,无不心惊。唐玉宣道:“我运气好,有幸修习了上层功法!这门功法是一个道号‘平云子’的道士所创,足以让修习者独步天下!”方兴平抢道:“听说三四年前你同孤竹峰的少主孤竹一叶同坠龙吻谷天坑,而后你二人离奇出坑,而且孤竹一叶出来后武功大增,最终成为当时的武林盟主,率领江北各大派攻打衡南南越!事后很多人猜想出孤竹一叶所习功法必然在龙吻谷天坑内,跟着一些人秘密去寻,但终究迟到一步,进去时功法已不见了!其时孤竹一叶已死,由此说来,功法必是被你练习并且移走了的!”

    唐玉宣道:“不错!我现身此处,也是跟此事有关!”侯孝康听到绝世功法,忍不住抢道:“怎么说!”方兴平见侯孝康比自己还急,抢自己的话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而侯孝康激奋之下,眼睛却没离开唐玉宣半刻,竟然丝毫没觉出方兴平对自己的不满。

    唐玉宣接住侯孝康的话头道:“我才是五毒教的教主,故而书谱的原本我是一定要的!”跟着望向薛忍道,“但书谱既然在薛都主手中,我也不愿强人所难,思来想去,还是先助力薛都主取了《易筋经》再说!”薛忍见唐玉宣武艺了得,本有几分忌惮,此刻听得唐玉宣有意成全自己,心中不由喜出望外。薛忍道:“唐教主既然有此诚心,本阁主必不负唐教主所望!”唐玉宣心知薛忍毒功厉害非常,于他自然忌惮,此刻听他改口称自己“唐教主”,心中不由喜出望外。

    一旁的侯孝康眼看自己谋划即将落空,急向唐玉宣道:“事成之后,你却能与大家什么好处?”唐玉宣道:“如果我助薛都主去盗书,等经书到手,同时薛都主又把书谱的原本给我了,我便告知众位平云子功法的下落!”众人心头一动。唐玉宣见状,又续道:“你们仔细想想,我五毒教的书谱是记载毒功的,而平云子的功法却是糅合了佛道两家正宗的上上层功法,比之害人毒功好过百倍!且如薛都主所说的,我们各取所需,我要的只是书谱的原本,你们同薛都主之间的约定我绝不干涉!”

    方兴平听见有平云子的高深功法,心中已然惊动,道:“我看合情合理,事情就这么定了罢!”众人听了话,都纷纷附和,答允了下来。却不想,薛忍眺望宽场的外围,惊疑道:“那外边除了你,可还没有别的高手了罢!”唐玉宣道:“薛都主尽管放心,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人藏在这周围了!”薛忍心知唐玉宣武艺了得,既然她如此肯定,必然是查探过了,便不再疑心。

    众人正要歇息时,唐玉宣却忽然转头望到欧阳沧浪来。欧阳激动不已,正要开口问话时,唐玉宣却目如冰霜,冷冷地道:“不过我的事不能让他参与,我不想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众人听着唐玉宣的话,再寻思起欧阳沧浪此前的话语,觉着眼前年轻俊美的两人必然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恩怨在里面,不觉瞧住二人,失声起来。

    欧阳本是欢喜,此时听了唐玉宣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欧阳苦苦追寻,到头来却听得了如此冰冷言语,一时间伤心之至,大为不解,眼泪几乎便要闪出眼眶来。

    欧阳沧浪失声道:“为什么?你为何如此恨我!那天晚上的事就是个误会!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千里迢迢只为的寻你!”见欧阳沧浪的神色,唐玉宣心有所动,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神情,冷言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我们之间从此泾渭分明,你是你,我是我,从此再无纠葛!”

    唐玉宣重申之下,字字清晰,欧阳沧浪听来,如受雷击,眼泪险些掉落下去。便是旁观的侯孝康、薛忍等人不由亦惊,似乎觉出唐玉宣虽貌美无比,然而心肠却异乎常人的冰冷,倒是冷人不寒而栗。

    欧阳沧浪虽悲痛难耐,但身旁毕竟许多男子瞧着的,他只得克制悲痛、强压眼泪,痛声道:“好吧!我离去便是,我离去便是!”说着转过身子,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望远行去了。饶是莫卢、孙满、侯孝康、薛忍等旁观之人,见此情景,不免伤怀欧阳境遇,生畏于“美女教主唐玉宣”。众人却不知,唐玉宣心有谋划,此刻正极力掩饰,不让旁人觉出她心中的动荡。

    欧阳行去,唐玉宣对薛忍等人道:“他是行去了,但我们的事情不能变,需得找个人替他比武才是!”侯孝康观望到此刻,见此事好处甚大,便想铤而走险,脱口道:“便由我来出战吧,反正咱们要的是经书!比武输赢又有何妨!”唐玉宣道:“不过你得记住,书谱的原本只有我一人能拿,谁敢抢,可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侯孝康此时已见识了唐玉宣冰冷凶狠,对她心有畏惧,随口道:“那当然,有薛都主的财宝和平云子的功法,还要那毒功干什么!”

    薛忍道:“事不宜迟,咱们就来定一下时日与行程吧!”方兴平道:“想来薛都主对此事定然已有安排了吧!”薛忍道:“话虽如此,还需要咱们彼此方便才行!”莫金元又急不可耐,道:“薛都主请快些说定了罢!”薛忍道:“确有几点。首先,今日在场的人,人人都要对天发誓,绝不能将今日所议之事泄露出去,否则便是同其他的人势不两立,人人得而诛之!其次,在场的各派赶紧定下比武者一人,而后以各派比试者的名义,联名向少林下战书,约定十日之后比武!最后,比武结束,经书又到手后,我等再齐聚此阁楼,兑现彼此所说好了事!”莫金元道:“正是正是!”

    方兴平道:“十日之限恐怕紧了些,此事我二人还得回去禀明帮主,从此回开封,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五六日,再算去少林寺的回程,故而还要宽限几日!”薛忍寻思片刻,道:“今日是四月廿二日,就定十五日后比,所谓夜长梦多,十五日是不能再变的了!”方兴平道:“好,就十五日!”薛忍又道:“信阳南垂有一关名‘武阳关’,十二日后傍晚,我等于武阳关外相会。”侯孝康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赶紧盟誓吧!盟过誓,孙兄和方长老等人也好赶回去商议!”莫卢两人忙“对对对!”地应和。

    于是场上八人围成一圈,以手指天,说了誓约。其时人人相信,对天说了誓言后,便有老天爷的眼睛看着自己,违背誓约必会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誓毕,众人约定了十二日后信阳再聚,以议定比武人选与其他事宜。完后,方、曹与孙满等人,心知时日紧迫,便转身急赶回去了。侯、莫、卢与唐玉宣四人也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