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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称雄天下羡,身死谁人怜

    上一回讲顾雍、艳阳等人欲出逃,却给司徒风谷携长老、徒众于院门外逮住。

    艳阳对于眼下之果十分心愧,眼看司徒风谷要处决顾雍,便向司徒风谷道:“司徒帮主,如你所讲,眼下顾雍长老之祸,皆是因我而起!晚辈斗胆,请求您放了顾长老,晚辈随您回去,听候处置,绝不再逃!”想来司徒风谷确是有不小怒气,遂道:“你司马小儿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本主确该惩治惩治!”艳阳道:“向者晚辈多有冲撞,确是该罚!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顾雍长老处,还望您宽恕一二!”司徒风谷冷言道:“我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派,立下的规矩,岂能因你一个小儿的一时任性胡为而轻易改变!”

    逃出囚笼,以至不拖累家人,确是艳阳和孔瞻当下的真实心愿,且艳阳自视已殚精竭虑,至于疏漏之处,亦是智谋有限,而非一时任性,故而听得“任性”二字,心中颇为不快。艳阳见司徒风谷血性阴冷,难以动摇,便望顾雍道:“顾长老!今夜全是晚辈拖累了你,你赶紧走吧!我来与你断后!”司徒风谷大怒,道:“就凭你一个无知小儿也想抵挡我众人?简直痴人说梦!”司徒风谷说时,缩手掌急出一掌,便向艳阳当胸击去。

    艳阳自然已有预备,追星步法一动,便避向了旁侧,听身后司徒的缩手掌功力击打在垂花门的前檐柱上,嘭的一声响,檐柱立时断裂,支呀声响中,檐门的左角往下降了一降。公子瞻惊吓不小,急急退避到了檐门的里侧。

    且说艳阳此刻奔走既是躲避,亦是进攻,追星步法出自八卦方位,艳阳闪向左上角,避开司徒风谷掌力后,又变换方位,一下向司徒风谷近前闪来。司徒风谷微微一惊时,龙头杖交过左手,正要再出一掌,却是艳阳奔闪之中,已抢先推出了手掌。艳阳年纪尚小,他的掌力连司徒风谷的一半尚且不及,故而他这一掌自然不是掌力,而是燧人神火真气。

    昏暗夜色中,众人只见一束火光,如同电闪一般,一下向司徒风谷胸前刺来。这个功夫众人闻所未闻,且来得十分突然,司徒风谷猝不及防,惊出一声时,胸前毛皮大衣已燃了起来。其时陆坤站于司徒风谷左侧,亦是司马艳阳的右立面,二人相距七八尺。陆坤见帮主胸前着火,便急出一记劈空掌,一股大风猛然吹向司徒风谷胸前,这股掌气实在猛烈,司徒胸前将将燃起的大火顿时给吹得丝毫不剩。陆坤向司徒风谷胸前推掌,左肩头随手扭动,便突出了前头来,艳阳望见,又推出右掌,一股火束刺进陆坤左肩头,陆坤肩头微微灼痛时,衣衫亦起火燃烧。

    陆坤大惊,正要出右手去拍灭火苗时,艳阳已奔闪至陆坤左上角,跟着左手一掌斜下再出,火束刺向陆坤腹部来,陆坤又一下灼痛,火苗自然又燃了起来。陆坤旁侧站的是曹洪。曹洪是八九日前,司徒众人前去蕲城县查探时,丐帮留守开封的长老之一。曹洪见陆坤身上两处地方几乎同时起火,无法应对,便急地解开大衣,给陆坤铺盖了上去。正此时,旁侧司徒风谷又起一掌,向艳阳推来,且司徒右侧的王承烈和邹世奇已同时向顾雍及其三随从奔上。

    艳阳见司徒手掌推出,此时艳阳距曹洪又近,稍稍抢上两步,便闪身到了曹洪左后侧。司徒风谷缩手掌力与艳阳擦肩而过,最终击打在二三丈外的院墙上,院墙顿时破了一洞。此时曹洪扑火的大氅还未收回,艳阳手掌再出,又一个火束,望陆坤后侧刺来,陆坤后背亦顿时火起。曹洪顾不得陆坤后背火起,急出右手,向艳阳拿来。

    曹洪这一下既快且准,一把便拿住了艳阳的方才推掌的左手手腕。艳阳手腕猛然生痛,腕部骨头犹如要碎裂了一般,情急之下,右手掌急向曹洪面部推去。艳阳这一推,自然也是火柱一束。曹洪大惊,急忙往后侧头避闪,拿捏艳阳的右手亦随之放开。与此同时,司徒风谷击出劈空掌将陆坤后背火势打灭。陆坤身上多处灼痛,司徒风谷两次出手,两次落空,心中亦大怒。二人同时抢步上来,欲拿住艳阳。艳阳急起轻功,望自己东北上方的垂花门的顶子飞去。

    艳阳将将落身时,司徒风谷右手又出一掌。艳阳其时正转头望来,正好望见司徒风谷掌力喷出。艳阳大惊,急忙向旁侧纵跃,身子将将跃出,司徒风谷缩手掌力击打在垂花门的门顶瓦面上,嘭的一大声,瓦面顿时破裂一个大洞。恰在这时,同王承烈拼斗的顾雍一掌击打在了垂花门的右前柱上,右前柱亦折断。垂花门两柱皆折,哗啦啦一大声响,门顶顿时倒塌了下来。顾雍武功稍出于王承烈一些,但顾雍的三个随从却较邹世奇弱几分。顾雍见自己一名副手中了邹世奇一刀,便又抢身去救。

    公子瞻见众人武斗激烈,于前一刻,众人交手时,便逃命进了院子里侧去,因里边漆黑一片,虽然公子瞻不知武艺,但众人也无法望见公子瞻是躲避去了哪里。

    且说艳阳险些便要中司徒风谷的缩手掌力,且司徒缩手掌力凝聚且猛烈,艳阳内功有限,不能抵制凌厉掌力,若正中一掌,可能性命难保。艳阳跃出之后,心中当真惊吓不小,且艳阳左手受了曹洪猛力一拿,已受了损伤,不能使劲,此时等同于只有右手能出掌,如此一来,艳阳火束喷刺同司徒风谷缩手掌力的推送相较,便要慢了一拍,且司徒风谷掌力明显又大于艳阳火束威力,艳阳若没有追星步法助力,自然不敌司徒风谷。

    司徒风谷自视功力深厚,心中无所畏惧,艳阳将将落地,他的另一手掌又已推来。这一次艳阳因落地未稳,已是避无可避。但此一瞬,王承烈击中了顾雍受邹世奇一刀的那名随从一掌,这名随从正向艳阳一侧倒纵。艳阳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司徒风谷缩手掌力击打在顾雍这名随从身上,这名随连中两大掌,立时气绝。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火把便掉落在了垮塌的垂花门的旁侧,此刻已将垂花门散落的木块和横枋点燃,熊熊火势,正悄悄燃起。

    艳阳接连前后两大惊吓,不敢再于司徒众人身前逞能,追星步法急地一使,闪到了一丈开外,此刻也顾不得顾雍等人的死活,再次飞身跃起,向公子瞻藏身的院子遁去。司徒风谷正要下令进攻院子,此刻见艳阳亦飞进,正中下怀,便龙头杖扬起,道:“关、张、谭、易四堂主留下照亮,其余举火把的都进搜寻,若拿不住公子瞻,一个也别想活了!”关、张、谭、易四堂主正举火把,列于司徒风谷身后。于是乎,其余执火把的众人,皆向院墙扑去,而后飞身跃上。火把带风,呼呼做响,三四十人,成了一片飞动的火海,向院子里侧的南房、抱厦飞跃去。

    陆坤受艳阳火攻颇为狼狈,此刻正气头上,便向司徒风谷道:“帮主,待我去拿了那司马小儿出来!”司徒风谷晓得艳阳步法厉害,仅仅陆坤一人,似乎难以捉拿得他,便望曹洪道:“曹洪兄弟也去罢!你二人联手,勿要再失手了!”二人应了一声,便要飞身而去。艳阳院中听得话声,心中大急,原本跃进的众人,武艺不如自己,自己叫唤出公子瞻后,便可携他飞身逃出,但陆坤曹洪二人齐至,自己又要背负兄长孔瞻,无论如何都快不过二人,自然难以逃脱。

    便在此时,司徒风谷右侧小巷,三五个灯笼连同七八个脚步声,正疾速奔来。司徒风谷本要对顾雍四人动手,此刻望见旁侧来人,料想帮中长老和堂主,除了眼前的,其余皆在开封以外的各县镇守,如何还能有别的高手奔来?司徒风谷这般思想时,他旁侧的陆曹二人亦留意到了不明来人。与此同时,顾雍三人同邹王二人在院门之下斗得激烈,不仅院门坍塌,且院门两侧土墙亦给顾、邹、王三人拼斗时的气劲给冲击许多,院门木质部分已多处燃起了大火。顾雍三人和邹王二人纷纷避到了圈子之外,顾雍的两名随从多处受伤,已岌岌可危。

    邹王二人正要再战顾雍时,司徒风谷右侧的来人却已奔近。当先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叫道:“艳阳!我是雅若!你在哪儿!”艳阳忧心忡忡,绝没料到自己爱妻竟会在此危急时刻出现,心中惊喜不已。艳阳急出声应和道:“雅若!我在院子里边!快来救我!”艳阳出声回应时,陆坤和曹洪二人见奔来的是敌手,便急向院子里边抢飞了去。

    此刻艳阳站身于院子东侧的一个凉亭之下,他出声后,前刻跃进的丐帮徒众中,便有八九人围向了亭子。艳阳望住最近前的三人,右手接连刺出三个火束,正中三人面部,三人“啊”、“啊”地两声惨叫,手中火把掉落地上。余人见艳阳火束厉害,便不敢冒然向前。令狐雅若听了艳阳话声,听见敌手惨叫,又见陆坤二人飞去,生怕艳阳有闪失,便也飞身望院子掠去。雅若身旁乃是周孟二人,二人见女主飞去,也急跟了飞去。

    令狐雅若三人之后,是聂震天、欧阳沧浪、泰山掌门薛敬、薛敬的师弟常冒及薛敬的两个弟子杨绍平和王云五。双方交手后,听得陆坤的话声叫到“我和曹长对付他们几个,你们速去搜寻公子瞻!”欧阳听见,心知众人尚未拿得孔公子,便持宝剑飞身而去。

    顾雍原本难逃一死,此刻见忽然奔来了许多同丐帮对头的高手,心中大喜,料想司徒风谷等人有硬仗要打,必然顾及不了自己。顾雍急望自己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三人靠拢一处,跟着往后侧巷子逃命而去。司徒风谷大怒,将龙头杖望聂震天与薛敬一侧一挥,他身后四堂主及邹王二人便齐向聂震天和薛敬一侧杀来。

    聂震天受了前番犀角山下的挫败,此刻心中抱定决心,一挽当日败绩,便挺出钢刀,向邹王二人迎上。此时邹王二人亦是使刀,两下里兵刃交锋几下后,邹王二人只觉手心震得发疼,其时双方皆以气劲护刀,但邹王二人内功不如聂震天,故而每一下对击,皆给聂震天蕴于刀身的气劲给震回。邹世奇擅于八卦步法,他觉出聂震天内功强大,二人同侧进攻难以奏效,便寻隙一闪,抢步到了聂震天后侧。

    邹世奇抢来聂震天后侧后,偕同王承烈,二人一前一后,同时进攻。聂震天因内功深厚,拳脚功夫十分厉害,但于刀剑一项,却不擅长,邹世奇这一下变位后,聂震天便左支右绌了。果然,聂震天拒开王承烈后,急急回身应对邹世奇,但还是慢了三分,他钢刀尚未回正,已觉左大腿一下疼痛,乃是邹世奇宝刀取了个轻快招式,透过衣裤,刺进了聂震天左大腿几寸。

    邹世奇刀尖一收,聂震天大腿鲜血顿时涌出。疼痛之后,聂震天身上狂性发了几分,便挺起钢刀,向邹世奇急攻而来。邹世奇发觉聂震天刀法并不高明,心中便不惊慌,他一面从容应对,一面向后退步。聂震天急攻了三五招,眼看黔驴技穷,仍是劈坎不到邹世奇。待要以内功压迫邹世奇时,后侧的王承烈又已缠上。

    聂震天觉出自己招式上斗不过二人,又望见院子门墙处的大火燃得正烈,便急起轻功,向大火的西北后侧掠去。聂震天落地后,已是院子的门墙之内,且邹王二人处于大火的东南侧,正是聂震天的对立面。邹王二人见聂震天跃去,以为聂震天惧怕,便要追赶。跟着,二人将将跃起时,立面的聂震天对准院前正中的噼啪燃响的熊熊大火,急使狮吼功,喷吐而来。

    聂震天使了七八层内功,这一下有如翻江倒海,眨眼之间,瓦砾、火星、燃木、焦炭,以及他样杂物,皆如狂风骤雨一般,望邹王二人铺天盖地而来。因扑来之物,或已烧得滚烫,或是正在燃烧,又是极阔大的一团,故而邹王二人无从躲避。二人大惊之间,急地抱住头面,那些滚烫和燃烧的物事已噼里啪啦地击打在了二人周身上下,二人“啊”、“呀”惨叫,呼痛不止,头上、脚下、手臂,尽皆失火。聂震天趁这二人纷乱一刻,再纵身而来,右手大钢到猛力一下挥打邹世奇头顶百会穴,左手一记大掌击打王承烈胸膛;二人一个望下掉落,一个往后倒纵,尽皆身亡。旁侧正同薛敬激斗的司徒风谷大大一惊,只是抽不开身来抢救二人。

    话说司徒风谷和薛敬二人。开封的西边有洛阳的令狐家和九龙镖局,又有登封县的少林派和嵩山派,司徒风谷因畏惧这四大势力,故而这二三年来,司徒领下的丐帮选定了东扩的方略。开封的东边多数是泰山派的辖地,如此一来,薛敬便视司徒风谷为眼下的最大之敌。司徒风谷自然料想得到此一点,同薛敬的一战,心中亦早有预备。

    这二三年来,二人虽隔山打牛,暗中较量了许多回合,但真正面对面地交手,今夜却还是首次。薛敬已摸清司徒风谷精练混元内功,能够聚气游力,又有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缩手掌功夫,着实是个难敌的硬手。而司徒风谷亦晓得薛敬乃是泰山派第一高手,剑法第一,内功第一,且自创有火阳掌功夫,听说威力不小。二人因晓得彼此厉害之处,故而交手之后,两下里皆小心翼翼,一面喂招一面刺探彼此。

    首个回合,二人一个使宝杖,一个使宝刀,小心拆了六七招,第七招时,薛敬一个太白醉意,斜里抢入,猛然划过了司徒风谷的左臂。司徒风谷不由一惊,始知刀剑一项上,自己不如薛敬。司徒风谷自视武艺高强,心高气傲,他凝了凝心神后,挥舞宝杖,再次攻上。二人又急对了四五招,司徒风谷一招龙归大海,攻取薛敬下盘时,薛敬觉出司徒杖头所蕴的暗劲极大,便急地一起,跃去了司徒风谷后侧的房屋顶上。

    这屋顶乃是拘禁艳阳、孔瞻二公子的小院的正对面。司徒风谷见薛敬蹿去,急地回身,望见薛敬正要落脚的瓦背。司徒风谷左手急出,推出一掌。薛敬将将落脚,猛然瞧见司徒风谷缩手掌击来,便又急起。嘭的一大声,司徒风谷缩手掌力击打在薛敬后侧,顿时破穿了一个窗户口一般的大洞。其时司徒站身处距薛敬落身处的瓦背,有三四丈远,薛敬惊了一惊,方知司徒缩手掌功夫果然厉害过武林中的许多掌法。司徒风谷这一击只差分毫,但既击不中,便失了先机,若再出手击,薛敬因心有预防,必然击他不中。

    于是乎,司徒亦跃身追向瓦背上的薛敬。薛敬并不怕司徒风谷拆招,故而不避,二人于瓦背上又急拆了七八招。待得最后一招长河流水时,薛敬又在司徒风谷肚脐旁三寸的地方刺了一下。司徒风谷第二次中招,当真是既惊又怒,便加了暗劲,向薛敬急攻。这几回合,薛敬已觉出自己功力不如司徒,便一面竭力抵挡,一面急退。两人双脚踩踏过处,瓦面崩裂,屋椽嘎扎响裂。此时,聂震天已以狮吼功吹散院子门墙处的大火,邹王二人中了火势,正自手忙脚乱。

    又几步后,薛敬生怕瓦面绝尽,自己踩空失足,便趁司徒攻自己左肩之机,急地一个旋身,抢到了司徒左后侧。司徒风谷急忙回身,同时右手推出一掌。这一掌因彼此距得近,司徒又出得极快,薛敬不能再避,便也左手急出一掌。一下激响后,薛敬为司徒风谷气劲冲击,自瓦背上往后倒纵了下去,不仅左手手心皮开肉绽,且手臂骨折。而司徒风谷右手手掌亦给薛敬火阳掌力烧伤了一大半。二人奇痛之下,不由都放出了几声。

    薛敬的师弟常冒及薛敬的两个徒弟杨绍平和王云五对敌司徒风谷的四个堂主。七人于巷子内混战,起初双方势均力敌,几个回合后,常冒的内功和手法皆显示出了优势,又几个回合后,四名堂主皆负重伤,杨王二人亦多处受伤。常冒愈战愈勇,最终将四名堂主刺死了一人,重伤了三人。此刻正是司徒风谷和薛敬对掌一刻。于是乎,常冒及杨王二人,猛然望见掌门师兄掉落了下来,便抢步上来救助。

    此时小院中的房屋已多处起火,火光照亮了左近数丈之地。薛敬忍痛爬起后,望了一眼瓦背上的司徒风谷,低声道:“他的右手已不能出掌了,我四人一同上去,务必将那龙头杖夺了过来!”

    见邹王二人身死,这边屋脊上的司徒风谷亦尝到了败势,只是心中仍有些不甘,正是进退两难之时,隐约听见了薛敬的言语,情急之间,心中思索了对策。薛敬说罢,顾不得左手上的伤痛,偕同常冒三人一齐向司徒所在的屋顶跃上。四人跃至,司徒风谷仍一动不动,四人便小心逼近。司徒风谷到底是一方之主,纵然将败,也不愿奔逃,薛敬四人向他围拢时,他只是静候四人,无丝毫慌乱之感。

    司徒风谷打量时,瞧出薛敬左手下垂,似已不能使用,薛敬的两个徒弟身上多处受伤,两人虽还执剑,却不必畏惧,唯有常冒不受损伤,该最难对付,是眼下的大敌。望了一眼,四人将近时,司徒风谷握宝杖的左手微微回收,宝杖便横摆至胸前来,而后执紧运劲。四人见司徒手上动作,逼上的步子不由停了一停。

    司徒风谷忽然道:“想要我宝杖,得看你们能不能接的住了!”司徒风谷话出,胸前横着的宝杖便一下正对常冒的胸前撒手推来。常冒听得话声,又见龙头杖横空飞来。常冒料想自己乃泰山派武功仅次于薛敬的几大高手之一,纵然于司徒风谷有所不如,也相去不了多少,便鼓足气劲,出手来接,亦是想探一探司徒风谷内功究竟如何厉害。

    却不想司徒风谷龙头杖出手之时,左手便疾速后缩,这一时刻,薛敬亦留心于飞来跟前的龙头杖,故而不曾望见司徒风谷后缩的左手。跟着,常冒手掌抵住龙头杖时,司徒风谷左手突然推出,一股大力电闪喷出。常冒手掌握紧龙头杖时,司徒风谷缩手掌功力嘭地一声闷响,击打在了常冒的胸膛上。常冒连同龙头杖一道往后倒飞而去。

    薛敬大吃了一惊,不及回头去看司徒风谷,已听得头顶上呼呼风响,司徒风谷正跃身望常冒追去。常冒连同龙头杖掉落在了巷子近着火院落的墙根一侧,司徒风谷接踵而至。常冒大吐一口鲜血,正要挣扎爬起时,司徒风谷俯身抢回龙头杖,同时一掌切在常冒喉头上。司徒这一下手法既快且厉,常冒喉头破裂,顿时气绝。

    且说司徒风谷这几下动作,本是为着抢先一步,夺回龙头宝杖,不令宝杖落入薛敬众人之手,但司徒因最后一下手切常冒喉头的动作而迟慢了一二分,身后的薛敬亦是有随机应变之能,司徒风谷猛然回身时,他已抢先一着,将手中宝剑望司徒后心运劲掷来。薛敬这一掷,不偏不倚,司徒风谷给当胸刺穿,且长剑穿透近半。

    司徒风谷大痛之间,吐出一大口老血来,狠狠地瞪了薛敬一眼,薛敬晓得自己得手,司徒难逃一死,面上却是满满的激奋之色。司徒风谷望见薛敬的激奋面色,忽然又吐一口大血,跟着歪倒身子,依在了常冒身上,眼睛终于闭上了。

    薛敬料想司徒已死,便纵身跃来,一面拿回宝剑,一面取了丐帮视为无上权威的龙头宝杖。薛敬落身司徒跟前,迫不及待地俯身去抽回宝剑,将要拔出宝剑时,司徒风谷突然开眼,左手一掌朝薛敬身上击来。司徒风谷此刻这一掌并非缩手掌,但也竭尽了周身劲力,故而薛敬亦给他击得倒飞而去。

    薛敬两个徒弟正好在身后,两人见掌门师父飞倒而来,急地出手去接,跟着三人一同摔倒。薛敬起身后,喉头气血翻滚,猛然吐了一口大鲜血来,而后气急败坏地向身后两徒弟道:“速速上去!杀了司徒老儿,拿过龙头杖!”薛敬说时,气急之间,咳了一下,口中血又出了一口。杨王二人晓得师父十分在意丐帮龙头杖,便挺身向司徒风谷行来。

    司徒风谷此时又已闭眼倒下,杨王二人逼近几步,望见司徒风谷一动不动,口角满是血污,不知他这一下是否又是假死。二人不敢如同薛敬一般逼近,便示意了一下,而后各自挺起手中长剑,一下朝司徒风谷胸膛刺去。杨王二人俱负内功,这一刺自然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司徒身体,司徒风谷身体只是身体动了一动,口嘴和眼目皆无一丝动静。杨绍平终于鼓起勇气,俯身去往司徒风谷鼻头查探,仔细探了一下,不觉丝毫气息,方知司徒确已身亡。

    二人即刻取过师父的宝剑和司徒风谷的宝杖。薛敬此刻亦负痛行了前来,见龙头杖到手,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对杨王二人道:“将你常师叔的尸身抬上,咱们先行一步,去寻个地方歇宿,明日天亮,赶回泰山!”杨绍平道:“不等聂震天他们了么?”薛敬道:“丐帮龙头杖紧要,现下你师叔已死,为师又重伤,自然得小心为上,等不得他们了!”杨王二人听得,明白了师父心思,便抬起了常冒尸身,三人望小巷子快步行去。

    话说前番陆坤、曹洪二人飞身进院后,即见司马艳阳正在院中的一个凉亭之中躲避。亭外丐帮的四五个手执刀叉的徒众已将艳阳围住,但这四五人见艳阳火束烧杀了自己三四名同伴后,便无人敢冒然闯进亭来擒拿艳阳,艳阳时时伸出右手,作出喷刺火束之状。其实艳阳火束不能接连不断喷发,此刻他的燧人神火功力已十分微弱,若要如同前番一般成束刺出,需得四五个时辰之后。艳阳生怕敌手察觉此一点,故而佯装喷火之势,敌手不知就里,便不敢轻举妄动。与此同时,其余的丐帮徒众,近二三十人,三三两两于楼院的前前后后持火把搜寻,楼院本就不大,便给众人火把照得火亮。

    陆曹二人望见了艳阳,便朝他迫来,围住艳阳的四五个丐帮徒众退去了旁侧搜寻公子瞻。陆曹二人武功高强,艳阳着实惧怕,但二人将要向艳阳出手时,令狐雅若三人亦飞身进来了。于是乎,陆曹和艳阳等四人,双方共六人于亭子内外激战起来。六人动手不及片刻,欧阳沧浪亦飞身进来,此时院中皆是丐帮搜寻徒众。欧阳于院中一株海棠花树的顶子上一点后,即跃身到了屋楼的瓦面上来了。欧阳再行几步,行至屋脊的后侧一面,四下里一望,只见丐帮搜寻的徒众,却不见公子瞻的身影。

    欧阳不得已,便运动内功,大声唤到:“孔瞻公子!我是欧阳将军,你现身在何处!”欧阳以内功发声,声响足以盖住整个院落,公子瞻立时听见,急道:“欧阳将军速来救我!我二层当中的房间之内!”欧阳微微一惊,原来公子瞻竟在自己脚下房间内,倒不曾料到。

    院子中的司马艳阳闻言亦欢喜,道:“原来孔瞻兄长藏去了方才咱们出来的房间里了!这一点连我也瞒过了!聪明聪明!”陆坤闻得言语,急向曹洪道:“孔家公子在二楼中间的房间中!”二人会意,曹洪传声向众丐帮徒众道:“孔家公子在楼上,速去围住拿人!”于是乎,众人举火把,齐向楼房围来。陆曹二人经了几下对招,觉出令狐雅若和周孟二人剑法皆高强,捉拿司马艳阳实属不易,便舍弃了艳阳等人,一齐向二楼飞去。此时欧阳亦已跃身至二层当中的房间之外,于是乎,欧阳和陆曹二人便激战起来。

    艳阳向周孟二人道:“周大哥,你们去助一助欧阳将军,我和雅若去对付那些涌进去的兵士!”周致远应了一声,即偕同孟玲玲飞身而去。此时,二层孔瞻所在房间,因陆曹二人强行抢入,房壁皆给二人或掌击,或脚踢,纷纷破裂,三人激斗,由房外抢入到了房内。但房中漆黑,三人进房不片刻,即看望不见,手脚也迟慢了起来。紧跟着,周孟二人亦至,且周致远持有火把。众人不约而同,齐往里望,火把光亮中,望见公子瞻缩身躲藏在靠东一侧的床帐之后,正探出一个脑袋来。

    欧阳沧浪见公子安然无恙,心中欢喜,急向周孟二人道:“劳烦两位将孔瞻公子携带出去罢,这里由在下断后!”此时欧阳持长剑拦阻于陆曹二人跟前,于是乎陆坤挥舞钢刀攻上,同时对曹洪道:“你去夺人,我来对付他!”陆坤话出口时,即同欧阳急战起来。曹洪便抢去拿公子瞻,周致远向孟玲玲道:“玲玲,你救公子出去罢,我来对付他!”不及孟玲玲应声,周曹二人亦交手。曹洪炼铁掌功夫和擒拿手法,故而不使兵刃,但周致远二年前经令狐老人指点后,武功剑法皆大进一层,此时武功已不在曹洪之下,故而周致远拦阻后,曹洪便不能前进。

    不过房间窄小,四人拼斗之后,孟玲玲和孔瞻不能自正门行出。孟玲玲不得已,只得回身来望后窗向孔瞻道:“咱们从这儿跳下去!”孔瞻大惊,道:“我不知武艺,跳不得!这是二层,五丈多高,我跳下去,手脚也折了!”孟玲玲道:“那只能由我抱着你跳下去了!”孔瞻望见孟玲玲二十七八年岁,丰盈美丽,面上不由一红,嗫嚅道:“这这这……可如何使得…”孟玲玲道:“我和致远哥乃习武之人,不比寻常百姓那般多拘束,眼下又急,逼不得已!”于是乎,不等孔瞻再说话,孟玲玲便一手抱起了孔瞻,跟着又急出一掌,击破窗户,二人向外跃去。

    此时一层楼下,因丐帮徒众涌入而同艳阳、雅若二人拼杀,众人拼斗间,已有不少人失火烧着了房壁,故而楼下已燃起了不小火头来,眼看不须半个时辰,整栋屋楼便要垮塌。周致远打斗之时,还要手持火把,手脚不灵便,给曹洪切了作臂一下,手中火把顿时向旁侧床榻内飞去,大火立时燃烧起来。周致远受曹洪一切,左手顿时骨折,但丢去火把后,周致远右手宝剑却灵便了许多,几个急招下来后,一剑刺中了曹洪小腹,曹洪血流如注。此时曹洪正巧处在孟玲玲携公子瞻破窗逃出之处。曹洪已知周致远剑法高超,自己没有利刃,非其对手,且又瞧见旁侧陆坤和欧阳对掌,陆坤有所不如,便转身破窗而去。

    前刻,陆坤和欧阳交手时,因忧心公子瞻给救逃出去,故而连使猛厉急招,欧阳功力不在陆坤之下,故而五六招后,二人刀剑一齐折断。与此同时,二人闪展腾挪,已将房中的许多摆设皆给打翻、击碎。跟着便是周致远失火燃房。陆坤欧阳二人刀剑折断后,又徒手比拼拳法和内功。二人急拆三五招后,对了一掌。这一掌乃是高下之争,欧阳沧浪使尽了全力,陆坤亦使尽了全力,于是乎,双掌激响后,二人手掌皆热辣阵痛,陆坤往后退开四步,欧阳退开两步。二人脚下木板,受二人重步踩踏,俱都折裂。陆坤火红双目,心中嫉恨欧阳年纪小自己近半,内功却在自己之上。跟着,旁侧的曹便受了周致远一剑。

    此时房中火势大作,上壁不仅时时掉落碳火、杂物,灰烟、炽气、火舌亦飞蹿满了整个房间,身处其中之人已有许多不适。曹洪逃窜后,周致远持剑来助欧阳。陆坤见自己独战强敌,绝无胜算,便也转身夺门而去。欧阳和周致远飞身下楼,此时楼下火头已蹿近二楼行廊来。欧阳二人飞出来后,瞧见艳阳、雅若和孟玲玲,三人立身中院护卫公子瞻,聂震天和陆坤正激斗于院子西侧厢房之上。原来陆坤飞逃出房后,正要撞上了飞身进院的聂震天,二人遂又交手。周围丐帮徒众或死伤,或逃窜,已剩不多。欧阳正要上前去助力时,陆坤胸口给聂震天击了一掌,大吐一口鲜血,顿时向西北侧院外倒纵而去,眼看纵然不死,也必元气大伤了。

    于是乎,众人聚合,踩过火烧过后的残垣断壁,又向院外行来。此时薛敬三人将将行去片刻。众人不见薛敬等人,只见丐帮帮主司徒风谷已死,龙头杖亦不见踪影。聂震天等人心惊之后,便猜测是薛敬等人杀死了司徒风谷,亦夺走了龙头杖。众人随口几句,望见楼院在冲天大火中缓缓塌陷,再要望时,见西侧大巷中,两大队丐帮的徒众和兵士匆匆赶来,即知是大火惊动了开封总管府兵士,便急转身望东侧小巷行去了。

    片刻后,不见兵士追来,艳阳问雅若到:“你们怎么会来了开封?要不是你们来,我和孔瞻兄长得下大牢去啦!”雅若道:“咱们四日前便到了。”艳阳微微一惊,又听雅若续道,“到开封后,依着泰山掌门薛敬的提议,是要先刺杀司徒风谷及众长老,只是咱们不允,便又打听了二日,才得知你们给看守在了适才那个院子中。当时咱们怕惊动开封丐帮徒众,便不敢强攻,一时没有营救之策,便在附近暗中等候了两日。泰山掌门薛敬携带了四五名徒弟前来,当中两人便歇宿院子左近,专职查探。半个时辰前,当中一人望见这边起了许多火把,便来告知薛敬,咱们便一齐赶来了。”艳阳道:“薛敬掌门既有诚心协助我们,同战丐帮,却为何会不辞而别?这一点却令人不解。”雅若随口道:“适才咱们出来,只见司徒风谷,不见他的龙头杖,莫不是薛敬得了龙头杖,疑心他人争抢,便不告而别了。”孟玲玲道:“我猜想也是如此。薛敬一心只想除掉司徒风谷和丐帮长老,于咱们能否顺利救人,却不十分上心。只是没有咱们助力,他们不敢动手罢了。”艳阳闻言不语。

    欧阳、聂震天和公子瞻三人行在前头。欧阳随口道:“司徒风谷武功高强,确是当今少有的高手,却不想竟给薛敬杀了。看来薛敬作为泰山掌教,确是有些能耐。”聂震天道:“咱们出来时,只见丐帮死伤徒众,却不见一个泰山子弟,依着司徒风谷的武艺,这一点绝无可能,依我看来,多半是泰山死伤门徒皆给移走了。”欧阳道:“如今司徒风谷已死,开封不日必将大乱,这个却是咱们出兵西北的绝好时机。”聂震天道:“确是如此,咱们天明即赶回江都去。若路途顺利,八九日后,当可发兵。”公子瞻道:“那沿路可还有什么不安定的么?”聂震天道:“进蕲城之前,皆是丐帮掌控区,如今携公子你进出,若给识出,自然会有一些麻烦。”公子瞻道:“二位将军武艺如此高强,又有艳阳等人协助,难道还不能进出城关?”聂震天道:“自然可以。寻常丐帮徒众,奈何不了咱们,只是一些小波折,或许会有。”如此,众人议定,便寻宿处而去。

    次日,聂震天等人启程往江都。自然,聂震天和司马艳阳等人七八人皆是高手,丐帮徒众奈何不得,途中一些小阻碍,轻而易举,便给去除,四日后,众人抵达江都城。城主孔善民见公子安然无恙,心中大喜,跟着又听得司徒风谷已死,更是大喜过望。孔善民重赏聂和欧阳众人之后,又令聂、欧阳二人领大军进发西北。五日后,江都军进入萧县。又四五日后,平定萧县及萧县西南、西、北及东北不少土地。

    话说泰山掌门薛敬亦预料到了开封将乱这一点。早在聂震天等人赶回江都时,薛敬等人亦马不停蹄赶去了泰安。至泰安后,薛敬一面以派中良药养伤,一面以龙头杖为号召,召集并扶持丐帮中反对司徒风谷、亲友泰山的小股势力。薛敬令徒众大造声势,说自己同司徒风谷决战,最终得胜,如今决心根除邪恶丐帮,号召武林同道,一同扶持建立起新兴丐帮,以伸张正义,维护武林太平。

    薛敬有龙头杖在手,丐帮许多当初反对司徒风谷的徒众,或一些中间派势,当中又有一些武林中不明就里的正直之士,因此而响应薛敬,齐赴泰安城议事,薛敬因此而建立了一个亲友泰山派的新丐帮。聂震天等人出兵不几日,薛敬亦协助丐帮亲友势力,以五六年前,开封城南郊给陆坤、方兴平等人击败的卢军、吴忠、段事成及当初的副帮主汪泉等司徒风谷的反对势力骨干统兵,收纳丐帮徒众,掌控了开封城。聂震天和欧阳遂兵止于开封城外。

    即便如此,江都亦收获了当初丐帮辖下的七八县,薛敬与汪泉、卢军、吴忠、段事成等丐帮长老留存八九县。至此,江淮与山东之地,实质上成了大泰山、小丐帮与孔家江都国对立态势,三大势力中,江都国兵力最盛,几乎等同前二者之和。

    天下安定后,司马艳阳夫妇三人,终于冬月上旬,启程望西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