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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〇章 江湖虽危急,除贼却不易

    话说洛阳乃国之中都,古不往一来有称霸中原,使天下武林来朝之野心,二来念及九龙镖局势力可为自己所用,离开嵩山后,便择定了洛阳为落脚之地。抵达洛阳后,古不往又威逼利诱九龙镖局掌门南宫镜书,令其将洛阳四大堂口之龙门堂口,辟让出来,以此作为古不往三人之门户总堂,从而一面收纳徒众,一面预备召开武林大会。

    艳阳等人抵达洛阳并安身后,便设法刺探古不往及其徒众的动静。古不往返回洛阳时声势已大震,又有南宫镜书的媾和,因此徒众大增,不过当中多旁门左道及趋炎附势之人,其门户虽兴旺,人心却不稳。当中有一姓名为伍披者,早年是少林派之弃徒,因屡犯戒规,离寺还俗已许多年,始终于洛阳、开封等中原地域浪荡钻营,其人心性奸滑,贪财好利。

    五月廿五这日,艳阳主仆三人于洛阳城中一茶楼吃茶时,恰巧碰到伍披领了三四个随从于楼中消闲。艳阳几人自其言谈中得知伍披及崔遂、韩安祖时下同为古不往门庭三大“得力高徒”,三人竞相于古不往三人跟前阿谀奉承,争功邀宠,因而彼此防备与妒忌,这伍披因崔遂使手段夺了他相中的一个女子,韩安祖则于古不往身前讲了他几句坏话,因此怀恨在心。

    原本伍披茶楼中所怨恨者乃古不往门庭中的隐秘之事,因伍披及其从属谈论时,不料会有艳阳等正要设法对付古不往的对头在旁,口中不意吐露出了古不往及崔遂等人,因此给艳阳三人察觉。艳阳三人随后秘密跟踪伍披及其从属,而后捉住了当中一个从属,得知伍披乃贪财好利之徒,此时在古不往门庭中乃是如崔遂一般的鹰犬人物。

    随即,艳阳三人又通过此从属将伍披引出并制住了他,不想这伍披虽贪财好利,但他能得古不往赏识,到底有些头脑和硬气,并非窝囊软弱之人,他自艳阳等人的意图察觉对方是要对付他们的“师父”古不往三人等,伍披大概是晓得古不往三人若破败了,他眼下的权势及地位亦会不保,因而不愿答允。

    不过艳阳一方此时有唐玉宣在内,而唐玉宣身为五毒教之教主,身上携带有一些十分厉害的药物,其中有一样专为挟制活人的毒物,名为“肠虫蛊种”,此药当中所藏蛊种,乃是一样十分微小却能啃食人体肠胃的害虫,人吞服此药时,蛊种因有外层的灵药压制,为睡眠之态,不过时日久了灵药会消散,蛊种会苏醒,从而啃食人的肠胃,令人饱受痛苦而亡,因此是一样十分骇人的毒物。

    唐玉宣见伍披不就范,便点了他的穴道,强制他服下了“肠虫蛊种”。伍披吞下了药物,又听唐玉宣仔细讲述了蛊种的厉害,心中大为惊恐,一旁的艳阳又以钱财诱惑,伍披别无选择,最终服从于唐玉宣和艳阳众人,成了艳阳等人刺探古不往动静的耳目。

    与此同时,古不往三人及其徒众,又有九龙镖局的协助,大张旗鼓地于洛水北岸的一处空阔土丘中筑台,准备武林大会。至廿九日时,三层高台已扎稳了大半,每层木台高一丈五尺,台长与阔皆较半月前了嵩山大会的宽大许多,当中又有神兽、旗鼓、钟鼎、兵器等器物镇守修饰,瞧着甚是雄伟。

    话说嵩山大会结束后,五台掌门寒光虽携了多数徒弟回转五台山,却留了二三个徒弟在中原的洛阳、开封一带作为探子,一来可随时知悉中原各大门派的动静,二来可便于联络中原各大门派。寒光因此探得了九龙镖局及崆峒、太行、朱武义帮、金氏斧头帮等帮派屈服、示好于古不往的讯息。

    五月廿八这一日,五台派的寒光聚其几大徒弟商议。其一徒弟道:“古不往非正道中人,此次武林大会必然不同往常,当中怕有凶险,咱们赴会与否,须得仔细。”其一道:“不错,若泰山、嵩山、华山等名门大派不去,咱们亦不能去,免得他日古不往等人败亡了,咱们于名门大派跟前落下把柄。”

    大徒弟似乎不以为然,他道:“话虽如此,不过将来之事,变数极多。眼下古不往几人得势,昆仑玉剑厉害无比,咱们只怕不能得罪。当真有什么变数,五岳等名门大派自身难保,哪里又能顾得上咱们?”古不往听得大徒弟此言,忽然留神。听得另一徒弟附和大徒弟道:“师兄讲得不错!据说崆峒派、太行山阮氏于廿五日时便向古不往等人示好了,且古不往已许诺崆峒掌门易山阳为西北武林副盟主,我五台派的声势跟崆峒、太行等不相上下,若好处让他们占了去,咱们可吃亏了呢!”

    寒光向其大徒弟道:“老大你可有主意?”大徒弟道:“回师父,咱们可暗里遣人携礼物去洛阳,通通气亦好。”寒光道:“此议甚善,明日便由你二人去罢!”

    话说寒光师徒商议时,开封丐帮的汪泉及其长老亦商议。长老曹洪道:“依我看来,本帮乃是中原第一大帮派,眼下帮主又是河北之地的武林盟主,古不往等人不过侥幸得势,终非正道,有朝一日必然败亡,咱们不该同其媾和,免得他日为武林正派嘲讽与排挤。”长老江春水道:“我赞同曹兄弟此议。据说九龙镖局掌门南宫虽迫于无奈而媾和,却以自己不知武艺为由,拒绝了古不往所封的中原武林副盟主之名位,如此看来,南宫心中必有顾虑。”曹洪又道:“再者,南宫乃是商人,商人本性唯利是图,不知武林道义,他能媾和于古不往等人,咱们却不能,只怕失了道义,动摇本帮根本。”

    卢军道:“古不往将南宫封为中原武林副盟主,又欲封崆峒掌门易山阳为西北武林副盟主,取代孟先谷的位置。古不往言外之意,他自己便是天下武林的正盟主了。他要召开武林大会,必然是出于此图谋。”江春水道:“古不往自作威福,将天下英雄视如草芥,必有败亡之日。”

    却听得徐干道:“春水兄之言虽有理,但依我看来,眼下的形势却不容乐观。”汪泉及曹洪等人闻言一惊。汪泉脱口道:“是何道理?”徐干道:“道理有四。其一,古不往等人乃亡命之徒,他们行事偏激,不会顾及是非与道义,咱们万不能招惹;其二,嵩山、少林二大派,其名望与势力皆不亚于本帮,尚且不能奈何古不往几人,何况我帮立派不久,声望不够,更难以是抗拒古不往的了;其三,洛阳九龙镖局已经同古不往媾和,古不往于九龙镖局已无顾虑,却是我开封距洛阳极近,若古不往几人转过头来,发觉咱们抗拒于他,事情可大大不妙,届时各大门派又自顾安危,袖手旁观,咱们必然大大吃亏;其四,本帮虽为中原第一大帮派,却于少林、武当和五岳等名门大派比起来,并不显优势,何必为了一个‘武林正义’的虚名而做出头之鸟,吃力不讨好。”

    段事成和声道:“不错,我赞同徐干长老之议!古不往虽失道义,但他手中玉剑确是厉害无敌,咱们万万不能招惹,若能设法使他安心,却是上策!”徐干又道:“正是如此!倘若各大门派无应对之策,古不往三人短时期内不能给击败,则武林大势必然左右于古不往三人手中,咱们岂能逆势而行?”汪泉出于帮派安危,心中十分谨慎,因此不能决断。

    听得江春水道:“虽说如此,然则古不往等人妄杀无辜,树敌作恶极多,咱们岂能不顾是非,同流合污?待哪一日他三人破败,咱们岂不给武林正派给诟病与问罪?“卢军道:“徐长老之言有理,春水兄所虑亦有理。既然如此,咱们可秘密遣人,携带礼物去洛阳,既能示好于古不往三人,又不给外人知晓,两头皆顾。”汪泉闻言相应。

    话说此前古不往三人过华阴时,杀害了华山派的子弟,华山掌门孟先谷因此记恨在心,同时艳阳三人行出华山的次日,派遣了本门的几个子弟前去洛阳等地刺探讯息。此时当中一个子弟回华山报说,崆峒派和太行山派皆投靠了古不往三人,且古不往妄自赐封易山阳为西北武林盟主。

    孟先谷得此讯息大怒,华山子弟给古不往几人杀害之时,崆峒掌门易山阳及太行派掌门阮自雄皆随武林盟主司马艳阳在华山,易山阳自然知晓古不往杀害华山子弟一事,他仍然伙同阮自雄等人投靠古不往,并受了古不往西北武林盟主的“赐封”,显然于孟先谷这一正名的西北武林盟主全不放在眼中,同时古不往任意杀害华山子弟,于孟先谷已是极大无视,孟先谷如何不怒。

    不过孟先谷怒归怒,但听说了古不往逼死少林主持,肆意毁坏少林山门,姜含及司马艳阳等人皆无可奈何等事后,于古不往之行事及手中的昆仑玉剑确是惧怕,因此无可奈何。孟先谷于心中狠狠地诅咒了古不往几人一番,而后秘密遣人往嵩山、泰山,同姜含、薛敬等人商议计策,亦是要知晓二人于古不往之事是何态度。

    五月廿九日,丐帮长老徐干、段事成二人携金银重礼秘密抵达洛阳龙门。古不往得知二人前来代表帮主及丐帮上下问候示好,因丐帮为中原第一大帮派,因此古不往十分喜出望外,当即允诺武林大会召开后,定会推举汪泉为中原武林副盟主。徐、段二人既欢喜又顾虑,欢喜者乃是成功示好于古不往,顾虑者二人此次乃是秘密而来,若帮主汪泉由古不往封为副盟主,岂不等同于向世人宣告丐帮会前已投向古不往?再者古不往妄自分封的做法十分的自负及托大,汪泉等人于派中密议时,正嘲讽过此事,因此不想此事会落于汪泉头上。

    不过徐、段二人不敢拒绝古不往的“好意”,最终以回帮禀告好消息为由,匆匆又离了洛阳,回转开封。与此同时,五台山掌门寒光的徒弟亦抵达洛阳,示好于古不往三人。

    因艳阳有伍披作为耳目,这日傍晚便得知了五台派寒光和尚的大徒弟童山峨及汪泉丐帮的段事成、徐干二长老,二派先后携了重礼至洛阳来拜见古不往等事。艳阳众人大惊,尤其是丐帮长老的讨好,更是不解,丐帮作为中原第一大帮派,何以会向古不往低头?

    话说太白派掌门关冷渊回太白山后,得知古不往四人路过太白山脚时,曾上山来抢夺过马匹财物,三徒弟崔遂已背叛师门,认贼作父,同时张旭几个徒弟皆为古不往所杀,太白派户门人心躁动,大有败亡之危。

    关冷渊因此召了门下的另外几个得力子弟商议应对及救亡之策。太白山门派虽不大,当中却有几个秉持道义的门徒,关冷渊的这几个徒弟得知师父十分痛心张旭几人身死及崔遂叛变之事,便决心为关冷渊除灭叛徒,清理门户。师徒几人商议末了,决定由关冷渊的两个徒弟——周光和伍义去洛阳刺杀叛徒崔遂,从而稳住太白派即将离散的人心。

    五月廿五日清晨,周、伍二人即告别了师父关冷渊,秘密行往洛阳。五月廿七日傍晚,二人抵达洛阳。不过二人并不知晓司马艳阳及杨轻尘等人在洛阳且正设法对付古不往之众。廿八、廿九二日,周、伍二人一面秘密观察古不往龙门门庭及其崔遂之众的情势,一面设法对付崔遂。原本周、伍二人出于义愤,还欲刺杀古不往,不过二人自知武艺远远不如,且古不往有许多徒众防护,二人下手不得。

    廿九日晚,周、伍二人跟踪崔遂及其从属许久,最终得了下手的时机。其时二更时分,崔遂及其三个从属于洛阳一楼馆中,叫唤了五六个妇女,正吃喝酒肉,寻欢作乐。周、伍二人忽然杀入其中。因周、伍二人武艺并不十分厉害,一番激斗后,虽杀了崔遂及其三个从属,二人亦重伤过度,死于楼馆之中。

    次日,此“楼馆血案”惊动了古不往门户,艳阳七人得知此事,心中既十分欣慰,又为周、伍二人之死亡而悲痛,且周、伍二人皆身死,众人又识不得他二人,因此艳阳七人皆不知二人姓名和所属门派。如此一来,古不往一方亦不知此二刺客的身份。二日后,崔遂给人刺杀一事传至太白山,关冷渊大为欣慰。其实关冷渊事先料到,以周、伍二人的武功和智谋,此去必然难以全身而回。于是乎,关冷渊召集门派上下,一来宣告叛徒已除,二来为周、伍二人设灵祭奠,宣表二人忠义。太白派人心大振。

    东侧的终南派掌门戴仲翁和关冷渊师出同门,其时易山阳、阮自雄等人暗投洛阳,华山掌门孟先谷无可奈何,戴仲翁因此正留心观望古不往及太白山的变乱,亦不知该何去何从。此时戴仲翁得知关冷渊成功除灭了叛徒,大大地振奋了门派人心,于关冷渊不由敬佩起来,同时坚定了不向古不往三人屈服之心。

    次日,艳阳七人受周、伍二人刺杀崔遂一事的启发,计议起夜间刺杀古不往之计。不过众人谈论之后,发觉行此计策须满足几大条件。第一,须确定古不往夜间的宿处;第二,古不往夜寝时,玉剑须不在他身边;第三,古不往不能有护卫和防备,否则十分凶险。艳阳几人想到古不往夜寝时,可能有守卫人员,再者夜间昏黑无光,欲使计划十拿九稳,乃是极难之事,若古不往夜寝时将玉剑放置身边,则十分凶险。

    随后又谈论白日行刺。白日行刺最为紧要者,乃是如何接近古不往,且他的玉剑不在手上,等同于设计使古不往人剑分离。因此时古不往不仅徒众增加,且玉剑时刻不离他身,故而又否定了此计。同时刺杀崔遂的二刺客已死亡,艳阳七人觉着刺杀之事极可能玉石俱焚,最终便否定了刺杀之计。

    且说古不往因崔遂遇刺一事而惊动了门户,而刺客身份尚未查明,引得许多猜测,再者南宫镜书、易山阳、阮自雄、寒光、朱武等投诚的掌门、帮主亦疑心。古不往生怕门户人心不稳,便对外宣告,丐帮亦已前来洛阳献礼道贺,道贺自己得了昆仑玉剑、进驻洛阳及召集武林大会等事,以此鼓舞门户人心,又是震慑天下武林。

    却不想,汪泉得知古不往此举,心中大为不安,亦是悔恨;徐干、段事成二人十分意外,且他二人去洛阳时,虽向古不往道贺,却于武林大会一事并未提及,古不往如此言论,无疑”污蔑“;曹洪、江春水、卢军三长老较重正义及丐帮体面,于此事既是责备,又是沮丧叫苦。

    自然,易山阳、阮自雄等人十分欢喜,自信自己向古不往等人示好,乃是正确之举。寒光不期丐帮如此重大的帮派,竟会向古不往三人献媚,既是意外,又为自己的正确抉择而快慰,不过寒光察觉古不往更依重汪泉及其丐帮,心中却有些酸涩。

    而如薛敬、孟先谷、关冷渊、戴仲翁等欲对付古不往的人,心中皆感震惊,众人不料到汪泉作为河北重地的武林盟主,竟会向古不往投怀送抱?嵩山中的姜含听闻艳阳七人还未得手,而汪泉及寒光等门派皆已向古不往屈服,心中亦十分忧心。少林寺众僧虽怨恨古不往,但众人念及少林佛门基业,投鼠忌器,生怕古不往会再回少林,毁坏少林古刹,因此忍气吞声。

    洛阳城中,艳阳几人仍在苦思除灭古不往三人之计。六月初一日,杨轻尘忆起太师公同方道长所讲的离间计。午后,众人谈论片刻,觉着别无良策,姑且行之。众人又苦思离间之法,谈论片刻,决定散布谣言,以离间古不往兄弟三人。几人探讨片刻,念及古不往三人始终由古不往把持玉剑,安王二人皆未碰触过玉剑,终于编了八个句子,其句云:

    “古氏仗剑立门庭,神剑时刻不离身。

    先生原本有三人,奈何古老猜忌深。

    古老英雄男儿汉,名震江湖与河山。

    天下只知古不往,不知姓王与姓安。”

    不过此计尚未成行,却出现了另一个变故,乃是汪泉权衡之后,生怕天下英雄谩骂或问罪自己屈节投暗,又怕丐帮人心不稳,导致分裂,便最终悬崖勒马,召开帮众大会,郑重宣告自己及丐帮绝不向古不往媾和,以维护武林道义及正气。此讯息传开后,姜含、薛敬、孟先谷,自然还有艳阳七人皆十分欣慰,然而古不往却大怒。

    六月初二日,古不往搁置了武林大会一事,亲身领了安达沙、王守一二人,走马奔去开封。三人马不停蹄,当日傍晚便抵达开封。

    随后,古不往不问是非,将丐帮开封西城及南城的两堂口杀了个底朝天。昆仑玉剑气势如龙,所向披靡,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丐帮即死伤了上千徒众,墙垣、庭院、房屋毁坏大半,西城堂主郭天佑身死,南城堂主杜友仁投降古不往。

    此时汪泉及几大长老正在东北的龙亭总堂中,得知古不往亲身杀来,已毁灭堂口,杀戮徒众,尽皆震惊。段事成、卢军等人劝汪泉逃亡,然而汪泉能成为丐帮帮主,心性中到底有些正义及硬气,他决心不逃亡,以一己之力,维护丐帮声望。

    二更初,古不往三人由投降了的杜友仁引领,直奔东北的龙亭开封总坛而来。汪泉率领卢军、曹洪、江春水、段事成等在侧的长老迎敌。古不往意在威服汪泉,见着汪泉后,便不立即动手,而是出言劝告,亦是威胁,欲令汪泉屈服。奈何汪泉此时已醒悟,且视死如归,便不理会古不往。

    徐干始终主和,觉着强弱悬殊,不必枉死,以免“断送丐帮基业”,于是协助古不往,出口劝说汪泉。段事成亦盼息事宁人,因此意向徐干,欲同徐干一道劝说汪泉屈服。

    却不想汪泉出于正义及已死的丐帮门徒,不仅不听,还痛骂徐干,说徐干阴险小人,卖义求荣,为丐帮之首恶,该受三刀六洞之刑,又说段事成是贪图安乐、贪生怕死的软骨头,枉为帮众长老,实该一死已谢帮众。徐、段二人给汪泉骂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悄身退避至了一旁去。古不往见汪泉冥顽不灵,无视自己,立时大怒。

    其时双方站立于丐帮“英豪堂”大门外的庭院下,古不往见汪泉如此不识抬举,便挥出昆仑玉剑。不过汪泉等人已有警惕,古不往玉剑将将挥出时,汪泉、卢军、曹洪、江春水及堂主蒋常等五人便立刻飞身避开,分了四面八方,竭力逼近古不往三人。不过昆仑玉剑十分厉害,丐帮英豪堂不仅当场破裂,且汪泉、卢军、曹洪三人因正对剑气,且剑气阔大,因而为剑气所伤。

    古不往最恨汪泉,于是乎,他单单望住受伤的汪泉,再急出一剑。此一剑古不往重在轻巧快速,故而如愿劈中了飞身中的汪泉,古不往虽只使了一二层力道,玉剑还是释放出了不小的灵力,汪泉其时距古不往仅一二丈,受玉剑力道冲击后,立刻自空中往后倒纵,跟着掉落地面,最终肢体破损而亡。

    原本玉剑力道猛烈,汪泉本该尸骨无存,因他有厉害气功护体,故而抵消了一些玉剑冲力。汪泉手中的将军斩魔大宝刀,早已飞到了一边去,此刀果然名不虚传,虽受巨力冲击,却只弯了一弯,并不其他毁坏。古不往虽杀灭了汪泉,但曹洪、江春水、卢军、蒋常四人却已近身,古不往此时挥剑不及,双方因此激斗了起来。

    七人斗得几下,安达沙给江春水刺了一剑,蒋常给王守一砍了一刀,二人皆伤。紧跟着,江春水欲转刺王守一时,冷不防给古不往一掌击中肩头,正是阴风毒杀掌。此乃古不往独门绝技,且是恶毒功夫,江春水中掌不多刻,阴风毒物即扩散至胸口和脖颈,继而又侵袭脸面。江春水不料古不往会有如此厉害毒掌,全无应对之法,终于痛处中死亡。卢军、曹洪、蒋常三人猛见古不往怪掌恶毒,江春水惨死,皆惊了一惊。

    接着,古不往三人再出手,卢军、曹洪、蒋常三人急应对。双方急对几招后,蒋常给安达沙以西域开碑掌击中胸口,虽然安达沙受了伤,内力有限,但蒋常正好亦受伤,因此抵御不住,蒋常当即心胸碎裂而亡。

    与此同时,卢军被迫同古不往对掌,手掌立时给阴毒侵袭,暗紫如脓,奇痛难耐。卢军晓得手掌难保,且毒物正往上侵,立时发狂,猛扑向古不往,欲同古不往拼命。古不往一面倒纵,一面急挥出一剑,剑气出后,卢军立时四分五裂,且剑气余势冲及稍的曹洪和王守一二人,二人皆为剑气所伤,曹洪伤了右手,王守一伤了左腿,二人皆鲜血淋漓。

    王守一大痛之下,急回头来望,见是“大哥”伤了自己,不禁一惊。古不往见义弟王守一惊怪,随口望他道:“他已发狂,要同我拼命,我不得已而出剑,你莫惊!”王守一奈何不得古不往,只得忍气吞声。

    曹洪见古不往不仅玉剑厉害,手掌功夫亦十分恶毒,且自己已受伤,无论如何敌不过他三人,便趁王守一讲话之机,急忙飞身逃离。此时天已漆黑,曹洪飞去后,古不往念他已是孤身一人且有伤,定然兴不起风浪,便不追赶。

    随后,退避一旁的徐干和段事成站身了出来。徐干拱手望古不往道:“我二人无意同古先生为敌,望古先生明鉴!”段事成亦拱手道:“愿尊古先生为武林之主!”古不往大喜,收住玉剑,哈哈欢笑。

    笑罢,古不往望徐、段二人道:“二位乃聪慧明智之人,深得古某欢心!”说时望徐干道,“自今日起,你便是丐帮的帮主了!”又望段事成道,“你便做副帮主吧!”同望二人续道,“你二人同心协力,振兴丐帮!”徐干大喜,段事成亦喜。徐干道:“如此,则丐帮和古先生三位永世和好,尊古先生为武林之主!”古不往哈哈大笑,极是欢快得意。安、王二人有伤在身,故而不如古不往这般欢快。

    此时,徐干急扑向一旁已死的汪泉,于汪泉身上摸索了一番。古不往几人留神时,见徐干面色一变,跟着起身道:“龙头杖不在他身上!”段事成亦一惊,道:“莫非他事先已暗藏了起来?”古不往道:“什么龙头杖?”徐干道:“丐帮帮主的权杖,亦是信物。”古不往道:“日后再慢慢找罢,眼下稳住丐帮局势才是紧要!”徐、段二人应了一声。

    于是乎,徐、段,还有堂主杜友仁等人,紧锣密鼓地搜捕汪泉、曹洪、卢军、江春水等人的亲信死党。古不往似已杀红了眼,他出言,凡不愿奉徐、段二人为帮主,或是不愿奉古不往为武林之主的,尽皆杀害,一个不留。当夜,丐帮遭受巨变。拥护追随汪泉、卢军、曹洪等人忠贞正义徒众,或遭杀害,或连夜逃亡。

    三更时分,古不往及徐、段等人压制住了开封形势,丐帮开封数千人众便聚到了徐干手下,尊徐干为帮主,同时奉古不往为武林之主。

    次日,徐、段二人继续稳固丐帮开封以外的各地堂口帮众,凡有不服者,立行逮捕杀害。各地方帮众,半数屈服,部分遇害,部分逃亡。古不往见收服了丐帮,同时安、王二义弟皆受伤待养,于是决定回行洛阳。行时,古不往收纳了杜友仁及徐干进献的百来名丐帮投诚的人员,一来为自己兄弟三人保驾护航,免遭刺客,二来助长自己“凯旋”声势,震慑武林。

    果然,古不往等人行至开封西面四十五里处的中牟县的白桦乡时,遭到了丐帮数十名敢死义士的袭击。混战中,安达沙给义士中的一名弓箭手射中胸口,安达沙本就有伤,遭此一箭后,最终死亡。而丐帮的数十名义士多半死亡,个别人逃亡。当中两名义士给古不往活捉住了,古不往逼问二人是受何人指使。

    二人果然是英勇无畏之士,坦言是为汪泉帮主及卢军、江春水等长老报仇,并咒骂古不往等人不得好死。古不往大怒,立时以阴风毒杀掌挥击二人面目,二人面目受毒风侵袭,面颊溃烂,跟着眼口鼻等五窍流出恶血,最终惨叫声中,渐渐气绝。新跟随古不往的未死亡的丐帮徒众见此情景,无不惊骇。古不往恼怒之余,命人将安达沙的尸首就地掩埋。王守一捡了一命,胆战心惊。而后,古不往下令继续往洛阳行进。

    次日,六月初四日,古不往等人归至洛阳。此时,丐帮遭古不往报复,汪泉、卢军、江春水等人死亡,徐干、段事成等人篡夺大权,丐帮变乱等情势风传武林,薛敬、姜含、孟先谷、衡山同玄、庞勋,以及三山五岳的其他人无不震惊,一些人开始惊慌不安。

    不过归至洛阳后,古不往变得喜怒无常,白日时击杀了一个讲错了话的近侍徒弟,夜里忽然又击杀了两名与他侍寝的妇人,并且疑心他人会刺杀自己,于寝堂周围增加了一倍的徒众守卫。王守一及门庭中的许多徒众,听闻此事,皆有些惧怕古不往。王守一又念及章世典和安达沙已接连死去,不知何时会轮着自己,亦是一大惊恐。王守一因此亦变得古怪,夜里定要有少妇陪伴方能入睡。那些妇人或是古不往等人以钱财、权势暗地里收买、抢夺来的,或是投诚巴结的小帮派进献来的。

    话说古不往去开封时,司马艳阳、杨轻尘、唐玉宣等人仍在洛阳。众人通过已服了唐玉宣“肠虫蛊种”的伍披之手,设法令古不往门户中的另两个使徒——韩安祖和朱木,皆服下了蛊种,听凭使唤。这朱木是崔遂死后,古不往用以取代崔遂的人手。于是乎,伍披、韩安祖及朱木三人皆成了唐玉宣及艳阳一方暗藏于古不往门庭的人手。因有了这三个耳目,艳阳几人便得知古不往自身及门庭的异变,心中欢喜,又商议下一步行动。

    此时,古不往于洛水北岸的武林大会会场及楼台已全数落成,古不往心绪忽又正常,连夜命人传话三山五岳,说六月八日正式召开武林大会,有敢不来的帮派,汪泉及丐帮便是下场。于是乎,三山五岳各帮派又震动。而司马艳阳等则商讨,是该于武林大会前动手,还是武林大会进行时动手?

    六月初六,各帮派正向洛阳进发时,忽然传来讯息说,丐帮的新帮主徐干于中牟县途中遭人刺杀。因徐干及其属下正要赶往洛阳为古不往庆贺,同时协助古不往处理武林大会事务,故而古不往闻讯后,又是恼怒。古不往聚王守一、杜友仁等人就徐干遇刺一事商议。

    杜友仁说此事可能是副帮主段事成所为,以便取代徐干为正帮主;王守一却说,可能是当夜逃出的曹洪及死党所为,以为汪泉及卢军、江春水等人报仇。不过三人终究没有实证,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末了,古不往命杜友仁去开封秘密查访此事。杜友仁星夜启程,抵达开封后,发现段事成果然顺理成章坐了帮主大位。

    不过据当时徐干随行的未死伤的几个徒属说,刺杀徐干的乃是三个蒙面高手,其武艺内功皆十分厉害,瞧其身形似是五十上下的年纪,丐帮的长老多数已死,堂主也没有这样的年纪和武艺,因此不像是丐帮人员所为。且段事成虽坐了帮主之位,但明显于徐干遇刺之事而忧心自己处境,由此可见,徐干之事不是出自段事成。段事成亦同杜友仁讲,他疑心此事或许是未死的曹洪勾结了外派高手所为。

    杜友仁得了此情,急忙回转洛阳,告知古不往。开封中的段事成则加派亲信人员,接手帮派中的各个紧要之处,以免生乱。杜友仁归至洛阳后,古不往得知徐干之事的内情,心中惊疑不定。

    不过艳阳几人一方有了重大进展,乃是杜友仁去开封时,艳阳等人通过跟王守一关系较密切的韩安祖之手,成功将一个蛊种放入了王守一的茶水之中,于是王守一便服下了蛊种。当日午后,韩安祖将实情陈述,极言自己已给伍披诱骗,服了蛊种,逼不得已。王守一惊怒之余,晓得自己已如韩安祖一般,不能将腹中的蛊种消除,唯有听命于蛊主。此时王守一因察觉古不往喜怒无常且疑心重重,再者刺杀及死伤事件接连出现,心中亦已不安,于是乎,王守一决心随韩安祖去见唐玉宣和司马艳阳等人。

    得了艳阳等人会见,听取了艳阳几人的肯求后,王守一欣然投向了艳阳一方,决心助力他几人偷出古不往玉剑,以赎己过,重新为人。因古不往疑心他人,玉剑时刻不离己身,故而王守一也不能立时得手。

    六月初七日晚,艳阳等人正等待讯息时,王守一忽然来报知一个十分紧要事件,此事伍披、韩安祖和朱木三人皆不知,王守一因是古不往眼下唯一的义弟而得知此事。便是当日午后,江南宋国的国主宋高遣了“国相”兼“镇国大将军”宋远、“辅国大将军”石凤权、“奉国大将军”卫南三人,再有宋高的亲笔书信秘密前来洛阳,劝说古不往投降。

    宋高书信中讲,古不往若愿携玉剑投降宋国,则宋国主宋高愿拜古不往为国师,并加封为朝中参政命官,同宋远、石凤权、卫南等人一同辅佐宋高,开疆拓土,一统天下,届时宋高登皇帝位,古不往及宋远等人皆为开国元勋,永享荣华富贵和天下尊崇;千秋之后,建立宗庙,永享祭祀,受子孙万代崇拜。

    古不往得了书信,又见宋远、石凤权、卫南三人皆是荣华富贵和气质高尚的模样,再者古不往自开封归来后,滋生出了此前没有的烦扰,晓得自己虽有神力玉剑,但天下英雄和武功高强之辈确是许许多多,倘若再多几人如汪泉一般敢于拼命,视死如归,则自己迟早丧命,章世典、安达沙之死及崔遂、徐干遇刺,便是自己祸患的征兆。古不往念及种种,心中已有惧意,因此喜怒无常,亦是迷茫。

    于是乎,古不往瞧见宋远和石凤权,又有美艳诱人的卫南女将,三人皆已享受常人难有之无上富贵与尊崇,晓得自己答允宋高,即可同宋远、卫南等人一般,且是大宋国仅有的国师,心中因此欢喜不胜。古不往为着自己的老面皮,佯做一番思索权衡,同一旁的王守一装模作样地随口商议了几句,几句完后便当场答允了宋远等人要求。

    宋远等人十分警惕,告诫此事不能令任何一个旁人知晓,于是古不往不动声色,预备明日清晨即秘密携剑随宋远等人往吴越去,那武林大会的事,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艳阳几人听了王守一此报,心中大惊,皆知古不往是给宋高所讲的前所未有的富贵与尊崇给迷惑住了,而宋高极可能要凭借古不往手中的昆仑玉剑而一同天下,做中国之皇帝。宋高本就有东南的数百万民生物力,再加上昆仑玉剑的话,无疑可以短时日内荡平天下,一统中华,届时武林的大小帮派只怕皆得投降了。

    艳阳又思想到自己的岳父孔善民的江都国,江都国本就不是宋国对手,若宋高再得昆仑玉剑,江都的亡国恐怕是旦夕之事了。而唐玉宣和杨轻尘,心中皆慨叹,宋高能想到如此高明的一个计策,既得了昆仑玉剑,又得了古不往这样一个高手,果然不愧为一带君王,可谓老谋深算。

    不过,杨轻尘却想到了一个好处,便是宋高乃堂堂一国之主,且出身名门,他绝不会如古不往一般性情失常而滥杀无辜,古不往和昆仑玉剑落入他手中,武林或许能恢复太平,眼下洛阳的危势或许能随之消解,因此此事或许于武林有利。

    艳阳和玉宣自然明白轻尘所讲,只是二人担忧,到了那时,便是三山五岳观看宋高君臣征讨并统一天下的战争了。因此时司马家实际上是西蜀成都的统治者,唐玉宣是黔地的统治者,二人皆未想过向宋高俯首称臣,因此他二人同杨轻尘的想法出现了分歧。杨轻尘是出于天下大义,艳阳和玉宣则是出于一己私心。

    末了,淳于染秘密献议艳阳,刺杀尚在洛阳的宋国的三个来使,以阻止古不往南下吴越之事。艳阳此时乃武林第一高手,又有下属淳于染和周致远二人协助,他三个确实有刺杀宋远三人的能力。不过少林主持无恒、丐帮帮主汪泉、长老卢军、江春水等人死亡,还有丐帮的破败,洛阳今日的动乱,皆已经令艳阳十分愧疚,他权衡之下,终不敢轻举妄动,怕再次激怒古不往,从而引来洛阳再次的死伤与浩劫。

    随后,周致远就着淳于染的思路,提议跟踪宋远和古不往等人,待众人进入宋国后,再择机下手,行刺杀之事,届时即使有祸乱,亦不会是中原了。艳阳赞同此议,并同玉宣和轻尘商议。杨轻尘此时正盼中原太平,唐玉宣既期盼武林太平,又欲阻止宋高君臣的计谋,二人因此皆答允了。

    次日,正是六月初八日,清晨,天色初亮时,古不往便携了昆仑玉剑和王守一,随同宋远三人,还有一二十个高手护卫,秘密出洛阳,望南奔去了。此时古不往还不知王守一已服了唐玉宣的蛊种,因此仍然视他为义弟,亦是视为身边仅有的一个助手。因事出紧急,且机密,古不往撇下了洛阳城中的一切,连杜友仁、韩安祖、伍披、朱木等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两个“师父”哪里去了。

    韩、伍、朱三人此时已如同唐玉宣的手下,三人去唐玉宣处报告古不往门户的变化。唐玉宣觉着此时已不需三人效劳,再者人多恐泄密,便隐瞒了古不往已携王守一南下之事,同时将前年新炼制出的蛊种的根除解药送与了三人,令三人自行归去。韩、伍、朱三人虽惊愕,却自唐玉宣的举动猜测出他们必然已消除了古不往的祸害,因此接受解药,不再多问。

    个把时辰后,艳阳一方及宋远一方,双方皆出洛阳去了。洛阳城中,前来赴会或是观看古不往武林大会的众帮派人物,纷纷得知古不往和王守一似已不在洛阳龙门,不知哪里去了。众人于洛水北岸的会场会合后,鼓噪喧闹了一阵,终是群龙无首,人人皆感莫名其妙。

    九龙镖局掌门南宫镜书见情势混乱,恐生祸患,急忙遣了几人去龙门堂口查探,见古不往确实已不在龙门堂口中,既惊疑又欢喜。南宫于是紧急召集门下的各镖师,前来会场维护秩序,并讲了古不往不知何处去的事情,而后令各帮派的人自行散去。

    本欲巴结并借助古不往之势的寒光、易山阳、阮自雄、朱武、金大黑等人,还有丐帮新帮主段事成的使者,皆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跟着各自退去,心中十分无趣。暗中查探形势的嵩山姜含的人手、泰山薛敬的人手以及华山孟先谷的人手,瞧见古不往的徒众以及欲巴结媾和于他的众帮派忧怨疑虑而去,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惊喜。

    南宫镜书逼不得已而顺从古不往,心中其实恨不得古不往早些自洛阳消失,同时十分忌惮古不往,因此仍令人于洛阳各处查探,以确定古不往是否确实出了洛阳。

    话说宋远、古不往等人一路往东南急赶,日夜飞奔,日进四五百里,三日后便抵达了宋国都城杭州。此时六月盛夏季节,江南正草木葱翠,山水清美。杭州作为中华名都与风景名胜之地,更是山清水秀,幽美非常,宋高定都之后,杭州城亦成了东南人文荟萃之处。

    古不往随着宋远等人进城后,始感江南太平盛世及民丰物富之乐,便是一旁已服用了唐玉宣肠虫蛊种的王守一亦有些心猿意马,如痴如醉。不过王守一欢喜之余,晓得自己命根操控在唐玉宣手中,且她几人会随后赶来杭州,跟自己会面,便盘算见机行事。

    且说六月十日午后,司马艳阳众人抵达合肥城。艳阳于是将路途中已预备好的一封书信,令周致远携往江都国去,呈送给他的岳丈孔善民,以令孔善民得知危机。合肥城距江都城约四百里,周致远竭力奔行,这日晚间进了江都城,最终将艳阳书信送至了孔善民手中。

    孔善民见了艳阳书信,心中大惊。跟着又听周致远讲述艳阳等人的计策。末了,孔善民决定派遣“安国大将军”,亦是江都国的第一高手欧阳沧浪,随周致远去杭州策应、协助艳阳等人行事。

    当夜二更正,孔善民秘密将欧阳召至王宫“成德殿”中同周致远会见。欧阳与周见彼此相貌堂堂,心中皆欢喜敬慕,周致远瞧见欧阳不过三十来年纪,竟能成为江都国的第一大将领,心中更是惊羡。三人紧急谈了几句后,欧阳遂携周致远前往府邸歇息。次日清晨,欧阳携了徒弟杨在田和窦良,别了唐婷、彭长燕,还有窦良的妻室阮荷,连同周致远一起,四人秘密出城,而后过江。

    十二日午后,艳阳等人抵达杭州城。随后,周致远和欧阳等人亦抵达。宋家王宫筑于杭州城南凤凰山麓与万松岭之间,王宫西北面便是西湖,东面与北面出了万松岭即为王都内城,城中商贾官宦、文人墨客、贩夫走卒云集,东南面过钱塘江为萧山县。

    一更时分,艳阳一方和周致远、欧阳一方于宋家王宫北面的西湖东岸的众名楼中“烟雨楼”中相会,时下的“烟雨楼”颇具盛名,艳阳等人因此约为会合地点。

    夜晚西湖清风送爽,湖周楼馆人家华灯初上。双方碰头后,灯火柔光中,欧阳沧浪和唐玉宣忽然瞧见,不觉尽皆面红。三四年前,二人乃是欢爱的情侣一对,此后欧阳于宿芳宫中留下书信一封,不辞而别,归转金陵,最终和金陵第一富家美女唐婷结识,并成为夫妻;而唐玉宣作为天下第一美女教主,欧阳离去后,一来心灰意冷,二来忙于教派与各样事务,便独身至今。

    唐玉宣虽于七八年前,同当时的宿芳宫少主孤竹一叶,即是杨轻尘的亲大哥相恋过,不过二人未及成婚,孤竹即跟南越王刘霄于衡山下同归于尽,跟欧阳相恋时亦未同房,因此唐玉宣至今仍是处子身。

    此刻,欧阳瞧见唐玉宣黑发飘然,鼻挺目明,肌肤如雪,美貌丝毫不减当年,且更具端庄典雅之感,不禁神思一动。唐玉宣不知有意无意,于欧阳瞧得自己出神一瞬,赶紧在了杨轻尘身旁坐下,并和杨轻尘随口谈论,瞧着颇为亲切。

    欧阳心中一醒,思想道:“莫非他二人相恋了?不过以杨轻尘的品行相貌和大派掌门身份,确是跟玉宣十分般配的了!他二人若能得成夫妻,我该与玉宣欢喜才是!”原来欧阳当初独自离开,撇下唐玉宣,且当时已受了唐玉宣授予的平云子宝鼎上的绝世功法,心中因此始终感到愧疚,随后他自己娶唐婷,得知唐玉宣仍然独身,更是疼惜于她,此时见唐玉宣同杨轻尘亲切,自然为她欢喜。欧阳心中感慨时,终于随周致远于司马艳阳身旁一同坐下。

    其实这段时日来,杨轻尘和唐玉宣朝夕相处,且二人本就熟识,存有情义,因此确是滋生男女情爱了。艳阳的姐姐司马艳雪虽为杨轻尘夫人,但一夫多妻乃是常事,艳阳本身便有三个美妻,再者艳阳晓得唐玉宣始终孤身一人,虽美貌绝伦,却无有配偶,颇为孤苦可怜,因此也乐得看见她和姐夫在一起。其实司马艳阳是个心中热切,乐于成人美事的人,他如此心意,早于一年前他大哥身死,他同杨轻尘、唐玉宣于蜀都相聚时便有了,只不过彼时不明二人心意,不敢讲破。

    又说杨轻尘此行有师弟周奉友,唐玉宣有徒弟吕青。二人于当日出宿芳宫时相见,并一见倾心。此后,杨、唐、周、吕四人,彼此察觉了对方的心意,且周、吕二人乐得杨、唐二人爱恋,如此一来,他俩亦便于相恋。果然,洛阳时,唐玉宣察觉吕青有情于周,又见周忠实可靠,便允她同周来往。

    杨轻尘察觉师弟的情意后,心中十分欢喜,觉着如此一来,可令自己的武当派和唐玉宣的黔教情义更密,因此乐得为周牵线,说待此行事成之后,正式去向玉宣与周奉友提亲,周奉友欢喜无限。至此之后,他四人便成了两对恋人一般,不过此时乃非常之期,且四人还未正式定情,因此只心爱彼此,无有任何亲密逾越言行。

    当下,艳阳众人一面吃茶,一面步入正题,谈论古不往及玉剑等事。众人谈论片刻,因王守一尚未见来,终究不能定论。

    话说这日午后,古不往果然于王宫前大殿中见着了“大宋”国主宋高。宋高五十出头,头顶金冠,身着国王明黄云彩飞凤服,腰系白玉宝带,足踏金丝云履,十分地高贵尊荣,再者宫殿宽敞高大,富丽堂皇,且宫殿王座后上方的中堂正壁上,镶挂着的正是天下闻名的谭季真的《万里长江图》,此图一二年前曾轰动国内,且于西域亦引发了许多重大事故和传闻,古不往其时身为昆仑教长老,自然听闻,此刻见到此图竟落身在了此处,既是惊异,又惧服于国主宋高的权势。

    古不往见着国主如此气态,殿堂如此气派,心中既欢喜自己得遇真主,从此弃暗投明,又是无比地拜服与敬重。于是乎,古不往不由自主地抱持昆仑玉剑,急忙对宋高拜倒了下去,极尽敬重之意。宋高自然听闻了古不往在中原一带的所作所为,于是存有警惕和防备,猛然见得古不往如此,晓得古不往终究没有见识过如此重大场面,或是爱慕此等荣华富贵,心中已折服,正可为己所用,心中因此欢喜。

    于是乎,宋高哈哈一笑,自王座上站了起来,跟着在宋远、石凤权、卫南、御史大夫马元通及左副相宇文德、右副相周沧的陪侍下,出手将古不往虚扶了起来,以示自己对古之敬意。古不往直身后,颇有些受宠若惊,心中欢喜无限。宋高跟着命古不往同众人一块入座。

    众人坐罢,宋高望住古不往手中的墨绿玉剑道:“那便是传说中神力无比的昆仑玉剑?可否传来与孤瞧瞧?”因此前玉剑从未脱离过手,古不往不由微微一惊。国主宋高同众臣皆一齐向古不往望来,古不往给众人如此一望,心中即刻醒悟,急双手举上玉剑,恭敬地道:“正是此剑,愿与国主观看!”古不往说时便迈开步子,要自己将玉剑呈送至宋高跟前去。

    却不想古不往刚行几步,宋高身旁的一个近侍总管已行了出来,微微笑道:“古先生且站着,奴家来取便是!”古不往闻言一凛,急忙止住了脚步,同时觉知此是宫中的规矩,自己是不能直接将物品递与国主的。古不往一凛时,旁侧瞧见的左右副相宇文德和周沧一时没忍住,皆暗中笑了一笑,自然是笑古不往粗野浅陋之人,不知国之大体与规矩。其实这一刻,宋远、石凤权、卫南、马元通等人皆瞧见了,不过他众人忍住了,没有颜色上表露出来,心中于古不往的失态与无知实已明了于心。

    古不往正拘谨时,近侍总管已将玉剑呈至宋高手中。宋高把来玉剑,欢喜间,随口问到:“此剑果真神力?”古不往躬身拱手道:“正是!昆仑山乃中华龙脉之祖,此剑贮藏昆仑龙首山中满满五载,饱受龙脉灵气,因此神力非常,天下无敌!”宋高一面听取,一面观摩,心中颇为欢喜。

    古不往继而道:“若主公心疑,咱们可去宫外,择一开阔之处,一试便知!”宋高听吧哈哈一笑,道:“不必啦!玉剑神力,孤家早已听闻,何来不信!”继而正色道,“既如此,本孤践行信中所言,此刻便下谕,授古先生为我大宋国国师,并加封三品官阶,日后同堂参议国政!”古不往闻言欢喜,急忙躬身拜谢,不过心中却有个疑惑:国师之位绝无仅有,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为何仅是三品衔,而非一品?

    自然,古不往不敢出口动问。听得宋高继而道:“不过此昆仑神器厉害无比,干系重大,为着家国及天下安危,我君臣二人得约法三章!”古不往微微一惊,急道:“全凭主公定夺!”宋高于是道:“第一,神剑此后归大宋国所有,不能是古爱卿你的个人之物!”古不往闻言一惊,而后不敢违抗,急道个“是!”字。

    宋高续道,“第二,我大宋国使用此剑时,为表国师之功,首选国师你为操持之人!”古不往听了第一条,心中颇为有些叫苦,此刻听得第二条,心中喜出望外,急忙再应了“是!”字。宋高再道,“第三,神剑存放王宫,由本孤命人看管,征战之时方得取出,交由国师使用,征战完毕,国师必得归还王宫,妥善保管!此三条约定,我君臣众人皆不得违犯!”

    宋高讲罢,左右的宋远、宇文德等人闻言,皆起身来,齐应了一声“是!”古不往前刻见玉剑已脱离己手,心中颇为隐忧,此刻见众人如此郑重,又想到宋高允诺首选自己操持玉剑的话语,心中渐渐安定。随后,宋高正式颁下谕旨,命古不往为“国师”,加封三品官衔,此后同宋远、石凤权、卫南、宇文德、马元通等人同堂议政。

    古不往看见谕旨国书,又见侍者举出国师官服和印信来,心中欢喜无限,早忘记了玉剑离手离身之事。朝议完毕,古不往扬眉吐气,风光无限,随后于宫殿外,领了王守一,迫不及待地随使者转去国主宋高赐予的国师府宅去观看。因此前宋高的书信中未提及古不往以外的他人,因此王守一不敢入殿去见宋高,古不往则答允王守一,待他自己做了国师后,将不忘提拔推举王守一,王守一因此在殿外等候。而宋高至此,则不费吹灰之力,如愿得到了天下人,或是梦寐以求,或是无比忌惮的昆仑玉剑。

    宋高赐与国师古不往的宅邸位于王宫西侧的凤凰山谷中,距王宫正南大门约一里,其地名胜和富家别墅颇多,而宋远、石凤权、宇文德等国中重臣的宅邸也多在王宫东西和南面拱卫,因此古不往晓得国主并不亏待他,心中十分欢喜。此外,宋高还钦点了王宫中的一个六品官衔的侍卫小校和七八十个卫兵,为古不往国师宅邸守卫,供古不往使唤,古不往于此亦感恩戴德。其实这个侍卫小校是国主宋高对古不往的监视。

    一更时分,王守一随同古不往归至国师府宅中,古不往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见府宅不仅阔大气派,且有管家一个和男女仆人数十名,心中十分欢喜得意,一旁跟随的王守一亦暗中艳羡不已。王守一艳羡之余,念及自己一来毁了一目,二来服有唐玉宣的蛊种,绝不可能如古不往这般欢快得志,因此暗暗苦恼。

    末了,王守一痛定思痛,便捏了个口实,说自己欲去城中寻个楼馆吃酒消暇。古不往其时正迷醉于自己的宅邸庭院,正要各处查探观看一番,全不在意王守一会去何处,因此不假思索地答允了。于是乎,王守一急忙按事先约定的碰头方式去寻艳阳和唐玉宣等人。

    二更正,王守一寻着了等候接应他的周奉友和吕青二人,跟着随二人往“烟雨楼”中会见司马艳阳众人。因古不往出王宫时,王守一不见他身上的玉剑,便问取古不往,古不往因此告知了王守一国主宋高的处置。艳阳众人得知此事,既欢喜又隐忧,欢喜者玉剑总算脱离了古不往之手,隐忧者宋家王宫阔大,且守卫森严,该如何找寻玉剑?除了国主宋高,还能有谁能知晓玉剑的藏放之处呢?宋高君臣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呢?

    于是乎,众人就着此等疑问,又计议起来。王守一本欲留下来听众人谈论,以探查众人意图和自己日后安危,但杨轻尘心细,他以王守一出来时久,可能为古不往心疑为由,要求王守一先行回转,艳阳等人觉着在理,于是王守一又给使唤回去了。

    一阵后,王守一归至国师府,却见古不往并不在府中。王守一问了看门的门吏,门吏道:“国师一刻前,携了管家和礼物去国相府去了!”王守一微微一惊,不知古不往又在盘算什么,只得安心等候。此时古不往已在国相宋远的府邸之中。国相宋远的府邸位于王宫的南侧,距王宫正南门不满一里。

    前刻,古不往行至国相府邸跟前时,瞧见相府虽阔大气派,却灯火暗淡,门客无几。古不往原以为宋远身为国主胞弟,且为百官之首,他的府邸该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才是。古不往于是心中疑惑,猜想莫非是宋远十分清高,或是自负,外人轻易不能进去见他?古不往如此揣测,便有些忧心宋远可会不会拒见自己?不过古不往旋即又想,自己已是堂堂国师,朝中大员,国相比自己尊贵不了多少,没来由进不了相府……

    古不往却不知,宋远正是因为就国相之职,且有“镇国大将军”之尊,权位在人臣之中至为重大,他生怕兄长疑心自己,因而小心翼翼,处处收敛克制,罢朝之后,通常不私底下结交朝中官吏。不过古不往是新封任的朝臣,且许多门路不懂不通,他来求见,宋远也不见怪,便接见他了。

    二更正,二人于相府东院的一个小楼中讲话。客套几句,古不往即道:“日间国主召见时,古某匆忙,忘了向国主谈论我那同来的义弟王守一的职务,因不知如何妥当,特来向相爷请教!”原来前刻王守一出去后,古不往里外观看过了自己宅院,心中颇为满意,随即想到自己一人远来,在此朝堂与杭州城中无有帮衬,而王守一是眼下唯一一个可依靠的人,该给他谋个职位,帮衬协助自己,以稳住眼下的权势和富贵,古不往因此行来了相府请教。

    宋远听了古不往话,得知他的请求并不难办,心中遂安。宋远身为党国的元老之一,熟门熟路,略微思索,即有主意,试问到:“令弟武艺如何?”古不往道:“他是当初昆仑教的七大山头峰主之一,武艺自然讲得过去!”宋远道:“既如此,我三宝党护法堂中正缺一个玄武堂主,权位十分紧要。内居时,管制党团一方,出征时,可随国主及诸将领兵征战。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古不往来时,已自管家处得知,宋国之主宋氏是靠三宝党团起家,因此于三宝党团颇为重视,此时听得宋远愿举荐王守一为党团中的紧要人员,十分欢喜。古不往拱手道:“如此甚好!劳烦相爷安排布置!”宋远微微一笑,道:“往后咱们便是同僚了,古兄不必客气!”古不往听得国相,亦是国亲,竟改称自己“古兄”,心中大喜过望,急道:“承蒙宋兄抬举和关照!”其实古不往比宋远年纪大十余岁,称呼宋远为“兄”,自然是巴结奉承之意。

    宋远又道:“不过护法堂和堂主职位紧要,令弟入护法堂,任职玄武堂主一事,还得禀告国主,得了国主示谕方可。”古不往毕竟是有许多历练的老者,他见宋远讲得从容,便知此事于他并不难,遂道:“那是自然!如此则有劳宋兄,事成之后,在下定携舍弟来谢!”宋远收敛谨慎成性,闻言道:“那倒不必,记得国主恩宠,日后为党国效劳便是。”古不往微微一惊,方知宋远确是谨慎,且似大公无私。

    忽然,古不往又忆起一个日间自己疑惑的事,小心向宋远问到:“在下未曾为官,不谙朝中吏制,有一事愿请教宋兄!”宋远道:“古兄请讲。”古不往小心翼翼地道:“敢问宋兄国相官阶为几品?”宋远猛然闻言,晓得了古不往的心思,不由哈哈一笑;古不往傻傻陪笑,既心奇,又别扭。

    听得宋远道:“古兄此问,必然是心疑你自己已是堂堂国师,却为何仅是三品官阶,而非一二品?”古不往见宋远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中一惊,面色随之变红,赔笑道:“宋兄见笑啦!”宋远笑了一下,回神正色道:“这么说吧,本国依古制,行的是九品官制,不过那一品官阶因过于尊崇和紧要,其实是虚设,本朝无人享得此阶,实衔之中,二品三品才是正紧的呢。便如在下国相是二品,石凤权将军和御史大夫马元通皆是三品,和国师并无高低之别呢。反过来讲,若哪一日,国师您给升到了一品,则意味着国师您已没有实权啦,虽受人尊敬,却不能登王堂议事呢!”

    古不往听罢醒悟,心中惊喜无比,急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宋兄讲解,古某受教,受教!”于是乎,古不往告退,欢欢喜喜地回了他的国师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