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4

    “什么？”空真惊呼。

    “上一次，我在这家旅店住的时候。我和你借备用钥匙，你不是说没有吗？”

    伊娜嘻嘻笑着说：“开旅店的，怎么可能没有备用钥匙？”

    “可是，可是……”空真语塞。

    伊娜抢先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当时不把备用钥匙借给你？”

    伊娜笑着说：“当然就是为了看好戏啊！”

    空真听到这个回答，差点背过气去。

    伊娜还在一旁，忙着絮絮叨叨：

    “哎呀，我说空真……你也胆子也太小了。”

    “你看看。克妮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意？”

    “克妮明显对你是有意思啊！”

    “这能叫暗示吗？这不几乎已经是明示了嘛。”

    “上啊，空真！上啊上啊上啊……”

    伊娜激动到挥舞着拳头。

    空真拍了拍伊娜的脑袋：“你这个恋爱脑！”

    “现在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吗？现在，我们得集中精力，对付克拉伦斯才行。”

    “时间不早了。伊娜你也赶紧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得想办法，商量对付克拉伦斯了。”

    伊娜嘟嘟嚷嚷地，还是不愿意动弹。

    空真抓着伊娜的肩膀，一把把伊娜从克妮的门前推走。

    送走了伊娜之后，空真在克妮的门口，静静地，独自一个人站在一会儿。

    此时，空真在想什么呢？还是仅仅在发呆？

    没有人知道。

    站了一会儿之后，空真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想睡一会儿。因为他知道，明天将会是一场苦战。

    但是他横竖睡不着。

    空真感到。自己的人生，犹如一艘漏风的船。

    摇摇摆摆地行驶在大海之中，看不清方向。随时都有触礁沉没的风险。

    空真其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无力改变。

    人最痛苦的，是梦醒以后无路可走。

    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之中，不用理会现实。那丑恶且严峻的现实。

    如果一个人，沉浸在梦中，无法醒来的话。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那么最要紧的，就是不要去惊醒他。

    实在要叫醒他，也要到了这个世界上有可走的路的时候，再去叫醒他。

    空真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个诗人。他的诗作无人赏识，困顿了一世。

    并且，他年纪轻轻，就得病而死了。

    他临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年事已高的母亲。

    这个场景，无论谁看，都是悲伤至极的。几乎可以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然而。这个诗人临死的时候，却突然对他的母亲说：

    “阿妈。天神造成了白玉楼，叫我去做诗了。”

    这明明是一个诳，一个梦！

    然而，因为这个梦。在破屋子里的病床前。诗人和他的母亲，一个小的和一个老的，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却开心了起来。

    死的高兴地死去了，活的放心地活着了。

    说诳和做梦，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

    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

    空真叹了一口气。

    他从床上坐起来。微微拉开窗帘，看着窗外。

    夜空中。星星眨着眼睛，温柔地和他对视。

    一点点微小的希望，就照亮了他。

    他回想起小时候。

    夏夜里。那个追逐萤火虫的孩子。

    看见了一点亮光，就矢志不渝，跌跌撞撞地去追。

    他还是那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变。

    窗外。星星渐渐收敛。白灼色爬上天空。

    一点一点的。慢慢地，爬上去。

    天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