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

    距离感不见了。远即是近，近即是远。没有光，也没有黑暗。

    不好。空真在心里暗暗大叫。

    他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克拉伦斯的老巢。

    果然不假。空真站在钟塔的外面，就可以听见，钟塔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在颤动地，笨重地行走。

    那是克拉伦斯。这是克拉伦斯的老巢。

    空真在黑暗中，看着那塔楼。有一股可怕的气味……在空真的眼中，塔楼的形状已经变了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满满当当地挤在塔楼的里面，即将打碎窗户，冲出来。

    “咿呀……嗯盖……”阴风阵阵中，又不知从哪里，响起几声怪声。

    空真看看那个尖塔，看看那个塔楼，窗户……那些该死的声音，全都灌进空真的耳朵里了。空真想不听也不行。

    透过窗户，空真确凿无疑地看见了那个怪物。克拉伦斯的身体。

    阴风下，一大团模糊的，黑色的翅膀。那裂成三瓣的亮眼睛……

    老天爷啊，发发慈悲吧！让天空的闪电不要再闪了。

    太吓人了。空真能看出，每个东西上，都带着一种看不见的邪气。光是黑暗，黑暗是光。

    尖塔里，除了重生的克拉伦斯之外，还有其他人。空真看见了那些人，那些克拉伦斯的仆人。护卫，符咒，举着蜡烛的神父……

    克拉伦斯也看见了空真。他缓步朝空真走来。

    听着克拉伦斯笨重的脚步声，空真要疯了。

    空真能感觉到，克拉伦斯正在对自己脑海中的意识发动攻击。

    某种影响力，似乎在通过克拉伦斯，对着空真的脑子发起攻击。某种混沌不堪的东西，正在占据空真的心。

    模模糊糊之间，空真看见了克拉伦斯的笑容。那张邪恶的脸上的笑容。克拉伦斯企图与空真的脑子保持联系，以便攻占空真的内心，进入空真的灵魂。

    克拉伦斯就要成功了！已经重生的克拉伦斯，是威力无穷的，是势不可挡的。

    雨和雷和风，太吵了……闪电也一刻不停……

    伴随着这些难熬的噪声，那些克拉伦斯的仆人们，也一齐笑了起来。他们是在嘲笑空真的负隅顽抗吗。

    所有声音，都被打进了空真的脑子里。空真都能听见。

    克拉伦斯说：“我要出去了。我必须出去了。我要离开这个空间，去往人类的世界了。并且，我已经统一了力量……我也知道，怎么才能宣泄我的力量，我的怒火……空真，你才是一无所知的……”

    克拉伦斯的声音，在空真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空真疯了，还是要疯了。空真甚至看见，克拉伦斯狞笑着，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空真就是克拉伦斯？克拉伦斯就是空真？

    闪电，风，雷，雨，根本停不下来。就这么摇曳下去，把大地撼动……

    “恐怕我是难逃一截了。”空真心里暗自想。

    空真痛苦万分。他的精神是真的支撑不住了。他喘不上气，脸色开始发紫。

    干脆就放弃算了。

    空真忽然生出这个念头。

    是啊。自己到底在挣扎个什么。

    自己的对手，是克拉伦斯啊。是上古的邪神啊。而自己，不过就是个无名之辈。自己现在身上连战衣也没有穿，就敢来到挑战这种级别的对手？

    邪神，那也是神啊。自己竟然敢挑战神？

    干脆就放弃好了。越是挣扎，脑袋里的魔咒也就越嚣张。那就直接放弃吧。也就不会有痛苦了。

    空真停止了挣扎。

    他仰面躺在地上。任由克拉伦斯慢慢走向自己，准备将自己屠戮。

    果然。这样一样，几乎是毫无痛苦了。

    乌云密密地压在天空上。就像是压在空真的心上。

    克拉伦斯的仆人们的欢呼声，好像更大了。他们在为空真的放弃而高兴。弱者拔刀，往往挥刀向更弱者。

    但这一切与空真已经无关了。无论是仆人们传来的喧闹，还是疯狂刺耳的雷声，都渐渐离开了他。

    他开始觉得一阵轻松。身体变得非常轻盈。

    像是羽毛在空中摇摆，蒲公英在风中摆动。

    好舒服啊。

    空真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