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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亦难无恙

    深夜,一骑快马奔向了柳香楼,韦白也紧随其后。马上之人叫了声“白爷”,二人便一同向大老板的房间走去。

    马上的少年哭声道:“大老板!您的宅子...”话未说完,他就已经跪了下来眼泪向外奔涌。

    韦白在旁边笔直的站着,等待着大老板的询问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大老板打断他,对着韦白柔声问道:“可曾见过我天儿?”

    他望着韦白,眼神中透着一丝忧伤。他并不关心宅子内的事,因为那里面的人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那些人只是他花钱顾来的,他总是要留一手,他认为这一天迟早会来。

    那他为何会流露出一丝哀伤之情?

    韦白并没有说出徐天的事,因为他不但知道而且还看的非常清楚。

    他亲眼看见马如风把手中的唐刀插进了徐天的嘴里。他死前惊恐的眼神,鼻涕眼泪口水一并流出的丑态让他至此都非常的愉悦。

    韦白说道:“未曾见到。”

    大老板微闭双眼又接着问:“那战况如何?”只是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今日一战,歼敌一百一十二十七人,暮雨堂副堂主唐一山战死,柳清风等十二人失踪。我方战死八十九人,伤四十七人。”

    大老板听着韦白的战报沉思片刻说道:为何不把我们的功臣请进来?

    韦白道:“此人正在楼下!”

    “好,快请!”

    马如风正在上楼,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唐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楼梯,走进了大老板的房间。

    大老板沉声:“你就是马如风?”

    “正是!”声音极为低沉

    “好,很好!”大老板大笑了一声看向韦白问到:“你一年的薪酬是多少?”

    “黄金一百两。”

    大老板又对着问马如风问到:“我一年给你黄金八十两你意下如何?”

    马如风面色无情,不语不答!

    大老板又问向韦白问道:“这三年,我待你如何?”

    “很好!”

    “这三年你在账上多支走白银六百五十两,黄金五十两,十年老花雕五十六坛陈年竹叶青三十三坛。”

    “不错。”

    “你知道在这众多人里,我最欣赏的就是你,我甚至有过收你为义子的想法。你可知做了我的义子,就相当于得到了我一半的产业?”

    韦白不语他仔细的听着大老板说的每一个字。

    大老板接着说:“可曾记得你为我效力之初做的第一件事?”

    “记得。”

    “若不是你的那一剑,我便不会提拔你你也不会有今日这般风光。”

    “不错!”

    马如风注视着青纱帐后的大老板,他隐约的感到在那青纱帐后正散发着一阵阵的寒意。

    大老板缓了口气接着道:“你本不姓韦你姓白。定州之事,与你有关。”然后他又指了指跪地上的少年:“也与你有关!”

    马如风听后大吃一惊暗道:原来二人所做的,远不止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韦白不语,他的站姿慵懒了些,他需要放松,只有全身心的放松他的剑才能更快,更稳,更准,也更狠!

    此刻,跪在地上抽泣的少年慢慢站起了身,只见他稚嫩的脸庞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他,便是顾凉秋!

    顾凉秋出生在青州,他的出生可以说本就是个不幸,他是犯官的儿子。他爹娘被流放时,她娘亲已身怀六甲。

    弟弟出生没多久他娘亲就因路途艰苦再加上身体虚弱,生下二子的当日便死在了枯草垛中。

    那时他刚过五岁的生辰。他抱着襁褓中已饿死多时的弟弟,他看着被官差活活打死在残垣断壁下的父亲,他又看着官差手提朴刀狞笑着向他了过来...

    在那个年纪的他已然知晓,死亡,正像着他招手。他并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想反,他还感到了一丝欣慰。因为他知道,他,即将要与父母团聚,当然,还有这怀中的弟弟...

    突然,他又看到一双手,一双白质修长的手,这双手只是轻轻一挥四名官差便倒在了地上。

    他又看到一双眼睛,在柳月眉下那不但漂亮还仿似会说话的眼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镶在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庞之上,仿佛,在对他诉说着什么。

    然后那双手伸了过来,他对那双手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感觉得那双手十分温暖。因为他觉得,这一定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女要带他去见天上的父母。

    仙女带给他了无尽的温情,他的眼泪流出来,他对仙女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他哭了起来,他在仙女的怀中放声大哭,汹涌的泪水已经无法让他多说一个字!

    这当然不是什么仙女,她是玉岚卿,那时她还不叫玉凤凰,那时的她还更年轻,更有活力。

    那时的她,能一口气饮坛中的二斤烈酒,那时的她也能凭一己之力在一夜之间就就荡平了关外第一匪帮“夜郎煞”原因也仅仅只是他们多抢了一个村子,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村子。

    她性情之烈,做事之豪爽,受极了到当地人的爱戴。关外第一女侠的称号亦是当之无愧。

    那时她才不到十六岁。

    可如今她变了她已不在是那个性情刚烈,遇见不平之事必然拔刀相助的关外第一女侠,那她为何会改变?

    一切只因那个男人,那个欺骗完她感情又让她受尽屈辱的男人!

    她已是这百花楼的老板。

    这里除了能买到美酒还能尝到出至御膳房的厨子做出的绝美佳肴。

    当然这里还能买到人命,只要你出的起价钱你甚至能买到想要的一切。

    唯独在这百花楼买不到的,便是那楼里的女人。这里的女人虽然都很漂亮,但也都带着刺,她们的刺上也都涂满了毒药。

    此时的玉岚卿在烛光下歇息,门外的婢女轻步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那件狐皮大衣在晃动的烛光下尽显着她的华贵。

    她拍了拍婢女搭在她香肩的玉手嫣然一笑说到:“是我多虑了。”此时婢女眼中却闪过一丝忧愁...

    就在在一个时辰以前,顾凉秋把张婉青安置在自己的屋内。没多久白一笑与马如风也赶到了这里。

    马如风望着床上早已昏睡过去的张婉青,他的牙龈已咬出了血丝。他无法接受心上人的遭遇,他曾发誓,他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白一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此时顾凉秋懊悔的说到:“如若我早知婉青姑娘进了徐府,那胖子定不可能多活一刻!”

    马如风冷声道:“那胖子在哪?”

    顾凉秋愤恨道:“那胖子此刻就在古香苑,我已断其手掌,我这就与马爷同去!”

    此时马如风怨恨的看了一眼白一笑,手里的唐刀已然出鞘!

    白一笑黯然道:“我虽欠你一刀但此刻绝不是清账的时候。”

    马如风不语,不答,他的怜惜的望向了张婉青,表情极其痛苦!

    白一笑对顾凉秋说道:“走吧,去结果了他。”

    二人刚一转身马如风的刀便横在了二人胸前“不劳烦二位,我一人足矣!”语声极其阴冷!让人心生寒意!

    马如风又怜惜的看了一眼张婉青,随即就如燕子一般窜了,出去消失在长街中。

    白一笑自责的看了看顾凉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用燕子三抄水的身法窜了出去。

    顾凉秋已知其意,他坐在床前,拿着金疮药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往上拉了拉盖在张婉青身上的被子,对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望出了神。

    他的眼中满是懊悔...

    此时马如风在狂奔,他的刀在漆黑的深夜中闪着阵阵寒光。突然他一刀挥出,两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呼喊就被削掉了半个脑袋,双双毙命于古香苑的牌匾之下!

    马如风纵身跃进了庭院中沉声道:“交出徐天我可饶你们不死!”

    此刻房内突然窜出九位黑衣人,他们手持钢刀冷视着马如风。只见他晃了晃手里的唐刀朝着人群狠劈了下去!

    柳清风看准了时机,他刚想出手只见一枚透骨钉以极快的速度钉在了他面前的石柱内!柳清风定睛一看,在那墙头之上竟立着一位白衣人!

    只见他怀抱长剑,目光冷峻,如同死神一般凝视着自己!

    柳清风有些怕了,他大喊一声“住手!”紧接着对马如风喊道:“此话当真?!”

    “当真”二字极其阴冷,听的众人不寒而栗。此时立身于墙头之上的白一笑突然说到:“只留你一人!”

    语落三枚透骨钉又射了过来。

    其快,肉眼难见!

    只见余下的三位黑衣人吭都未吭一声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柳清风双腿已然打颤,他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他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只见他一头冲进屋内将徐天提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徐天躺在地上,他慢慢的睁开双眼。他首先看到的是那炳熟悉的唐刀,他大叫起来,他已经被吓的失了声。

    因为他又看到了一个人,

    此刻,那人目光阴冷,面色无情的凝视着他!

    一声哀嚎划破长空,他已然认出了这张脸,这是张熟悉的脸!

    他猛的站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眼泪鼻涕口水一并流了出来!留到了他的嘴里,留在了地上...

    他的头使劲的往地上磕着,他知道只有这个办法对面的这人才可能会饶他一命!

    因为他的身边,

    在也没了那姓张的蓝衣刀客。

    马如风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他又走近了一些,看清了他的脸庞!此时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让他弯了腰。他紧咬牙关忍住肚子里往外翻涌的苦水。

    突然!他的眼中燃出怒火!

    他提起唐刀一刀刺进了徐天的口中。

    哀嚎声戛然而止...

    马如风痛苦的望着徐天的尸体。

    良久,

    他垂下头,向院外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子,仿佛每一步都使着极大的气力...

    高墙上的白一笑仍注视着柳清风,不知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柳清风卑微的问道:“韦爷可否放小的一条生路?”

    “大老板让我传话给你,对死人本不需要信守承诺。”说罢一枚透骨钉打入了柳清风的胸膛。

    此时的白一笑并未注意到在那幽暗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顾凉秋带着戏谑的笑意站起了身,右手也摸向后腰的短剑。马如风看到那短剑的剑柄处也镶着一十三枚白玉珠,此刻,那白玉珠正散着幽弱的白光。

    大老板笑道:“你们的戏演完了?”

    白一笑冷声道:“其实早在三年前,你本就该是个死人。”

    大老板并没有理会他慢慢的戴上了一副指虎。指虎仿如青铜面具,各有三爪,三爪虽短但看起来却刚劲有力。

    突然大老板一声令喝“来人!”

    窗外门前霎时跃进来了几十人,这些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就连跟了大老板三年的白一笑也未曾想到大老板竟然会留了这一手。

    此刻他们已将这个房间团团围住。

    “你使计让我与青龙会结仇,我并不怪你。但你却亲眼看着他斩杀了我那孩儿,你说这让我怎能容你?”

    白一笑淡然的说到:“他不该死吗?”

    大老板不在理会,他已被韦白伤透了心“给我杀!”随着大佬的一声令喝众人一齐向白一笑三人冲了过来。

    三人奋力厮杀,在这斗室中,白一笑的透骨钉失去了作用。他们被逼到角落,虽然已斩杀了半数高手,但此刻他们三人多有负伤。

    加上气力将竭,若在想不出好的法子恐怕三人都将要命丧于此。

    白一笑脑子转的飞快!

    马如风斩杀两人后提刀直奔大老板,大老板只见无法抵挡随手抓过一个人挡在身前。

    噗的一声,唐刀直穿那人的胸膛!

    大老板闪身躲过那人胸前透来的唐刀,紧接着他反手一拳砸在马如风的手臂上,连皮带肉扯下了好大一块。

    马如风吃痛,手里的唐刀松了开来,他踉跄的倒退至白一笑身前。

    他望着鲜血直流的右臂狞笑道:“好一招白虎仰头!”

    徐念中逛抖落了虎爪上残留的血肉,得意的说到:“你们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副指虎是你们的荣幸。因为,它曾经饮过二十八人的鲜血,而这二十八人,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随后就是一阵阴笑:“给我杀!”

    就在众人将要围上来时,白一笑突然眯起双眼,他抓起一把白色粉末洒向众人。众人捂眼吃痛之际,他突然提起长剑冲着大老板的咽喉,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要冲进白雾的一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又把他拉回了角落,抢先一步用手里的短剑穿透了大老板护住脖颈的手臂,刺进了大老板的咽喉...

    此时,他的身形已被白雾包裹...

    在这漆黑的院落中,柳清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艰难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院外走去。

    伤痛之余也不忘欣喜之意。

    我竟然还活着?!

    也许他本就没想着让我死。

    也许他也的确失了手?!

    谁知道呢,柳清风不再去思考。此刻他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白一笑三人已从柳香楼中跳了出来,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顾凉秋的小院。

    此时的张婉青仍在床榻上昏睡。

    还未进门,顾凉秋便得意的笑着说:“我那一剑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白爷你说,我那一剑是否比闪电更快?是也不是?”

    马如风也笑了,他在笑此刻他还活着白一笑活着,这个小家伙也还活着。

    三人之中只有白一笑面色凝重。

    顾凉秋接着说:“你们看不见,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那怕极了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再说,顾爷,手下留情饶我一条狗命,哈...”顾凉秋想大笑,但这一口气竟然没能上的来!

    顾凉秋又自顾自的说到:“哇,我当时怎敢手下留情?我若留了情我们三个不就...”话未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马如风惊愕的看向揽着自己的顾凉秋。一时间他竟怔住了!

    此刻的他已然知晓,

    那白团雾,带着剧毒!

    “我听说...人在死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的亲人在光里...为什么...我只看到了...光?”顾凉秋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他一头栽了下去,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白一笑霎时将他抱住!

    在他的眼神中带着痛苦与懊悔...

    就在顾凉秋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伤口中冒出的血液在白一笑的衣衫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