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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皇族(5)

    傍晚,夕阳慢慢隐于天际之间,画出了一条红线,红色的光晕染红了浮在空中的云彩。

    陈府坐落在江城的南侧,一棵笔直的杨树被种在府前,许是多雨的气候,让这杨树枝叶繁茂,长得高大且笔直。

    府前的牌匾上刻着陈氏二字,乃是上任羽皇所赠,左右两边还有两个小一点的牌匾,分别拿正楷体刻着“博爱,至善”四个字。

    这天晚上府内的宾客络绎不绝,皆带着恭敬和敬畏来拜访,带着各式各样的礼品。在门前的来访名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步入府中一一落座。

    府内,十多名漂亮的侍女踏着莲步上前,成一字列,身上披挂着红色的绸带,为首的那名侍女披散着头发,眼神灿若动人,眉毛如弯月一般,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身后跟着的侍女们都盘着似蝴蝶一般的发髻。

    两边的庭席上坐满了宾客,小桌上的酒杯里斟满了美酒,散发着桂花味的清香,桌上还有烤羊羔肉,炸好了的油酥糕,还有着从东路沿海运来的赤尾虾,足有小半个手掌大小,可以看出这次庭宴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陈兄,此次风国来势汹汹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小儿子还在崖州任职呢!”一名穿着官袍的男人走了过来,帽子尾上别着四色的绸线。

    顺着官袍男人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一支手持青木扇骨的中年男子拿着各种细粮制成的面棒,一点点掰碎了,喂食着青色的鸟儿。

    陈九道听到声音,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碎屑喂完,鸟儿细长的喙啄食在手心,传来一股酥痒的感觉,做完这些,他没回头看,带着些许不屑地说道,“崖城沦落,关我江城什么事,我已经像上面申请了,将我手中掌握的黑羽军做为后备军之用。”

    “可我的小儿子还在崖州韩城任职啊!”官袍男人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慌什么慌,作为我陈氏派系的人,要学会处变不惊,在韩城任职又怎么了,重新调回江城不就行了。”陈九道戏谑地说。

    “可是战前逃脱,乃是死罪啊...”话还没说完,官袍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办法当然是有的,就看你舍得付出什么代价了。”他不在看向窗外,而是转头看向了男人,冷漠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落座吧,刘郎中。”

    陈九道缓步走到了府中央的正座前,刘郎中听完他的话,擦了擦头上的汗,在左手边的第三个位置上入座。

    他的手势一下,舞池上的舞女便起舞起来,抚琴的人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悠扬的琴声传遍了府上每一个角落,众人本是浮躁急切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随着陈九道的坐下,琴曲似乎到了高潮,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载歌载舞地舞女和正在谈笑的宾客,心中已经了然今日都有谁拒绝了他的邀请。

    随后他朗声开口道:“欢迎诸位今晚来做客我陈府,陈某倍感荣幸。”

    “陈御史客气了。”台下的众人都纷纷客气地回应道。

    “我知道今日传来了不少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大家最关注的无非就是战争带给我们的利益和损失。”

    “在我看来,唯有退守椑城才是江国的出路,椑城是整个江州的门户,守住椑城足以让风国无计可施。风国军队残暴,分散精力只会让他们逐一击破。”他不疾不徐地说道,讲解着退守椑城的好处。

    “而我手中掌握的黑羽卫更是整个江国军队中的翘楚。守椑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琴声如水,由急变缓,台下的众人听完,都如松了口气一般,每个人都笑着说道:“我等自然是支持陈御史的想法的。”

    “不知此处是谁在抚琴啊,琴声高雅舒缓,曲高和寡,音律变换的如此自然,必然是大家之秀。”有个老者坐在台下,手抚着胡须,笑着说道。

    “正是敝内人。”陈九道也含笑开口。

    “原来是令夫人,怪不得抚的一手好琴啊。”大家都赞不绝口。

    突然一阵骚乱从门口传来,舞女们都惊慌失措地停了下来,左侧门前的席宴被打翻。

    “陈九道,你就是个混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紫檀木做成的大门前,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凭什么克扣运送到我陆城的赈灾粮?”

    “你可知陆城洪涝多少人家吃不上饭,在等这救命的粮食。”

    门前的两个侍卫合起手来按住他,不让他往右都御史大人那里冲。

    被按住的人死命挣扎,“陈太师怎么会有你这种金玉其外的儿子?只顾自己家族的利益,全然不顾天下人的死活。”男人还想继续站起来。

    “快把这条疯狗拉出去,什么时候我们江国朝堂上的宗卿也变得如此不成体统了。”

    陈九道坐在府上最高的沉木椅上,脸色阴沉的不像话,“什么时候我和我父亲的事也轮的着你说了。”

    府中的灯昏黄明灭地闪着,映在人们的脸上,在座的人脸上神情各异,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我父亲凭什么替你顶罪?”男人的声音开始带着些许绝望。

    回想起他父亲被斩首的那一刻,只感觉呼吸都要静止了,他妻子死命地拉着他,他才没冲上断头台。

    现在只感觉全身气血往上涌,府内的侍卫用全力将他往后面拖,他只得扒着门框,嘴里还一直穿出咒骂声。真的被拉出去的时候,眼里似乎带着点泪水,他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或许当年就应该劝他父亲不要两袖清风地进入仕途,结党营私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陈九道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谁看的门?为何会把这条疯狗放进来。”

    两旁的侍卫都不敢做声,有个侍卫上前来低声耳语问道:“该如何处理?”

    “杖责二十,扔在外面,找个人看着他就好了。”他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继续下去。

    有人开口打断道:“那到时候,我们就全听陈大人的差遣了。来我们一起敬陈御史一杯。”

    台下宾客都举起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

    亥时,夜空下的弯月高挂,天上的繁星被一层层雾气遮挡,透漏出迷蒙的光亮。

    陈府书房,陈柏松刚回来不久,用完餐便闭目等待着陈九道的到来。

    “父亲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陈九道大踏步地走入书房。

    陈柏松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看来父亲今天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陈九道也不再着急,坐在他父亲的对面,将手中拿着的青木扇放在桌子上,拿起茶壶,将他父亲的茶杯斟满。

    “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陈柏松终于睁开了眼睛,沧桑的眼睛中带有一丝疲惫。

    “孩儿当然知道,我这就站起来。”说完站起,躬身重新倒了一杯茶,茶香弥漫出来,扑入鼻中。

    “我听闻你这些日子又惹出不少事情。”陈柏松终于开口,表明了来意。

    “绝无此事啊,孩儿最近一心研读《官经》,学习为官之道。”陈九道连忙摇头否认。

    今夜的风不小,书房的窗户没关,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的为官之道就是这么学的吗?刘县丞的儿子我已经让人放了。”陈柏松起身望向窗外。

    ......

    “陈太师,您可一定要主持公道啊,小人听闻整个江国朝堂属您最秉公无私!”男人抱着陈柏松的大腿,犹如又抓住了一根新的稻草。

    旁边的侍卫想要阻拦,被陈柏松抬手拦了下来,二十大板下去,男人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了。

    陈柏松站在那里,听他一五一十地讲述完了整个过程,还未听完一半,脸色便变得铁青一片。

    周围一片噤声,除了男人的声音就只有树叶晃动的沙沙声,他听完后托起男人的双手,立即表示:“此事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派人去处理的。”

    听完他的回答,男人双目无神,本是抱紧的双臂慢慢放松下来,可突然就变得发狂起来,“不不不,你们父子二人都是一丘之貉,不不不。”话未说完,便将陈柏松一扑在地,“我父亲在天之灵又怎么瞑目啊!”男人嚎啕大哭起来。

    陈柏松的官袍划在地上,裂出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穿的已经有些发黑的里衣,周围的侍卫赶忙拉开那名男人,陈柏松躺在地上,没怎么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只觉心中一片悲哀。

    风拂过草地,一片寂静无声。

    ......

    “权力与欲望只会蒙蔽你的双眼,丢失掉本心。你不是在读《官经》吗?书里有言,为官者在仁政,在至善,弗自骄,弗于财货。”

    “父亲,《官经》中同样有言,居官求自保,大事不修小节,妄断不妄行。我这才是为陈家的未来铺路啊。”

    “您当年将我妹妹许配给白启,不就是想为我陈家在十多年前寻条活路吗?我看到了,火已经在江国烧起来了,不寻水源,我陈家首当其冲地就会被活活烧死啊。我妹妹不也在准备吗?”陈九道争论道。

    “笑话!你妹妹她不过一个妇人家,你能和她比吗?”陈柏松气到哽咽,后如想到什么一般又继续说,“我已经和陛下申请了,黑羽卫去守林城,你不答应的话,明天我就收回黑羽卫的军符。”

    “父亲,万万不可啊!万一风国真的从林城打前锋的话,我陈家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陈九道听完是真的慌了,脸上风轻云淡的神情也消失不见。

    黑羽军乃是他这些年来结党营私争取而来,是他的心头之血。

    “你的眼中没有仁义啊,或许上过战场,看过遍野浮尸,看一看战场上的残酷,会好一些吧。”陈柏松将手中茶杯的茶饮尽。“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无仁义又怎么能治好家呢,陈家在这样的你手中的带领下才会一步步走向灭亡吧。

    “学会治家再治国吧!”陈柏松放下茶杯,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只留下陈九道孤身一人在书房中,眼中透露着强烈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