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更高，更快，更强
流水洗刷着母亲的双手，多年后，流水线也在侵蚀着她的双手。
曾经这也是一双稚嫩的手。
王恒出生时，母亲在产房中握住他手的时候，他还睁不开眼睛。
后来她的手变得越来越粗糙，手掌心的掌纹也越来越多，有时还干裂脱皮，什么护手霜都不管用。
见到王恒回来，母亲在围裙上擦干净水渍，过来用手背给他擦了擦头发，埋怨着：“说了要下雨还不带伞……小双呢？”
“在外边。”
陆成双站在门外，母亲招呼着她进来。
她推脱了几句，也不肯留在这吃饭，说了句叔叔阿姨保重，蹦跳着回家去了。
母亲回来又埋怨着：“小双这姑娘，要是能留我们家做儿媳妇多好。”
父亲掐了烟放下报纸，哼了一声：“就她爹妈那势利眼……”
说着看了王恒一眼，也不接着往下说，只是道：“饭菜还热着呢，饿了吧，我和你妈没等你先吃了。”
王恒知道这是想问他成绩的事。
母亲盛上饭来，他默默吃着，有点想落泪，但他不能表现的太奇怪。
一边夹菜，他一边说：“我考上重点班了。”
爹妈都不太相信的样子，以为他在吹牛，什么话也没说，各自忙着，等他吃完再说。
父亲继续看报纸，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张新的，母亲打开了电视，一直换着台，半天都没有换到想看的节目。
他吃完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站起身来就要回卧室去。
父亲这才抬头问他：“真的啊？”
王恒点头：“真的。”
父亲神情严肃的点点头，什么话都不用再说。
王恒回到卧室，关上门，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哈，好小子！”
他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天旋地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越发坚定起来。
……
洗脚城的名字，叫‘大辉煌洗浴中心’。
隔壁老哥享受着足底按摩，眼神时不时往王恒这边张望，越来越惊恐。
他一边睡着一边洗脚就算了，还时不时的就从他嘴里蹦出一个个人名来。
一开始以为是这哥们情债太多，再后来甚至变成了什么‘张老师’。
听他这意思，这张老师还是个男的。
他默默的又往隔壁挪了个位置。
门打开了，又一位足底按摩的师傅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
隔壁老哥喊着：“哎哎哎，走错了吧，谁要男的呀，刚才那姑娘呢？”
那师傅笑着说：“这不是好不容易上个钟嘛，您宽容宽容，让她休息会，我来。”
隔壁老哥伸手拦住：“不用！我不好这口，要么你给这位按，睡一小时了，你就趁他睡着给他按了，到时照姑娘的钱结账，反正这位爷也不稀罕。”
“哎，好！”那师傅讪笑着来到王恒前边，正要打招呼，神色忽然有些凝重，想了想，还是坐下了。
王恒睡梦之中，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给他按脚。
睁眼一瞧，人影有些熟悉。
梳个大背头，戴个方眼镜，身穿汗蒸服，低下头来，认真给他按脚。
王恒大惊：“张老师？”
那师傅把脑袋更低了下去，按得也更加用力了，勉强笑了一声：“嗐，什么老师，很多人都说我像个老师，我哪里像老师，我就，一破修脚的……”
隔壁老哥笑道：“哎，又喊了，你说奇怪不，这哥们尽说梦话，哎哟，念叨了好多个姑娘，还喊什么张老师，把我给吓了一跳，睡迷糊了吧！”
王恒借坡下驴，点了点头：“啊，对，我睡迷糊了，我梦见，梦见了好多事……”
隔壁老哥又道：“哎哥们，你真不嫌弃啊，男的唉，谁上洗脚城让男的按呐？”
那师傅更是挤出一丝笑容来：“男的不有劲吗，有些小姑娘劲小，吃不上劲，我还会修脚呢！”
王恒不动声色把浴巾盖到了脸上，他心中羞愧。
让人接着按，他心里不是滋味。
不让按，他更说不出口。
他很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熟悉的张老师。
为什么……张老师会？
脑海中还是他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然后就看到他在这低声下气的，谋生存……
给曾经的学生按脚，想来张老师的心里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更难过的是，他竟然可以不动声色的装不认识，就为了能多挣一点钱。
这是王恒百般不愿看到的。
张老师还在跟隔壁老哥推荐他的修脚技术：“您别看我是个糙汉子，这手艺可没落下，精着呢，什么修指甲，去死皮，剜鸡眼，保证您的双脚焕然一新，跟新生婴儿一般的稚嫩！”
隔壁老哥警惕起来：“别跟我来这套啊，我不让陌生人按，不说大话啊，这天底下哪个足浴店我没去过？三大流派我都体验过，上次就有个师傅跟我吹得天花乱坠，一上来，咔，就给我整破皮了，流血了都，一问，学挖掘机的！要么这样，你给这位兄弟试下，要是行，那我再考虑考虑。”
说着，又对王恒这边：“兄弟，这算我账上啊，不是哥们故意让你为难，实在是这个……盛情难却！让你免费体验一把，就当交个朋友了！”
王恒无话可说，只想这种揪心的尴尬快点结束。
电视上，正播放着火箭起飞的新闻，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心底又充满了没落。
他低下头来，平静的打开箱子来，掏出一套工具整齐的摆在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人呐，最重要的，就是一双脚。”
王恒的精神一震。
他知道，这是张老师假装无意的在跟他讲话。
“它承载着全身的重量，决定了前进的方向，俗话说的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所以每一步，都得小心仔细，不能走错，更不能乱走……”
王恒点了点头。
“要是脚上有了伤病，就得重视起来，停下休息一会，找个安心的地方，把它养好了，再轻装上阵……”
“不用担心会落后，更不要理会别人的嘲笑，看着别人的背影懊悔，只需知道，你会健步如飞，你会走的比别人更加自信沉稳……”
“你会跳的更高，你会走的更快，你会变得更强！”
曾经这也是一双稚嫩的手。
王恒出生时，母亲在产房中握住他手的时候，他还睁不开眼睛。
后来她的手变得越来越粗糙，手掌心的掌纹也越来越多，有时还干裂脱皮，什么护手霜都不管用。
见到王恒回来，母亲在围裙上擦干净水渍，过来用手背给他擦了擦头发，埋怨着：“说了要下雨还不带伞……小双呢？”
“在外边。”
陆成双站在门外，母亲招呼着她进来。
她推脱了几句，也不肯留在这吃饭，说了句叔叔阿姨保重，蹦跳着回家去了。
母亲回来又埋怨着：“小双这姑娘，要是能留我们家做儿媳妇多好。”
父亲掐了烟放下报纸，哼了一声：“就她爹妈那势利眼……”
说着看了王恒一眼，也不接着往下说，只是道：“饭菜还热着呢，饿了吧，我和你妈没等你先吃了。”
王恒知道这是想问他成绩的事。
母亲盛上饭来，他默默吃着，有点想落泪，但他不能表现的太奇怪。
一边夹菜，他一边说：“我考上重点班了。”
爹妈都不太相信的样子，以为他在吹牛，什么话也没说，各自忙着，等他吃完再说。
父亲继续看报纸，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张新的，母亲打开了电视，一直换着台，半天都没有换到想看的节目。
他吃完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站起身来就要回卧室去。
父亲这才抬头问他：“真的啊？”
王恒点头：“真的。”
父亲神情严肃的点点头，什么话都不用再说。
王恒回到卧室，关上门，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哈，好小子！”
他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天旋地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越发坚定起来。
……
洗脚城的名字，叫‘大辉煌洗浴中心’。
隔壁老哥享受着足底按摩，眼神时不时往王恒这边张望，越来越惊恐。
他一边睡着一边洗脚就算了，还时不时的就从他嘴里蹦出一个个人名来。
一开始以为是这哥们情债太多，再后来甚至变成了什么‘张老师’。
听他这意思，这张老师还是个男的。
他默默的又往隔壁挪了个位置。
门打开了，又一位足底按摩的师傅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
隔壁老哥喊着：“哎哎哎，走错了吧，谁要男的呀，刚才那姑娘呢？”
那师傅笑着说：“这不是好不容易上个钟嘛，您宽容宽容，让她休息会，我来。”
隔壁老哥伸手拦住：“不用！我不好这口，要么你给这位按，睡一小时了，你就趁他睡着给他按了，到时照姑娘的钱结账，反正这位爷也不稀罕。”
“哎，好！”那师傅讪笑着来到王恒前边，正要打招呼，神色忽然有些凝重，想了想，还是坐下了。
王恒睡梦之中，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给他按脚。
睁眼一瞧，人影有些熟悉。
梳个大背头，戴个方眼镜，身穿汗蒸服，低下头来，认真给他按脚。
王恒大惊：“张老师？”
那师傅把脑袋更低了下去，按得也更加用力了，勉强笑了一声：“嗐，什么老师，很多人都说我像个老师，我哪里像老师，我就，一破修脚的……”
隔壁老哥笑道：“哎，又喊了，你说奇怪不，这哥们尽说梦话，哎哟，念叨了好多个姑娘，还喊什么张老师，把我给吓了一跳，睡迷糊了吧！”
王恒借坡下驴，点了点头：“啊，对，我睡迷糊了，我梦见，梦见了好多事……”
隔壁老哥又道：“哎哥们，你真不嫌弃啊，男的唉，谁上洗脚城让男的按呐？”
那师傅更是挤出一丝笑容来：“男的不有劲吗，有些小姑娘劲小，吃不上劲，我还会修脚呢！”
王恒不动声色把浴巾盖到了脸上，他心中羞愧。
让人接着按，他心里不是滋味。
不让按，他更说不出口。
他很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熟悉的张老师。
为什么……张老师会？
脑海中还是他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然后就看到他在这低声下气的，谋生存……
给曾经的学生按脚，想来张老师的心里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更难过的是，他竟然可以不动声色的装不认识，就为了能多挣一点钱。
这是王恒百般不愿看到的。
张老师还在跟隔壁老哥推荐他的修脚技术：“您别看我是个糙汉子，这手艺可没落下，精着呢，什么修指甲，去死皮，剜鸡眼，保证您的双脚焕然一新，跟新生婴儿一般的稚嫩！”
隔壁老哥警惕起来：“别跟我来这套啊，我不让陌生人按，不说大话啊，这天底下哪个足浴店我没去过？三大流派我都体验过，上次就有个师傅跟我吹得天花乱坠，一上来，咔，就给我整破皮了，流血了都，一问，学挖掘机的！要么这样，你给这位兄弟试下，要是行，那我再考虑考虑。”
说着，又对王恒这边：“兄弟，这算我账上啊，不是哥们故意让你为难，实在是这个……盛情难却！让你免费体验一把，就当交个朋友了！”
王恒无话可说，只想这种揪心的尴尬快点结束。
电视上，正播放着火箭起飞的新闻，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心底又充满了没落。
他低下头来，平静的打开箱子来，掏出一套工具整齐的摆在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人呐，最重要的，就是一双脚。”
王恒的精神一震。
他知道，这是张老师假装无意的在跟他讲话。
“它承载着全身的重量，决定了前进的方向，俗话说的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所以每一步，都得小心仔细，不能走错，更不能乱走……”
王恒点了点头。
“要是脚上有了伤病，就得重视起来，停下休息一会，找个安心的地方，把它养好了，再轻装上阵……”
“不用担心会落后，更不要理会别人的嘲笑，看着别人的背影懊悔，只需知道，你会健步如飞，你会走的比别人更加自信沉稳……”
“你会跳的更高，你会走的更快，你会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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