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家乘车见闻

    靳东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路萧肃，越往西北走，不断映现出光秃秃的黄土高坡，山连着一座又一座，偶尔见几户人家烟囱里升起的炊烟。正在靳东思愁别绪时，车窗边一对父子的对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儿子看起来正在上小学，个儿不高的他站在窗边，下巴颏才到火车窗的下沿，他脸贴着车窗盯着远处的山问爸爸：“爸爸，你看，远处山间怎么有那么多小土坡啊？一个接一个的，有的大有的小，那是什么呢？”

    父亲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淡淡地说了句：“那是一座座坟堆，谁家有人过世了，就埋在里边了。”

    孩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埋在里面呢？”

    父亲耐心解释：“你还小，不懂。”又沉思了一下，接着说：“像这样埋都是不合法的，现在国家提倡文明丧葬，而许多人，尤其是农村欠发达的地区，依然我行我素，置国法于不顾，将自家死去的人埋在土里，侵占土地资源，占了多少本可以用作耕地的面积，而中国人口这么多，粮食是个大问题，没有了地，也就没法种粮食了。”

    小孩天真地问：“那这些都是坏人了，为什么不把坏人抓起来呢？”

    父亲依然很耐心：“也不能说坏人吧，只能说观念落后，还比较愚昧，还信奉‘入土为安’这一过时的东西吧。”

    讲到这里，父亲又说：“国家现在提倡海葬、火葬，像伟大的周总理就是海葬，骨灰撒在了海里，总设计师小平同志也是火葬的提倡者和践行者，他自己在身前也嘱咐去世后实行火葬，并切实执行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人死了是不是很痛啊？”

    父亲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这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没有痛苦了吧。”又接着刚才关于丧葬的话题说：“各地丧葬制度也不同，像XZ某些地方实行天葬，就是人死后亲属把他们的尸体分成几块，放在老鹰经常出没的山头，让老鹰叼走，据说这样会得到神灵的保佑，灵魂会升天。”

    小男孩听了，眉头紧锁，嘴撇一撇说道：“啊，那被老鹰叼的人会不会有知觉，那不疼吗？”

    父亲又笑着对儿子说：“小傻瓜，当然是人死去以后实行的天葬。各地的信仰不同，丧葬习俗也不同，我们是56个民族，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世界只有理解包容，才能团结，才能共同进步！等你以后大了，经历、见识多了就会懂的。”

    可能觉得这话题太沉重，父亲又有意让气氛轻松些，手指拢成了一个尖，扮作老鹰嘴状，对着儿子的胳肘窝戳了戳：“我就是老鹰，现在来啄你喽。”边说边笑。

    孩子一被挠痒，也“咯咯”直乐，不服道：“爸爸坏，我要做老鹰，我要来啄你。”说着，小手也捏成老鹰嘴状，和父亲对着“啄”。俩人嘻嘻哈哈，笑声溢满了整个车厢，靳东听着父子的对话，看着俩人打闹的动作和表情，也忍不住乐了。

    但大多数时候，火车上的时光还是单调、沉闷的。在靳东的下铺，是个戴一副方框眼镜的男子，他见靳东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对靳东说：“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年轻人应开心一点。”

    尽管靳东感到说自己的人，其实岁数也不大，但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么长久以来，自己困扰在感情的漩涡中，这次又回家不知妈妈身体怎样，还有家人对自己的期望、自己今后的事业、前途和打算……等等一系列问题，都还没有着落，都让自己无法开心起来。在这样的心态下，展示给人的自然是比较阴郁的样子。这本不属于自己这个年龄段的，像有许多家庭条件都不如自己的人，生活中总表现得很开心，给人乐观开朗的感觉，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结作祟，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更何况自己现在上着全国最好的大学，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有自己的家庭都给自己提供了最便利的服务条件，自己更没理由去抱怨、去唉声叹气，给周围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开心起来吧，年轻人！想到这里，靳东走到洗手池旁，用双手捧着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微笑。

    等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靳东本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回家的事并没有告诉家人。

    等靳东又转市公交，下车来到家门口，拿钥匙打开房门，回到家中，家里没有人出来迎接，屋里是空空的。靳东奇怪，家里人都去哪了呢？来到厨房，掀开锅盖，冷锅冷灶，除了客厅里红色的沙发椅背上已布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家里的一切都是冷色系的。

    靳东觉得这完全不像以前自己上中学那会儿，每一次回家，妈妈总是第一个出来迎接，帮靳东把手里的提包接过来。还有一次，由于没沟通好，父母提前等候在公交站点，一连等了十几趟公交车，两三个小时后，才见靳东从那路公交车上下来。等靳东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才说，出来那么早干嘛，再说，自己都大了，不用再等着接了。妈妈却说，没关系，反正自己在家也没啥事，见着儿子比什么都开心，等得再久也愿意……自那以后，靳东回家多数时间不会提前告诉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