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诡事（四）
白翼费了一番功夫才排查到乌斯剧院。
今天这里将有一场秘密的宣讲会，半个月前策划人开始向不满市民所的人群发送线上邀请测试，通过测试的人会收到一张邀请函。
其实类似的宣讲会一个月会有几十场，公开的、私密的、线上的、线下的，不满市民所或财团的人实在太多了，通常不会引起安防部门的注意，安防部门的人也懒得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毕竟他们手底积压的命案足够他们不眠不休。
因此如果不深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次邀请测试的问题不同寻常。
前十题是调查参与人的年龄、性别、职业、收入范围等常规问题，中间十题是针对社会情况的认知评估，最后十题耐人寻味，问的是参与人的身体状况，比如最近是否有发热、恶心、呕吐等症状，是否会对某一类昆虫感兴趣，是否忽然对某些特殊气味变得敏感。
看起来像一份医学类的调查。
而且策划人发放的调查对象大多是身家雄厚的商人或职业特殊的中产。
不在目标范围的白翼是通过线人辗转得到的这张邀请函。
起初他不理解宣讲会为什么会安排在剧院，这里人多眼杂，如果有人误入会场，或者因好奇非要观看这场假托剧名为“万物黎明”的戏剧，那么“主办方”没有理由驱逐非目标观众。
直到宣讲会开始，装扮怪异的主持人登上舞台，野心勃勃毫无遮掩地向大家宣传他的新理念，白翼才明白这场疯狂的聚会比上演的戏剧更加荒诞，荒诞到即使有观众闯入也不会信以为真。
黎白安正是意外闯入剧场的观众。
她问智能售票机为什么有人可以不买票直接进剧院，售票机回答今天持邀请函的观众观看剧目“万物黎明”，则不需要再购票。于是她确定那两人是奔着这个剧目来的，就也买了“万物黎明”的门票，成功混入剧院。
剧院走廊的红地毯上显示着指路霓虹灯，“万物黎明”的剧场门口与其他挂满电子宣传牌，走廊里鲜花锦簇不同的剧场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布置，只有一个服务机器人请每位进场观众在假面舞会风格的面具里挑选一个戴上，并且全程不允许摘下面具。
黎白安选了一个黑色羽毛点缀蓝色圆点的面具，走到玻璃门前她侧头一照，好家伙，活像一只正在求偶的华美极乐鸟。
她只得希望剧场里的人都不认识这种鸟。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百合和玫瑰的淡淡香气，眼前一千人的剧场里已经坐了一多半，大家戴着迥异的面具，在满场红色座椅的衬托下轻声交谈，这里宛如在举办一场高雅的假面舞会。与颜色形状各异的其他人比，她为自己的低调而由衷欣慰。
门票上印有座位随机，她选择坐在后排靠近出口的地方，一旦有不对劲，方便她拔腿就跑。
坐定后，她开始仔细观察到场的观众。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有人早有准备地披了斗篷，或换上奇装异服，即使一个个看过去，也认不出他们平时的样子。身材高挑、气质忧郁的孙玉婷通常在人群中极为显眼，然而在“假面舞会”里，黎白安找得脖子都长了，依旧没有看到孙玉婷的身影。
她转而去寻找另一个人，那家伙一头银毛在人群中应该很是抢眼，在观众席上方灯光熄灭的前一秒，她在观众席最左侧圆柱旁的座位上发现了目标人物。
白翼戴着银白色的面具，左侧竖起一根白色孔雀毛，像她一样打量四周情况，在剧场前方幽蓝色的射灯亮起时，转头看向舞台。
忽然，一滴胶水状的液体从黎白安眼前划过，滴在前座的椅背上，她从那根白毛毽儿上收回注意力，仰头向上看，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这时宣讲会开始了。
皮鞋踩地板的清脆声中，戴着小丑面具、穿着彩条西服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在唯一的光中张开双手，用尖利滑稽的声音高声道：“欢迎，欢迎大家！”
观众们出于礼貌而鼓掌，鼓掌的频率也反映出对宣讲会不同程度的期待，比如前排一位头戴法式假发的绅士，鼓掌频率高，速度快，朝着主持人连连点头，而坐在黎白安旁边、紧邻过道的这位在剧场里穿着制服裙、戴着半张猫脸面具的女生，表情动作缓慢，左顾右盼，实力演绎什么叫一脸懵逼。
“各位观众，今天请大家来欢聚一堂，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真相。”小丑阴森冷笑道。
黎白安一下子坐直后背，怎么着，这个小丑把她作为神的资本公之于众，造神来取代她“唯一知道真相”的地位？
“就在几天前，”小丑猛然抬高声音，“城市东面防护罩外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异种和巡察员在距离希尔市1公里，注意！只有1公里的范围内，异种消灭了二十多个巡察员！”
台下观众哗然。
黎白安微微皱眉，刘衔山曾一再强调这件事属于一级机密，网络上也封锁了所有相关消息，主持人竟然上来就用这件事开刀。
小丑似乎不打算给观众们消化大新闻的时间，不管台下嗡嗡的议论声，自顾自地挥着麦克风，大笑：“他们不会告诉你们真相，异种不再是只会捕食的畜生，他们开始向人类反击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丑扔掉自己的西服上衣，在台上踱步，疯狂笑道：“因为异种进化出了智慧，感谢万物之王，带领我们走向新纪元。以后这个星球不再是由傲慢弱小的人类掌控，而属于万物，属于我们这些新物种！”
这是在说什么，情况不太对啊。
黎白安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息。
紧接着，台上小丑的西装裤猛然撕开，露出来绛紫色的腿——不，他的西装裤下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十条软体动物的腕足，腕足撑起，将他整个人抬升了半米高。
然而，小丑上半身依然保持人形，顶着那张嚣张的小丑面具，没有完全变成异种的模样。
观众中顿时炸起一片尖叫声。
这尖叫声分为两类，一种是人类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另一种是非人声的欢呼，有些人显然已经被异种生物寄生了。
许多观众开始不顾一切地朝门外跑，黎白安也立刻起身，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离门口很近，但她外侧那个一直懵逼的女生完全傻了，两只手保持着鼓掌到一半的姿势，直勾勾盯着舞台，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啧，真碍事。
黎白安眉头紧锁，迅速将猫脸女拎了起来，过道很窄，她不得不拎着猫脸女一起跑。
突然，枪声骤然响起。
在她们身旁，第一个摸到门把手的男人，定在门前，面具从脸上滑落，顶着额头殷红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地栽倒在地。
敌人不只有一个，而且他们还有枪。
黎白安心中警铃大作，拉着猫脸女一起蹲在座椅之后。
“加入我们，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小丑嘶声说，“我们会对有远见的人类抛出橄榄枝，这样的机会不多！”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枪响。
黎白安循着枪声，向后望去，只见另外两只半异种化的八腿章鱼吸在剧场屋顶上，他们上半身仍保持着人类模样，戴着黑色墨镜，手持枪械，俯视整间剧场，此时贸然探头的人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唰——
空中有白光闪过，下一秒两条章鱼腿从空中落下，在异种的惨叫声中，戴着白色孔雀毛面具的青年展开唐刀，朝舞台冲去。其中一只章鱼怒吼着，朝他背后开枪。
好机会。
趁这家伙吸引走众人目光，黎白安保持半蹲，侧腿一踢，硬生生踹下一张座椅面。
剧场的座椅坐垫有20厘米厚，她将坐垫顶在头上，藏在红色坐垫和红色地毯之间，随后拎起猫脸女的后领，先将猫脸女的半个身子扔进过道，自己趁此功夫溜到门边，然后立刻将猫脸女也拉到门边，猫脸女刚才停留两秒的过道位置上空留下一排子弹孔。
黎白安反手开门，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利用两人重力加速离开剧场范围。她手中拉着的衣领未松，两脚蹬住地面借力，将猫脸女一并拉了出来。
黎白安第一个逃出剧场，猫脸女荣幸地成为第二个。
安装了弹簧的隔音门在她们面前自动关合，在她成功出逃后，紧随其后的人们则成为章鱼人的发泄对象。
与她只差了半步的白发老者，面具早不知丢到何处，脸拍在玻璃上，破碎的眼镜划伤脸颊，鲜血喷溅在玻璃上。
片刻间，至少四五具尸体在门后倒下，那两扇玻璃很快被飞溅的血浆涂满。
走廊外路过的其他观众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以为是演出效果，疑惑地议论着。
黎白安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将猫脸女的手臂搭在肩上，飞快跑出剧院。
她跑出三个街区，回头确认没有任何人或异种生物追来，拐进人少的巷子，停下脚步，将猫脸女扶到墙边。
猫脸女在刚才的奔跑中回过神来，此时坐在墙根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艰难地找回自己声音，双手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黎白安转身要走。
猫脸女抽泣着说：“谢谢你，救了我。”
黎白安转过头，见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看起来就很天真的面孔，一双小鹿般的棕色眼睛充满真诚的感谢，便微微一点头。
很好，这女孩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她当鱼饵拉火力这回事了。
黎白安跳上巷子尽头的铁网，单手一撑进了另一个街区，随后将面具踩碎，分别扔在几个垃圾箱中，又拾起一件破烂的牛仔夹克套在身上。
她走这条路是为了躲避大路上的监控，因此在街巷里绕了一阵才重新再另一个公交站上车，上车后脱下牛仔夹克，下车时丢进人来人往的车站垃圾桶。
一趟横生枝节的遭遇下来，回到枫叶公寓天已经黑了。
朱蒂还在干活，没有追究她的晚归，只是问：“我的快乐水呢？”
“抱歉，我忘了。”黎白安刚进门半步，连忙要退回去下楼买。
“别去了，等我一下，弄完这点马上好，一会儿一起去吃饭。”朱蒂一边噼噼啪啪地打字，一边叼着根棒棒糖含糊地说。
黎白安沉默地走进书房，上午向网站发送的账号情况询问有了回复，她点开几个又关上，脑子里一个字都没记住。
她推开桌子，深深吸口气，身心尚未从刚才激烈紧张的情绪中恢复。
刚刚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丑主持人说异种生物进化出了智慧，并且当场展示了一场大逃杀。
它们不仅会思考会说话，而且上半身竟然维持着人类的模样，甚至能伪装成人类。
目前已公开的异种生物情报中，从未有任何联邦官方或学者提到过这两点。
星球联邦是由拥有防护罩的城市组成，这些城市虽然并不都互通消息，但是大部分城市使用相同的公共网络，如果网络上一点痕迹没有，说明这件事尚未达成人类共识。
目前倒是能搜索到一些异种生物进化的假说，这些假说中的设想和今天她的经历一比显得非常温婉天真，那些叫嚷着异种早晚会威胁人类生存的学者像怕狗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可爱。
异种即便进化，本性依旧十分凶残，进化后的智慧程度未知，最棘手的是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在向人类靠近，而是自视为更高级的“新物种”。
话说回来，它们为什么要举办这场宣讲会？如果打算向人类宣战，用网络直播的效果岂不是更好。难道真如小丑所说，他们在拉拢有意向资助他们的人类。在见识过它们的“本领”后，会有人类动心吗？
不好说，背弃族群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存在，有时甚至是因为与众不同或者高人一等这种可笑的原因。
事情变得愈发复杂。
黎白安无意识地指尖相抵，思考自己为什么进入到如此残酷的虚拟世界，就算知道这些是假的又如何。一旦丧命，她不还是会被撕成零散的数据？
系统，系统在哪里？
没有回音。
“异种生物进化出智慧，并且拥有半人类半异种的形态。”
她看一眼任务面板。
【“车祸诡事”任务进度：20%】
进度没有任何增加。
呵，这一下午白忙活。
今天这里将有一场秘密的宣讲会，半个月前策划人开始向不满市民所的人群发送线上邀请测试，通过测试的人会收到一张邀请函。
其实类似的宣讲会一个月会有几十场，公开的、私密的、线上的、线下的，不满市民所或财团的人实在太多了，通常不会引起安防部门的注意，安防部门的人也懒得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毕竟他们手底积压的命案足够他们不眠不休。
因此如果不深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次邀请测试的问题不同寻常。
前十题是调查参与人的年龄、性别、职业、收入范围等常规问题，中间十题是针对社会情况的认知评估，最后十题耐人寻味，问的是参与人的身体状况，比如最近是否有发热、恶心、呕吐等症状，是否会对某一类昆虫感兴趣，是否忽然对某些特殊气味变得敏感。
看起来像一份医学类的调查。
而且策划人发放的调查对象大多是身家雄厚的商人或职业特殊的中产。
不在目标范围的白翼是通过线人辗转得到的这张邀请函。
起初他不理解宣讲会为什么会安排在剧院，这里人多眼杂，如果有人误入会场，或者因好奇非要观看这场假托剧名为“万物黎明”的戏剧，那么“主办方”没有理由驱逐非目标观众。
直到宣讲会开始，装扮怪异的主持人登上舞台，野心勃勃毫无遮掩地向大家宣传他的新理念，白翼才明白这场疯狂的聚会比上演的戏剧更加荒诞，荒诞到即使有观众闯入也不会信以为真。
黎白安正是意外闯入剧场的观众。
她问智能售票机为什么有人可以不买票直接进剧院，售票机回答今天持邀请函的观众观看剧目“万物黎明”，则不需要再购票。于是她确定那两人是奔着这个剧目来的，就也买了“万物黎明”的门票，成功混入剧院。
剧院走廊的红地毯上显示着指路霓虹灯，“万物黎明”的剧场门口与其他挂满电子宣传牌，走廊里鲜花锦簇不同的剧场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布置，只有一个服务机器人请每位进场观众在假面舞会风格的面具里挑选一个戴上，并且全程不允许摘下面具。
黎白安选了一个黑色羽毛点缀蓝色圆点的面具，走到玻璃门前她侧头一照，好家伙，活像一只正在求偶的华美极乐鸟。
她只得希望剧场里的人都不认识这种鸟。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百合和玫瑰的淡淡香气，眼前一千人的剧场里已经坐了一多半，大家戴着迥异的面具，在满场红色座椅的衬托下轻声交谈，这里宛如在举办一场高雅的假面舞会。与颜色形状各异的其他人比，她为自己的低调而由衷欣慰。
门票上印有座位随机，她选择坐在后排靠近出口的地方，一旦有不对劲，方便她拔腿就跑。
坐定后，她开始仔细观察到场的观众。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有人早有准备地披了斗篷，或换上奇装异服，即使一个个看过去，也认不出他们平时的样子。身材高挑、气质忧郁的孙玉婷通常在人群中极为显眼，然而在“假面舞会”里，黎白安找得脖子都长了，依旧没有看到孙玉婷的身影。
她转而去寻找另一个人，那家伙一头银毛在人群中应该很是抢眼，在观众席上方灯光熄灭的前一秒，她在观众席最左侧圆柱旁的座位上发现了目标人物。
白翼戴着银白色的面具，左侧竖起一根白色孔雀毛，像她一样打量四周情况，在剧场前方幽蓝色的射灯亮起时，转头看向舞台。
忽然，一滴胶水状的液体从黎白安眼前划过，滴在前座的椅背上，她从那根白毛毽儿上收回注意力，仰头向上看，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
这时宣讲会开始了。
皮鞋踩地板的清脆声中，戴着小丑面具、穿着彩条西服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在唯一的光中张开双手，用尖利滑稽的声音高声道：“欢迎，欢迎大家！”
观众们出于礼貌而鼓掌，鼓掌的频率也反映出对宣讲会不同程度的期待，比如前排一位头戴法式假发的绅士，鼓掌频率高，速度快，朝着主持人连连点头，而坐在黎白安旁边、紧邻过道的这位在剧场里穿着制服裙、戴着半张猫脸面具的女生，表情动作缓慢，左顾右盼，实力演绎什么叫一脸懵逼。
“各位观众，今天请大家来欢聚一堂，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真相。”小丑阴森冷笑道。
黎白安一下子坐直后背，怎么着，这个小丑把她作为神的资本公之于众，造神来取代她“唯一知道真相”的地位？
“就在几天前，”小丑猛然抬高声音，“城市东面防护罩外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异种和巡察员在距离希尔市1公里，注意！只有1公里的范围内，异种消灭了二十多个巡察员！”
台下观众哗然。
黎白安微微皱眉，刘衔山曾一再强调这件事属于一级机密，网络上也封锁了所有相关消息，主持人竟然上来就用这件事开刀。
小丑似乎不打算给观众们消化大新闻的时间，不管台下嗡嗡的议论声，自顾自地挥着麦克风，大笑：“他们不会告诉你们真相，异种不再是只会捕食的畜生，他们开始向人类反击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丑扔掉自己的西服上衣，在台上踱步，疯狂笑道：“因为异种进化出了智慧，感谢万物之王，带领我们走向新纪元。以后这个星球不再是由傲慢弱小的人类掌控，而属于万物，属于我们这些新物种！”
这是在说什么，情况不太对啊。
黎白安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息。
紧接着，台上小丑的西装裤猛然撕开，露出来绛紫色的腿——不，他的西装裤下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十条软体动物的腕足，腕足撑起，将他整个人抬升了半米高。
然而，小丑上半身依然保持人形，顶着那张嚣张的小丑面具，没有完全变成异种的模样。
观众中顿时炸起一片尖叫声。
这尖叫声分为两类，一种是人类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另一种是非人声的欢呼，有些人显然已经被异种生物寄生了。
许多观众开始不顾一切地朝门外跑，黎白安也立刻起身，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离门口很近，但她外侧那个一直懵逼的女生完全傻了，两只手保持着鼓掌到一半的姿势，直勾勾盯着舞台，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啧，真碍事。
黎白安眉头紧锁，迅速将猫脸女拎了起来，过道很窄，她不得不拎着猫脸女一起跑。
突然，枪声骤然响起。
在她们身旁，第一个摸到门把手的男人，定在门前，面具从脸上滑落，顶着额头殷红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地栽倒在地。
敌人不只有一个，而且他们还有枪。
黎白安心中警铃大作，拉着猫脸女一起蹲在座椅之后。
“加入我们，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小丑嘶声说，“我们会对有远见的人类抛出橄榄枝，这样的机会不多！”
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枪响。
黎白安循着枪声，向后望去，只见另外两只半异种化的八腿章鱼吸在剧场屋顶上，他们上半身仍保持着人类模样，戴着黑色墨镜，手持枪械，俯视整间剧场，此时贸然探头的人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唰——
空中有白光闪过，下一秒两条章鱼腿从空中落下，在异种的惨叫声中，戴着白色孔雀毛面具的青年展开唐刀，朝舞台冲去。其中一只章鱼怒吼着，朝他背后开枪。
好机会。
趁这家伙吸引走众人目光，黎白安保持半蹲，侧腿一踢，硬生生踹下一张座椅面。
剧场的座椅坐垫有20厘米厚，她将坐垫顶在头上，藏在红色坐垫和红色地毯之间，随后拎起猫脸女的后领，先将猫脸女的半个身子扔进过道，自己趁此功夫溜到门边，然后立刻将猫脸女也拉到门边，猫脸女刚才停留两秒的过道位置上空留下一排子弹孔。
黎白安反手开门，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利用两人重力加速离开剧场范围。她手中拉着的衣领未松，两脚蹬住地面借力，将猫脸女一并拉了出来。
黎白安第一个逃出剧场，猫脸女荣幸地成为第二个。
安装了弹簧的隔音门在她们面前自动关合，在她成功出逃后，紧随其后的人们则成为章鱼人的发泄对象。
与她只差了半步的白发老者，面具早不知丢到何处，脸拍在玻璃上，破碎的眼镜划伤脸颊，鲜血喷溅在玻璃上。
片刻间，至少四五具尸体在门后倒下，那两扇玻璃很快被飞溅的血浆涂满。
走廊外路过的其他观众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以为是演出效果，疑惑地议论着。
黎白安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将猫脸女的手臂搭在肩上，飞快跑出剧院。
她跑出三个街区，回头确认没有任何人或异种生物追来，拐进人少的巷子，停下脚步，将猫脸女扶到墙边。
猫脸女在刚才的奔跑中回过神来，此时坐在墙根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艰难地找回自己声音，双手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黎白安转身要走。
猫脸女抽泣着说：“谢谢你，救了我。”
黎白安转过头，见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看起来就很天真的面孔，一双小鹿般的棕色眼睛充满真诚的感谢，便微微一点头。
很好，这女孩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她当鱼饵拉火力这回事了。
黎白安跳上巷子尽头的铁网，单手一撑进了另一个街区，随后将面具踩碎，分别扔在几个垃圾箱中，又拾起一件破烂的牛仔夹克套在身上。
她走这条路是为了躲避大路上的监控，因此在街巷里绕了一阵才重新再另一个公交站上车，上车后脱下牛仔夹克，下车时丢进人来人往的车站垃圾桶。
一趟横生枝节的遭遇下来，回到枫叶公寓天已经黑了。
朱蒂还在干活，没有追究她的晚归，只是问：“我的快乐水呢？”
“抱歉，我忘了。”黎白安刚进门半步，连忙要退回去下楼买。
“别去了，等我一下，弄完这点马上好，一会儿一起去吃饭。”朱蒂一边噼噼啪啪地打字，一边叼着根棒棒糖含糊地说。
黎白安沉默地走进书房，上午向网站发送的账号情况询问有了回复，她点开几个又关上，脑子里一个字都没记住。
她推开桌子，深深吸口气，身心尚未从刚才激烈紧张的情绪中恢复。
刚刚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丑主持人说异种生物进化出了智慧，并且当场展示了一场大逃杀。
它们不仅会思考会说话，而且上半身竟然维持着人类的模样，甚至能伪装成人类。
目前已公开的异种生物情报中，从未有任何联邦官方或学者提到过这两点。
星球联邦是由拥有防护罩的城市组成，这些城市虽然并不都互通消息，但是大部分城市使用相同的公共网络，如果网络上一点痕迹没有，说明这件事尚未达成人类共识。
目前倒是能搜索到一些异种生物进化的假说，这些假说中的设想和今天她的经历一比显得非常温婉天真，那些叫嚷着异种早晚会威胁人类生存的学者像怕狗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可爱。
异种即便进化，本性依旧十分凶残，进化后的智慧程度未知，最棘手的是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在向人类靠近，而是自视为更高级的“新物种”。
话说回来，它们为什么要举办这场宣讲会？如果打算向人类宣战，用网络直播的效果岂不是更好。难道真如小丑所说，他们在拉拢有意向资助他们的人类。在见识过它们的“本领”后，会有人类动心吗？
不好说，背弃族群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存在，有时甚至是因为与众不同或者高人一等这种可笑的原因。
事情变得愈发复杂。
黎白安无意识地指尖相抵，思考自己为什么进入到如此残酷的虚拟世界，就算知道这些是假的又如何。一旦丧命，她不还是会被撕成零散的数据？
系统，系统在哪里？
没有回音。
“异种生物进化出智慧，并且拥有半人类半异种的形态。”
她看一眼任务面板。
【“车祸诡事”任务进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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