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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巷子里的怪异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

    当陈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狭长的巷子内,两侧是破旧的砖房,地上脏水横流,能够看到随地乱扔的木签子、纸巾团等各种垃圾。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异味。

    陈光身体上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只余下精神上的倦怠,现在的他并没有感到寒冷,反而有些闷热,像是回到了没有冷空气到来的正常夏天的晚上。

    环境的变化,气温的变化,让得陈光下意识倒退了两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警惕的扫视四周。

    “这是哪里?”

    他握着便利袋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内心有些惶恐不安。

    所幸在这不算漆黑的巷子中,暂且没有危险向他扑来,给了他平复心情的时间。

    几次深呼吸后,陈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暑假大半时间都拿来看网文的他对现状并不算陌生。

    很快。

    陈光对周身环境有了初步的判断。

    “我被黄光照射之后和古怪的稻草人融合了,然后来到了这里,那么我是转移到华国或者地球的某个地方,还是穿越了?”

    如果是后者,手中的便利袋让他排除了灵魂穿越。

    陈光之所以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穿越了,就是因为地上这些接地气的垃圾,给他一种来到华国随处可见的夜市、小吃街里的错觉,所以才有空间转移的猜想。

    下一刻,他心中有了答案。

    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陈光抬头望天,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怪巷子里在没有照明物的情况下,却不显得黑暗,反而有着不弱于白天的光亮。

    夜晚的星空竟是如此璀璨,它们以惊人的数量密布在天穹之上,看起来离他并不遥远。畸形的圆月宛若断掉的巨人头颅一般悬挂在夜空中,晕染着皎洁的月色。

    月华与星光洒落,使得整片大地充满柔和的光亮。

    这一刻,他像是来到了最接近繁星的未知世界。

    真的穿越了!

    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突兀在脑海中响起,仿佛就有人在耳畔和你说话。

    “回家了,回家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嘿,你好,我叫稻草人,是一种怪异!”

    是那个与我融合的稻草人发出的声音?陈光赶忙问道:“你是什么东西?冤魂,诅咒,还是不净之物,为什么缠上了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就像溺水的人寻求挣扎。

    然而诡异的是,那道声音却是自顾自的说话,似乎根本没在与他沟通,甚至连那声问候都不像是对他说的。

    “我出生在一片田野里,与我作伴的是数之不尽的怪异,它们有的是“污染”的怪异,有的是“邪恶”的怪异,有的是“混乱”的怪异,有的是“异类”的怪异,而更多的,是不可控的怪异......它们就埋在田里,我的使命是看守它们,毕竟我是“封印”的怪异。”

    “但是它们被怪异者放了出来,我没有遵循封印权柄的怪异行为,所以我失控了。”

    “失控的怪异很危险,我将无数人掩埋在田里,将他们放逐到我出生的地方,从此世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后来我也被放逐了,而且失去了灵力。”

    “使用怪异能力,就得遵循怪异行为,这样才能避免失控。”

    “记得吸收灵力,灵力来自于怪异生物,消灭它们,获取灵力。”

    “灵力能让怪异成长。”

    “......”

    古怪的声音到这里突然中断了,而后换了个更加轻快的语调,继续道:

    “嘿,你好,我叫稻草人,是一种怪异!”

    “怪异不能被理解。”

    “我交了个朋友,朋友带我回家了。”

    “我朋友他很热情,还把自己的身体给我。”

    “为了回报他,我决定让他使用我的怪异能力。”

    “只要记得遵循怪异行为就不会有事。”

    这时,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我要......休息了......”

    “朋友,小心你附近的怪异......我找上了它......”

    “它是“隐秘”的怪异,以及......”

    随着渗人的声音归于沉寂。

    陈光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融合了稻草人的自己,似乎可以驱使某种怪异能力,这种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稻草,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地表翻搅成一片诡异的田野。

    但是最后两句话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隐秘的怪异是什么意思。”陈光焦急道。

    突然间,陈光似是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注视,几乎是本能的看向散发难闻气味的源头。

    巷子尽头的垃圾箱旁,一头通体漆黑,具蓝色环纹,体型壮硕形似虎的野兽,正藏在阴影下觅食。

    不,与其说是阴影,倒不如说那是它制造出来的影子!

    按理来说,原本的影子应该是只有它自己影子大小的,即便在逼仄的巷子里也不会拉长太多。

    但现在却连周围十数米都被一片黑影渗透,所导致根本看不清四周!

    在那片阴影之下,似虎的怪异生物双目渗着幽蓝光焰,向这边发出震慑的吼叫。

    它从巷子尽头袭来,每迈出一个步伐庞大的躯体都会下沉几分,正透过地面潜入脚底下的黑影里。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地表上已不见它的踪影,只剩下黑影掀起一圈圈涟漪向着前方快速游动,出现在陈光的视野中。

    奇怪的是,过程中巷子里没有传出一丝动静,似乎被另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隔绝了。

    “我艹了!”纵然陈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此时也忍不住骂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双方连面都没见着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厮杀。

    怪异不能被理解是这个意思吗?

    当那深沉如水银般的黑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覆盖在自己周围。

    突然间,陈光感到严重不适,头脑一阵眩晕,忍不住想呕吐。

    不仅外界各种嘈杂的声音都被屏蔽了。

    而比这更离奇的是,在阴影笼罩周围后,就连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骨头之间的摩擦声都消失了。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够将身体发出的声音都一并给消除了?

    这就是怪异吗?

    不能坐以待毙......陈光下意识发动稻草人的怪异能力。

    黄光流淌下,他的肌肤顷刻间裂开上百道缝隙,一根根稻草从血肉中渗透出来。

    下一刻。

    一道极具压迫感的巨物身影从陈光背靠的墙壁阴影中扑出,压倒在了他的身上。

    在那锋利的巨爪下,陈光的衣服连带着身体被撕开一个狰狞大口,手中的便利袋也散落一地。

    然而不待它进行下一步的撕咬,脚下的稻草像是不堪重负般直接碎裂了。

    这头通体漆黑的怪物又潜进了黑影当中。

    地面上,分裂的稻草开始愈合,同时不断有新的稻草生长出来,如同掀起涟漪的水面一样缓缓回归平复。

    几个呼吸间,陈光恢复正常原样,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陈光脸色难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清那头怪物的身影和行动轨迹!

    很难想象,外面就是人流涌动的小吃街,而在这条巷子里,两个怪异的厮杀发生的毫无声息,陈光甚至没有逃命的时间,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来了!

    就在黑影重新覆盖在身上,四周再次变得死寂之时。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腾起,陈光没有丝毫犹豫,发动了怪异袭击。

    地表上缓缓浮现出了插着稻茬的土壤,若隐若现,不断向外延伸而去。

    但是实现这个过程似乎需要一定时间,陈光不可避免,再次被那团潜入黑影里的怪物从脚底下的影子里扑出,当场化作四散飞舞的稻草,在劲风中席卷开来!

    地面上,生长的稻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编制成一具栩栩如生的人体,最后黄光消散,变成了陈光的模样。

    但在这之后,流淌在他身上的黄光消失了,显得无比黯淡。

    陈光意识到,他已经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如果再被击中,他会瞬间暴毙,死在下一次的袭击中!

    很快。

    就在第三次被那种古怪的异常感笼罩之后,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时。

    陈光全身覆盖在阴影中,似乎在开始遵循某种怪异行为。

    这时。

    狭长的巷子内,一片黑色的田野彻底凝实的出现在地表上,土壤松软,发黑,散发着浓浓的土腥味。

    而当地面上的黑影在碰到泥土的瞬间,两者之间发生了怪异的碰撞!

    它形容呆滞,木立当场,像是受到某种强制性的桎梏。

    它身体底下的影子缩回正常大小了。

    而周围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恢复清晰。

    在那片田野接触到它的时候,陈光清晰感知到它的身体里有两种流淌着“蓝光”的特性,皆有着具体的象征意义。

    一个是只有手掌大小,在虚空之中不断扩散与收缩的黑影。

    另一个则是一块抽象图案,上面是将手放在嘴唇前的噤声手势。

    陈光自己的怪异也有象征意义,那是一个伫立在田野之上,全身沐浴着金黄色光芒的稻草人。

    陈光脸上失去了多余的表情,驱使地表上翻搅的田野,仅仅在一瞬间,就将那头怪异生物身体底下的土壤裂成了三份。

    于是那头怪物随着脚底下土壤的分裂,在一股莫名的撕扯力之下,庞大的躯体竟被硬生生地被分成了三份,直接失去了完整的形体,变成许多根黏稠的黑影连接在一起。

    “吼~......”那头怪异生物本能的想要怒吼,但又因为正在遵循某种怪异行为,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低吼,分裂的躯体微微颤抖,在对抗中尝试挣脱。

    它身体底下的黑影不断入侵那片田野,让得土壤与稻茬的颜色变得漆黑如墨。

    而巷子里传出的声音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死寂。

    压制似乎只是暂时的,随着黑影缓缓扩散,它在对抗中逐渐取得上风,身体颤动的频率加大了,分裂的面容也因为挤在一起而显得狞恶可怕。

    无法完全压制,这是什么原因?

    使用着怪异能力的陈光,似乎失去了普通人的畏惧与惊恐,在这时反而开始冷静的思考。

    很快,陈光想到了稻草人说的话。

    是灵力!

    灵力能让怪异成长。

    很显然,这头怪异生物本身是拥有灵力的,而自己的怪异却失去了灵力,处在最低层次。

    陈光不断回想,稻草人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都不着调,但却透露出重要的信息。

    “那家伙说过,它是“隐秘”的怪异......”

    “结合它身体里的黑影和抽象图案两种蓝光特性来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拥有两种隐秘权柄的怪异能力。”

    潜入阴影的怪异能力。

    屏蔽声音的怪异能力。

    这两种能力在某种方面上,都和“隐秘”有关!

    陈光心中悚然,似是联想到了可怕的东西。

    这能力任何一项单拿出来都不算强大,但结合在一起仿佛发生化学反应,让人防不胜防。

    “难怪它能出现在闹市中,而且没有引发任何动静......”

    两种能力结合之下是何等的恐怖,让这头似虎的怪物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沿着阴影无声无息地杀人。

    即便没有阴影,它也可以通过延伸自己的影子作为连接的桥梁而行动,事后还能全身而退,不受任何实物的束缚!

    这甚至都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变成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了!

    陈光不停思考着:“稻草人说过,自己是“封印”的怪异,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现在的我拥有一种封印权柄的怪异能力?”

    “是了,“隐秘”权柄的黑影不受任何实物的束缚,但是“封印”权柄的怪异却可以限制住它。”

    陈光意识到,稻草人本身的怪异也很强大,即便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似乎也能短暂的压制住对方。

    这时,陈光想起稻草人提到过的另一句话:使用怪异能力,就得遵循怪异行为。

    “它不敢发出声音,不敢制造太大的动静,正也说明了,它在使用隐秘的怪异能力时,需要去遵循隐秘的怪异行为。”陈光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面前的怪物。

    它整体有着似虎的轮廓,但细看之下却是由一团不断蠕动的黑影构成,体表的环纹晕染着蓝光,时而黯淡,时而明亮。

    似乎也和附近在清晰与死寂间转换的声音频率对应上了。

    环纹明亮时周围一片寂寥,发不出一丝声音,但现在在田野的压制下变得黯淡,四周便失去了怪异的支撑,声音一下子恢复清晰。

    不过又因为在对抗中那头怪物逐渐占据上风,于是周围的声音再次被屏蔽,所以才有了这种反反复复的现象。

    感受到陈光的目光,怪物变得躁动起来。

    因为它已经暴露在了视野之下,而动静也隐约传到了外面。

    这代表着它没有在遵循“隐秘”的怪异行为。

    它那由蓝色光焰构成的无框双瞳流淌着杀意,在挣脱的第一瞬间一定会杀死对方。

    这是隐秘权柄的怪异的本能,解决对方不让自己暴露也是在遵循隐秘行为。

    陈光心中暗道:“如果我把动静传出去,它应该就无法遵循怪异行为了,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会如何,它会不会因此突然失控?......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它太危险了,根本不是我所能对付的存在!”

    他看着眼前这头由数种怪异组成的庞然大物,“看样子它挣脱后铁了心要杀死我,万一下一次我没有活下来,那么现在将动静传递到外面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虽然怕死,但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巷子另一边的尽头离这里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那里有着极其明亮的光芒,存在着秩序的文明,却与这条巷子的阴影交织成割裂的两幅画面,荒诞而离奇。

    陈光看着踩在脚下的黑色田野,能够清晰感知到这片土壤目前延伸的极限范围大概是十五米,在黑影的侵蚀下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撤退!”想到这里,陈光一边后退,一边警觉的看着它。

    当他退到田野向后延伸的极限范围,转身迈动步伐,扯开嗓子,果断向外面喊道:

    “救命!救命!我这里遇到了怪物,谁来救救我!”

    “吼!!!......”那头怪异生物仿佛突然受到剧烈的刺激一般,黑影不断膨胀,体表的环纹彻底黯淡。

    它不再像最初那样分出精力,试图消除附近的声音,转而开始全力侵蚀那片土壤。

    它那僵直的躯体如同生锈转动的齿轮般一点一点放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一只模糊阴冷、五指分明的长手,正透过它庞大漆黑的体表,缓缓探了出来。

    四周的环境瞬间恢复嘈杂。

    怪物发出的吼叫声、陈光的呼救声,两者的声音自然而然传到了巷子外面,引发一阵声势浩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