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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维护

    没有人注意到角楼高处突然多了一个白兰。她却凭高远望,望见了难留山处那似有若无的瘴气。

    再低头看看街上,各色人等,无不贪恋夜色,竟是这等安然景象。

    飞下角楼,白兰没有再去追逐那个身影。她闲庭信步地游走在人群之中,留意着与她照面的每一个人:有面带微笑的,有好奇打量的,还有面无表情的......这些之中是否会有化形妖?

    白兰很是好奇,她从未如此接触过这么多的陌生人,而这些人中又隐藏着与仙界悖逆之人。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回到了酒楼,就看见地缸老板正在往街上张望,看到白兰后赶紧倒腾着短腿下石阶迎上来。

    “哎呦,贵人您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小店招待不周,坏了贵人雅兴,这传出去日后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客人不满意,跳窗而走,何等尴尬?”地缸老板滔滔不绝地自责着。

    白兰展开扇子捂住嘴笑,没有打断他,待他自责完后才与他玩笑着:“你这老板真会照顾客人,连我怎么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都拿捏得这么准。如你这般当老板,是不是太劳累?”

    地缸老板愣了一会儿,又满脸堆笑道:“哪能每位客人都如此,您和楼上的几位是我这小店百年难得一遇的贵客。”

    二人说着,已走进了大堂,白兰拽过地缸老板站在若树之下。

    “老板,实不相瞒,我对这棵若树很有兴趣。”

    “哎呦!您这是几个意思?”

    “我从这棵树里看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地缸老板的笑容僵住,只敷衍着:“我当是您要把这树怎么着呢。实不相瞒,这树真的是用来镇邪的。咱们这虽然连着东仓界,可离难留山近呀,那个地方晓得吧?怪异得很。我这也是为了保个稳妥,少给自己惹麻烦。”

    地缸老板边说边缩着脖子,还时不时往树上瞟两眼。

    白兰笑而不语,走近了几步,往树里仔细瞧。在五光十色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形,同时也瞧见了地缸老板的短粗身形,隐隐泛着绿......

    地缸老板后退了几小步,与转过头的白兰对视上,老板搓着手局促地笑着道:“当初买这树时是讨教过高人的,许是那高人蒙了我,也许是小人仙力不够,只能让这树在这当摆设而已。”

    白兰饶有兴致地不断打量着他道:“哦,照您这么说兴许是仙力问题,怪不得我看到些不像样子的东西,不如老板您有定力呢。”

    地缸老板一惊,回了回神才恍然大悟道:“哎呀,贵人这可真是逗小人了,岂敢岂敢呀。快快入席吧,那屋里头可是精彩热闹得很呢。”

    白兰也没与他再打趣,踱步进了包间。

    刚刚一脚迈过里间门槛,就听到余鸳那急切嘤嘤之声:“你胡乱说话,没有的事!”

    白兰蹙起了眉探身入房中,放眼看去,屋里的人都站着,其华正拉着禹泽的袖子,略微站着摇晃,双颊红扑扑的,舌头打卷:“公主,我都看见了,可真切着呢。”

    “你们这是玩得什么花样?”白兰用扇子轻敲了门框,提醒这一群“玩得”甚是投入的人。

    听到动静,众人才看向门口,余鸳咬了咬嘴唇,三两步走到白兰面前,俯身在白兰耳边嘀咕:“其华在告状,说她看到你我放走了化形妖。”

    听到此,白兰并未惊慌,眉梢微挑问道:“只你一人瞧见了”

    众人仿佛被这一问提醒了什么,齐齐看向其华。

    禹泽低头轻轻推开了其华的手,又见其华站不稳当,虚扶了一下。其华顺势靠在禹泽的臂弯里,哼哼着点头。

    “没有别人再看到?”禹泽神情放松了些。

    “真切着呢!”说完,其华脚下后退了一小步,禹泽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白兰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展开扇子使劲扇了扇高声道:“我还把它吃了呢,架火烤的,那香味,只你一人闻到吧?”

    包间里顿时此起彼伏地响尴尬而不失客套的笑声,气氛甚是愉悦、轻松、莫名其妙。

    余鸳放下心来,边拽着白兰入席边埋怨起来:“其华郡主可不能再听风是雨了,没的徒增是非。”说罢还翻了她几个白眼。

    其华此时虽是多喝了些,那也是为了让“酒后吐真言”流露得更自然,哪成想别人看在眼里竟是成了“醉话信不得”,这还了得?费了这么大的心机,凑得这一局。

    堪堪咽下一口气,其华继续舌头打起卷:“那小妖两耳雪白,让你们帮着找它娘,你们可找到了?”

    白兰长吸一口气,眼看着这个“岔”是打不过去了。

    包间里又安静了,余鸳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禹泽,这心里有鬼身上有事,说者无意听者都听进去了......还那么真切,尤其是那雪白的耳朵......

    禹泽双手撑着桌子,摇了摇头又戳了戳额角,其实是有些埋怨其华的:她就不知道挑个人少的时候说吗?白兰也就罢了,这个事里面偏还连带着余鸳,一字一句抖露得那么真切。

    外头的地缸老板把时辰估摸得死死的,偏就赶在这个时候召唤侍者给客人换酒,满脸堆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客套话,什么照顾不周,丝乐不雅云云。一边招呼,一边嘴上不闲着。忽然,他在一个空位前愣住了,指着空空席垫瞪着眼问:“这怎么又不见了一位贵人?你们怎么伺候的?”

    小侍者缩着头连忙回应:“贵人他刚刚走的,蹿着就出去了,小的腿脚不利索,追不上。”

    地缸老板揪着小侍者的耳朵教训:“你都眼见着他蹿出去就不知道也蹿出去问问吗?酒都是按位上的,都已经出了坛,金贵着呢,你让我怎么算?”

    其华听到这,暗暗咬牙起来,看着眼前这杯按位算价的酒,又是多少玉贝流出去了......

    “罢了罢了,今日来得都是实打实的贵客,这空出的一杯全当是小店孝敬的。”地缸老板露出十分惋惜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酒盏送到了其华桌上。

    稳稳当当地放下酒盏,又冲白兰拱手:“让贵客见笑了,您随意?”

    白兰看明白了他的示意,报以无奈一笑:“如此,我也只能随意了,其华郡主对我颇有微词,闹了个天大的误会,想来也不是一两杯酒能抹平的。”

    禹泽听到白兰的话才堪堪放下心来,刚要举杯说和两句,一旁的其华却焦急起来。只见她放下端起的酒杯,沉着步子来到白兰面前,缓缓施礼。

    白兰也没看明白,这其华郡主为何突然无端“规矩”起来,毕竟在隐学宫里她这位小郡主的气势是眼见着要盖过她这位大公主的。

    白兰也不得不放下酒杯,坐着不动,半开扇子摇着,没吭声。等着这位郡主接下来的“表演”。

    其华拘着礼没有放松,目光却坦然相对,看着把握十足:“小仙无意冒犯大公主,若不是眼见为实,也不敢轻易道出。更何况,这事情里还有我家大公主。”

    “你既然有思量,那就适可而止,牵扯到无辜的人,只会自找麻烦。”禹泽担心其华继续抓着不放。

    其华顿了顿,看向禹泽,微微叹气,心里却明白。今日是她有意组局想看场戏,可事与愿违,任凭她平日里多么识大体,关键时候,禹泽都是向着余鸳多一些的,只因为他是大皇子,她是大公主。

    开弓哪有回头箭?

    其华沉了肩,半分酒气的话也不说:“大公主想必也看到了,虽是小仙无意中漏的嘴,可已经有人沉不住气先回隐学宫了,想来是去传话的。”

    余鸳还是心有余悸,半哄着道:“那人胆子小,等我们回去,学尊若是问起来你只说没看真切不就行了?”

    其华依然摇摇头只对白兰道:“事情到底如何大公主你心知肚明。只有一件,我家余鸳公主可是苦口婆心地劝过您的,她怕你错了主意。之后您所做的一切只是您一个人的决定。”

    白兰原本微笑的嘴角,现下也恢复了,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她盯着其华认真看起来:本以为这也是位“卖主求荣”的,没成想竟是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都说南炎好人缘,果真都这么会做人?

    还真是有些小意外呢!

    余鸳也愣住了,眼下这情况,她还怎么维护?只得转头求助禹泽。

    禹泽也万万没想到,竟是误会了!

    也难得禹泽有这么和蔼的时候,他转身端起酒杯对白兰道:“事已至此,白兰公主喝下这杯酒,权当释然。近来隐学宫祸事不断,想来是大家都也疲惫了。学尊那如若过问,我等会尽心维护。”

    白兰以扇挡唇,冷笑一下,摸着琉璃酒盏,里面的琼浆似是光华璀璨,这么好的酒,可惜了......

    “如此,我也不得不给大皇子一个面子。你能说出维护之语当真稀罕。我白兰也不过是隐学宫小小学子,如何处置我,自有上广堂的执教费精神。您们不必反应如此过度,坏了品酒的好兴致。”

    白兰声音不大,一席话里也转了个弯。

    禹泽手里还端着酒盏,见白兰并没有接他的话,难免自觉尴尬。刚要再说两句,忽见白兰推了酒盏,合拢了扇子起身。

    走到其华面前,白兰扶起她,顺手理了理已被其华捏皱的袖口,端详着眼前这位美人:眉峰高挺,眉尾略挑,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里似是暗含着倔强。

    “郡主好气派,心气也不是一般的高。”白兰说完顺手拍了拍其华的肩,展开手中扇离开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禹泽缓和了情绪对余鸳道:“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其华等着禹泽再对她说些什么,但禹泽大皇子兀自也走了。

    ......

    余鸳与其华走在通往成均堂的路上。俩人都闷不做声。一个是不满,另一个是不甘心。

    到了余鸳的住处,其华施礼要送余鸳进屋,余鸳却原地不动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其华,我才琢磨出白兰话中的意思,你的确是心思大了,你的心思竟是在禹泽那。”

    其华看到余鸳满脸失望的神情,咬着下嘴唇,心头微颤。儿时常进宫陪伴这位小公主,玩累了便一处榻上休息,那时她不是喜爱宫里的华贵,而是常惦记着余鸳为她搜罗的一堆小宝石。

    长大以后她依然只爱那宝石。

    其华再施一礼:“公主误会了,我与大皇子天殊地别,岂能妄想?家父有交代,事事要以大公主为重。”

    这一席话,余鸳只听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