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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非典型武侠(七)

    “丁辰,你且去城外集市走一趟,买些鲜鱼、嫩鸡、酿鹅、肥羊,时新果子之类,再请一位说书先生过来,今夜吾意大宴宾客,再置香案桌椅于旁厅。”尽管丁家堡是有厨房和粮食产出的,但却没有畜牧的产业,哪怕是少爷想吃肉,也得差人跑到外面去购买。

    日上三竿,郅牧将一直存在在物品栏中吃灰的麦芽甜饼配合着圣水吞服,将生命值堪堪拉回到一半,只是被剑气冲击造成的内伤暂时无法化解,只能期待于职业者的身体素质来缓慢修复。

    “哎……如今只是大略一猜,就至少看到了三条不同的走线。”郅牧熟练的取出宣纸和毛笔,龙飞凤舞般的描画起来。

    “其一,就是这两个姓关的姐弟……不,或许该把他们分开来看,姐姐身上很明显藏匿有《花关索传》相关的线索,只要顺着这个关键点一直往下探寻,对主线任务绝对是大有脾益的。”等到一会儿郅牧看明白这位关姓女子的深浅,就可以制定计划了。当然,跟据此人究竟是轮回者还是剧情人物,亦或是什么魔道中人,郅牧都会准备好不同的应对之策。

    至于为什么不去顺着武士刀轮回者那边查下去,当然是因为郅牧忌惮那个可能存在的小团队了,至少现在,只靠郅牧一人,还没有把握去跟他们谈条件。

    “其二,这个同样姓关的小舅子,一看就是各大小说动漫的主角模板级角色啊,往大了说,可不就是身怀猪脚光环眷顾的、类似位面之子的存在,只要随便练练就能在未来成为绝世高手的人物?假如我从这条支线入手,把这小子笼络过来,有这样一股‘势’来为我助阵,对主线任务的完成和对支线任务的额外收益来说也是颇为丰厚的。不过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远远不够他成长多少啊……”郅牧很清楚,这条线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别的,而是一件史诗级武器!因为此人很着重的提到了,丁既明曾经抢走了他们家传的神兵,如果能够从中寻找到驱除武器诅咒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其三,便是丁家堡和黄叔这条线了,想象一下吧,就在一个平凡的夜晚,丁氏一家几口惨遭灭门,只剩下一个私生子逃过一劫,背后还有什么域外天魔的影子,搞不好就可以牵扯出江湖恩怨,黑道仇杀一类的精彩剧情了,而这才是武侠故事的常规走向吧……”不知不觉间,郅牧已经习惯了丁黄的存在,此人虽然年事已高,在战斗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但胜在忠心耿耿,沉稳内敛,得益于数十年的人生阅历,使得丁黄无论事情大小都能做的面面俱到,很是让郅牧放心。假如能够为其报仇,将这位老管家带入乐章空间,那无疑是很优秀的助力。

    ……

    “书接上回,话说胡氏回到娘家,诞下一子。其子七岁时,观灯走失,为城郊索员外拾得,唤名索童,九岁时,又被班石洞花岳老先生收为弟子。先生教其黄公三略法,又学吕望六韬文,学取十八般文武艺,总算可以……”

    “今岁及冠又春深,转回索家明出身。愿用关姓显我根,并把索姓为承恩。还记山中传道根,遂用三家为一真。”

    “故而,此子以‘花关索’三家姓氏为名,随娘亲往西川认父,着黄龙甲茜罗袍,行侠仗义而去。”

    丝竹清朗,灯火渐深,客人方才上门。

    “妾身关敏,携愚弟关生,拜见少爷!”入夜,初春的晚风微寒,但郅牧只穿一件青衣,披头散发又毫无正形的端坐于主位之上,与被宴请的关氏姐弟和陪同用膳的老管家丁黄形成了鲜明对比。宾客落座,正戏开场,郅牧也终于可以一睹这位枕边之人的芳容。只见一锦绣女子从水廊行来,身边还搀扶着枪伤未愈的关姓少侠。郅牧定睛看去,他本以为是这丁既明沉溺酒色,又扯着其宗师父亲的虎皮,见到个好看的姑娘都要据为己有。可未成想此女的容貌却着实不凡。可谓是:“柳叶眉、樱桃嘴,玲珑玉坠掌中垂。香袋累、胭脂魅,兰麝裙裾点春水。”一时间,郅牧竟然难以移开自己的目光,只好佯作饮酒,掩饰不堪。

    “娘子,还请入席罢,说起来,我这妻弟倒是一身好本领啊,打得为夫抱头鼠窜,可称骁勇!”在这个妾室地位低下的年代,这关小娘子甚至无法称自己一声夫君。但郅牧可并不在意这些,不但口称为夫,还大大方方赞扬了一番这小舅子的武艺。

    “少爷谬赞了,还望少爷能恕胜儿不敬之罪。”关小娘直入主题,她起身盈盈拜倒,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神情。

    “阿姊,莫要求人!丁既明,你若是还有几分胆色,不如今日就斩下我头!否则,等我伤好,还要取你性命!”

    “胜儿,不可胡言乱语!”关敏连忙捂住了自家弟弟的嘴,又对着郅牧再拜称罪,直到郅牧表示无伤大雅之时方才起身。

    “来的路上,阿姊不是跟你讲了吗?我既然已是少爷的人了,又何必再刀兵相向,你是要我落得鳏寡孤独的下场吗?”美人的俏脸一下子挂上了寒霜,让关胜顿时支支吾吾,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很聪明啊……”郅牧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再次思考起来,“丁既明怎么说干得也是强抢民女的勾当,这女人不给我使绊子就不错了,居然还帮我说话,实在是识时务。”

    “既然已经澄清误会,关少侠又还重伤未愈,还请在我丁家堡修养几日,待到伤愈后,我等再把酒言欢,如何?至于那把家传神兵,只要你愿不再追究,我定当双手奉上!”郅牧端起杯子,这就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了。关胜的神情还有几分不忿,但还是在自家姐姐的劝说下离开了宴席。

    “好啦,现在‘外人’已经走了,你说的《花关索传》又在哪呢?”老管家也已经识趣的告辞,只留下郅牧正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眼前擦着花椒和绿葱的烤鸡,他大快朵颐之间,仿佛是无意间才蹦出这么一句似的。

    “少爷,在这之前,妾身还有一事不明。”美人轻轻拭去唇瓣间的琼脂,“这可是妾身的家传神兵,虽然可能比不上您的七星宝剑,但您当日可是欢喜的很,如今又为何要还回去呢?若是碍于妾身薄面,可实在是折煞妾身了……”她眉目低垂,仿佛立刻就要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惜。

    “这野乌鸡的口感就是劲道啊……啥?哦,这你无需在意,还是聊聊正事吧。”郅牧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揭过,他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了嘴角和手指,一脸正色的看向对方。

    “是妾身逾越了,还请少爷恕罪……”美人身姿宛若摇风拂柳,令人不住盘升起保护眼前之人的欲望。

    “又来了……感觉像是某种魅惑类的技能。”郅牧对此深感头痛,但好在他的意志属性奇高,倒也不惧这种层次的威胁。

    “莫要废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姓谁名谁,家住何方,有什么线索可以告诉我?”郅牧暗自运转混元心法,身上的气势正在无形攀升。

    “妾身自小长于丁家田庄,与小弟相依为命,至于姓氏,自然是姓关,单名一个敏字,少爷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别装了,这不过是你夺舍之人的名字和经历罢了,与你何干?”结合先前的对话,郅牧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就是轮回者无疑。

    “那少爷难道会告诉妾身,您不叫丁既明,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吗?”关敏此刻眉目流转,双眸中闪烁着狡黠的神色。

    “……你说的对,但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乖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倒可以免受一番皮肉之苦!”郅牧用强大的肌肉组织控制住伤势,直接取出了龙泉宝剑横在这女人的脖子上。

    然而,这关敏却忽然站起身来,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冷峻的剑身,雪白的脖子也顺着剑锋的走势向前移动,割出触目惊心的血红。

    “你疯了!”郅牧连忙收起宝剑,取出纱布和酒精对关敏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

    “呵呵,少爷看上去不像是能杀生的人呀,光会放狠话怎么能行?”鲜红滚烫的血珠洒落在美人的绫罗绸缎之上,“不能杀生,可是成不了大事的。”她如是说道。

    “……”郅牧罕见的沉默了,他收起那些装扮出的凶恶神色,无奈的笑了笑。

    “嗯,你说的对,我恐怕无法对女子出手,更别提拷问和折磨对方了。尽管你的本体可能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甚至就是个糙汉子假扮的,但我的行事准则是不变的,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他真诚的说道,却引来美人的白眼。

    “少爷,您是怎么闯过那么多世界的,靠着与人为善吗?再说,妾身可不是什么臭男人,这就是奴家原本的相貌呢。”她施施然转了一圈,让郅牧嗅到一阵甜腻的香风。

    “……你这句话的前半句,让我想到了我的妹妹。”艾琳曾经用相同的理由鄙视过郅牧的圣母行为,但他总觉得在这样充满人性之恶的神秘空间中,自己应该坚持点什么东西,以免被汹涌而来的黑暗吞没。

    “少爷,你多言了,可别过多暴露原生世界的情报哦,要是奴家记仇,去抓了你妹妹可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关敏已经不再称呼自己为妾身了。

    “呵呵,你抓她?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郅牧气急反笑,他重新坐回席位,“说吧,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了,《花关索传》在哪里?还有,白先生是不是你杀的?”

    “我自然知道那话本的下落咯,另外,我不但知道白先生是什么情况,咱家老爷被刺的内情,我也知晓!但是……少爷,您又该拿什么来换呢?继续威胁我吗?”美人的语气一变再变,最初的敬语早已荡然无存。

    “你想要什么?”郅牧反问道,他感觉到谈话的主动权正在离自己远去。

    “组队!我这里有一张临时团队契约,你我联手,拔得头筹!”图穷匕见,关敏取出一卷造型古朴的竹简,上面用前秦的小篆铭刻着许多信息。

    “我不过是个善心泛滥的幼稚家伙而已,为什么选我?”郅牧瞥了她一眼。

    “正是因为您的性格,才可以保证奴家的安全呀。”美人向前挪动了几步,用绯红的嘴唇在郅牧耳边吹气道:“而且……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我很喜欢。”

    这话一说出口,郅牧只觉得浑身酥麻难耐,他当即暴起,却又因为牵动了伤势而变得呲牙咧嘴。

    “哎呀,你真的是太可爱了~”美人随手将珍贵的团队契约扔出,盈盈一拜后,转瞬间就将神色转换成生冷勿进的模样,又迈着庄重的步伐离开了,只剩下郅牧对着泡在茶汤里的竹简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