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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寂谷

    今天的死寂谷与往常一样,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飞虫都只敢贴着树荫飞,生怕被灼伤翅膀。犯人们却要在炎炎烈日下进行劳作。说是劳作,不过是把巨石从空地的一边搬到另一边,再搬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犯人们的生命就在这无意义的行为中走向终点。

    忽然从旁来了几个人,他们带着手铐脚镣,浑身布满泥沙尘土,像是刚刚结束漫长的旅途。新来的他们可能尚未理解,死寂谷不仅是他们旅途的终点,也将是他们人生的终点。他们仍凭借野兽的直觉做着最后的挣扎。

    被锁住的手在不断的反抗,被链住的脚还在奋力的抵挡,只是他们的身体在长途跋涉后已经越来越虚弱。

    一个年轻犯人嘶吼道:“我不要坐牢!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我也不想坐牢……”众人跟着附和。

    “放过你们?别做梦了。”狱卒无情的挥动手中的皮鞭,仿佛要将空气撕裂,“死寂谷,只许活着进来,不许活着出去。”

    “求你们行行好,我的家人还在外面等我……”年老的犯人还在求情,而那个年轻的瞅准了间隙,撒腿就往门口跑去。可是在脚镣的妨碍下,他根本跑不快。没跑几步,就被一把钳制了肩膀。

    狱卒用皮鞭狠狠的抽打着他的头,像是要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去,又像是要将他置之死地。

    在死寂谷,这两种考虑并不冲突。小小的惩罚往往都会要了犯人的性命。

    刚开始他还会发出痛苦的哀嚎,但到了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众人倒吸着冷气,年老的犯人像是想要鼓励他,“这些天,我们经历的折磨比平常要多得多。但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心中又总会升起一股执念,这股执念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再怎么痛再怎么苦也要坚持下去。”

    旁边的人也跟着说道:“对啊!绝对不能放弃!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年轻的犯人似乎听见了众人的鼓舞,蜷缩在地的身体舒展开了。但紧接着,他就呕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没了动静。

    目睹这一幕的犯人再没有挣扎,他们提前知道了与死寂谷做对的下场。

    “唉,怎么这么无聊呢?”树荫下坐着一个身穿囚衣的男子。他的肤色是贵族特有的近乎病态的白,但形容憔悴,眼下青黑,嘴角还挂着讥讽的笑,没有一丝一毫贵族应有的从容。

    狱卒们对他视而不见,只有一个兽人狱卒看不惯似的瞪了他一眼。

    “肖恩,你没事干的话,不如和其他犯人一样,去参加劳动如何?”

    “劳动?这种没有产出的行为算什么劳动,折磨还差不多。”肖恩冷笑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给了典狱长多少好处。到了死寂谷,就必须遵从死寂谷的规则!”兽人警示性的挥动手里的皮鞭。其他狱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一样,绝不允许以下犯上!该死的肖恩。

    兽人,是这片大陆上最不受待见的种族。暗黄色的皮肤,绿色的眼睛,巨熊般的身躯,上面的毛发比野猪的还要坚硬。他们丑陋狰狞,全凭一身蛮力,迫使其他种族屈服,落入他们手中的猎物很少能留有全尸。

    肖恩虽不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但对于兽人,他向来没有好印象。刚想嘲讽几句,却发现兽人已经走远。他的目光追随着兽人,来到了一个瘦弱的少年身旁。

    少年刚将石块放下,就遭到兽人的咒骂。和那些早已变成行尸走肉的犯人不同,少年身上还留有生气。那是受尽折磨后仍透露着的,对生的渴望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肖恩挑了挑眉,希望是死寂谷最不需要的东西,充满希冀的表情只会带来麻烦。

    果不其然,兽人把少年当做了更好欺负的猎物,扬手就是几鞭。

    少年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头抬得很高,眺望着远方。

    肖恩感到惊奇,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怜悯,一个正在受刑的少年的怜悯。

    “你那是什么眼神?”兽人也注意到了,默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少年该和其他犯人一样学会绝望。倘若十鞭不够,那就百鞭,千鞭!

    几十鞭过去,少年身上鲜血淋漓,却仍然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想死!”少年的无视让兽人心生恶气,举起皮鞭冲着没有防备的脸颊抽下。

    热风猎猎,皮鞭带着暑气,烙下火辣辣的痕迹。少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只是放在身边的右手轻轻颤抖。

    “你!”兽人还想再打,这次少年先动了。他一把抓住兽人挥来的皮鞭,稍稍用力,兽人立刻倒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兽人眼睛瞪得巨大,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子。

    远处的肖恩心中也是一凛,明明连最基本的肌肉线条都看不见,却能单手制服成年兽人。这个孱弱的男孩竟有如此强劲的力量!而自己,肖恩自嘲的看向他那苍白无力的手臂。他一没有魔法,二没有体格,在适者生存的死寂谷中毫无优势。但他有一点,是少年无法企及的。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袋金币塞到兽人的手上,“到此为止吧,这个孩子该去接受治疗。”

    “肖恩,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兽人口是心非的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币,“死寂谷不是金钱可以操控的地方。”

    “不是吗?”肖恩笑着反问道。

    “你!适可为止!这次就放过你们,没有下次。”

    少年没有理会,反手将皮鞭扔出几步远,微微偏头吐出嘴中的血沫。他后背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囚服,却一声不吭。

    肖恩能预感到这个少年会给他无趣的牢狱生涯带来一丝乐趣。

    “你很厉害。”肖恩笑着评价道,“叫什么名字?”

    “杰拉。”

    “那么杰拉,你是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