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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染血之刃

    卑辽御穿过半个城堡,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们聊聊。”苍白的声音猝然响起,吓得唐寿猛一哆嗦,深绿的虚影在他背后隐约闪烁,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慌忙卷起桌上的国旗,又把妻子的照片翻倒,手忙脚乱之下打翻了墨水,还差点踢倒椅子。

    “我告诉过你…”唐寿扶着椅子愤然转身,刚要发作就被打断。

    “这就咱俩。”卑辽御缓步走到唐寿身边,“没必要摆腔调。”他随手拿起唐寿来不及收走的道器,拿在手中把玩。

    那是一根降魔杵,很难分辨它的材质,上面刻满了咒印,摸起来竟是温热的。

    “聊什么?”唐寿一把夺回降魔杵,谨慎地收回内兜。

    卑辽御推了推眼镜:“你的孩子们需要休息,可是城里的问题还没解决…”

    “什么意思?”唐寿转过身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孩子们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怎样?”

    “我的意思很简单,城里还有两个干扰源在乱晃,”他挠挠头,态度坚定:“圣者骸骨高于一切,我们必须保证它永远沉睡。”

    唐寿顶着卑辽御的脸,一个字也不回应。

    “我想我们得亲自进城了。”

    唐寿掏出雪茄凝视片刻,摇摇头又将其收回,他依旧保持着无声的抗议。

    卑辽御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你帮我维持贵族的身份,我帮你守护圣者骸骨。”唐寿挠着脖颈叹息到。

    “我们约好的,”卑辽御换了个姿势坐得笔挺,“所以现在绝不能退缩,至少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我的女儿…”唐寿又翻开妻子的照片看了一眼,随后妥协般坐在卑辽御身边。

    “我们会帮她的。”一重一轻两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卑辽御弯腰钻入房间,齐符提着“凤羽”跟在他身后。

    沙发上的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他们盯着不请自来的客人,表情有些复杂。

    “那个小姑娘强行为鬼仆充能消耗了太多阳气,”卑辽高倚靠在沙发上,“我们需要为她补充生命力,就像充电一样。”

    唐寿抬头看向卑辽高,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他搓搓手扭扭腰,在沙发上坐得笔挺。

    “这种事用血咒术不难做到,你说是吧?”卑辽高看着卑辽御,脸上渗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卑辽御拧拧手腕,沉默着站起身,“没错,不难做到。”他挠着头犯难道:

    “可从哪搞来生命力呢?我们需要一个载体和…”他看向齐符手中的桃木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齐符疑惑地低下头,“凤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还没得他多做端详卑辽高已在他身边打起响指。

    卑辽高接过“凤羽”,握住刀刃随手一滑,鲜血顺着刀刃的纹路流淌,浸润了每一寸桃木。

    血液渗入刀刃,诡异的红光如火焰般绽放,扭曲空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齐符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那把刀似乎在看着自己,这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这把刀是卑辽家老祖宗拿来祭祀的。”卑辽高举起刀仔细端详,好似捧着什么无价之宝:“它能收割亡魂,储存在刀刃中。”

    “你给我的时候可没说它这么值钱。”齐符伸手要回【凤羽】,绑着细绳的刀柄放在手心有些烫手。

    齐符咬着牙握了一会,可某种难以抗拒的不适感如附骨之蛆,顺着骨髓爬进颅内,在他的头骨上来回蠕动。

    他最终难以忍受,轻叹一声把刀丢在地上,【凤羽】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昂贵的毛毯被烧得焦黑。

    “道器都是认主的,”卑辽御避过毛毯,附身捡起【凤羽】,“这把刀只认卑辽族的血统。”

    齐符抱着手靠在墙边,咂咂嘴不再说话。“可祭品从哪来呢?”卑辽高撇了眼齐符,又看向把玩着刀的卑辽御和他身后的唐寿。

    “我给城北的牧民驱过鬼,”齐符试探道:“买几头家畜回来当贡品不就得了。”

    “不行,”卑辽御停下转动刀花的手,“人类的灵魂灵性更强,这是动物灵魂无法比拟的。”

    “况且…”他盯着齐符看,眼神深邃得可怕:“…这把刀只接受人类的灵魂。”

    齐符识趣地闭上嘴,书房内顿时安静得令人窒息,直到一声咳嗽打破死寂,时间才继续流动。

    “我有办法…”唐寿扶着沙发站起身,“跟我来吧。”他捋了把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又严肃地整理了番精致的西装。

    众人在月光的引导下一路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道结实的板条门前,厚重的木门上了七八把锁,还用粗壮的铁链封了好几层。

    “我从北地的僧侣那学会了驭鬼术,来到陇川之前我收服了…”他拍拍沉重的木门,转头看向众人,“…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卑辽高叉着腰半开玩笑道:“在地下室里养蛊,可真有你的。”

    唐寿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自顾自地说道:“待子时,百鬼夜行,我们就行动。”他一把揭开铁链,娴熟地开着锁。

    “可谁进去收割灵魂呢?”卑辽御掏出怀表低头查看,此刻距离子时不过十几分钟,他们已没时间准备了。

    卑辽高笑着提起【凤羽】,“要么我去吧。”他看看卑辽御,抿嘴露出诚挚的笑容。

    “你为什么不去?”齐符插着兜从阴影中走出,“你不也是卑辽家族的一员么?”他漆黑的大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必须照看小少爷,”卑辽御无力的语气令苍白的解释显得无比拙劣,可他却脸不红心不跳。

    “既然人手不够,”卑辽御冷漠地补充道,“那么好刚就得用在刀刃上不是么?”

    齐符不再理睬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他沉默着走到老爹面前,仰头夺下对方手里的刀。

    “你受伤了,我去吧。”齐符奋力握住刀柄,【凤羽】散发着炙热的红光,他感觉滚烫的热浪在手心翻滚,可他卯足劲不肯松手。

    “孩子…”卑辽高把手搭在齐符肩头,柔声说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难了,毕竟你…”他话未说完就被齐符打断。

    “我没有卑辽族的血统,可我是你的儿子。”齐符感受着【凤羽】的抗拒,他努力压制住不适感,憋出个僵硬的微笑。

    “我曾经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东西,更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人,”齐符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可我最近才发现…”

    他抬头看着老爹,此刻他才发觉那个记忆中永远强大又可靠的男人现在看着竟如此苍老。

    “…我最近才发现…”他能感觉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股无所谓的态度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我最近才发现,我在乎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齐符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受不了那种感觉…我受不了看着你们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老爹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他们如真正的父子般坦诚相待,淤积了很久的感情于此刻决堤。

    “这把剑我用了十年,”齐符紧紧握着【凤羽】,就算右手早已失去知觉也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

    “就算它不认我,”言语间齐符撕下壁挂的幕帘,把【凤羽】死死捆绑自己手中,“我也有把握。”

    “我拦不住你,”卑辽高抚摸着齐符的脑袋,“可你得答应我,必须得好好的。”

    与此同时唐寿也已开完了全部的锁,子时将至,齐符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顶着刻骨的阴风走了进去。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如同冷库一般,齐符不自觉打着哆嗦,右手因此恢复了几分知觉。

    “好了老伙计,现在只有你和我了。”【凤羽】绽放着绚丽而诡谲的红莲,齐符提着刀走向地牢深处。

    子时的钟声隐约传来,贴着道符瓶瓶罐罐全都不安地躁动,恶鬼的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淡蓝色的烟雾弥漫在四周,来自亡者的阴冷气息瞬间剥夺了他的感官。

    “你!为何而来!”

    “唐寿的走狗!”

    “别废话!…杀…了他!”

    烟幕汇聚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实体,他们挥舞着拳头和爪子,向齐符围攻而来,誓要宣泄那压抑已久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