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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退让

    “奇怪了,这对粉彩茶叶罐册子和单子上都没有,还有这对如意,尺寸对不上……”

    “还有这几匹绢,怎么像是发了霉点?”

    陆陆续续多出了一些册子和嫁妆单子上都对不上号的物件儿,成色都属于一般偏下。

    眼见孙芷君脸上浮现气恼之色,孙盼盼微微一笑。不管真假,这都是她给出的信号。

    时候到了!

    拿着钥匙串走向一个箱子:“先看看头面吧!马上就要用的。”

    孙芷君果然搁下笔跟了过来。

    打开来,不出所料,八套头面首饰,除了一两套还过得去,剩下的一看成色工艺就不对。

    “大姐你帮我看看,这些可是嫁妆单子上的?”

    孙芷君还能说什么?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冯家当初的陪嫁。

    “这些呢?”孙盼盼又打开一个。

    滥竽充数。

    “二妹,此事还需尽快给父亲说一声。”孙芷君只能提议。

    自然是要说的,不过还不是时候,她相信这两日任氏和孙芷昀都没找她麻烦,肯定是在做准备。

    “我母亲名下的庄子铺面,可归了公中?”孙盼盼“傻乎乎”地请教申义。

    她知道申义不是普通的小厮,而是管家申蒙的儿子。

    “回小姐,有一部分是。”

    孙盼盼点点头:“可以请那些主事的来一趟么?”

    “今日可能到不齐,明日……”申义忽然觉得二小姐没有传说中那么无能。

    “明日来不及了,我们去问问母亲吧?”

    这下孙芷君也有些懵,现在就去问任氏,岂不是打草惊蛇?

    而且,现在就与任氏对上,胜算不大。

    不过她要怎么做,自己最好不干涉,这是来之前楚姨娘叮嘱的。

    摇摇头,二妹还是太单纯了些。

    锁好库房,几人便去了任氏的院子。

    任氏听下人飞速来报,有些讶异怎么来得这么快,不过旋即她便笑了,如此更好,这丫头越是沉不住气,越好对付。

    还是太年轻了,也没什么见识。

    她令耳房的几人把账册收拾好,自己则在主屋喝茶等待几人。

    “你们这么快就看完了?”她噙笑,“可看清楚了?”

    “没呢!这许多东西,怕是再给我三天我也看不完啊!”

    “你的嫁妆确实不少,从前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吧?”任氏有意在“好东西”三字上加重语气。

    “是太多了。”孙盼盼老实回答,表情诚恳:“是不是母亲你记错了,把大姐和三妹妹的嫁妆也混到一起了?”

    她居然这么想?

    任氏简直要捧腹大笑,亏自己之前还以为这丫头开窍了。

    孙芷君更懵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眼观鼻鼻观心,谨遵楚姨娘的告诫。

    “沁儿啊,不必怀疑,那些嫁妆都该是你的!”

    “那怎么成?都给我了,大姐和三妹怎么办?”

    “你大姐的嫁妆,早都交给楚姨娘保管了……”

    “噢!我知道了,三妹的嫁妆肯定也在母亲您这了?”

    这话说的!任氏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能否认。

    还在斟酌怎么回答,又听孙盼盼道:“沁儿虽是嫡长女,也不好越过姐妹们太多,心中实在不安呐!”

    “你有这份心,想必芷君和芷昀都很高兴,你父亲和我也深感欣慰。这嫁妆是你的就是你的,毋须谦让了。”

    孙盼盼摇摇头:“母亲,你们把我养大,如今我就要离开了,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嫁妆我只带走一半,剩下的送给大姐和三妹。”

    这么大方?该不会打着别的算盘吧?

    任氏决定不要因小失大,于是语气坚定:“那嫁妆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旁人怎好随意接受?”

    “原来是这样!生母所予,还真不能随便让了……”孙盼盼似若有所思,“母亲的嫁妆单子我这倒是有一份。”

    冬儿提前来报了,任氏自然知道孙芷沁有嫁妆单子,也知道她们已经发现问题,但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慌。

    冯莲恬的嫁妆单子嘛,她这也有一份,楚姨娘掌家时誊抄入库的。

    不过以淳国的律法,妻死有子则娘舅家不得追回嫁妆,可酌情留给妻子的孩子一部分,另一部分则夫家有支配权。

    既然是一部分,没有硬性规定如何分割,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是多是少,主要得看孙芷沁所嫁的夫家是何人。

    如果孙芷沁嫁给李固,这嫁妆至少孙家能留三分之二,但是任氏打心底连这三分之一都不想拿出来,所以才设计婚前苟合这出戏码。

    孙芷沁自己失德,行为不端,孙长悌一怒之下分文不给也是说得过去的。

    上一世她的谋算就很成功,甚至还假惺惺拿出了与李固家境匹配的陪嫁。一来为了堵李固的嘴,二来还在孙长悌跟前博得了贤名。

    这一世她没能如愿,孙芷沁若是嫁进冷家,这明面上的东西还得再添些。

    因此这几天她便找人寻了些便宜货,替换了原本的好东西。

    就算孙芷沁发现了她也不怕,孙长悌那边她自有说辞。

    “沁儿,可也不能完全照着你母亲的嫁妆单子来。”任氏胸有成竹,不想再绕圈子,“方才你也说了,你长这么大,花费不少,这银钱不能全从府里出。”

    “母亲说的是,就是不知道我这些年的花用,庄子和铺子上的进项可够支出?”孙盼盼笑了笑,“若是不够,用些金银添补上,不能让母亲费了力还得自掏腰包。”

    这话就不只是绵里藏针了,甚至可以说是忤逆。

    任氏沉下脸:“沁丫头你此话何意?是要查账吗?”

    “母亲误会了!沁儿不是说母亲舍不得给我们花钱,而是不想让您吃亏……账就更不能查了,铺子这些年的盈利充公,沁儿不要了,只把铺子给了就行。”

    庄子铺子有没有盈利,盈利多少,可不是几天就能算明白的。再说,任氏接手这些年,谁能保证那些账册就是真的?

    “盈利?”任氏冷笑,“也就是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孩子,以为做个生意就能赚钱!”

    她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我也不怕告诉你,那几间铺子大多亏损着,你父亲的意思是给你留个念想,才没卖了去。

    “原本你不提,我也是要说的。既然铺子你要收回了,这些年的亏空,该补上还得补上。”

    这是什么道理?合着赚钱了没主人什么事,经营不善亏损了,还得主人赔?

    别说孙盼盼,就连孙芷君都要看不下去了。

    今天孙芷沁在前,明日就是她孙芷君在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就当孙芷君站起身想要开口的时候,孙盼盼先开口了:“母亲说的是!”

    见鬼的“母亲说的是”!

    孙芷君都想揭开孙芷沁的天灵盖,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句话,使得她只能颠来倒去的说。

    “君儿,你这是?”任氏见她霍然起身,去端茶盅的手顿住了,斜眼看她。

    孙芷君捏了捏拳头,罢了,这孙芷沁就是烂泥糊不上墙,是她和姨娘看错了,根本不配成为盟友。

    于是她低伏了一下身子:“母亲,君儿茶水喝多了,有点内急。”

    眼不见为净,不如就此离开。

    “哦?”任氏瞟了一眼她几案上几乎未动的茶盅,似笑非笑,“那你快去吧,别憋坏了。”

    孙芷君施礼告退,连看都不想再看孙芷沁一眼。

    走出两步,却听得孙芷沁说:“沁儿实在惶恐,不知那些铺子共亏空了多少?母亲可有合计?”

    “往年光景还好,偶有盈余,这几年差了不少,每年都要搭进去一千多两……合计下来足有七千三百两之多。”

    也不多嘛!孙盼盼有些失望,转瞬又道:“庄子上呢?”

    此时孙芷君刚好跨出房门,差点被绊倒。

    孙芷沁是疯了吗?要倒贴七千多两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