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时机
隔日。
锦华佳苑。
站在镜子前的金鸿一边整理领带一边问身旁的人，“礼备好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陈明立刻回道，“上个月听到风声的时候就订了徐熙的玉堂富贵的苏绣，因着王夫人身份特殊，就没有装裱的特别贵重。”
金鸿略点了点头，又去整理衣领，“城郊那片地听说被盛豪拿下了？”
“听说...”陈明小心的打量了眼镜中人的脸色，语气恭谨，“是王世平打了招呼。”
金鸿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露思索，“前段时间，那个韩叙是不是也和盛豪有了合作？”
“是有这么回事。”陈明的态度越发谦卑起来。
“李峰也打电话来说让我不要动韩叙的女人，他们这一个个的，真有意思。对了，那个陈伊人呢？”
陈明的头埋得更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主动了，李峰反倒没看上。”
金鸿倒像是早有预料，一点也不奇怪，只最后看了眼衣衫整齐的镜中人，转过身，“走吧。”
陈明见状，忙抬步跟上。
一刻钟后。
车来到了一座农家小院门口。
绿藤探出了围墙，黄色的丝瓜花随风颤颤。
金鸿下了车，听得小院内咿咿呀呀的唱声传来。
“师爷不信在功劳簿上查一查，非是我黄忠夸大话。”
“满满搭上朱红扣，帐下二郎个个夸。”
“二次再用这两膀力，人有精神力又加。”
他迈步走了进去，听那唱腔越来越近。
“三次开弓秋月样，再与师爷把话答。”
“背地里勘笑诸葛亮，他道老夫少刚强。”
石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去年刚过了七十大寿的李桥山正眯着眼跟着唱：
“虽然年迈精神爽，杀人犹如宰鸡羊。”
“催马来在阵头上，那旁来了送死的郎。”
金鸿在离石桌三五步前站定，听得面容干瘦的老人唱那最后一句：
“宝刀一举红光放，无知匹夫丧疆场。”
一段唱完，李桥山睁开眼，看见面前垂手肃立的金鸿，“来了？”
“是，来接您。”
他看了眼天色，点头，“也是，都这时候了，我进屋换身衣服。”
一个小时后。
宝丰酒店。
李桥山并金鸿三人刚到达酒店大堂，今日的主人就远远的迎了上来。
“李老！没想到您真的来了，这可真是...可真是我王某人的荣幸啊！”王世平一把握住了李桥山的手，言辞恳切，笑容真诚的说道。
李桥山轻轻的拍了拍王世平的手，也是一脸慈和，“久闻王书记夫妻伉俪情深，如今恰逢贵夫人五十生辰，我这个老头子，也想凑会子热闹罢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您老兢兢业业，哪有S城现在的蓬勃发展？来，请这边入坐。”王世平松开了手，正准备领着李桥山入座，不经意的扫了跟在李桥山身旁落后半个位置的金鸿一眼，故作不知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婿，金鸿。”李桥山介绍道。
“哦？”王世平思索了一下，问道：“难道是那个金氏集团的...？”
李桥山含笑点了点头。
“金氏这样优秀的企业，带动了就业，促进了消费，对本市的发展建设实在贡献良多，我还听说金总本人也是大力支持各种慈善事业，李老，您有个好女婿啊。”
“不得夸，不得夸，”李桥山连连摆手，“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哪怕我现在已经退了，可是人民的公仆这个身份，不敢忘啊。”
“是是是，看我，一时激动多说了几句，您上了年纪，快请这边入座。”
金鸿跟着李桥山入了座，听着去而复返的陈明在耳旁汇报，“王秘书打开看了一眼，收了。”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去外面等着吧。”
宴席中途，金鸿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在一个视野盲点的拐角处撞到了一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员工。
“对不起对不起...”女员工连连道歉，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和不安。
她有一张很年轻的脸。
“没事。”他拍了拍衣服，从她的身旁走过，漫不经心的回首一瞥里，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庆幸。
像是任何一个服务员不小心撞到客人时的正常反应。
金鸿回到了座位上，掏出手机，给陈明发了条消息。
一个小时后，宴席散场。
站在门口，李桥山问他，“你助理呢？”
他低眉顺眼的答，“公司临时有事，我让他去处理了。”
将李桥山送回小院后，金鸿驱车去了梨园。
同一时间，韩叙接了个电话。
“计划本来挺顺利的，金鸿倒是上钩了，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见义勇为的小姑娘，陈明就没动手。”
“嗯，知道了。”
韩叙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父亲，”他叫出那个称呼，“请您帮我找个人。”
这是成年后，儿子第一次求他。
拿着手机，韩卫国的心情有些复杂。
“什么人？”
“金飞，一个在逃的通缉犯。”
“知道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好，谢谢父亲。”
挂了电话，韩卫国一向冷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样看来，前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也还不错。
出身虽然有些低，嫁过来再教也是一样的。
先找个时间，让真儿看看品性吧。
窗外，深蓝夜空，一片沉寂。
窗前的侧影一动不动。
陈明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进门内。
“失败了？”
“出了点意外。”
“哦？”
“对方挺配合，但被张蕙拦住了。”
“张蕙？”
“就是前段时间要和您合作的，张逍的妹妹。”
“哦，那个小姑娘。”金鸿笑了，“既然她弄丢了我要的人，拿她来补，也是一样的。”
真有意思。
设好的局他本来是要跳的，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莽撞了。
也不知道那背后设局的人是谁，王世平还是韩叙？
看来，是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给张逍打个电话，明晚，万香楼。”
“是。”
一轮月牙儿悄悄爬上夜空。
夜色渐深。
自万香楼一叙后，等待张逍的答复已过了两日。
院子里的梨树一年不如一年，虽还是早早的结了果，枝桠上沉甸甸的青皮梨却只有五六个。
金鸿站在树下看了半晌，年迈的老管家才从许久未曾透气的书房里找到了打梨子的工具。
“这还是我以前给小姐做的...”陈伯刚念叨了一句许久前，听得客厅的座机叮铃铃的响，又住了嘴，去接电话。
金鸿看着手上专门用来打梨子的工具，不过是一根木棍上绑着弯弯的镰刀，刀尖上锈迹斑斑，已经很久没使用过了。
他咧了咧嘴，握住木柄往上举了举，去勾那吊着梨子的枝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剩下的太高的那一个，却怎么也够不着了。
四个梨子里，只有三个好的，还有一个，里面被爬了虫。
他拿着另外三个梨子往屋里走，陈伯接完了电话，看着他，面色犹豫。
“谁打的电话？”
“去年来过梨园一次的那个叫沈林的警察，他说温辛找上他，想让他帮忙引见你。”
“是吗？”金鸿笑了。
“让他转告温辛，我在梨园恭候大驾。”
“再让陈明给张逍打个电话，让他不用考虑了。”
最合适的人选已经来了。
去年酒会上一眼就能看穿出身的女人，和李峰也要打电话让他别动的女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
厨房的料理台上，三个沾了水的梨子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金鸿想起了他看见的第一具尸体。
那是阿黎的。
他拿起刀，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死在梨园的第二具尸体。
是陈曼。
他拿起摆放整齐的梨子，小心的削开皮，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
一片、一片，削成了适合入口的形状。
往年的梨子在树上枯萎，然后坠落泥地。
但今年的梨子，却正是好时候。
最好的时候。
锦华佳苑。
站在镜子前的金鸿一边整理领带一边问身旁的人，“礼备好了？”
站在一旁的助理陈明立刻回道，“上个月听到风声的时候就订了徐熙的玉堂富贵的苏绣，因着王夫人身份特殊，就没有装裱的特别贵重。”
金鸿略点了点头，又去整理衣领，“城郊那片地听说被盛豪拿下了？”
“听说...”陈明小心的打量了眼镜中人的脸色，语气恭谨，“是王世平打了招呼。”
金鸿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露思索，“前段时间，那个韩叙是不是也和盛豪有了合作？”
“是有这么回事。”陈明的态度越发谦卑起来。
“李峰也打电话来说让我不要动韩叙的女人，他们这一个个的，真有意思。对了，那个陈伊人呢？”
陈明的头埋得更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主动了，李峰反倒没看上。”
金鸿倒像是早有预料，一点也不奇怪，只最后看了眼衣衫整齐的镜中人，转过身，“走吧。”
陈明见状，忙抬步跟上。
一刻钟后。
车来到了一座农家小院门口。
绿藤探出了围墙，黄色的丝瓜花随风颤颤。
金鸿下了车，听得小院内咿咿呀呀的唱声传来。
“师爷不信在功劳簿上查一查，非是我黄忠夸大话。”
“满满搭上朱红扣，帐下二郎个个夸。”
“二次再用这两膀力，人有精神力又加。”
他迈步走了进去，听那唱腔越来越近。
“三次开弓秋月样，再与师爷把话答。”
“背地里勘笑诸葛亮，他道老夫少刚强。”
石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去年刚过了七十大寿的李桥山正眯着眼跟着唱：
“虽然年迈精神爽，杀人犹如宰鸡羊。”
“催马来在阵头上，那旁来了送死的郎。”
金鸿在离石桌三五步前站定，听得面容干瘦的老人唱那最后一句：
“宝刀一举红光放，无知匹夫丧疆场。”
一段唱完，李桥山睁开眼，看见面前垂手肃立的金鸿，“来了？”
“是，来接您。”
他看了眼天色，点头，“也是，都这时候了，我进屋换身衣服。”
一个小时后。
宝丰酒店。
李桥山并金鸿三人刚到达酒店大堂，今日的主人就远远的迎了上来。
“李老！没想到您真的来了，这可真是...可真是我王某人的荣幸啊！”王世平一把握住了李桥山的手，言辞恳切，笑容真诚的说道。
李桥山轻轻的拍了拍王世平的手，也是一脸慈和，“久闻王书记夫妻伉俪情深，如今恰逢贵夫人五十生辰，我这个老头子，也想凑会子热闹罢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您老兢兢业业，哪有S城现在的蓬勃发展？来，请这边入坐。”王世平松开了手，正准备领着李桥山入座，不经意的扫了跟在李桥山身旁落后半个位置的金鸿一眼，故作不知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婿，金鸿。”李桥山介绍道。
“哦？”王世平思索了一下，问道：“难道是那个金氏集团的...？”
李桥山含笑点了点头。
“金氏这样优秀的企业，带动了就业，促进了消费，对本市的发展建设实在贡献良多，我还听说金总本人也是大力支持各种慈善事业，李老，您有个好女婿啊。”
“不得夸，不得夸，”李桥山连连摆手，“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哪怕我现在已经退了，可是人民的公仆这个身份，不敢忘啊。”
“是是是，看我，一时激动多说了几句，您上了年纪，快请这边入座。”
金鸿跟着李桥山入了座，听着去而复返的陈明在耳旁汇报，“王秘书打开看了一眼，收了。”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去外面等着吧。”
宴席中途，金鸿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在一个视野盲点的拐角处撞到了一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员工。
“对不起对不起...”女员工连连道歉，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和不安。
她有一张很年轻的脸。
“没事。”他拍了拍衣服，从她的身旁走过，漫不经心的回首一瞥里，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庆幸。
像是任何一个服务员不小心撞到客人时的正常反应。
金鸿回到了座位上，掏出手机，给陈明发了条消息。
一个小时后，宴席散场。
站在门口，李桥山问他，“你助理呢？”
他低眉顺眼的答，“公司临时有事，我让他去处理了。”
将李桥山送回小院后，金鸿驱车去了梨园。
同一时间，韩叙接了个电话。
“计划本来挺顺利的，金鸿倒是上钩了，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见义勇为的小姑娘，陈明就没动手。”
“嗯，知道了。”
韩叙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父亲，”他叫出那个称呼，“请您帮我找个人。”
这是成年后，儿子第一次求他。
拿着手机，韩卫国的心情有些复杂。
“什么人？”
“金飞，一个在逃的通缉犯。”
“知道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好，谢谢父亲。”
挂了电话，韩卫国一向冷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样看来，前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也还不错。
出身虽然有些低，嫁过来再教也是一样的。
先找个时间，让真儿看看品性吧。
窗外，深蓝夜空，一片沉寂。
窗前的侧影一动不动。
陈明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进门内。
“失败了？”
“出了点意外。”
“哦？”
“对方挺配合，但被张蕙拦住了。”
“张蕙？”
“就是前段时间要和您合作的，张逍的妹妹。”
“哦，那个小姑娘。”金鸿笑了，“既然她弄丢了我要的人，拿她来补，也是一样的。”
真有意思。
设好的局他本来是要跳的，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莽撞了。
也不知道那背后设局的人是谁，王世平还是韩叙？
看来，是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给张逍打个电话，明晚，万香楼。”
“是。”
一轮月牙儿悄悄爬上夜空。
夜色渐深。
自万香楼一叙后，等待张逍的答复已过了两日。
院子里的梨树一年不如一年，虽还是早早的结了果，枝桠上沉甸甸的青皮梨却只有五六个。
金鸿站在树下看了半晌，年迈的老管家才从许久未曾透气的书房里找到了打梨子的工具。
“这还是我以前给小姐做的...”陈伯刚念叨了一句许久前，听得客厅的座机叮铃铃的响，又住了嘴，去接电话。
金鸿看着手上专门用来打梨子的工具，不过是一根木棍上绑着弯弯的镰刀，刀尖上锈迹斑斑，已经很久没使用过了。
他咧了咧嘴，握住木柄往上举了举，去勾那吊着梨子的枝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剩下的太高的那一个，却怎么也够不着了。
四个梨子里，只有三个好的，还有一个，里面被爬了虫。
他拿着另外三个梨子往屋里走，陈伯接完了电话，看着他，面色犹豫。
“谁打的电话？”
“去年来过梨园一次的那个叫沈林的警察，他说温辛找上他，想让他帮忙引见你。”
“是吗？”金鸿笑了。
“让他转告温辛，我在梨园恭候大驾。”
“再让陈明给张逍打个电话，让他不用考虑了。”
最合适的人选已经来了。
去年酒会上一眼就能看穿出身的女人，和李峰也要打电话让他别动的女人。
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
厨房的料理台上，三个沾了水的梨子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金鸿想起了他看见的第一具尸体。
那是阿黎的。
他拿起刀，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死在梨园的第二具尸体。
是陈曼。
他拿起摆放整齐的梨子，小心的削开皮，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
一片、一片，削成了适合入口的形状。
往年的梨子在树上枯萎，然后坠落泥地。
但今年的梨子，却正是好时候。
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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