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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断桥残雪(上)

    雪落的声音,听得到吗?以为听到了,就像有病的人以为自己都是正常的。在这个放养场里,狂嚣、静默、深渊,人间失格。

    脑髓地狱最为名声在外的巨头,公孙聋,是与鱼楚同一辈者。少年时,曾在百家争鸣大会上,一鸣惊人,有世间第一辩士之称。原名公孙龙,只因在辩论之时,此人从来听不进对手的观点,而只会用自己的观点驳得对手体无完肤。

    世人戏称其听力不好,谓之是此聋,而非彼龙。久而久之,

    也就坐实了公孙聋一名,而当事人还以此为傲。

    江湖二殿,天殿理想天国,自宗光以来,才跃为第一大势力,下辖十六国。而脑髓地狱这个组织的真面目,世人一直未知。

    传闻有十殿,但到底有没有十殿也只是传闻。而且在人族千年历史上,时隐时现,只是在这百年来,比较活跃。

    故,世人推断,脑髓地狱内部有千年隐脉的传承,也有近百年才崛起的势力。

    不像理想天国,还有一个主话事人,脑髓地狱十殿传闻互不往来,各行其事,据说有一个长老会,都是神秘未知。

    共同点在于两家内部都有一个共同的诉求。理想天国是为推翻红尘帝国,而脑髓地狱,则认为这世间就是一个放养场,大部分人脑子都有病,唯有加入他们的人,才是正常人。

    至于怎么对待这个放养场里的这些精神病,各殿又有各自不同的做法。如公孙聋就是用说的方法,讲也要把你讲服。

    “武林中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你,就你也想分点肉,给你点汤就不错了。”看到是公孙聋,鱼楚也没有好脾气。二人都是相识百年的老朋友了,对于公孙聋的诡辩,以鱼楚淡泊的心性也是避之不及。

    而公孙聋又好找人诡辩,世间知名人士,哪个没有被他找上门去瞎扯过的。

    宗光和他的矛盾,就是因在其诡辩下,输了嘴上争风,甚而引起了理想天国内,清流和逆流两大阵营地敌对。而以一张嘴,差点让江湖第一大势力起内讧,自是成了公孙聋常挂嘴边炫耀的一件雅事。

    但也有吃瘪的时候,岳峥和君念雪在帝都时,公孙无往不胜的诡辩却输给了君念雪,输了还不算,更被岳峥胖揍过一顿。

    此时见到岳峥,不免有点尴尬之色。

    “你是代表脑髓地狱,还是代表名家?”

    公孙聋正色道,“脑髓地狱各归其所,此次运河龙脉封印,我代表名家参与。”

    “名家虽位列三教九流,你觉得以一个名家的称号就能得一处洞天,十五天前,我刚斩了杂家的吕春秋。”

    见岳峥面露不悦之色,又提及吕春秋,公孙聋马上领悟,“那次联席会议,我并未投出赞同票。以后如少君所需,老朽一定支持。”

    “不够。”

    不够,公孙聋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还能出得了什么代价。

    “中秋之时,百家争鸣,届时会有一玄门入席。”

    公孙瞬间了然,“自当支持。”

    “等通知吧。”

    “这一桌的酒菜,不吃岂不浪费了?”公孙聋却未移动脚步,而是咽着口水。

    “用你名家秘典一观,可值这顿饭。”

    看着公孙聋悻悻离去的身影,鱼楚不由笑道,“少君估计是这个诡辩老滑头唯一惧怕之人。”

    当初公孙聋败于君念雪之辩后,还死皮懒脸着纠缠不走,打扰刀君剑后的二人世界。岳峥如何能忍,上天入地追杀了公孙聋整整三天,打到求饶为止。

    而能在刀君刀下生还者,也着实不多。实因公孙聋诡辩之道是令人生厌,但在学问上,也确实是人族一大家。

    “还会有人来吗?”

    “三府本就是帝朝势力,四会是千年隐脉,一般不会参与纷争,五流背后是五岳,自相争,不会合作。但应该还有帝都的两方势力会来打招呼?”

    “红尘界八任皇族,隋州韬光养晦,闭门不出,与世隔绝,秦州姬氏是当下的掌权者,另有六州的六大世家。而除此外,在帝都还有两家超然世外的世家,他们虽不在皇族之列,却也不会逊于六家。”

    “还有这样的世家?”南怀明大为好奇。

    “儒家除了东岳皇庭、匡庐白鹿洞书院为两脉正统,还有一分支就是四会中的象山会,代表着文道,除此之外就是帝都苏氏。西子湖畔整条苏堤上的洞天都是他们家的。”

    “另一家则是太尉府的那位军神,是王氏。王氏身具儒家和兵家大成,其在象山会也有很大的影响力。比如西子湖畔的南屏晚钟胜地,表面上是佛门主持,其实是王氏的洞天。”

    在鱼楚和南怀明交谈之际,只见岳峥好像在凝神听着什么,随后只说了一字,“可!”

    “王氏和苏氏各要一处洞天,也不算要,原本花港观鱼和**夕照两处洞天就是他们两家的。”

    “如此一来,十处封印之地,已去其五,还有五处,我们需要五个命轮境强者镇守。”

    鱼楚皱了皱眉,“既使曹无衣能及时破境,我们的命轮境强者也还不足。何况,每开启一处封印后,对应的命轮境层级就越高。”

    “此事,楚老无须多虑。有孟文和、不空、还有太师,所差一人,算算时间,也就快入帝都了。”

    “此事就这样定了,自明日开始,帝都将是命轮境层级的战场。”说罢,岳峥往外走去。

    南怀明起身就要跟上,却被鱼楚拉住。

    “你师傅要去杀些人,你就不要跟着了。”

    “那我更应该一起帮忙才是,现在大家都是真如境战力,我岂能错过。”

    “你师傅去的地方,不喜欢有人跟着,你就安耽点。”

    看着当了一天好奇宝宝的眼神,鱼楚拍了拍额头,“断桥残雪。”

    “海涌银为郭,江横玉系腰。”

    在皇城中的天开图画台上,坤宁极目远眺,“可惜,现在才是雨水,要到中秋后才能观赏到这一胜景。”

    千秋雪站在旁边,对于此时的坤宁她是熟悉的,温文尔雅,更像是一个文人公子,但自归元后,这些日来,坤宁偶露的峥嵘,让她看着有点胆颤心惊。

    “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可惜没亲眼看到军神的十万钱潮军,不知是何等风采。”坤宁又是一个可惜。

    “可惜了六和听涛,明天这处胜景将不复存在了。”

    听着坤宁不断的可惜声,以千秋雪对他地了解,自然知道此时的坤宁有点心神不宁。

    “你为什么要对付少君呢?”

    千秋雪在荆镇对岳峥说的断桥沉珠,是坤宁授意。

    坤宁拿着一颗珠子,在手里抛来抛去,“娘,你看,我们掀了桌子,到最后这颗天绝珠还是到了我手里,帝魂还是融入我体内。我这个容器,是被谁牵引着的定数。既然刀君被你们称之为异数。而我一时间又难以打破在我身上的定数,我很想看看,如果你们认定的异数消失在这个世间上了,局势又会发生怎样地变化?“

    “你是杀不了少君的,何必呢。”千秋雪无奈道。

    “是的,但试试又何妨,又不需要我们动手。在帝都要想杀刀君,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在运河龙脉封印未开启前,大家都是真如境。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十个,蚁多咬死大象。”

    “我想那些想对刀君出手的各方势力,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也许,各方势力更希望看到刀君能解封运河龙脉封印,不会对他下死手。”

    “只要是命轮境强者,谁都会认为自己能解封印。命轮境强者要承受红尘业障,这点自信,是每个该层级的武者必须有的。”

    “更何况,岳峥手中有一颗天绝珠。”

    “十年前,君念雪在断桥残雪处留下了一串念珠,如今刀君既然出现,来帝都后一定会把这颗念珠取回。而断桥残雪被视为不祥之地,是西子湖畔诸多洞天中,唯一一个没有被任何势力占据,荒废着的洞天。在此处设伏,尽得地利之便。”

    “不管多少鼠辈,都会被少君一刀斩了。”对于这个在荆镇,大家以普通人身份相处了十年的人,千秋雪有种难以明说的莫名情绪。

    坤宁把落下的天绝珠没再抛起,“娘,在你们眼里,刀君如此恐怖?”

    “就如这钱潮水,不管潮来潮去,他们几个永远都会站立在潮头。”

    虽然都是既定的安排,但短短十五天就入真如境,千秋雪知道坤宁已有点膨胀的心态,也许刀君这一刀,会让他清醒一下。

    “你让我叫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情况,为何要让他镇守六和听涛胜地?”

    “娘,你的记忆只是恢复了一部分,但你要相信,我是你亲子,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千秋雪只是觉得有一丝隐隐作痛,明白此人和自己应该有极深的关系,但却无任何印象。

    “断桥残雪处的洞天虽是荒废之地,你确定其内没有天绝珠?”千秋雪转给话题。

    “该洞天的星钥在我手中,我已细察,那里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有一串沉珠,可诱杀刀君的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