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人多次拨打你的电话，不过你的IP信号在服务范围之外，所以你接不到。”绿幕1号的话，给赵穹透露出一个之前被模糊化的信息，绿幕的主人能够跨过避难所的高强度电磁屏蔽联络内外。想要办到这件事，在赵穹的认知里有两种方式，第一利用避难所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网线”，这是一条经过多重物理上的保护的光缆，连接到一个军事基地。另一个则是有一种更合适的信息媒介，他不确定这是什么，但宇宙中一定有。
“打电话来的人，我也给你查到了，叫做陈迹。从你的通讯录里可以看到，也就是说这是你的朋友没错吧。我监听了他手机，音频经过压缩需要使用不同软件解压。密码是这整段话的首字母，每一个句号代表一个分密码，对应一个软件，看过之后立刻删除。”
绿幕发送的软件链接都是常用的软件，这里需要使用的是软件中的指定功能，步骤繁复，最后成功解压出一个76M的音频文件，时长仅有十六分钟。
“还是打不通，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你是说他们给你提供的材料足够了？”赵穹听出来这是老王的声音。
“能拖住一段时间，我大概有一个思路。那些特警是来监视我的，之后我可能就没办法直接转告他们。我给你说一说我的大概思路。你大概转告他们就可以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太保险。”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跟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在被审讯的时候，我被提问知不知道效应链。”
“效应…链？”老王的声音拖的很长。
“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继续说，效应链怎么了？”
“官方很紧张，不正常，这可以看做一种过敏，身体的过敏反应是将无害的物质识别为有害的，触发免疫应答。我…说不上觉悟，我之前也对很多事过敏，但是都是不必要的…我觉得官方这种情况是错的，劳民伤财，我更不喜欢的是，真相被隐瞒，活动范围，甚至思想范围都被制约。我做不了什么事，而且现在，我的身份是正常的，不管我的研究成果对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都会同时公布给他们，具体能从中读出什么是他们两方的事。这算是两头讨好吧。”
“说说你的方案。”
“从我的专业入手，现在的目标是找到辐射源，我现在已经确定官方的说法是错的，是有意的误导，并不存在什么放射性物质，但存在这个现象的源头是一定。它既然表现出一定规律，那就并非灵异事件。只是一直调查下去，是会碰到技术难关还是证据缺失是说不定的。”
“你有办法找到这个源头？”
“至少先找到生物的源头。呵呵，说起来灵感其实就来自之前的审讯，还有我过往的经历。你知道吗？人身上的基因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不会表达的，还有很多是生物历史的几十亿年不断试错残留的痕迹，有些基因表达出来甚至会致死。比如一种抑制呼吸的基因，它来自于人类的祖先还是初级多细胞生物的时期，而现代人类的身体已经与当时天差地别。”
陈迹大方并且有些激动地坐在老王家的正厅，老王的媳妇把茶水放在桌上，之后进厨房准备晚餐，锅铲与铁锅摩擦，水蒸汽呲呲从锅面溢出雾气。有些呛人的烟气和香气走到正厅，并且一路穿过门廊到门外去。
“人类研究基因很长时间都耗费在对它们表达的理解上。人类完整的基因组序列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展开在人类眼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解析了基因的密码。利用基因编辑战胜遗传病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修改基因优化种族则更加困难。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生物基因中有一部分难以改变，不是那些来自最初的基因，而是外来的基因。你如果了解基因学就会明白，目前人类治疗遗传病使用的基因修复手段就是通过外力编辑基因，这个外力经常是被无害化的病毒。”
“听起来很反常识，但我知道科学家就是要反常识才能有新的突破。”
陈迹扶着茶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你的话很有意思。就好像在说，常识的都是假的，世界都是假的，所以要不断推翻假的，发现和创造真的。”
“而且现在的真实，在以后还会被推翻。”
两人同时开口，仿佛心有灵犀，“这个时间上唯一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理。”
这个结论让他们感到沉重和滑稽，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误触冰川，妄言春秋的蟪蛄。
“想要找到生物异变的源头，先要找到具体生物的种族，搜山当然也是一个方法，但就算把所有的虫子都抓起来DNA测序要花费太长时间。找准种族效率高得多，还是说回病毒，病毒感染宿主的方式其实就是将自己的基因注入宿主细胞内，它们本身是无法合成蛋白质的。在基因进入宿主基因组内之后，有不小的概率会残留成规模的基因片段，生物学上这叫做内源性病毒。正好不同的病毒专挑不同的生物下手。这些病毒留下的基因片段不可能表达，堆放在人类基因组中，就像谷堆里沉底的灰尘，换句话说，它们也很难变化。不管变异多少次，这些片段是不会改变的，找到这些片段，我们就能知道变异源体原本的种族。结合异变发生在植物身上的反应，还能确定一个地理范围，这样一来效率将要高得多。”
“你们看人是不是会看到他身上淅淅沥沥的数据流？”
“嗯？”
“搞基因研究的人看待人是不是更加透彻，人是由什么组成的？一些蛋白质、水、糖类…人身上发现什么都是早就注定的吗？”
“不，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源于环境。”陈迹牢牢捂住茶杯的杯耳，他因为那句妄言平复的心绪又被自己的思考和表现勾动。厨房里嘈杂的声音都因此多了一份难以描绘的日常的伟大，从它们身上，他获得了使命感。
老王看出来他还困在自鸣得意的想象中，“你知道我怎么看人吗？”
“怎么？”
“贪婪和自私，时有时无的荣誉感和稍纵即逝的自信、兴趣和倦怠，如果灾难一步一步走过来，人能抗住，但如果它是突然降临的，人会比外面被烤干的树叶还脆弱，但就算这样也会有部分是柔韧的，靠近叶脉的那一部分。”
门外面的风声很淡，倒是一眼看出去燥热的空气波纹阵阵，虫子吵得很大声，陈迹觉得这些虫子比被他惹哭的儿子还闹，但声音都是一阵一阵抑扬顿挫的。但这声音并不恼人，反而是引人莞尔。
“一个人的组成是方方面面的。”
“你说是确定的一面讨人喜欢还是不确定的一面？哦，不对，非要区分的话，就是把人的好坏都割舍了。那才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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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来的人，我也给你查到了，叫做陈迹。从你的通讯录里可以看到，也就是说这是你的朋友没错吧。我监听了他手机，音频经过压缩需要使用不同软件解压。密码是这整段话的首字母，每一个句号代表一个分密码，对应一个软件，看过之后立刻删除。”
绿幕发送的软件链接都是常用的软件，这里需要使用的是软件中的指定功能，步骤繁复，最后成功解压出一个76M的音频文件，时长仅有十六分钟。
“还是打不通，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
“你是说他们给你提供的材料足够了？”赵穹听出来这是老王的声音。
“能拖住一段时间，我大概有一个思路。那些特警是来监视我的，之后我可能就没办法直接转告他们。我给你说一说我的大概思路。你大概转告他们就可以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太保险。”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跟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在被审讯的时候，我被提问知不知道效应链。”
“效应…链？”老王的声音拖的很长。
“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继续说，效应链怎么了？”
“官方很紧张，不正常，这可以看做一种过敏，身体的过敏反应是将无害的物质识别为有害的，触发免疫应答。我…说不上觉悟，我之前也对很多事过敏，但是都是不必要的…我觉得官方这种情况是错的，劳民伤财，我更不喜欢的是，真相被隐瞒，活动范围，甚至思想范围都被制约。我做不了什么事，而且现在，我的身份是正常的，不管我的研究成果对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都会同时公布给他们，具体能从中读出什么是他们两方的事。这算是两头讨好吧。”
“说说你的方案。”
“从我的专业入手，现在的目标是找到辐射源，我现在已经确定官方的说法是错的，是有意的误导，并不存在什么放射性物质，但存在这个现象的源头是一定。它既然表现出一定规律，那就并非灵异事件。只是一直调查下去，是会碰到技术难关还是证据缺失是说不定的。”
“你有办法找到这个源头？”
“至少先找到生物的源头。呵呵，说起来灵感其实就来自之前的审讯，还有我过往的经历。你知道吗？人身上的基因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是不会表达的，还有很多是生物历史的几十亿年不断试错残留的痕迹，有些基因表达出来甚至会致死。比如一种抑制呼吸的基因，它来自于人类的祖先还是初级多细胞生物的时期，而现代人类的身体已经与当时天差地别。”
陈迹大方并且有些激动地坐在老王家的正厅，老王的媳妇把茶水放在桌上，之后进厨房准备晚餐，锅铲与铁锅摩擦，水蒸汽呲呲从锅面溢出雾气。有些呛人的烟气和香气走到正厅，并且一路穿过门廊到门外去。
“人类研究基因很长时间都耗费在对它们表达的理解上。人类完整的基因组序列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展开在人类眼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解析了基因的密码。利用基因编辑战胜遗传病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修改基因优化种族则更加困难。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生物基因中有一部分难以改变，不是那些来自最初的基因，而是外来的基因。你如果了解基因学就会明白，目前人类治疗遗传病使用的基因修复手段就是通过外力编辑基因，这个外力经常是被无害化的病毒。”
“听起来很反常识，但我知道科学家就是要反常识才能有新的突破。”
陈迹扶着茶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你的话很有意思。就好像在说，常识的都是假的，世界都是假的，所以要不断推翻假的，发现和创造真的。”
“而且现在的真实，在以后还会被推翻。”
两人同时开口，仿佛心有灵犀，“这个时间上唯一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理。”
这个结论让他们感到沉重和滑稽，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误触冰川，妄言春秋的蟪蛄。
“想要找到生物异变的源头，先要找到具体生物的种族，搜山当然也是一个方法，但就算把所有的虫子都抓起来DNA测序要花费太长时间。找准种族效率高得多，还是说回病毒，病毒感染宿主的方式其实就是将自己的基因注入宿主细胞内，它们本身是无法合成蛋白质的。在基因进入宿主基因组内之后，有不小的概率会残留成规模的基因片段，生物学上这叫做内源性病毒。正好不同的病毒专挑不同的生物下手。这些病毒留下的基因片段不可能表达，堆放在人类基因组中，就像谷堆里沉底的灰尘，换句话说，它们也很难变化。不管变异多少次，这些片段是不会改变的，找到这些片段，我们就能知道变异源体原本的种族。结合异变发生在植物身上的反应，还能确定一个地理范围，这样一来效率将要高得多。”
“你们看人是不是会看到他身上淅淅沥沥的数据流？”
“嗯？”
“搞基因研究的人看待人是不是更加透彻，人是由什么组成的？一些蛋白质、水、糖类…人身上发现什么都是早就注定的吗？”
“不，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源于环境。”陈迹牢牢捂住茶杯的杯耳，他因为那句妄言平复的心绪又被自己的思考和表现勾动。厨房里嘈杂的声音都因此多了一份难以描绘的日常的伟大，从它们身上，他获得了使命感。
老王看出来他还困在自鸣得意的想象中，“你知道我怎么看人吗？”
“怎么？”
“贪婪和自私，时有时无的荣誉感和稍纵即逝的自信、兴趣和倦怠，如果灾难一步一步走过来，人能抗住，但如果它是突然降临的，人会比外面被烤干的树叶还脆弱，但就算这样也会有部分是柔韧的，靠近叶脉的那一部分。”
门外面的风声很淡，倒是一眼看出去燥热的空气波纹阵阵，虫子吵得很大声，陈迹觉得这些虫子比被他惹哭的儿子还闹，但声音都是一阵一阵抑扬顿挫的。但这声音并不恼人，反而是引人莞尔。
“一个人的组成是方方面面的。”
“你说是确定的一面讨人喜欢还是不确定的一面？哦，不对，非要区分的话，就是把人的好坏都割舍了。那才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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