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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即位

    “先别说话,去身界。”

    魔王波娅带着流风一路转弯疾行。

    志界、意界、心界、身界说是四界,其实合起来又可以看成一界,它们组成一颗绝对的圆,被划分出四种不同区域。

    身界之中的氤氲星云中,记载着生数仙灵曾经选择过的理心身、智心身、欲心身还有肉身。

    流风刚涉足到身界,他便有所感应。

    “去那,那有我想要的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某个方向对波娅说道。

    她奇怪地瞥向流风,有些无语道:“来不及了,提婆达多追上来了。”

    声音刚落了,一团金光与黑光交汇出现。

    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的提婆达多看上去不再慈善,反而有些凶神恶煞:“魔王既然来了,何不先做出选择再走。”

    波娅如临大敌:“不过一念之间,这次我选择三分之一的柔顺。”

    提婆达多:“你选择了三分之一的柔顺,三分之一的公心,三分之一的理性,不知所立何志?”

    “让修罗王流风爱上本王。”波娅坦诚道。

    “上次立志挫败修罗王的魔王,这次居然是立志要获得修罗王的爱?我在这里需要提醒你,你要的是一个无心之人的爱,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尚未离去,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立志的机会。”

    “不必,波娅生来便是七劫世界的仙灵,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寻求助力,就算不完成又能如何,我依旧是我,与志界无干系。”

    提婆达多见状,在短暂的沉吟思考后,眸光继续锁定在了流风身上:“修罗王,你确定执意要找回过去的自己?”

    流风眉宇间闪过些许迟疑,不及他反问,波娅抓着他胳膊的手开始极为大力的拽动。

    她摇头。

    眼神示意之下,他接收到了不要忤逆提婆达多的暗示。

    “我若执意做回自己,你要如何?”流风试探道。

    “你的想法太过惊骇,我不能对你要做的事毫无作为,你若坚持创造那部功法,并非不可,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提婆达多看向流风先前指出的方向:“感应到了吧,我从中捕捉你和那个仙灵的一些故事,发现很有意思,你若能与魔王重复那一世的情节,我便不再阻止你的志向。”

    “那个替我下地狱的仙灵?重复演绎情节?这么简单?”流风一连三问。

    “简单吗?你总得要问问魔王是否答应吧。”提婆达多突然露出和蔼一笑,与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波娅这时开口:“敢问是什么情节?”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爱而不得最后落得沉沦地狱下场的故事,你不是要修罗王爱上你吗,这个情节或许能帮你。”

    波娅不言。

    提婆达多又道:“怎么,魔王竟认为自己不如一个普通魔民?”

    流风:“天王,这里不是志界,还请直言你的意图吧,我不相信你会无故这般。”

    “流风,波娅,你们在我提婆达多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实力,若非看尔等有回归志界的希望,我岂会这般纵容你们在这里放肆!你们只有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便永远留在这里。”

    提婆达多再度示现出了狰狞之色,他的头顶上的光晕同时分化出漆黑魔龙和黄金神龙,目光皆是炯炯如火,高昂的头颅齐齐咆哮,音波掀起狂风,流风与波娅一时不敌,栽进了脚下的滚滚星尘。

    看着流风身上示现的震卦和波娅的兑卦,提婆达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眼神微动,然后魔龙衔着魔王波娅,神龙衔着修罗王流风,两者接着身形猛然缩小,一同钻进了某颗尘埃。

    提婆达多的意念穿越无穷遥远的界面,极为遥远的宇宙,无穷遥远的星系,无尽遥远的星球,不知多遥远的朝代,面露惆怅:“那时的你还有心,尚不能使你动容,更何况此时你无心,姑且让魔王与你纠缠生生世世。她可不是那位实力卑微的魔民,但有一世臣服,流风你便会忘记所立下的志向。”

    ……

    前·离火大陆。

    大陆上曾经屹立着一座大一统的王朝,名天火王朝,君臣同心,万民臣服,百姓安居乐业,各地繁荣昌盛。

    后来,有恐怖天灾降临,一统的国度不复存在,离火大陆开始陷入永无休止的纷争。

    诸侯分割,群雄自立,大陆四分五裂成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在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吞并之下,终于发展出了第一批霸主级的国家。

    某日,大陆西方的青炎、赤炎、黑炎三国国君于三国交汇之地率先称王,引天下侧目。

    自天火王朝灭亡之后,还尚未有敢称王之国,如今三国相王,无疑是藐视其他诸侯国。

    东方实力稍弱的四个诸侯国天东、鹤图、赤蟒、玄水四国意欲纠集其他路诸侯,挥兵征讨三国。

    然,鲜有响应者。

    见大势如此,于是三月后四国国君在东海众岛屿也相王。

    自此,七王约定天下以后不得有其他诸侯称王,否则东西两方霸主国必出兵七路征讨。

    一时中原之地,无一国抗议。

    大陆格局由此稳定了二十年。

    二十年后,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黑炎王领百官狩猎魔兽,不料在西方大荒沼泽遇刺,重伤回都,又在十日后身亡。

    嫡子墨泽继承王位。

    以给先王报仇雪恨之名,黑炎王墨泽将北方的武安国锁定为嫌疑国,不惜御驾出征,亲率五十万大军而发起灭国之战。

    得此消息后,武安国上下人心惶惶,都城内武安侯召集太叔宗室商议对策。

    “这墨泽小儿简直是血口喷人,我等位靠极北如何跑去西面的大荒沼泽去行刺黑炎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黑炎王室是觊觎已久,要趁早商议出对策。”

    “话是这么说,可五十万大军如何抵挡,个个还都是灵境高手,我们这边只有炼体师只有逃命的份!”

    “当务之急我们该遣使去青炎、赤炎两国,寻求帮助。三国相王才二十年,如今突然有一国换了新王,并且想要灭国,另外两王想必不愿看到。”

    “对,火烧眉睫,我们要抓紧派出两个脚力快的,我们能想到的,黑炎国的朝廷想必也能想到,万一不给两国反应时间,白日宣布天下,今天半夜便发起闪电偷袭,防不胜防。”

    “叔伯所说不错,我这就派人去加紧布防。”

    “……”

    武安国都城的公议堂内许多宗室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太叔家上下听闻武安国即将被亡,奴仆们纷纷收拾行装,准备向东边逃亡。

    其中有一个下人慌不择路,背上挎着粗麻编制的包裹,里面不知装得何物,一边跑得一边回头望,突然一个回首的瞬间,撞到了某位公子身上。

    “阿黑,你这是要跑哪里去?我不是说了黑炎国打不过来吗,你怎么就不信呢?”那位公子言道。

    “风小爷,小的不敢认同啊,那五十万灵境高手,不是吹出来的,我才刚炼体,不想赌命,还请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今日之大恩,小的来日做牛做马来报答。”

    “呵呵,我可不信什么来生,只相信今朝有仇今朝报。”太叔风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刀光般犀利,直击下人阿黑的灵魂,令人胆寒。

    “风小爷,你这话小的听不懂啊,我们有仇吗?”阿黑紧紧揪着背上的包裹,仿佛里面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阿黑,你当然和本公子没仇。”

    下人听到后喘了口气,但太叔风接下来的话却使他整个人都宛若坠入冰窖般寒冷。

    “但你和太叔家的仇,可大了,你包裹里的东西是准备献给墨泽的吧。”

    “不是……风小爷你误会了……”

    下人一直往后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见太叔风没有靠近他的意思,叫阿黑的下人突然眸光一寒,脸色随之也变得阴沉,手中闪出一口锋锐金光所化的匕首,直接朝太叔风捅去。

    在阿黑的认知当中,这位风小爷就是个不会修炼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偷袭之下,后者绝对招架不住。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注定使他陷入无尽的恐惧当中。

    只见太叔风双手在胸前拨弄出一团无色却有形的气浪,虚空扭曲之下,有一缕蒸腾的火苗若隐若现,他以金属性灵气变化出来的匕首,在插进扭曲的虚空后,登时湮灭成虚无,

    而其中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力,阿黑一时不察,右手也随匕首进去,没有疼痛,没有鲜血横流,待他收回只能剩下平滑结疤好的腕部……

    “我的手,我的手去哪了!”

    “我错了风小爷,小的不过一时利欲熏心,还请看在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风小爷,我那只手刚以灵气祭炼过,没不得呀,小的求求你,把我的手还回来吧!”

    阿黑跪倒在地,直扑扑地抱住太叔风的大腿哭诉哀求。

    “这个时候了还心存侥幸,我若没查出你早就是黑炎国的间者,岂会拦你,更何况,你方才是想要杀我诶。”

    阿黑闻言自知生机已无,直接起身欲要和太叔风同归于尽,后者拦腰一脚将前者踢至三米开外。

    “太叔风!我黑炎大军必要踏平尔等武安,唔——噗——”

    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位的妙龄女子,在背后捂住阿黑的嘴,一剑抹了他咽喉,血花喷溅,若瀑布般汹涌。

    “风,你不需要他的鲜血吗?”女子轻声道。

    “他身上没有我想要的图案。也许墨泽为王,于我而言是好事。”

    “什么意思,我一直不理解你要找的图案是什么,还有墨泽那个敢弑父的家伙,当上王了能是什么好事?”

    “图案不是图案,它类似于感悟但又不是感悟。感悟分浅深,图案也分高低,那个人血液中的图案,太过低端,我这里多得数不胜数。你若不理解,把那个包裹里的灵珠和我们平常用的灵珠对比一下,兴许会明白一些。”

    女子取下阿黑尸体上粗麻编制的包裹,打开一看,除了一封信,余下满是晶莹剔透的珠子,在吞吐着充沛的灵气。

    她从身上拿出一袋灵珠做对比,发现她自己的灵珠颜色暗淡很多,炼化之后对自身修炼助益也是更少。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七王对中原诸侯国只要不称王就不管不问的原因了,毕竟最次的九品灵珠,仅仅只能满足人的生理需要,八品灵珠对人修炼尚有助益,但微乎其微,最起码需要七品灵珠,才会给人提供修炼方面的感悟。中原流通的,大都是八品灵珠,当一个国家所使用的灵珠不能给国民带来修行上的感悟,那么于七国而言又能有什么威胁呢?”太叔风漠然又道:“把那封信放在我房间,剩下的六品灵珠就送给你修炼了。”

    “风,你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好,要不你把我还给墨泽好了,这样他就不会起兵来犯了。”女子柔声说。

    “钟离蝶,墨泽那人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来灭国,他为得是那封信。”说罢,太叔风欺身上前,挑起她的下颔,戏虐道:“你若不信,去了我房间后可以拆开看,不过,看完记得烧掉,。”

    钟离蝶被盯得脸色发红,不知该说什么便抓着粗麻编制的包裹就走掉了。

    太叔风则是望着遗留在地上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沉吟:

    “心中的火焰可以焚灭一切痕迹,它能替代灵珠在修炼上的助益,可以让我有所不同。”

    “可每当它猛地跳动时,我都忍不住地想自称一下,寡人。”

    “墨泽那个弑君弑父之徒,也能配得上寡人的称呼吗?”

    “我自出生,从未被理解,他好歹能被我看透,也不算孤寂。”

    “这些年来,向外寻求理解是寡人最后悔的决定……寡人……就该要承担起寡人的觉悟……”

    太叔风轻语着,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走向了太叔家宗室的公议堂。

    顺便,他随手从指尖跃出了一缕火苗。

    下人阿黑的尸体被火化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人从未来过,了无痕迹。

    “长老会议,若无召令不得入内。”

    太叔风冷声大喝:“看好我是谁,武安侯嫡子,太叔风!难道我去聆听父亲和诸多长辈教诲,也不可吗!”

    “让他进来!”公议堂内传来武安侯不耐烦的声音。

    两旁的侍卫收起了长戈,放行。

    迈进公议堂内,各脉长老分列两座,在正中坐着的三位分别是武安侯,太叔族长,太叔老祖。

    “见过侯爷,族长,老祖。”

    “见过各位长辈。”

    “太叔风有礼了。”

    武安侯又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质问道:“宗室大难临头,长老们正议事,你在外面吵什吵,不想待着就正好跟着下人们滚出武安国,看见你就来气,读书书读不通,炼体体炼不成。”

    “宗室机遇在前,有难何妨?风险与机遇并存,下人们不懂是非,莫非长老们如是?”

    “放肆!一介小辈也敢在公议堂上大放厥词!”一年轻长老起身指着太叔风怒骂。

    “公议堂上议公事,我为宗室而虑,为何不能放言?”太叔风凛然而说。

    “够了!”武安侯脸色铁青,眉宇间宛若覆上了一层寒霜:“少在宗室面前出丑,给我滚回去!”

    太叔风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公议堂上无私情,侯爷是以一国之诸侯,还是以太叔风之父的名义来压我呢?”

    武安侯还想要继续,却被身旁的老祖制止:“这孩子颇有风范,是个好苗子啊,侯爷为何不喜呢?”

    “文治武功,老祖你问问他哪个学了?”

    “哦?”老祖拄着拐杖起身走到太叔风跟前,仔细端详,旋后问道:“孩子,治国之学你没涉猎?”

    “回老祖,一看便会的东西,仅仅是涉猎有点为难。”

    武安侯一听瞬间火冒三丈,起身指着太叔风然后看向太叔老祖:“老祖你听听,这是人能说的话?公议堂上如此狂妄,正好诸位宗室长老都在这,我这就当你们面,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逐出族谱!”

    “且慢!”太叔家族长这时跟着站起来:“侯爷,这毕竟是嫡系长子,怎可轻易驱逐?况且他方才所说公议堂上议公事,又言公议堂上无私情,我瞧他不是个狂妄的苗子,不妨听他说说看,宗室机遇何在。”

    太叔族长看向太叔风:“你说呢?”

    “不错,侯爷,先听这孩子说说看吧。”老祖赞同道。

    “老祖,您不知这孩子就爱异想天开,胡言乱语,说的都不是人能听懂的……”

    “你也够了,都说了先听孩子的。”老祖不悦。

    说罢,向太叔风投出慈祥并且充满鼓励的眼神。

    “侯爷,你老了,这次寡人想对你说,寡人要当王,可允否?”

    “寡人要称王,太叔老祖,可否?”

    “太叔风今日自称寡人,太数族长,让否?”

    太叔风一连三问,四座满是惶然,接着像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甚至不少人的目光在投向武安侯时,目光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早就听侯爷提起过这嫡系长子爱胡言乱语,极少让宗室与之接触,今日得知,果然是闻人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人。

    武安侯大发雷霆:“滚出去!你这逆子,想让武安亡国就直说!”

    “黑炎国如今举兵犯境,不称王,难道就不会亡国了,对方图什么,长老们比寡人更清楚,难道你们真的打算要把一族之底蕴献出去?”太叔风无视掉自己父亲的怒喝,环顾四方,侃侃而言:“你们不妨想一想,那羲和枪可是传承自天火王朝时期的宝物,太叔一族立国之根本,任何一国得之都会国力大涨,却如今存于武安这一弹丸之地,明珠蒙尘,如何不招七王觊觎?”

    “他们都想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更不愿其他国家先得到,所以才要师出有名,墨泽假为父报仇而举倾国之兵,任何国家阻拦都会被他扣上同伙的帽子,进而交恶。而他一旦得到羲和枪,虽会使另外六王忌惮,可也会有新的由头。共伐也好,暗争也罢,总之我武安国注定是成为黑炎国陪葬的牺牲品。”

    “你们觉得是现在阻止黑炎国,被其扣上刺杀一国之君的脏水好,还是先纵其灭我武安,然后站在道义上指责,打着为武安讨公道的名义出兵黑炎国好呢?尔等若是赤炎王、青炎王会如何回复你们派出的人?”

    一时,宗室众人皆是无言以对。

    “侯爷……你这位嫡长子貌似说的有几分道理,要不你……让贤吧。”太叔族长颇为冷静地说。

    太叔老祖这时说:“不急,他能看出当今我武安国局势,想来已有对策。太叔风,你既然自称寡人,那宗室推你为王之后,你该何为?”

    太叔风眸光陡然一寒,不以为然地一笑:“寡人要做王,何须宗室推?但宗室与我同源,自当择优重用,你们拥戴寡人,难道不应该吗?”

    武安侯见状,无力地往椅子上一瘫,他知道,他这个儿子终于要开始了,他无奈地一叹:“你想要执掌武安国为父不反对,但你称王的想法,总要对宗室说个六七八九吧?不然,引七王共伐,如何抵挡?你要知道,我国至今还没有一个灵境强者。”

    “你们派出去的使者寡人已经换下了,不出意外,三日内赤炎、青炎还有天东、鹤图、赤蟒、玄水六国会公告天下,支持武安国立王。”

    “至于为什么,寡人很有必要告诉你们,寡人立王,是为了争取时间要和黑炎国决存亡,毕竟现在的天下只允许有七王。十年内,寡人之决策,尔等与我同源切莫添乱,除非,你们想真正看到武安亡国。”

    “另外,族长,你家里的下人该清查了,羲和枪的位置有暴露的风险,来自黑炎的阿黑我已替你处决,另外我手中的名单上还有十四个人,你错杀、误杀、少杀一人,你这个族长便和我的父亲多喝喝茶,下下棋。”

    太叔风撂下这些话,走出了公议堂,留下一群宗室长老哗然。

    “侯爷,他这是……要发动政变?”有人试探地问道。

    “胡说什么!本候是要传位于子!”武安侯立即驳斥,接着语气惆怅:“按道理,本候不该嫉妒自己儿子的才能,可他的见解与本候毫不相干,纯粹是他母亲生得好罢了。也罢,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从他保下那个女人开始,便逐渐被他架空,被他表面上敬爱,那些世家如今和本候也不是一条心了,三天后,你们便拥戴武安国的王吧,我以后只想守在他母亲的坟前,多陪他母亲说说话。”

    太叔老祖脸上呈现出一抹异色:“这个孩子竟值得侯爷这般做,如此看来武安国是要有新气象了?还请侯爷放心,彼时我会劝王上善待其他公子们。”

    ……

    三日后,武安候称王。

    武安王让位于子,太叔风。

    太叔风即位第一天,下令重构朝廷,设立女官,女官最高职位为国师,统管礼乐,治理民生,由钟离世家女子钟离蝶担任。

    诸国闻之,朝野皆是动荡,哪怕是天火王朝时期,也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之事。

    黑炎国王宫内,黑炎王墨泽更是肝火大怒,“咣!”地一声,将手中的觥盂摔在地上,四周下人闻之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其中身边一名亲近的宦官说道:“王上息怒,那武安王竟让女子为官,肯定会让天下不满,很快就有讨伐他的诸侯国了。”

    “你懂个屁!那太叔风说服六国支持他称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武安国现在太弱,对寡人造不成任何威胁,六王给他十年时间,就是希望他以一国之力快速制造出能重创寡人的国力!哪个没脑子的敢同时得罪六王!”

    “他若不亡,也只是换个王,大战之后羸弱之国的王,他守不住羲和枪,任何一国找个理由都能将武安灭了。但十年时间他怎么可能不亡!但寡人也不好受!他没完成灭寡人之国的承诺,六王便会在谋夺羲和枪这件事上,以被戏弄十年之名,一同参与进来,寡人费劲心思,就得来这么一个结果?!”

    “还有那钟离家的那贱婢,不肯嫁给寡人,逃到武安国之后居然去当什么女官,就是防止寡人以联姻之名!这太叔风居然上位第一天,就为她颁发这么一个国策,可……这毕竟不像我认识的他,他那种人也会在女人身上头昏?”

    ……

    武安国,王座之下,钟离家主觐见。

    “王上,若想打消黑炎王对小女的想法,纳她为夫人就好了。当初王上许给我钟离家的高官要职,就是让小女当国师,这岂不是搪塞我钟离家,戏弄天下?古往今来,哪有让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

    太叔风指尖轻叩,故作思索之状,他没有直接回答钟离家主,而是向他讲起了一桩往事:“寡人之生母,妇人矣,不懂国事,只因为向其父点了个头,便被牵扯进了谋逆之事,后被赐死。彼时寡人年幼,侥幸逃过了一劫。自那时起,寡人就在想,既然那帮外戚可以借我母之尊荣干涉国政,那为何我母为何不在享受尊荣之前,先理一下国政,那样她就不会随便点头了。”

    钟离家主闻言脸色巨变,匍匐在地道:“王上所言,如煌煌大日令臣下不敢直视,但臣下仍有一言斗胆要问,还请王上恕罪。”

    “问。”

    钟离家主低头说:“王上之意,是要小女先理国事,后享尊荣,那之后国师之位……?”

    “寡人之意,凡我之血亲,若立王后,必须要先任国师,用其人,观其德,无德之女不得为后。何谓有德,民心所向。”

    “王上!”钟离家主激动起身,郑声制止:“王上若作一时之策,臣下无异议,但作长久之计,不可取呀!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何是无才,不懂阴谋诡计即无才,若让女子陷入权力争斗,在担任国师时忍辱,之后成为王后,控制外戚反过来克制王权,有悖天理,还请王上三思。”

    “钟离家主,你说的寡人都清楚,但寡人自有考虑。行与不行,您也决定上了寡人这首战船,何不先观十年世事再言如何?”

    “这……王上既然这么说了,那臣下也只好告退。”

    “且慢!”太叔风喝止了钟离家主,离开了王座向对方走去,握着其双手坦诚讲:“寡人允诺您的,武安国一定会实施,但最好是在武安取缔了黑炎之后,否则,国将不存,又有何益?您,会理解寡人的,对吧。”

    “王上所言,臣下明白,臣这就去安抚其他家主。”

    “有劳钟离叔了。”

    ……

    ……

    ……

    傍晚时分,钟离蝶进宫。

    她看他是如此地高高在上,对待任何人的眼睛都是那般不带一丝感情。

    生人勿近,生人勿扰,似乎生来就是很孤独的一个人。

    她想走进他的心里,走近,再走近……他心里的大门明明是敞开的,可总是有一道无形的门槛,让她迟迟迈不进去。

    那年她差点被墨泽强行纳作妾,钟离家在黑炎国不过是个中等的世家,如何能反抗王室嫡系公子。

    父亲疼爱她,原本是想着举家遁入极北之地,但早已收到传讯的武安国早已布好阵,等着捉拿她向黑炎国邀功。

    千钧一发之际,是他从中求情,

    给了钟离家在武安国的一片栖息之地。

    七王早有约,除非中原之地有诸侯称王,否则不会起兵,那时墨泽还只是嫡系公子,不掌军政,对此也不敢硬来。

    “在想什么呢?”太叔风问。

    钟离蝶晃过神来,略显慌张:“风,谢谢你的信任,让我来监管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做不好,误了你的大事。”

    “你是新任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寡人知晓治理民生非你所长,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全民备战之际,寡人需要你做的,只是听话。”

    太叔风又补充言:“这个职位至关重要,最初设立寡人需要一个真正信得过的人,除了你,没有人值得。一为礼二为乐,此乃要事,马虎不得。要将整个武安国凝聚起来,制礼是来不及了,你要先帮寡人把军乐编奏出来,一首战歌可作强国之用。十年,说长也不长,彼时我们便能和墨泽做个真正的了断。”

    “风,喊我一句蝶儿就这么为难吗?”

    “钟离蝶,寡人现在坐在你面前是武安王,你是不是该改个口,以全君臣之礼?”

    钟离蝶苦涩地笑了:“听了王上的话,反而感觉距离更远了。若无其他吩咐,钟离蝶就先告退了。”

    太叔风瞧着下方的女子,她的背影似乎填写了几分失望,她走路很轻盈,也很缓慢,不回头想来是她最后的清傲。

    直到她迈出半个门槛,他的心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在这么一瞬间,他开始有点害怕失去她。

    “蝶儿!”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口。

    她站在御书房的门槛外,身躯微微一颤,然后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开始反复回顾那一瞬间的恐惧——只是个称谓而已,你难道还会因为这个背叛寡人吗?寡人身边只有你一个女子,也曾与你父亲说过要立你为后,寡人愿意把能给你的都给你,这难道还不够?还是说这一直不是你想要的吗?

    当一面铁盾开始被怀疑能否被击破时,那么这面铁盾注定会被击毁。钟离蝶,如果有一天寡人发现给不了你想要的,寡人还能做什么?

    ……

    三月后,黑炎国王宫。

    “武安国内现在流通的全是七品灵珠?这怎么可能,他才上位三个月!”黑王墨泽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跺步,最后对传讯的宦官下令道:“不管花销多少,都给寡人查,寡人倒要知道是哪个老家伙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违背七国之约!”

    宦官当场跪在地上应答:“回王上,小的查过了,除了正常的贸易流通,那些七品灵珠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确实与六王无关。”

    “你放屁!”墨泽将其一脚踹飞。

    “凭空出现?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除非……他是计划已久,太叔风,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墨泽的目光旋即瞥向了宦官:“出去后找内务府领一颗五品灵珠,然后给寡人调查这七年内,武安国的人在七国内的活动轨迹。六国的不急,半年内。但寡人脚下,七天,你若办不到,那颗五品灵珠就是你的棺材本。去!”

    与此同时,在东天之海上某处不知名岛屿上,天东、鹤图、赤蟒、玄水四国王者秘密会晤。

    所带随从皆不过五指之数,但个个皆是灵境强者,在四王各自落座之后,警戒四周。

    年龄略长的天东王率先开口:“太叔风此子各位如何看?短短三个月就完成了八品灵珠到七品灵珠的进阶,虽然对我等造不成威胁,但十年后呢?”

    赤蟒王:“七国对中原限制八品之上灵珠的贸易交易,但武安国才多大点的地盘,并非搞不到。如今我等能制造出五品灵珠,但西边三国已经可以制造出四品灵珠,太叔风掀起再大的浪花,还真能冲毁黑炎这座礁石不成?依我看,他缺什么就默许下面的人给什么,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格局不变而已。”

    玄水王点头认同:“赤蟒王说的不错,但两兽相争安能无伤?其中一只尚在哺乳期,我们若只因为他长得快一些,便将之视为威胁,未免太看得起他了,要知道最优良的武器在猎人手上,只要不丧失时刻发起致命一击的能力,看看热闹也挺不错,毕竟这天下平静了二十年。”

    鹤图王也道:“但猛兽亦有反扑的能力,我们对灵珠的研究得抓紧了,中原出了一个太叔风,难免以后会有更多的诸侯称王。灵珠的储蓄量往往代表灵境强者的数量,灵珠品阶越高,培养出来灵境强者的实力则越强。武安国虽然不可能制造出比我们品阶还高的灵珠,但传承自天火时期的羲和枪也许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不得不防。”

    四王又交换了几番意见后,彻底敲定了方略,即对武安国的发展持默许态度。

    ……

    “赳赳武安,守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武安,护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北有武安,天火羲和,如日方生,战志耀天。”

    “天下纷扰,何得康健,武安军魂,谁与一战!”

    校场上,太叔风亲临阅兵,三军将士齐唱战歌的场面虽然没有太多的气势,但他却看到一具凝练无比的军魂要诞生了,只需要更多时间,他便可以打造出一支战无可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之师。

    “将士们!我们都是生在武安,长在武安的大好男儿,昔年天火王朝时期,在我们脚下这片共同的土地上曾经诞生出一名伟大的人物,他就是战神扶光!我们都曾是战神扶光的子民,我们都肩负着守护战神荣耀的使命!而如今,有贼人要夺走武安国民的荣耀,要将我们的脊梁踩在地上,践踏!你们答应不答应!”

    三军将士彼此对视不语。

    对此太叔风早有心理准备,七王对中原平和的侵略已经进行了二十年,想要抹除这种后遗症,还需要下猛药。

    他又言:“寡人知道,你们都很向往去七国定居,外来的修炼者们把七国夸地多么好,盛产高品阶灵珠,能让你们早日接触到灵境的门槛。他们皆言,中原制造不出高品阶灵珠,你们是不是都因此以为,中原就真的不能产出?”

    “难道不是吗,不然二十年了,为何中原诸国没出现一个灵境强者?”底下的有人道。

    “问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楚燕,还请王上解惑。”

    “楚燕,寡人拔擢你为千夫长,听好了,灵境修者之所以强,是因为他们能感悟天地灵气的本质,唯有感悟到到一定地步,才会有实力将灵气凝练成灵珠,七国不过是率先发现了这个现象才能得以称王。不出意外,寡人应该是七国以外,第一个有此资格的人,然寡人能力有限,还需三军将士与我同心,共谋大业。在召集你们来之前,寡人调查过你们的家底,都是纯粹的武安人,父母老少都在这里,若无国难,谁又愿意背井离乡转投他国?然如今寡人有一个要求,为强国计,尔等需不折不扣地执行寡人的命令,十年内你们将会见到一个强大的武安国,地盘虽小只有三城,但亦能吞并黑炎境内的三郡十八城!寡人有信心,你们愿意相信寡人吗!”

    太叔风说完,武安将士们还真觉得热血澎湃起来了,曾经作为战神子民的傲骨仿佛有了苏醒的迹象。

    楚燕言道:“敢问王上,需要我等做什么?”

    “三件事。首先要减少操练,每天只要两个时辰,余下时间就合唱战歌。然后寡人会每月抽调你们进宫与寡人的亲卫比武,胜者有赏,败者让你们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亦是有功。这最后一件事,等有胜了寡人亲卫的人再论吧。这三件事,维持五年,军饷照发,不知尔等还有什么问题?”

    楚燕环顾其他将士,见无一人发言的意思又道:“早些年对王上的印象还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方才王上说有实力将灵气凝练成灵珠,能否当场证明王能凝练出何等品阶的灵珠?”

    太叔风见状若有所思:“楚燕,在你身边比你官阶高了不知多少的将军不是没有,为何你一说话,其他人皆是不语,隐约中似乎是要以你为首,可是祖上出过什么名臣,如今家道中落?”

    “王上谬赞了,草民祖上不过曾是南方灵山国楚氏,因被奸臣所害不得不北迁,楚氏几经流离,自迁移到武安虽有百余年,还尚未为国效力。”

    “灵山楚氏,多治世能臣,像你这般从军的可是少见,寡人听闻灵山国人多主张与邻为善,和则两利分则两伤,依你之见,武安国和黑炎国有和的希望吗?”

    “若无王上与我,尚有和的可能。灵山楚氏,治的是太平盛世,而武安楚氏有楚燕,注定内政可固,乱世可平,只看王上敢不敢用我。”

    “哈哈哈”太叔风仰天长笑,神清气爽,顿时王袍一甩,高声宣言:“楚燕,寡人留意你已久,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你,传我旨意,拜楚燕为上将军,统领军务。即日起,寡人方才所言,可就交予你来办了。”

    楚燕神色僵住。

    “怎么,寡人敢用你,你不敢答应了,还是说你方才所说,只是戏弄于我?你应该知道结党营私,勾结军中将士该以何罪论处。”

    “臣,叩谢我王知遇之恩。”

    “上将军起身吧,寡人也曾与你一样,不曾被族人所理解,但这分割乱世,本就把所有人的认知分流成了成千上万种,想要说通谈何容易,只有先做到了才能换来他们的认可。你我难得是同一种不安现状的人,当勠力同心,开创出一番盛世。”

    “王上所言,戳中臣的心坎里去了,臣定不辜负王恩!”

    “好,阅兵就先这样,蝶儿,陪寡人回宫吧。”

    说罢,太叔风牵起身旁不曾说过话的钟离蝶的手。

    三军将士见状齐声:“恭送王上,恭送国师。”

    两人走了三步,太叔风突然小声言:“这词是真不错。”

    钟离蝶:“嗯?”

    “赳赳武安,守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武安,护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北有武安,天火羲和,如日方生,战志耀天。”

    “天下纷扰,何得康健,武安军魂,谁与一战!”

    太叔风扯开了嗓子高声大唱,唱出了舍我其谁,睥睨天下的豪情,唱出了乱世争锋,孰能争雄的气势,同时也唱出了高处不胜寒,无人谓我心忧的孤寂……

    待武安王走远了,刚刚受封为上将军的楚燕被簇拥而上,团团围住:“上将军?我们还要不要反了?”

    “不反了,现在看来像王上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可怜,设立女官的初衷或许是希望国师能理解他吧。”楚燕略微有些失神地说。

    “啊?真的不反了?哪有让娘们做官的,照这个架势家里婆娘岂不是要跟着翻天做主了!?”

    “呵呵,能让婆娘翻了天是你能耐不够,还能怪到王上身上?少废话,如今我是上将军,愿意继续跟着我的,就忠一不二的向王上效力,他朝攻打黑炎,封侯封爵不在话下,不想待的,现在就走。”

    ……

    龙榻之上,有炽烈的热浪向四周激荡。

    烛火摇曳,香案上的烟云溃散地不成形态,最近的床帘更是处在风浪的中心,御风飘扬。

    此时的太叔风袒露左肩,钟离蝶露出玉润般的右肩,两者盘膝相对而坐,双手对接。

    前者眉头紧锁,额头汗如雨下,大气粗喘,看上去状态很是糟糕。

    忽然地,钟离蝶肩膀上的黑色龙纹突然投射出一条魔龙影像,与此同时太叔风肩旁上的黄金龙纹也投射出了金龙。

    她的眸子投在对向的男子身上时,开始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

    伴随着龙吟之声不绝,太叔风糟糕神态逐渐好转。

    待声音结束,太叔风恢复如常,起身下床:“这条金龙折磨寡人二十多年,若非不是当初遇见了你,还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