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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Reveal(揭开)(二)

    “谁是你师父!我的弟子是徐寿辉的外孙、徐度莲的儿子——徐天青,不是什么魏国公的义女,更不是燕王府的妃子娘娘——徐天晴!你说,度莲的亲生骨肉到底在哪里?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他……”

    “师父,我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杀得了人呢?啊呀……”天晴费力举起铁枷,挠挠前额,“我知道你老人家受的冲击很大,哎!但这件事情特别复杂,得让我从头解释……”

    “闭嘴!你的口才我还领教不够么?明明是个丫头,居然女扮男装冒充度莲之子!明明自己就是果尔娜,竟敢声称她是你的什么青梅竹马,你真是、你真是……”越说越觉得她荒谬己愚蠢,彭莹玉不禁气哽语噎,“不写话本小说……可惜了你这胡编乱造的才干!”

    “那也是情急之下没办法啊,一开始师父就以为我是朝廷走狗要杀我,我怎么说我是王府的人?再后来师父看到红玉牌那么激动,我又不知道师父会对它的主人怎么样,只能先认下来再说了。再再后来,才发现师父是要找徐度莲的儿子造反做皇帝,这种杀头买卖,难道赔上我自己不够,还要拖人下水吗?师父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你是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比说谎更好?”

    “少来狡辩!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度莲的儿子到底在哪?要你肯坦白——兴许,我还能放过你!”

    天晴朝天而望,屋栿如同蒙着千年的尘,一只蜘蛛正垂在华栱边缘,忙着织网打结,作茧自缚。她看着它,语气幽幽如叹息——

    “是女孩子。”

    彭莹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似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她却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徐度莲生的不是儿子,是个女儿。”

    “女儿?!难道……”

    “没错,她不能继承天完大统。我不说出来,就是不想把她牵扯进这趟浑水……”

    “我不信!你又在撒谎!”彭莹玉狠狠敲了下壁墙,震得那蜘蛛在晶密的牢网中摇摇晃晃,“她是谁?现在哪里?为什么会把她娘的信物给你?”

    “她……是燕王府的瑛儿姑娘。名义上是王府的养女,实则是燕王妃的表侄女儿。”

    “瑛儿?瑛儿……”彭莹玉低声自语,“我要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度莲丫头……”

    “师父不必去找她。她把信物交给我时就说过,她要如王妃所愿,不追究自己过去身世,不追问父母到底何人。度莲会把她托付给王妃,也是希望她能平静过一生,有人庇护,快乐安宁,不再卷入是是非非。师父一直都说愧对徐度莲,这次何不趁此放手,成全了这对苦命母女呢?”

    “废话!”彭莹玉怒道,“我数十年苦心经营,难道是为了成全自己?当初度莲不告而别,我道她是一时情迷心窍,终有想通回来的一日,谁知多年来音信全无……你诓骗我说是她的孩儿,说得有板有眼,声泪俱下,我还以为苍天有眼,终不负我半生苦心!现在,你却跟我说什么放手?!什么成全?!”

    “是,我骗了师父,是我不对。但我求师父放手,也并非为了自己啊!若是我现在对着陈善,绝不会开这个口。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徐度莲,必不会顾及她的心情,关心她的儿女,我就是磨破了嘴皮也没用。但现在我面前的是师父,白莲圣教护法天尊,忠肝义胆世所罕有,绝不忍心践踏徐度莲的心愿,让她唯一的骨肉陷入不复之境!”

    “你给我住口!”彭莹玉大喝一声,胸脯起伏如潮久久,仍旧无法按捺心中愤然,“说!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为谁卖命?沈昂?朱棣?陈善?他期待的答案,无非三中选一。天晴无奈,悠长地叹完一口气,定声道——

    “师父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一介自由身,不听命任何人。否则那日在菜市口,我何必要冒险搭救本教兄弟?”

    彭莹玉大力摇头:“满口胡言!消息泄露,官兵围捕,根本就是你在作怪!这是你和你背后主子一起施的障眼法,欲擒故纵!”

    “当日在胭脂胡同,师父、两位香主、八堂近十位大小堂主长老济济到场,要我真有心走漏消息,趁机一网打尽不好么?试问还要擒谁?还要障谁的眼?”

    “你满肚子阴谋诡计,谁知道你还有什么后手!肯定是想利用本教,为你的前程铺路!”

    “师父哎……您老稍微回想一下,最早是谁要我加入白莲教的?是你老人家吧。后来是谁要我当教主的?也是你老人家吧!我有一点要打入本教、掌管教务的意思么?没有吧!相反,我是不是一直说圣教所图,很可能不成,与其冒险,不如早点放弃?要是我真想利用大伙儿,给自己铺路,干嘛说这种话,断自己前程?我应该不停撺掇,煽风点火,引得弟兄姊妹们摩拳擦掌,大干他几场,等我白莲教几十万信徒都前仆后继、七零八落了,再哈哈大笑三声,说‘你们都上当啦’,这样才对吧?”

    不管你说什么,怎么结论,她永远能反驳回来,让你无言以对;稍微想想,竟然觉得她说的不错,很有几分道理;末了就跟中了邪一样,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行!

    不能再这样!

    彭莹玉硬起心肠,充耳不闻,直接道:“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给我说实话!”

    天晴默然半晌,轻轻说道:“我就是希望吧,大家和和气气。白莲教也好,朱家朝廷也好,北元也好,各位藩王也好,不要再争来抢去了,都能太太平平过日子……”

    “砰——”

    “放屁!”等了半天等来她这句,彭莹玉气得差点把桌板拍穿,“所有人太太平平,不争不抢,就你们呼风唤雨,那你是好极了!”

    难得说几句真心话,就是这样的下场。天晴不知该觉得可笑,还是觉得悲哀。她的表情,该是失望的吧,然而半淹没在暗淡的影里,无人探究,更无人采信。

    如黑夜一般的沉默,终究被他的声音打破。

    “你找到的那些羽印,都藏在哪儿?”

    天晴并不应答,自顾自道:“以前觉得宝藏远在蒙古,就是知道在哪,也取之无门。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北边也有了自己的人,当然可以认真想一想了——是不是啊师父?”她停了一停,“我的事,都是乌齐叶特部少主穆华伊告诉你的,对吧?”

    彭莹玉心头一震。

    她是真的聪明,这也是他不愿和她为敌的理由之一。如果她能真心向着本教,那该多好,该多好……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彭莹玉生硬道。

    “我不能怎样。但师父,要是认为穆华伊和一般蒙人一样,心思简单行事粗犷,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心计幽深,非比寻常,就连那个聪明绝顶的宁王权也要防范他七分。我虽不知他许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不会真心,更不可能好意,师父千万不能信那鞑子的话!”

    “不能信他?要不是那鞑子,我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彭莹玉目光如掣电,掠风而来,翻滚三江水,“你听好,如今你须得做三件事——其一,交出其他羽印;其二,把你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一五一十地交代;其三,发誓从今起改邪归正,一心一意为本教效力!如此,我便饶了你狗命!”

    天晴苦笑,点了点头:“好,我交代,我交出所有羽印,我从今起改邪归正。那做完三件事后,师父能放了我吗?”

    彭莹玉不答,亦不看她。天晴并不意外,继续道:“师父和我不一样,是不愿骗人的。我就想知道,教中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你的真实身份,原就只有我和少数几人知晓。倘如你能依我所说,一举一动都听我指示号令,你照旧是本教新任教主何普言,任谁都不能以私刑处置。”

    “所以,只要我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就能长保太平了。那如果,有一天天完大业得成,师父想找谁来做皇帝呢?”天晴笑了笑,“总不能还是我这个冒牌货吧?”

    彭莹玉灰蜷的络腮胡子动了动。“这些与你无关,你先交出了羽印再说!”

    “好。”天晴艰难挪了挪身子,“只是,师父得先放我出去,我才能拿啊。”

    彭莹玉瞪视向她:“把你藏印的地方说出来,我自会派人取。你别想又耍什么花样!”

    “哎……当初在宣府遭了难,我就怕再遇到这样的事,所有羽印都让鸟儿藏起来了,如今得问过它们,才能知道地方。如果教中还有其他通鸟兽语的兄弟姐妹,师父倒可以请他们代劳一二。”

    除了她,哪还有人会那些叽里咕噜的鸟语?彭莹玉怫然道:“少给我东拉西扯!要是真的,你就待在这房中,把那些个鸟叫来!”

    “师父哎,您老人家以为那些鸟儿是全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我待命的啊?我怎么也要找个林中空旷处,千里传音,再等上一阵,它们才能飞得过来呀!”

    将军!

    什么鸟借口?!他才不信她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几只鸟保管,但她只要咬死这点,除了顺由她,他别无选择;可一旦真的放她出去,天知道她还能搞出什么鬼把戏!

    “别跟我胡搅蛮缠!纵使你再拿一千个理由,我也不会放你出这个门!”彭莹玉斩钉截铁撂了话。

    “好吧。师父想要这么养着我,那也行啊~”

    像他说的,只要她还是何教主一日,彭莹玉就不好直接处死她。再严的管束也会有疏虞。

    想逃,总有机会。

    “师祖!师祖!”恰此刻,邹觉槐急匆匆冲了进来,“果然是燕王府的人!他们已经到过胭脂胡同,把那几人的尸体带走了!”说话间,目光转落在天晴脸上,不禁一怔,“怎么、是你小子?”

    “尸体?”天晴根本不理他的问询,心里一凉。

    师父已经把那些跟踪她的官兵都杀了?

    “混账!谁准你进来的!”彭莹玉一声怒骂,猛地将他推出,自己也跨出门槛,反手将天晴锁起。

    原是宣府那次后,穆华伊护送着花姣到了北平城外,花姣带着被迷得昏昏沉沉的朱能等候天晴归队,穆华伊则不情不愿地折返北上,途中恰遇到了接信来迟的赵安如。知道她要往北平救人,穆华伊正有了再见花姣一面的理由,当然不肯放过同行的机会——却又碰上了刚刚脱险的彭莹玉他们。彭莹玉听闻穆华伊所说,震惊之下潜回北平,欲找天晴对质问个清楚,此时却收到了天晴要约丁伯见面的消息,于是顺水推舟,留在灰水渠守株待兔,便有了今次之事。

    为防天晴耍诈,带燕王府的人前来,彭莹玉让邹觉槐等人远远把风盯梢。因为与穆华伊那次对谈并无第三人在场,邹觉槐一直对师祖的打算所知不详,却也不能多问。待发现师祖和赵安如带回了一个蒙面套头的神秘人物,他更加好奇难耐,佯装前来传话,实为探听情况。

    他的这点小肚肠,当然瞒不过看着他长大的彭莹玉。但他对这个徒孙一向信任,除了气他胡闹捣蛋,并不真心见怪。骂了两句,全副心思就又转回了天晴身上。

    “到底是真,还是假……难道……度莲……是个女儿么……”彭莹玉伫立天井中,长叹一息,背手向空,喃喃似在自语。

    邹觉槐竖起耳朵,却听得一头雾水:“师祖说,谁是个女儿?莫非——这徐天青是个女的?!”那她和阿如就没事了?太好了!邹觉槐一阵心喜,很快又想到——“那她究竟是不是沈智?是不是徐度莲的孩儿?还有那个果氏,也不是她姘头了,和她又什么关系?师祖,这小……小丫头能撒这样弥天大谎,可见她的为人!这次也是靠着师祖英明,发现了真相,逼问之下她才吐露的,天知道是不是实话!”

    彭莹玉目光怔怔,显然神有所思,并不答话。

    “如果拷问一番,说不定她会……”

    “不行!”彭莹玉忽而转头,断然喝止,“不管她身份如何,眼下她依然是本教的何教主。宝藏的线索也还在她手里,要是逼急了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举,那就得不偿失了!”

    “难道就这么关着她,跟她慢慢耗吗?”邹觉槐问,心道这可不是办法。

    彭莹玉大袖一挥:“我自有计较。徐天青的事,觉槐,以后你不准再插手!”

    ……

    此时的软筋散不同于后世的肌松剂,基本就是麻药,通过口鼻进入体内后,可让人四肢无力,从头到脚都昏昏蒙蒙,至于会不会影响智商,天晴是没智商考虑了。

    但凡她多长点脑子,就该想到,穆华伊那种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等着她交出三段印文,上次在宣府见到赵安如,他应该就打起了顺藤摸瓜找上彭莹玉的主意;而以朱棣的老奸巨猾,根本不可能在劫法场事件余波未平时,冒险容许小儿子外宿。就连朱高燧那次咋咋呼呼跑来找她预告,估计都是他老爹在背后撺掇的。

    他故意拿儿子设局,是为了试她的忠心;故意找人跟踪,是想让白莲教对她见疑,断绝她三心两意的念头。

    而彭莹玉显然也同朱棣想在了一处,所以这次当场格杀了王府的卫士,好坐实她“叛徒”的身份,彻底斩断她和王府的联系。她的东西都被搜走,看来并不全是为了防范她逃跑,说不定现场已留下了线索,被布置成她也参与了截击的假象。

    可惜大和尚不知道,她有无论如何不能背叛朱棣的理由;以朱棣的聪明,也不可能落进这种简单的诡计里。

    胭脂巷的那六人,必不是跟踪她而来,而是原先就埋伏在那里的——朱棣早得到了消息,丁伯已经被卖了。到底白莲教的内鬼是谁?看情势,此人对白莲教在北平的布线多有掌握,且应该已将所知全部供给了朱棣。上次劫法场,据点的地道会顷刻暴露,只怕这位叛徒“功劳”不小。如果这次他和彭师父等人一起回来,告诉朱棣自己已成了“何教主”的话……

    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出去,在朱棣的疑心病发作之前。

    上次她用“鸟借口”将了彭莹玉一军,后果就是几经辗转,关押的住处已从厢房变成了地窖。虽说一日三餐无虞,但戴着玄铁镣铐,锁在这窗都没有的地方,迷迷昏昏连日子时辰都搞不清,想逃又谈何容易?

    正想着,木门忽然响动。石阶上随之走下两个灰蒙蒙的身影,脚步轻悄窸窣,绝对不是彭师父。待他们走到近前,天晴才看清,其中一人蒙着面,另一人则带着帽兜,不禁好笑——除非是熟人,否则你们就是大明大方露脸,我也记不住;要真是熟人,一开口我就能听出是谁,更加不劳费神乔装了。

    帽兜客在阶下站定,轻轻咳了两声,似在两丈之外向她打量。地室细碎的回音中,他默了一默,问道:“徐度莲,真是你娘么?”

    天晴原以为这两人是彭莹玉派来的教中心腹,要用些手段来套她话的,看这意思,却全然不对路了,难道?她侧了侧身子,故作无力:“你……认识我娘?你……是谁?”

    “眼下你还不必知道,总之,我不会害你。只要你开口,我现下就可放你出去。”帽兜客的嗓音不高不低,如美酒醇厚清润,丝丝入耳——可惜,她没听过。

    她不认识这个人。

    “只要我开口……说什么呢?”天晴偎在墙边的干草垛上,软绵绵道。

    帽兜人走近了一步,声音微颤:“关于铁木真秘宝——你知道多少?”

    果然是冲着宝藏来的啊……

    天晴难受般转了转头颈,发出“唔唔”的呻喘,好像因为极度的不适,无法回答问题。

    “别掉什么枪花!问你话呢,快说!”一边的蒙面人伸出拳头,猛敲了一下墙壁,槊灯上火苗明暗不定地抖动,如同受到了惊吓。

    是邹觉槐?这家伙背着他师祖,鬼鬼祟祟带个外人来问宝藏,想干什么?天晴眼睛“涣散无光”地朝蒙面人瞟了瞟,依旧吁吁喘气。

    每次被她盯着,邹觉槐就心里发毛,当即沉下嗓子发作道:“看什么!想要命的,快把手上印文交给我们!”

    “这位好汉,我早就和彭大护法说过……只有让我出去,我才能拿到印文……这么关着我,我是爱莫……能助了……”

    “满口子胡说八道!”一想到被她耍弄了那么久,邹觉槐忍不住怄火,可记起正事要紧,只能先耐住性子,“你这妖女诓骗了大护法,左右都逃不过一死。眼下留着你性命,不过是看在宝藏的份上!就是你说出来,大护法最后也未必能放过你。可只要你告诉了我们,我可担保,定会让你活着出去。”

    天晴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我连英雄的样貌姓名……都不知道,英雄你……拿什么来担保?”

    邹觉槐蒙布下的目光一滞,与身旁帽兜客交换了一下眼色,又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冲她道:“好!不怕告诉你,我乃东坛净德堂魏真,你虽没见过我,总该听说过吧!”

    魏真,天晴确实听彭莹玉说过,那是陈善留下的老人之一,如今也是邹觉槐的下属。去年不闲堂季会时,他因故未能到场,后来劫法场时也不在。据说那次开封府救人时,他倒出过不少力。但天晴没见过的教中高层又不止一个两个,邹觉槐特意挑他冒名,是什么缘故?难道这戴帽兜的人是?天晴心中一动。

    邹觉槐继续滔滔而道:“你母亲徐度莲,原是本坛陈香主的义女,要不是她自己弃义潜逃,圣教老早就成了大事!不过陈香主一向大人海量,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绝不会要了你的命。虽说你娘不在了,但以后圣教打下来的江山,总少不了你徐家那一份。你又何必冥顽不灵?赌上一赌,不比你在这儿等死强百倍吗?”

    这样的说辞口气,绝不是邹觉槐的本意,看来他果然有人背后指示。天晴看了那帽兜客一眼:“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你?既然你说是、是我那义祖父派的你,那你请他来……我有话要问他,印文的事……我也只与他说。”

    帽兜客呼吸一凝。一息之后,他缓缓摘下了帽围,露出一张清癯瘦削的脸,长须斑白,目光炯炯。

    “天青,我就是你的义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