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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秉烛夜谈

    裴元侨从掩体后走出,他原本穿着的那件体面西装,已经沾满了灰尘,眼镜也不知丢到哪去了。

    不过不说别的,单从这幅装扮来看,裴元侨就已经算得上是精通洋务了。

    “我没事。”

    他整理了下衣冠,掸去袖口的灰尘,询问道:“可是贵国洛克马丁集团的康拉德先生派你前来?”

    “没错,康拉德先生让我提醒您,务必立刻返回使馆,以免遭到英国人的袭扰。”

    “好,多谢。”

    “委托只要求我帮您挡下这一次袭击,其余便不在我的责任范围里了。”

    琼斯看向张怀生,有些惋惜道:“张先生,尽管你对我们颇有成见,但我还是感觉很荣幸能与你这样的强者并肩作战。”

    张怀生抬起手指:“总之,感谢你的香烟。”

    “告辞。”

    穿着沉重机甲的琼斯逐渐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裴元侨看向张怀生,深深一揖:“此番,要多谢瑾瑜搭救了。”

    张怀生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烟头随手丢在了道旁。

    “如果真想谢我,就少贪点,或者说是...让他们少贪点,尽量让采购的军备,给到士兵们手中。”

    东华的官场,讲究的是上下其手,其腐败程度,在交战各国中,也就沙俄,奥斯曼能与之相媲美了。

    裴元侨苦笑了一声:“老夫此次出行波士顿,乃是朝廷遣我为使,即使签订了军购协议,也不可能左右这批军火去向。哪里管得了旁人上下其手呢?”

    “这简单,你直接和美国佬议定把军火送到前线再分发,即使无法根除,起码能给那些老爷们增加部分下手的难度。”

    裴元侨愣了下,眉头拧紧,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是这次的外交主官,国内部分地区,虽然也已经架设起电报,可绝对不可能联系到波士顿,此行一切都可由他做主。

    但这么做,无疑会大大得罪一把那些权贵。

    他能毫不犹豫应承下来,让张怀生也不禁生出了些许好感,但也仅仅只是些许罢了。

    张怀生说道:“就说这是美国佬为了缩减航程,减少成本而做出的决定。”

    走在路上,裴元侨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花旗美利坚之民,生活的确要比我东华之百姓好太多了。”

    “即便是两京之一的顺天府,到了宵禁之时,也是一片漆黑,哪有这繁华夜市?”

    “这煤气路灯,蒸汽车,都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稀罕物,老百姓们哪里用得上啊。”

    “这些高楼大厦也没有,在咱北直隶,房子都是用土胚碎砖造的,上面蒙上些草秸泥灰,就算是屋顶了。”

    “这革新真的得搞,不然国家永远也不可能富强。”

    裴元侨来到波士顿这些天,颇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他之前曾和在东华的一些蒸汽教会的传教士交流过。

    可百闻哪如一见?

    这一路上,跟张怀生可以说是喋喋不休,说的他烦不胜烦。

    但裴元侨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唉,难怪当初你父亲去了一趟泰西,便坚持要搞革新,我泱泱东华,的确已落后于泰西诸国了。”

    “瑾瑜,你也别嫌老夫话多,委实是此行之副使,皆是些食古不化之辈。”

    一路返回使馆,再没碰到袭击。

    ...

    当晚。

    张怀生彻夜未眠,在客厅的桌子旁坐下。

    那些随同的军士们,得知了张怀生的身份后,也没人敢同他交谈。

    纷纷避得远远的,像是他身患某种恶疾一般。

    张怀生也乐得清闲。

    虽然表面上看像是同胞,可他们也就表面上像罢了。

    这个时代,能懂张怀生的人,也就副人格一个罢了。

    但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裴元侨换了身衣服过来,并且派人做了一份夜宵,端进屋内。

    他深深一揖,诚恳道:

    “瑾瑜,你于洋务一道较我更为精通,可有教我?”

    张怀生皱起眉,摇头道:“倒不是没有,只是你肯定做不到。”

    东华的现状就是这样。

    徐徐改良尚可,动作稍大,便会招来反击。

    这一世,尚未被英法联军攻入顺天府的东华,顽固派的实力相当强大。

    “瑾瑜,你说便是,但凡有希望,老夫虽九死而无悔!”

    张怀生看他言辞恳切,只好道:“于我东华之维新,我目前也没想出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毕竟,我远离东华已久,也不知朝堂之上的情况。”

    “你可以研究一下,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看看这场改革,究竟是因为什么失败的,又取得了怎样的成效。”

    “读史可以知兴替,以史为鉴,远比我信口说两句更能使你有所体会。”

    张怀生也不敢贸然提出什么什么理念,对克利福德,他那是信口胡诌,纸上谈兵便是,毫无压力可言。

    但对东华则不然。

    这时,门被敲响了。

    推开房门,能看到一个挽发髻,着道袍的年轻女子,她的黑发飘扬,踩着一双白色软靴,站在门外。

    张怀生很少看见这么干净的女人,浑身上下,像是一尘不染,单站在那港口处,便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哪怕是街上遇见的,出行只靠马车的淑女们,也绝没有这么干净。

    “你是?”

    “你可以叫我谢灵韵。”

    女子清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