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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素衣下江南

    南离京都圣皇宫内,天际露白,太监总管王德正带着几位小太监准备前往未央殿清理奏折,却只见宫殿内还是灯火通明,心里大惊,脚步不由地加快,转身便训斥了几位小跟班:

    “怎么如此不小心,人走灯灭,这些规矩你们入宫时司监处不就教了吗,尤其是未央殿里每天有多少折子送来,要是因为你们的粗心,引起大火耽误了国家大事,你们简直是百死莫赎”!

    王德一边训斥,一边更急切的加快了步伐,身后的小太监也是个个冷汗直流,跟着王德的脚步也是愈发急切。

    正当王德推开未央殿门准备继续训斥的时候,眼前书案上正撑脸轻眠的黄袍白须男子,却是让他将脱口而出的骂声硬生生吞了下去,飞舞的双手也做出了“嘘”的手势,几位小太监看着书案上的男子,也是心里一惊,但却个个心领神会,跟随着王德的“安静退出房间”手势就准备悄悄离开房间。

    却是没想到书案上的男子却是轻轻开口:

    “不用如此小心,朕早就醒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避讳朕”

    眼前说话的正是京都的最高权力统治者,也就是南离的皇帝------晋安帝,虽然即将年过六旬,须发皆是灰白,但在王德眼中,陛下脱口而出的声音却犹如洪钟灌顶,呼吸之间似有龙吟之声,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陛下的双眼虽然看似温和可亲,但却永远藏着王道霸气。

    所谓“伴君如伴虎”

    这是王德师傅出宫前,教给王德的最后一句话

    眼见陛下脱下了身披的袍子,王德赶紧招呼几位太监出去,自己则是前往书案前整理奏折,因为王德知道,这位陛下从来都不喜欢有太多人知道自己秘密:

    “圣皇赎罪,是王德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大了些,犯了皇宫喧扰之禁,惊扰圣皇的休息,奴才有罪”

    而晋安帝也是伸展了一下腰骨,径直的走向窗前,望着京都初冬的美景开口道:

    “朕不是被你的大嗓门吵醒的,是听见宫外的吵闹声,方才惊醒,想不到这么快又到了那小子的生辰,去年生辰时的喧闹仿佛还在昨日,真是岁月无情!”

    王德也是赶忙向前,为晋安帝披起了长袍,随即附和道:

    “自从十二年前三安楼开张,便是每年如此了,奴才前去尝过,那里的饭菜的确有一番滋味,不愧是京都第一楼”

    尽管说的话有些打皇家御厨的脸,但王德还是直言不讳,因为在圣皇面前,真话还是阳奉阴违;

    毫无意义!

    晋安帝淡然一笑,随后呆呆的望向北方,见有白霜飘落,许久才开口道:“京都已下初雪,想必塞北之地早已风雪覆地了。”

    听出晋安帝话中的愁绪,王德也是立即心有神会说道:

    “圣皇是在担心此时途经北域的六皇子吧,不过依奴才所见,六皇子已从北宣国学成归来,已是通幽境强者,平常的修道者根本不是六皇子的对手,就算是高阶修道者也会忌惮六皇子的身份,圣皇大可放心。”

    然而王德这回却没有说到晋安帝的心处,晋安帝依旧望着北方神思凝重,缓缓才开口一句:“希望北域的雪下的再大些”。

    与此同时,在这京都之中,还有人希望北域的雪下的越大越好,最好让某人不要回来了,在圣皇宫某处的金碧辉煌的亭楼阁院中,一位身着蟒袍的男子正围着火炉取暖,火光照在男子英气的脸庞,使得其脸上的肃杀之气都少了几分,而此时,一位朝臣打扮的老者也是缓慢来到火炉旁,蟒袍男子依旧闭目,随即问道:

    “刘阁老现在何处?”

    而朝臣老者也是恭敬回应:“殿下放心,阁老已出发半月有余,想必现如今已到达慕北城了”。

    闻言,蟒袍男子缓缓睁开他的双眼,与之前透露出来的肃杀果敢不相符的是,男子的双手此时却在止不住的颤抖,随即像是下定论决心似的,咬牙开口道:

    “既然你要回来,那就不能怪我了,六皇弟!”

    话刚说完,窗外就刮进一阵刺骨寒风,男子缓缓抬头,看来京都真的要进入初冬了····

    而此时,远在慕北城望着朝阳的周小白,却没想到即将陷入争斗之中。

    重振精神的周小白刚准备回到家中再翻看一番李三安给自己递送的功法书籍,翻越众山,回到慕北城的时候早已是入夜了,风雪丝溜溜的拍打在城楼上的南离军旗,却没想到回到家中,周老爷子此时却早已从徐州回来了,看着神色不对劲的老爷子,刚准备好好唠唠嗑的周小白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却是一阵敲门声袭来。

    只见老赵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通知周小白老汪头找他有事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周小白也不怪老赵脾气差,毕竟别人才是二把手,老汪头却每次有事就找自己这个黄毛小子,着实有点让人生气了。

    远远望见老汪头的房门外站着数道身影,看这挺拔的身姿,远不是慕北城这些许久未操练的士兵应有的站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杀敌之意,一看就是前线杀敌的将士,周小白不由地想调侃一下老汪头是不是京都来大官了。

    刚进老汪头的房间,周小白打趣的话刚出口,老汪头就连忙给了一个“嘘”的手势,周小白这才注意到,老汪头的对面还盘坐着两位黑袍人,一位是个浓眉中年大叔,看打扮来说,有点像北宣国人,身着白衣,须发紧束,不过脸上却写满了急切,尤其是当周小白出现的时候,脸上的急切之意更盛了。

    而相比之下,另一位黑袍青年就显得格外的镇静了,依旧淡定的喝着茶水,比李三安更甚的贵气,让周小白一进来视线就停留在这个身上,而对方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小白一眼,然而就是这普通的一眼,却让周小白心有余悸,这种被人看穿幽府的感觉与那晚的华袍老者似曾相识。

    这个贵气逼人的青年竟然也是一位通幽境的强者!

    明明看起来没有比周小白大几岁,境界却如此可怕,别看李三安的境界与他只差一阶,但就是这一阶,你没有领悟到便是终生停留在御灵境,再看看老汪头和华袍老者,都是年过半百才勉强达到了通幽境,如此这位青年在两人的衬托下,却是像个天纵之资一样。

    老汪头在制止完周小白过后,便立马向周小白讲述了来龙去脉,原来两人是想快速回到京都,如果沿着城池之间行走,大概要一月有余,路途遥远,恐生意外,于是两人想直通千里青山,在半月之内便可回到京都。

    因此他们需要一个对千里青山轻车熟路的向导,原本几乎是没有人可以从千里青山穿越而过,但据说在当年的京都之难中,守将韩之文从拒北城日夜奔袭,从千里青山中杀出了一条生路,才拯救了京都皇城,成就武圣之名,从此,千里青山中便有了一条密径。

    只不过这条密径几乎只有当年的士兵才记得清楚,而恰好老汪头就是当年的京都守将士兵之一,怪不得这些年在周小白的耳中张嘴韩将军,闭嘴韩将军的,而作为老汪头的重点培养对象,周小白对于这条密径也是轻车熟路的。

    于是乎这些人找到提出向导的第一时间,老汪头立马就想到了周小白,而那位浓眉大叔看着吊儿郎当、衣着破烂的周小白,直爽嫌弃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就是汪守将推荐的人选,只怕是毛都没长齐,路都认不全,还是麻烦汪将军亲自走一趟,到了京都,公子绝不会亏待你,做个巡检司副将那是完全没问题。”

    眼见对方开出的条件如此诱人,周小白对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好奇,于是将老汪头偷偷拉往一边。

    “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那这帮人去京都干嘛”

    “别人没说,我不好问啊”

    “为什么偏偏找你啊”

    “他们先去徐州找的老陈,但是老陈去年就生病离世了,知道这条密径的只有我了,哦,不对,只有你了,太久没进我早就不知道路了”。

    “你·····,对方来历、目的、身份一问三不知,你就敢卖我!”

    “他们拿了韩将军的牌子”

    “万一是偷的呢?”

    “外面站的都是韩将军的士兵”

    “万一是逃兵呢?”

    “没人能偷韩将军的东西!韩将军的兵也永远不会当逃兵!”

    听着老汪头那莫名其妙的自信话语,周小白想哭的心都有了,随即转念一想,能开出巡检司副将这样的条件,背后实力可见一斑,随即向那位青年开口询问道:

    “如果我能带阁下穿过千里青山,不知道阁下能给我什么好处?”

    黑袍青年眼神中并没有透露出像浓眉老者一般的嫌弃之意,而是开口道:

    “来年开春时,是京都三年一次的朝圣大试,届时京都各学院会广收学子,我可以在其中的天策院为你要一个入学名额!”

    不同于老汪头的副将职位,这位青年好像是看穿了周小白心中所想,直接就给出了周小白最想要的一个承诺,给戍边塞外的老汪头京都的繁华,给少年朝气的周小白一个领悟大道的契机,一眼就能别人心中想要什么,这种人有点可怕。

    但就算是黑袍青年精通相人之术,他也不会想到老汪头和周小白根本不想前往繁华京都,老汪头甘愿像他心中的圣人韩将军一样驻守在塞外,而周小白也是因为要照顾周父的原因,一直不愿意离开慕北城。

    在衡量片刻之后,周小白才缓缓开口:

    “阁下所说的入学名额在下并不感兴趣,不过如果能将阁下口中天策院所有的修行功法给我一阅的话,这段危险无比的险路我还是很乐意帮忙带路的!”

    为了不让青年拒绝自己的条件,周小白还特意强调了这段路的危险重重。

    浓眉大叔听到周小白的条件也是一愣,随即边向身旁的青年小声的攀谈了起来,看来这个条件对于两人来说也颇有些难度,周小白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你要别人一整个学院珍藏的书籍,想必就算你是圣皇,这个条件也很难答应,他只是先把价格提高至最大,这样就算对方砍价也不会太让周小白失望。

    果然不出所料,商量片刻的两人向周小白提出了减半的建议,当然鸡贼的周小白是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过他们,将两人身上所带的功法搜刮殆尽过后,周小白这才满口欢喜的答应前往带路。

    虽然浓眉大叔在掏东西时,对周小白的贪得无厌表现的十分不爽,但相对来说那位懂相人之术的黑袍青年就显得十分镇定了,可能在他眼里,这些东西比他能成功返回京都来说,更加重要!

    就在周小白心满意足的拿着刚到手的秘籍返回家里收拾行李时,却见周老爷子已经失去了踪影,周小白刚想去老爷子房内打声招呼的时候,却发现房内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木桌上留着一张信纸和一个包裹。

    周小白的心情此时就像过山车一样,前一秒还在庆幸自己的鸡贼,转眼间就变成了即恐惧即兴奋的复杂之情。

    恐惧的是周老爷子可能离开了慕北城,那他以后的安危怎么办,兴奋的是周老爷子终于离开了慕北城,那么自己就终于自由了,可以赶赴京都修行。

    果不其然,这是一封周父的离别信,但信中所写的内容却没有像周小白预料的那样依旧充满怨恨,而在周父的,当年的真相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像李三安那晚说的一样,父子间的悲哀莫过于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周父其实知道自己从小养大的周小白是一个好人,而这个自己养大的周小白也是一个好人,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或者说一个宽慰,能支撑他渡过余生的信念,所以找出真相成为了周父这些年活着的理由,其实他心里也在庆幸周小白没有说出事实。

    这些年周小白的煎熬周父看在眼里,为了弥补周父心里的缺失,他一直在扮演以前的周小白,从初入城默不作声、没有情感的小孩,到如今嬉皮笑脸、热情洋溢的少年,周小白的每一步都在模仿曾经的他,渐渐的,他就成为了真正的周小白,但也丧失了原本的自我。

    李三安的故事给了周父启发,将周小白困在慕北城是错的,将自己困在慕北城也是错的,既然当时的真相不重要了,这座困了他们十多年的围城他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他走向了自由,希望周小白也走向自由。

    周父离开了,没有透露自己的去向,可能在很久以前,他就和以前的周小白商量好了,在何处共享天伦,如今的周小白毕竟是假的。

    周小白得知信的内容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发现自己竟然一滴泪水都未流,不由地也感慨,自己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但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之所以不说出真相不就是怕周父没了生活的念想,其实这些那个小孩之所以成长为现在的周小白,更多的是因为愧疚,如今周父离开了,他的内心却解脱一般,真是冷血。

    摸着包裹里周父留下的新做的素衣,周小白这才知道,这几个月,周父来往徐州,是拿李三安留下的布匹去给自己做衣服去了,摸着素衣的质感,感慨京都的东西就是好啊,此时周小白的心中顿时有一种感觉。

    身着素衣!

    胸有热血!

    当下江南!

    京都悟道!

    下一章:《酒馆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