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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必曾相识(八)

    踏着笔直的青石板,转过几个弯,穿过了几条巷,张君牧终于在一个药香四溢的药房中抓到了药。

    黄的一蔑草纸,被折成了一个四方的小包,里面是发着淡淡草药香的中药,张君牧小心翼翼的将几包药揣在怀里,一路疾奔,出了镇子。

    日头已经偏西,不似晌午时那般的毒了,他出镇子前,花了四文钱买了四个烧饼,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用一张草纸包好,揣在怀里,给薛宝义带回去。

    他甩开了两条如柴禾棒般的腿,一路向西,奔下去。

    转眼,蔚蓝的苍穹被如血的残阳浸染,映的张君牧的眸中一片金黄。山坳中,凉风徐徐拂来,吹得人好舒服。只是这阵阵的风中似乎有呜咽、凄婉的歌声夹杂其中,但当你仔细去听时,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一路疾奔,不敢停歇片刻,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座破庙前。

    “薛大哥,薛大哥,我回来了,薛大哥......”

    他一面喊着,一面高举着那几包药,跨进了庙门。可庙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盖在薛宝义身上的干草扬了满地,整个殿内也满是狼藉,似乎有人来过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他慌忙的将那几包药放到了地上,三两步奔到了洞口,心中期待:薛大哥会不会躲到里面?他将手臂伸进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摸到!空的!

    人呢?

    他只觉得头顶如一个轰雷炸响,难道就去抓药的功夫,那两个恶人又回来了,薛大哥已经遭了毒手!

    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这些年,薛大哥是唯一将他当人看的人,唯一肯真心对他的人,怎么自己偏偏那么蠢,将他一个人,仍在这里。

    该死!为什么在镇里偏偏遇到了万彪这个死对头,耽误了这么长的功夫,若早点回来,可能薛大哥就不会被那两个恶人害了。

    他越想越气,捡起地上的破烂瓦罐、木棒狠狠摔打出气,他狠狠的,掷出了手中的半只瓦罐,瓦罐摔的粉碎,似乎摔了这个瓦罐心中的气就消了一般。

    发泄一通之后,转念一想,不对!就算是薛大哥已经遭了毒手,我也要去将他的尸体寻出来,再去买口棺材将他成殓起来下葬。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朝庙外跑去。

    刚跑到了门口,迎面来人撞了个满怀,他跑的甚疾,那人也没防备,直接被他一个骨碌撞到了地上。

    张君牧也向后蹬蹬向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

    这两人一同“哎呦”起来,张君牧一面揉着身后,一面瞧,是谁将他撞倒?

    “薛大哥!怎么是你?你没死!”

    前面地上那个清俊的年少公子,不就正是是薛大哥吗?

    张君牧一贯冷漠的脸上,顿时绽放了笑容,他“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来不及拍掉身后的土,便过去拉了薛宝义起来,薛宝义身上伤口被这猛力一撞,更疼了,已经有血珠子渗了出来,痛的全身没有了力气,任由张君牧拉起自己,掺回了庙中。

    “薛大哥你去干嘛了,我还以为他们回来将你杀害了呢?”

    张君牧一面问着,一面将薛宝义放在了干草上坐下,又忙去那边,将地上的几包药拿过来。他将药在空中晃了晃,像是向薛宝义邀功,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薛宝义见他看上去都十五六的年纪,却还是如此纯真、质朴,动作与神态还像小孩子一般的稚拙,知道他定是长期离群寡居,不与人接处,才如此不通世事,不由得心里替他感伤。

    但张君牧对这些浑不在意,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已经被油浸透,隐隐的发着烤芝麻的香味。

    他小心翼翼的将纸包打开,将烧饼捧到了薛宝义的面前,递给他。那意思是让薛宝义吃烧饼,薛宝义会意,对他笑笑,便拿起了一个烧饼来,大口的咬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薛宝义见他不吃,便问道。

    “我在路上吃过了,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吃。对了,薛大哥你是怎么到外面去的?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边说着,边用手挠了挠满是癞的头,直愣愣的看着薛宝义。

    “你脸上这些伤怎么弄得?”他猛然间,注意到张君牧脸上的淤青忍不住问道。

    “这个呀,在镇上遇到我死对头了,”他怕薛宝义自责,草草的说了一句,接着问道:“薛大哥,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到外面出去的呢?”

    薛宝义见他为了自己去抓药受伤,心里泛起一股酸楚,略一沉吟,道:“你走之后,我觉得身体里有一条火蛇一般,在咬噬我的骨肉,疼痛难忍不能动弹。正在挣命之时,忽然想起早先我父亲也教过我如何运功调息,后来调息片刻之后真的有所好转,之后我渐渐的也不似以前那么疼了,又记挂着云儿,便去了林子里看,能不能找到云儿。”

    “找到云儿了吗?”张君牧听到薛宝义又去林中找云儿,不由得心里一沉,心中暗道:原来他是信不过我。

    薛宝义垂下眼帘,眼中氤氲似有雾色,他缓缓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张君牧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闭嘴,二人就这么沉默了。

    “对了......”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我都忘了,我给你带了金疮药回来!”说着,他将那用草绳扎着的四方纸包取来,在薛宝义面前打开。

    随着淡黄草篾被一层层打开,一团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白色的药粉,呈现在眼前。

    “大夫说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只要涂到刀口处,保管止血结痂!”

    说完,也不等宝义同意,便身后解他的衣服衣,薛宝义见他虽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但用情却真,也便由着他来给自己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