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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贫寒的家庭

    一九七零年,郑初秋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

    郑初秋的爹是家里的长子。他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照顾他和他的弟弟妹妹,生活非常的艰辛,他决定不再去读书,在家帮父母干活来减轻母亲的负担。

    初秋爹一米八的个头,高而挺直的鼻子,双眼皮大眼睛,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可由于家庭贫困,都二十好几了也没找上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他母亲急得多方托媒,最后才认识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长得很俊俏,并且她姐姐也是嫁到这个村的。

    初秋爹娘结婚后,相继有了四个儿子。再后来,他俩又生了初秋这个最小的女儿,生她时已经是农历七月二十,所以取名初秋。

    初秋奶奶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自从初秋娘进门,她俩从没吵过一次嘴,初秋奶奶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每天任劳任怨地帮助初秋娘看管这些个孩子们。

    初秋的叔叔长相一点也不亚于哥哥,可由于家太穷,年龄大了也没成家,妹妹则远嫁他乡。

    郑初秋三岁的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她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拿着小镢头在刨土玩,小镢头碰到了鼻梁和左眼之间,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立刻涌了上来,疼的初秋大声哭喊。

    奶奶听到哭喊声,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看到初秋流血的面孔,非常慌乱地抱起初秋就往离家不远的诊所跑。

    这时初秋的爹爹正从外面回家,他见此情况危急,就赶紧给初秋做简单的包扎后并送到了乡医院。

    经过医生的处理,初秋的伤口缝了有五、六个针脚,从此她的鼻梁和左眼之间留下了一道月牙似的永久性伤疤。

    这个伤痛初秋早已经不记得,只是后来听到大人们的感叹:这么好的个小姑娘,却因为她奶奶没有看护好她,留下了这个疤。

    初秋对奶奶唯一的记忆,就是奶奶戴一副老花镜和佝偻着身子的样子。

    初秋四岁的时候,那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奶奶突发脑溢血,等大人们从生产队回家,奶奶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来。

    初秋爹和叔叔赶紧把她抬到地排车上,还没到达乡医院,在途中奶奶就去世了。

    据大人们说,这天初秋的二哥和几个小伙伴上离家几十里路远的县城去玩的了,到中午也没回家。

    初秋的奶奶在家里心中太急躁了,才突发脑溢血,她感到情况不妙,就躺在了床上。

    等初秋二哥半下晌从县城回到家,看到躺在床上的奶奶,他叫了声奶奶,奶奶没应声,他以为奶奶可能是睡着了,就又去外面玩的了。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奶奶已经发病,说不出话来了,结果奶奶却是永远的离开了。

    一家人怀着悲痛的心情,置办了老人的后事。

    没有了奶奶的看护,初秋每天只好跟着上生产队去出工干活的娘。娘在地里干活,她就在旁边自己玩。

    那年冬天,由于营养不良,初秋的眼睛每天早上都被眼屎粘住睁不开。开始娘告诉她,用唾沫把眼睛滋润一下,就能睁开,她照样做了。可后来不管用了,眼屎越来越多,以至于睁不开双眼。

    爹和娘带她上乡医院去看,给她买了瓶眼药水,可这些眼药水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初秋的眼睫毛一点点的被眼屎粘掉了,已经严重到滴血的程度。直到有一次在玩耍的时候,竟然发现眼中滴出了一滴血,就非常害怕地告诉了娘。

    爹和娘慌了,决定带她上县医院去检查一下。

    初秋的爹娘轮班背着初秋走了十几里路,在那里等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到站后,初秋爹买了几个肉馅火烧。由于天太冷,她爹领她和娘找了一个在路边的破小屋子,进去暖和一下顺便把肉馅火烧吃了。

    那一天,初秋吃到了从来没有吃过的肉馅火烧,那个肉馅火烧的香味永久的留在了初秋的记忆中。

    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看到初秋的眼后问初秋的爹娘:“孩子的眼睛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早点带她来?”

    初秋爹忙回答:“俺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刚开始,俺以为是害眼,就带她上乡医院去看过,那里的大夫也说是害眼,给开了些眼药水,用了后一点也没见好转,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俺才带她到这里看看。”

    大夫听后对他们说:“孩子是缺维生素AD造成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说完后他开了两瓶鱼肝油,让初秋回家去吃,每天吃三次。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走到等车的地方,已经是夕阳西下。他们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车。

    公共车到站后,天色已黑,初秋趴在爹的后背上,娘在一边跟着,他们快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初秋偶尔抬头看一下周围,她看到崖头上的小树木变成了黑色的影子,吓得她赶紧又趴在爹的后背上。

    整条小路弯弯曲曲的,已经不见行人的走动,只有寒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到家的时候,初秋已经在爹的后背上睡着了,娘轻轻地把她抱了下来,放到了炕上,她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初秋费了好大劲才把眼睛睁开,她迫不及待地下炕,跟娘要了买回家的鱼肝油,吃了两粒,感觉鱼肝油太好吃了。等到她吃了有半瓶的时候,眼睛就不再长眼屎了。

    一瓶吃完,初秋的眼睛已经完好如初,再也不用担心早上会睁不开眼睛。

    孩子们一整年也吃不上个水果,他们只能吃生地瓜、生萝卜,大人们在切大白菜做饭的时候,就取出白菜心给小孩当水果吃。夏天偶尔吃个茄子、黄瓜。

    孩子们没有玩具可以玩,只能经常玩泥巴、扒土窝。

    由于卫生方面跟不上,初秋排出的粪便里经常有一些白色的虫子,如小蚯蚓那么大。她看到后,很奇怪这白色的小蚯蚓怎么上到了她的粪便里,她告诉了娘。

    娘叫爹给初秋买了虫子糖,她吃后,虫子竟然都死了。初秋不明白那花花绿绿既好看又香甜的糖怎么就能药死虫子,她只感觉这虫子糖太好吃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地里的玉米成熟,生产队里的大人们在忙着收玉米。

    中间作息的时候,生产队长叫他们选出那些还没有成熟的有点嫩的玉米,再找来一些干柴草,把它们放到路边上的空闲地上,用火柴把它们点燃。

    柴草很快的烧起来,他们把嫩玉米放到火堆里,燃烧着的柴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他们嘻笑着在一边看着那些跳动的火苗。

    等柴草燃尽,他们把玉米从灰烬中取了出来,扒掉那些被大火烧糊了的皮,玉米的香气立刻散发出来。

    在坡里玩耍的孩子们,早就被烧玉米的阵阵香味吸引过来。这时候,大人们优先给每个孩子一人一个被柴草烧熟了的透着香味的玉米,孩子们高兴地享受着这份美味。

    有时候,大人们在黄豆地里找来一些嫩豆,他们连棵放到火堆里烧,直到嫩豆被烧的“噼啪”作响散发出成熟的豆香味,他们用树枝把嫩豆从灰烬中找出来,用手扒开烧糊了的黄豆角,迫不及待地把烧豆送到嘴中,很快他们的手和嘴就被烧豆上的灰染成了黑色。

    等吃完烧豆,他们互相看到对方的黑嘴,不免都露出欢快的笑声,他们吃的十分香甜,带给他们的是一种收获的快乐和一种干劲十足的力量。

    不过,生产队里分的口粮并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在秋收后,穷人们就开始在地里寻找仓老鼠洞,希望能从老鼠洞里挖出点粮食,老鼠洞里的粮食是仓老鼠平时一口一口含进洞里储藏起来准备过冬吃的。

    穷人们完全不顾及这些,他们找到一个有粮食的老鼠洞后,会非常兴奋的把粮食挖出来带回家中。

    初秋的哥哥们也不例外,经常在地里找来找去。有时候,他们能找到一个储藏着大量豆子或是玉米的仓老鼠洞,把粮食带回家后交给娘,娘把粮食用水淘洗好几遍,再把它们晒干。

    孩子们有所顾虑的问娘:“这老鼠吃过的粮食,我们能吃吗?”

    娘说:“能吃,我多洗它几遍,没事。他们不是都在吃吗,这么好的粮食,不能让它瞎了。”

    “嗯。”孩子们听后答应着。

    孩子们心里清楚,娘为了让一家人吃上饭,别无他法。

    初秋小时候很能干,七岁的时候就上坡拾柴火、拔猪草,跟娘上磨房去推碾,娘要摊煎饼,她就帮娘推磨子。

    一家七口人的饭,娘要天天早起,她还要上生产队去挣工分,想多挣一些粮食,给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多一些口粮,娘出工前做好一大锅玉米面的饽饽,就叫醒睡梦中的初秋起床去烧火。她一边打着盹,一边往灶台里填着柴火。

    估计烧的差不多饽饽熟了,她就用小铁铲挑起锅盖,看一看贴着锅的饽饽是不是被烤上了一层黄嘎渣。若没烤上一层黄嘎渣,说明饽饽还不熟,还得继续烧,直到她看到贴锅的饽饽被烤上了一层黄嘎渣就熟了。

    娘放工回到家,看到蒸熟的饽饽,直夸初秋烧火蒸的饽饽好,说的她心里美滋滋的,她越发的能干。

    在这贫困的年头,每家每户都腌着一大缸咸菜,里面放着老白菜帮、白菜叶、水萝卜缨子、红萝卜。

    每到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端着碗去咸菜缸捞上一碗,一家人围坐在灶台跟前,每人拿一块咸菜,就着热气腾腾的饽饽吃起来,再喝上几口玉米面做的粥,拌着脆生生的咸菜在嘴里被嚼得咯吱咯吱的响声,吃的是津津有味。

    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蒸上一大锅麦子面的白馍馍,或用面再包上糖做成三角形的糖包子,装到篮子里挎着走亲戚。也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包上一顿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