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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古都诡遇(三)

    那女子说完话,郑卫这才缓过神来,出剑前攻,郑星河、于盘也自另一侧攻来。

    那女子眉心一皱,两臂一开,两端红绸左右抛了开去,那红绸上蕴蓄法术,这一击之下带起一阵尘灰,在光中浮起,见的分明。几人挥剑砍去,红绸劲攻,竟与剑刃碰撞出“铿铿“之声,两端红绸陡然间一卷,同将郑星河、郑卫自脚至颈缠住,只于盘还尚得自由。

    那女子将左右两端红绸一扯,眼见郑卫、郑星河兄妹便要相撞,于盘抢上挥剑斩断裹挟郑星河的红绸,将郑星河揽入怀中。情急之中,于盘只救得郑星河一人,却也免了他们兄妹两人相撞而伤的情形。

    郑卫直摔在旁侧的白壁之上,手中的冠仪剑脱手落在墓道上,那女子将红绸一收,郑卫重重堕在地上,他侧面朝地,这一落下便呕出一口血来。

    于盘与郑星河两人齐声呼叫。

    “小卫!“

    “哥!“

    郑星河抖落身上的红绸,赶忙跨步去扶起郑卫,于盘施法御敌。

    郑卫颤巍巍站起,道:“你快去帮他。“郑星河虽心忧兄长伤情,但也知于盘一人难敌那女子,便不再啰嗦,挥剑迎上那女子飞驶来的红绸。

    那女子“哼“的一声,郑卫舒缓片刻,右手挥摆,大喝:”剑来!“落在墓道之中的冠仪剑闻声起升回至郑卫手中。郑卫挥剑画圆,带出蓝色光焰,那蓝色圆环光焰一个个被掷了出去,砸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受击,出手慢下。于盘、郑星河分在两侧,各抓住一段红绸用力一扯,那女子微微一晃,怒视两人。

    郑卫高喝一声:“出!“他手中的冠仪剑冲着那女子射去,那女子放开手中红绸,侧身避开,冠仪剑只划破她左袖,露出左臂雪白的一片肌肤。那女子松手时郑星河、于盘后退几步,冠仪剑一击不中再回到郑卫手中。

    那女子避开后,再甩红绸而来,这回她红绸直冲郑卫面门而去,郑卫后移躲开,红绸未击到他面门,却带着强劲刮过他腰间。

    “当“的一声,一紫黑相间的小珠滚落地上,郑卫忙伸手往腰间摸去。滚落的小珠正是冲石极,他将此物存放腰间,不料被那女子绸带的劲力扫落。腰间空空,郑卫一颗心”突突“跳的愈发厉害,他抢步而出,急欲拾起冲石极。

    于盘眼快,见冲石极掉落,横腿一扫,冲石极被推了回去,郑卫上前两步便俯身拾到,心中稍安。

    于盘回到郑卫身侧,两人直直望着对面女子。他们原先与那女子打斗只因她无故出现在王陵之中,身份不明。这时冲石极现于敌人眼前,他二人才担忧敌人是为了冲石极而来,心下更是忧急。郑星河对诸多家族秘事所知甚少,也未担何重任,反倒没有郑卫、于盘的种种担忧。

    郑卫、于盘本以为那女子见此物会愈发加紧夺取,却不料那女子呆立远处不动。两人相视一眼,又朝那女子看去。只见她紧紧盯着郑卫手中的冲石极,满脸凄楚之色。郑卫右手将冲石极攥握得越发紧了。

    那女子悠悠开口道:“冲石极,这是殿下的东西,你们拿去做什么?难道……难道是他又伤着哪了吗?“

    郑卫心道:”她怎会知道?“又听那女子道:”不……不……不,他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他怎么还会回来。“

    郑卫见那女子低头自语,将冲石极藏进胸前衣领的交襟之处。那女子口中仍念着:“他已不在了。”

    郑卫、于盘皆感奇怪,郑星河却觉这女子心中有着莫大的苦伤。

    那女子这会儿猛的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郑卫、于盘,伸手道:“那是他的东西,快给我!”

    两人心知那女子索要之物是冲石极,郑卫早已趁那女子喃喃自语时将冲石极收置妥善,他向那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答也不答,伸出去的手收回,道:“不给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走!”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出招攻来。

    郑卫三人并肩而战,不料那女子来势迅捷猛悍,不过几招已挥袖将他三人带倒,她知冲石极在郑卫胸前的交襟处,红绸一出划向郑卫胸前,于盘还未起身,情急之下便微微侧身卧地施法护卫郑卫前胸。

    郑卫趁隙跃起,握剑在手,像那女子横劈过去,郑星河紧跟而上,拾起剑便朝那女子右侧身子斜削而去。那女子躲过郑卫的第一剑,却没避开郑星河的第二剑,被剑气所伤,站立不定,倒跌在地,坐在道上重重喘气。

    郑卫见她力竭如此,心道:“她以一敌三,此刻已是疲累至极。”念及此,便开口道:“我们将她擒了。”

    于盘、郑星河合围上来,于盘道:“我这有绳索。”说罢,便解下腰间的乾坤袋,翻寻起来。郑卫目不离那女子,剑尖抵着她太阳穴。于盘半天没拿出绳索,郑星河极是不耐烦,道:“我来找找看。”两人齐在乾坤袋中翻找,于盘乾坤袋中所藏之物又多又杂,郑星河呛他道:“你怎的这么邋遢,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倒。”

    于盘回了她两句,两人便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郑卫听着心烦,回头轻声喝道:“够了……。”他这“了”字才一出口,剑已被拨开,再转头回去看那女子时,眼前已被一红绸蒙住,身子如被棒击,又听得身旁的郑星河和于盘各大叫一声,待目得见物时,那女子红绸一扫,已将他三人推了出去。

    惊变之下郑卫仍紧紧抓着手中长剑,却无力出剑抵挡。他三人一倒地,那女子一段红绸朝他胸前挥来,他只觉胸前一迫之后随即一松,接着便是“嘶”的一声,胸前衣衫的锦帛已被撕开。

    郑卫知觉那女子仍不死心要夺冲石极,想要护住前胸之时已然晚了。冲石极紫光闪烁,置于红绸梢头,随红绸飞往女子所在之处。

    郑卫忙翻身起来,胸前挂着几片碎锦,露出贴身单衣。而冲石极已在那女子手中,那女子也不瞧他,只展颜笑看那冲石极。郑星河、于盘这时也已站起。

    郑卫又急又怒,提剑朝女子刺去,那女子仍把玩着冲石极,右手却横挥红绸出去,又将郑卫三人扫出数丈之外。三人皮肉触地之处与地面滑擦,如被火燎般烧疼。

    又听得“哐啷”一声,右侧墓室之中的两只白瓷花瓶已从木架上摔落成碎片。原来他四人打斗不断移位,已到了墓门还未来得及关闭的一段墓道之中。

    郑卫三人被击得晕晕乎乎,没缓过来,那女子又射出三枚金针,分射在他三人右臂之上。三人均知觉中了暗器,郑星河、于盘只觉全身刺痛,动一下则如全身皮肉被割裂一般,便不再敢动弹。

    郑卫亦受此般疼痛,但念及冲石极落入那女子之手,硬是咬牙站起,跌跌撞撞行了数步,无力喊道:“把……把冲石极留下。”

    那女子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墓道之中。郑卫双腿一软,再也支持不住,仆倒在地上,浑身如要碎裂一般,心中更是难受,留下泪来。这时忽听身后有人淡淡道:“把东西留下。”

    郑卫辨出这是男子之音,欲回头看是什么人,身上却疼痛难忍,只得趴伏地上。他虽不知来人何意,但听得那男子要对面女子留下冲石极,迷糊之中便将那男子当作帮自己的善人。

    脚步轻轻,那男子已到了郑卫身畔,郑卫抬头也艰难,只任头侧翻靠在左臂之上,抬眼朝那男子看去,望不见脸,只见那人脚上一双白靴,穹灰色衣衫,衣衫下摆绣着淡蓝色云纹。

    那男子又道:“让你把东西留下。”

    只听那女子道:“想找死吗?”

    郑卫见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听他道:“是你想找死吧。”这时郑卫离那男子已远了些,只望见他后背,身形微瘦,个头甚高,肩背挺直,头发用白冠束起,步履稳健。

    只见那男子一步步朝那女子走去,宽袖轻轻一挥,郑卫鼻中钻进一阵馨香,立时觉得眼皮重如石,身上疼痛消减,困意上袭,再没了知觉。

    “大公子,大公子,该用午饭啦!”郑卫闻声猛一惊醒,只听门外一人正自喊着,不时用手叩门。郑卫见自己正卧躺于床榻之上,环顾四周,正是四海集中他的客房,心下松了口气。

    听门外之人仍在叩门呼他,郑卫回道:“你先下去,我一会儿便到。”

    那人应了声“是”便离开。

    郑卫觉得昏昏沉沉,忽见自己胸前衣襟破烂,袖上沾灰,细细追思,才忆起夜间在王陵之中同人打斗一事。

    “冲石极!”他急掀开锦被,跳下榻来,往腰间胸前摸索,哪里有冲石极的影子。再瞧脚上,竟连鞋袜也未曾脱去,再细细回想,记起冲石极被那女子夺走,后又有一男子来至,自己便无了意识。忆起昨夜种种又是疑惑又是惊慌,他忙寻自己的冠仪剑。他惯常都是将佩剑置于枕边,这会也去枕边寻剑,却哪里有剑。

    郑卫既急且怒,眼扫视屋中,见朱色茶几上摆着一紫黑相间的一小珠,登时怒意全无,喜上心头。那小珠正是冲石极,稳稳脱身于一只倒置的茶杯杯底洼处,显是有人怕小珠滚落有意放置于此。

    郑卫拿起冲石极,细细查视,又施法验视,是冲石极无疑,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响起于盘话音,“小卫,小卫,你没事吧。”

    郑卫一面道:“我没事。”一面去开门。

    房门一开,见眼前的于盘衣裳沾了斑斑尘土,于盘见郑卫胸前襟衫破烂,两人面上都有尘渍,头发散乱,很是狼狈,齐声大笑。两人原先瞧不见自己模样都不觉有何不妥,这时见友人如此,料想昨夜一番恶斗,想必自己也如他那般脏乱了。

    原来于盘也是被小厮叫醒,两人看了看时辰,已是午时三刻。想来厮役们见他几人久睡未醒才来叫人。两人向小厮询问郑星河情形,小厮告诉两人小姐也未起身,但她是女子,他们不便去扰。

    冲石极尚在,两人安心。但不知郑星河不知情形如何,便同去叫醒郑星河。郑星河闻擂门之声醒来开门,她也是浑身脏兮兮,右臂上裹绕着浅灰色布条。三人互问过情状,身上仅有些酸痛,并无大碍,单单随身佩剑遗失,人人深觉此是大憾,加之三人合力竟败于一女子之手,心中更是不畅。

    于盘起身时发觉桌上留有一枚银色钢针,上粗下细,钢针头部顶着一小小月牙。

    郑星河也即在房内的桌上一望,当真有一枚钢针。形状与于盘手中那枚并无二致,只郑卫房中没有暗器。他三人都记起昨夜那女子发射暗器一事,便围坐在郑星河房中的茶几旁说事。

    郑卫身着衣裳是宽袖,撸起袖子查看,见左臂之上同是绑着浅灰色布条,布条外沾着点点血斑。郑卫拆了布条下来,左臂伤口处上面敷着白色药末,隐隐还可见血迹。郑卫放下袖子,又看着郑星河臂上缠的布条,满腹疑惑。

    于盘摸了摸自己左臂,也触到布条裹缠的伤处,轻轻按压,臂上微痛,

    郑星河笑道:“你个傻子,明明大家都一起中了毒针,你还以为自己没受伤呢,去捏伤口。”说着又笑起来。

    于盘苦笑。

    郑卫盯着从臂上拆下来的布条,道:“这像是从衣裳上撕下来的。”

    于盘道:“多半是他没什么给我们包扎,就只能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了。”

    于盘又道:“中了暗器之后,我全身有时像是被针扎一样,有时像是被人撕扯一般,这暗器上定是有毒的。”

    郑星河点头,同意他所说,又道:“这暗器被淬了毒,但为何别人为我们疗治我们也毫无知觉,总会觉得痛吧。”

    郑卫道:“那人应该是用了麻药。”说着动动手臂,接着道:“你瞧,我这样动弹也不觉着怎么疼。何况,我们被人送回来后便一觉睡到现在,要不是有人叫还不知要睡多久,要不是用了麻药怎会如此。”

    郑星河点点头,道:“什么人救了我们呢?“

    于盘道:“应该就是最后来的那人。“

    郑卫道:“你们可瞧清那人面貌了?“

    郑星河摇头,道:“没有,我只瞧见他背影。“

    于盘道:“我也没有。“

    郑卫道:“奇怪奇怪,他们两个怎么会知道机关的?“

    于盘道:“我们还是先把冲石极带回去,把这暗器也带回去,交给师长们看看,瞧能不能查出那女子的来历。那男人既然救了我们又帮我们夺回冲石极,应该不是什么恶人。“

    郑卫道:“也只能如此了。“

    郑星河这时手一拍桌子,道:“救我们的那人会不会是守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