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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书画乐音随

    午前的雅会,对外宣称是“皇帝与国学生们私下的集会”,虽然在同样的地方,仍旧摆放同样的木案,但却围成了一个圆弧形,并非像昨日整齐的正列。

    仅仅因为摆放的方式的不同,外院的整体气氛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放眼望去,悕雪发现每个人木案上的东西都不一样,悕雪觉得新奇,四下张望,裴玄灵则在旁解释说道:

    “为了给陛下献上最好的雅趣,便允许各位公子自行准备了用具。”

    悕雪听闻,表示十分理解,就连她自己誊抄书本时,都有用得最顺手的毛笔,更何况是要一展才华,于是便更加期待了。

    崔霖、陆桐、李璁、王苏等人的木案上只有笔墨纸砚,看样子他们是准备了书法,再看看卢翊之、陆槿、顾允等人的木案,多出了几个磁碟,里面则盛有不同的色彩,应该是要作画了。

    而看到周牧时,悕雪发现他木案上的用具可谓是五花八门,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块小石头,一把扁平的小刀,一小碟赤泥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悕雪拿起一旁的名录,找到了周牧的名字,原来他是准备了篆刻。

    国学生们纷纷坐下,便着手开始准备,研墨的研磨、铺纸的铺纸,这时,只见安玥之抱着一个半梨形的东西走上前来。

    悕雪转了转眼珠,猜到那东西可能是乐器,但她对音乐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于是便朝司马昀招招手,附耳问道:

    “那是什么呀?“

    “陛下,那个……应该是琵琶……“司马昀面露难色,也有变得些犹豫。

    虽说司马昀从小在时花楼长大,而时花楼夜夜笙歌,各种乐器他也算是见过也不少,只是这琵琶,自前朝之初就从西域传来,而且他见过的大多都是扁圆形,五弦,琴颈细长呈棒状,而安玥之这只却是曲项半梨形,仔细数数,还只有四根弦。

    安玥之在外院的中央停下,朝悕雪颔首行礼,抬起头来说道:

    “今日,玥之带来了栗特人的乌德。“安玥之指了指手上的乐器,”为陛下准备了一首曲子,是栗特先祖在迎接春天到来时所弹奏的曲子,希望陛下喜欢。”

    悕雪点点头,只见安玥之忽然将乌德横抱起来,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拨子,安玥之拨动了第一根琴弦,明亮的乐音划破了国子学的宁静,那声音四散开来,就连门外的百姓也能听到。

    悕雪发现那乌德,虽然个头不大,但声音却不小,而且掷地有声。安玥之面带笑容,随着节奏的变化,他的身体也随着乐曲而动,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随意、洒脱。

    司马昀看到安玥之横抱乌德而非竖弹,一惊,再闻其音色,那乐音不似印象中的浑厚低沉,反而,时而清脆柔美,时而有力,如金石之声,高低错落,变化丰富。

    悕雪听得十分投入,后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节奏点起头来,在加上安玥之随意的舞蹈,心中的阴霾也都抛诸脑后了。

    司马昀则更加兴奋,整个身体都跟着晃动,而一直绷着冷脸的司马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裴玄灵则饶有兴趣地摸着自己的胡须,享受这唱音乐的盛宴,而门外的百姓们多是第一次听到这不同寻常的乐曲,既觉得新奇又感到惊喜。

    一曲完毕,悕雪还觉得意犹未尽,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私下找安玥之把这乌德借来,有空的时候自己也可以玩玩。

    而后,悕雪朝堂下望去,发现那些准备书法、绘画的国学生们都已经准备妥当,有的已经拿起笔,开始写字或者画画了。

    悕雪起身,拂去云袖,双手置于身后,慢慢踱步,朝院子里走去,在每个人的木案前稍作停留,看看大家的情况。

    今日的雅会,选择书法的人数最多。

    大豫建国之初,悕雪的祖辈们便对书法情有独钟,还曾经在朝中设立过书博士,设弟子员,专门教习书法,久而久之,这种练书道的风气也传到了民间,使得在此期间,产生了不少书法名家。

    然而,悕雪的母妃也写得一手好字,虽然一开始不愿教悕雪读书写字,但后来,一旦认真教起来,就变得十分严厉,她常常跟悕雪说“字如其人”,若是要写字,就必须用心。

    小时候,悕雪还不能理解这番话,不过,后来到了书肆,誊抄书本多了,见的字也多了,对于母妃说的话也越来越有体会。

    悕雪走到崔霖旁边,发现他的字浓浅得度,内涵朴厚,古朴如汉隶,转折似今草,气势雄厚,心中暗叹,的确是书道中的上乘。

    崔霖的旁边便是李璁,悕雪虽然不喜欢李璁,但看了他的字,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笔势雄健,字体如龙盘虎据,就如他的为人一样剑拔弩张。

    王苏则用笔干脆利落,骨气凝重,筋力丰足,方笔多于圆笔,凌厉中见朴厚,方正中多变化,就如同悕雪对他的印象,刚正不阿。

    而陆桐的字则锋芒内敛,显得质朴老辣,应该是很早就开始习字的缘故,而且体势纵长而微侧,末笔多下展,有与下字相连的趋势,自由却不狂妄,具有独特的气质。

    除此之外,悕雪还注意到了他们用的器具,崔霖的笔是沉木,木色纯正,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手持之处略微有些哑暗,应该是经常使用所致。

    而李璁所有之笔是沉木中的紫檀木,因为这种笔十分难得,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所以一看到此笔,悕雪便立刻认了出来,这笔不但价格金贵,持感也尚佳,是每一个书生心之所向。

    王苏所持之笔,毛呈暗黄色,应该属狼毫,狼毫与常见的羊毫相比,笔力更为挺拔尖锐,与王苏所写之字体相得益彰。

    再看陆桐,用的却是最廉价的斑竹制物,和其他国学生相比,难免显得寒酸了些,但也因为斑竹材质轻巧,对执笔之人的腕力控制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悕雪觉得,若不是对自己的书道颇有信心,应该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使用。

    在书法这边走了一圈后,悕雪发现绘画那一侧,一时还看不出什么来,而周牧也是在那边埋着头,写写画画,好东西留着下一次看,于是悕雪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不久,郑琅便抱着古琴走到了院子中央。

    古琴是大豫最常见的乐器之一,自古以来,还被认为是君子修身养性的器具,尤其得到了文人墨客的青睐。

    郑琅的神情平和,与昨日的扭捏之态相去甚远,朝拱手行礼,没有多言,古琴讲究一个“静”字,悕雪也只是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与之前安玥之轻快的乐音不同,古琴之音深沉旷远,乐曲开始,低缓飘渺的声音就好像带入进入了一个烟波浩淼的境地,听闻之人好像也能暂且忘记尘世的烦恼,任凭悠扬的琴音洗去心中的浮躁,感受天地之泰然,万物之和平。

    这乐声似乎也与在场的书道作画更为相符,众人的笔也跟着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