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姜酒里 » 第九十六章 小鞋匠和哥布林

第九十六章 小鞋匠和哥布林

    做完这一切的少年,嘴唇苍白,无力地蹲回原来的位置,在李沅珠疑惑的目光中,从她的小手里抢过那杯金大孙递给她的酒杯。

    轻轻晃了晃,当然没喝。

    里头被人悄悄加了药,质感就浑浊,泡沫像苏打水,味道比香槟甜蜜,比Coltrane还柔滑,抿一口,就能让人失去神智。

    在少女复杂的眼神,他直接随手扔掉,也没多解释,只是一边等待该来的人,一边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小铁块”,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比他原本所处的时代,好看又精致复杂的多。

    虽然藏着的东西,也多。

    手机,其实能看到人心理的另一面。

    名贵的包,昂贵的酒,奢靡的派对,顶层世界的炫耀,以及一条永远显示未读的信息,是男友的,还是亲人的一概不知,这是些许女人的所有。

    她们把自己卖给了名为权贵的“魔鬼”。

    而魔鬼的手里,是一张张的裸体照片插页,让人心脏骤停。

    黄昏又微弱的灯光下,少年低头摆弄手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釜山偶吧,你好变态啊,看这种东西。”李沅珠明显误会了,瞥了某人一眼,表情颇为嫌弃。

    “诶诶,话不能乱说,这些全是大孙那孙子拍的!”

    “……”被污蔑的金大孙面无表情,眼神透着一丝伤心。

    你们两位开心就好。

    “反正你就是变态。”李沅珠不依不饶。

    阿姆彻底无语了,双手一摊,语气更加嫌弃,“那你抢我的手机做什么勒?”

    “拷贝啊,以后李世勋的爸妈,再想撮合他和我的姻缘恶心我时,我就发给整个家族的人看。“

    “哇呜~最毒妇人心,大小姐好带劲,好喜欢!”

    嘴欠缺又孤独的少年…

    白色衣衫上的血渍染得越来越多,嘴角的伤口微微红肿,李沅珠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心疼。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条贴身的手帕,想要为他擦拭,也许,是因为从未对谁如此温柔过…

    ”呀!阿西…”嫩白的小手力度重了些,生疏了些,让少年疼得直咧嘴,伤上加伤,一脸惊恐地望着李沅珠大声道:

    “我家的旺财用狗爪给我一巴掌,都没有那么痛!”

    “不如狗”的少女恼羞成怒,表示很生气,很生气了,将手帕用力砸在阿姆的脸上。

    铺满桌子的药,躺满一地的人。

    痛苦的呻吟,干涸的血渍,数不清的玻璃碎片。

    木屑染身,碎灯,满地狼藉,罪证更是多得数不清。

    一同蹲着的木槿花少女,好一会才消气,然后可爱地歪过头,盯着少年完美精致的侧颜,抿嘴笑笑,淡淡的嘲讽道,“他们会如此境遇,都是因为自视甚高,高估自己,低估了你,最后咎由自取。”

    听到她的声音,阿姆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抬起头看着周围的这一切,忍不住点燃了根万路,随后轻笑了一声。

    “我倒觉得目不暇接,以及格格不入。”

    低沉富有磁性质感的嗓音,一种妙不可言的魅力,如酒,让人醉醺醺的。

    “Youredifferent,arentyou(你确实与众不同,对吗?)。”李沅珠直接打断,想了许久、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最后忍不住,用着熟悉的语言,眼神逐渐迷离,出神。

    你今晚的所作所为,在这个冷漠横行的年代,就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Youlikeabeautiful,deep,stilllake…inthemiddleofaconcretewould(就像,你就像混凝土世界中央,一片美丽深沉,宁静的湖)。”

    “呵,奇怪的人说着奇怪的话。”阿姆装作听不懂,疲惫不堪的他,突然如释重负,灿烂一笑。

    行为怪异,性格狂狷,有怪癖有任性,坏事天天做,却当了“刑警”,但那些真正的刑警,也许走入这些权贵的人群,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回头看一眼。

    认真就输了。

    少年的笑容干净而清澈,不染一丝尘杂,让李沅珠一阵恍惚。

    此时,他的肩膀多了一双沉重的大手,以及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

    “辛苦了,阿加西来晚了,时生…阿尼,姜刑警nim!”为了赶路,一身夹克湿透的李东锡,摸了摸满身伤痕,浑身是血的少年的小脑袋。

    此刻,这个名副其实,威名赫赫的霸气男人,眼神唯有欣慰,以及心疼。

    “原来,你叫姜时生呐,大骗子。”

    少年突然沉默不语,少女回过神,依旧保持蹲着的姿势,撑着下巴,满眼揶揄的笑意望着仿佛睡着的他。

    也许是受不了她的目光,也许是记起了什么。

    阿姆突然神色一变,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丰腴饱满的身影抱住。

    “姜先生!”挣脱开黄美英的手,釜山小猫抱住少年,颤抖着身体,死死压抑哭声,一遍遍重复呢喃着,“姜先生…”

    “在的。”

    熟悉的方言,熟悉的体香,让釜山少年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仰面朝天,一头向后栽倒在身后姑娘的怀里,累得闭上了眼睛。

    “Hiong!就是那个姓姜的狗崽子打我,威胁我,冤枉…啊!!”

    啪——

    皮鞋重重滑过地板的声音。

    来的,是一位来自高等检察厅,姓李的大检察官,见面,不由分说就是掏出一张证件,狠狠扇在自己弟弟的脸上。

    作为这场闹剧的结束,审判的开始,就是这一声响彻全场的掌捆声。

    少年挺喜欢…

    冰冷的罪恶之地,最难是证据搜集的流程。

    但桌子上码放的药粉,整整齐齐,如一面白色的旗帜,冰桶里的一部部手机,屏幕依旧闪着灯光。

    一众刑警面面相觑,一幅“阿西吧,什么都弄好了,还要我们干西吧的”表情中。

    少年得到了快感。

    嘈杂的喧闹声,手铐铐上的机械声,男男女女反抗刑警,挨揍时发出的呻吟声,被怒吼,被警告威胁,不能发出一丝声音的哭泣模样。

    少年觉得挺悦耳。

    血和酒冲刷的空间里,映入眼帘的是闪烁的霓虹灯,被血浸得泛红,于耳畔喧嚣的刑警队伍,鱼贯而入,原本冷静的目光,却被杂冗的血腥味震撼着。

    “阿西吧!莫呀?帮派厮杀吗?!”

    “大发,拆房子吧,是都教授拯救世界吗?”

    “有可能…”

    见到这一幕的刑警队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一切是由一个少年造成的。

    黑暗,在这场血筑起的露天世界里弥散,渐渐褪色,昏暗的空间,发光的警徽照耀着,装点了这个难眠令人作呕的夜晚。

    在一阵警笛响,刑警,检察官的怒吼声中…

    木槿花少女的身旁,那位李姓检察官来到身前,微微躬身,态度极为恭敬。

    “大小姐nim,冒昧问一句,您把姜时生当作什么?是好是坏?”

    “果然叫姜时生,这个大骗子。”李沅珠低喃道,淡淡望着这里的众生百态,直到看见那一道疲惫的身影,抿起嘴和那个少年一起笑着,嘲讽着。

    她淡淡地反问道:“很重要?”

    “是的,世事都比您想得简单,又比您想象得复杂重要,您的回答,会是影响我决定案件结果的第一因素。”李检察官面沉似水,一字一句道。

    就凭我姓李?

    她站在顶楼上,双手搭着栏杆,看着夜色,迎着微风,将远处的天空染成一片好看的靛紫色,远处像蜂巢一样的居民区房屋闪烁着点点微光。

    流动,像思绪一样。

    至于后面的一切,眼不见为净,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兴趣,她轻声道:

    “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跟我无关,而且你放心好了,我没有与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我不喜欢童话故事,不像我的大姑姑那样…”

    “大小姐!慎言!”

    李沅珠从小的教育里,在大人的嘴里,似乎除外家族亦或是联姻亲族之外的人,都是待宰的羔羊,平时需要用心饲养,还待卖出好价钱。

    一点都不夸张。

    姜时生,就像一只Blacksheep一样,是羊群中最显眼,最格格不入,最孤独,羊毛也最廉价的那种。

    临走前,李沅珠回头看了看,顶层世界的角落里,缩着真正无辜的两人,就像两只同品种,同样脏兮兮的流浪猫…

    疲惫不堪的釜山少年,还有一个死死抱住他痛哭的釜山女人。

    唯有这里安静了下来,透着淡淡的温馨和暧昧。

    没人敢打扰,也没人想破坏这一幕。

    被无数人保护离开的大小姐,缓缓回过头,轻声笑着低喃:

    “Eh,Youkindofweird…weiedgood(内,你有点奇怪,是很好的那种奇怪)。”

    康撒米达,你的世界真精彩,我有幸参与。

    故事不长,也不难讲,简单概括:演技了得。

    …

    抗拒去医院治疗,但没拒绝回警厅审问的阿姆,称自己要先送崔真理回家,在众人反对的声言中,李东锡强硬的特批了。

    骑着老旧的小摩的,少年慵懒的侧脸。

    半路,雨下了。

    崔真理的眼神渐渐痴了,不知是因为喜欢淋雨,还是喜欢与自己一起淋雨的人。

    她说;下雨了,我们回不去了。

    他说:我没钱买伞。

    “回不去了。”

    “西…那我去抢,理子姐姐你就别再乱来了,切拜~”

    “我说,真的回不去了!”

    “…听不懂!阿一西,一个个都这样,你们这些神经病,我不管了!来啊,跟大爷一起淋雨,同归于尽啊?!”姜司机握着车把手,身体颤抖着,给气得神情疯癫,咬牙切齿道。

    一只流浪猫被困在屋顶,抿嘴偷笑的釜山姑娘定眼望去,似乎有些眼熟。

    尚且年幼的它,可能是没有过多的跳跃经验。

    看着地面迟迟不敢下来。

    开着小摩的,两个淋雨路过的“神经病”,后座上那个身穿一袭红色高礼裙,极为漂亮的女人看见了…

    在身旁少年那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她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件紫色的雨衣,撑开在下面接着。

    流浪猫刚开始没有放下防备,一人能撑开的衣面实在太小,猫儿害怕,迟迟不见肯跳下,

    浑身湿透的崔真理,就一直那样傻傻地,固执地举着、等着、跳着。

    直到不耐烦的少年看不过去了,走了过去,抢过雨衣另一边,两人将衣面拉扯得大大的。

    啪——

    慢慢的小猫放下了防备,在女人单纯而开心的目光中,它终于跳进了雨衣。

    “跟这只丑猫一样,不要对这个世界放弃希望。”

    “嗯~”

    “不要对自己遇到的磨难而心有怨怼。”

    “嗯嗯~”

    “不要对这个世界放弃希望…呀,你能不能先把猫从我脖子上拿下来?!”

    “不行。”

    崔真理将猫猫的两双小肉球,轻轻地铐住了阿姆的脖子。

    “阿西吧咯。”于是骑着小摩的的少年,颇为搞笑地背着一只猫儿,像披着一件披风,时不时还被肉爪掌捆的他,表情有些生无可恋。

    果然!

    “犯病”时的她,和正常人的想法根本就是不一样的,很多事情在自己看来很简单,在她看来却很难。

    姜先生觉得真的好累,心累。

    可对仰头大笑的崔真理来说,在黑暗小巷深处,这一抹柔情…

    是自己在坚持不住的时候,能想起的温柔的一幕。

    “那,为我捡回高跟鞋的小鞋匠,在酒吧里,又为什么抛弃努娜…”她抱着少年的后背,低头的瞬间,看到了他布包里的一抹红艳,细细看去,竟是自己那对断了根的红色高跟鞋。

    “小鞋匠不会修鞋,只会修理人。”

    “噗嗤。”

    笑着笑着,崔真理急忙捂着嘴无声哭泣,静静听着阿姆在自顾自的说话。

    “所以啊,你一定要遇到一个抽烟没瘾,喝酒有度,偶尔憨批,阳光优秀,衣衫干净,做事稳重,能给你买好看的高跟鞋,满眼都是你的男孩子。”

    “不要。”

    “西…话说回来,这猫没毛,好丑。”

    “才不丑,耳朵尖尖的,跟精灵一样。”

    “呸,崔小理xi,不准侮辱我梦里的精灵女神!而且我郑重告诉你,尖耳朵的不一定是精灵好不好?还有可能…”

    “什么?”

    “额…Goblin(哥布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