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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不祚周

    各路英豪各自归去,刘知远在汴梁正式称帝,第二年便病死,在位仅仅八个月。刘知远第二子刘承佑嗣位,史称后汉隐帝。刘承佑年少继位,性格多疑,藩镇叛乱次第爆发,郭威作为佐命大臣,力挽狂澜,功高震主,隐帝忌讳郭威,竟贸然杀了郭威尚在汴梁的一家老小,从此郭威再无子嗣,郭威知后忍住愤怒,以清君侧为名,率领大军紧逼汴梁,隐帝为溃军所杀,郭威为稳住人心,允诺立刘知远之弟刘崇长子刘赟为帝,后见时机成熟,杀刘赟,代汉立周,史称后周。面对夺国之恨杀子之仇,刘崇忍痛复建后汉政权,史称北汉,从此北汉政权与后周政权势不两立,相互攻伐不断。

    大周建立后,周边尚有许多不肯归附的势力,郭威不得不重新跨上战马,怎奈年事已高,行动多有不便,自己子嗣又全被汉隐帝杀害,他早已心灰意冷。于是就封内侄柴荣为晋王,代为讨伐。这柴荣自小跟随郭威走南闯北,贩卖过茶叶布料,有深刻的人生阅历,多识民间辛苦。他熟读兵书,自创一套柴家拳法,所向无敌,能文能武,深得民心,尤其在黄柳坡与杀胡林两役的卓越的行为,使之在江湖上颇有声望。

    郭威死后,传位于柴荣。柴荣即位之初,便定下宏伟目标,即“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他励精图治,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国力蒸蒸日上,终成第一强国。乱世多难,人心向佛,此时的后周王朝境内,寺院众多,为了增加劳动力,显德二年柴荣下令灭佛,禁止私自出家,凡后周境内佛教寺庙,除了有皇帝敕额的得以保留外一律拆除。

    当时南唐火焰甚旺,屡屡与邻国开战,吴越国主请求周朝援助,柴荣终于师出有名,攻克寿春,大败南唐军队,直逼金陵,南唐主李璟慌忙议和,答应割让长江以北的领土为条件,大将林仁肇无奈退兵。柴荣退兵后,不料感染风寒,咳嗽不止,几欲离世,幸得良方,才从鬼门关凯旋,可就此落下病根。契丹和北汉刘氏又联合在北边挑衅,柴荣御驾亲征,至宁州,刺史王洪以城降。之后,领兵水陆俱下,声势浩大,到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晖举城以降,至瓦桥关,守将姚内斌以城降,鄚州刺史刘楚信也审时度势归顺,农历五月,瀛州刺史高彦晖以本城归顺。这次出师,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总共十七县,充分彰显了柴荣卓越的军事才能。柴荣正准备乘胜夺取幽州,不巧旧病复发,便班师回到汴京,自知命不久矣,命范质、王溥、魏仁浦并相,执掌朝政,升赵匡胤为检校太傅、殿前都俭点。立魏王符彦卿女为皇后,以皇长子宗训为特进左卫上将军,封梁王,以第二子宗让为左骁卫上将军,封燕国公。

    这天是后周显德六年农历六月十九日,后周皇宫被一群乌云笼罩,天空阴沉沉像是要坠落下来,呼呼地喘着热气,池塘里的藕花在浮萍的簇拥下弯弓着细腰,水面上不见一丝波纹,亭台楼阁里走动的太监宫女都如同被扼住呼吸一般,面色狰狞,步伐踉跄。

    两个刚及豆蔻的宫女在走廊的尽头窃窃私语,仿佛这宫室之事与其无关。只见那圆脸浓眉的宫女掏出有些扭皱锦绸手帕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叹息道:“今天可真闷热,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另外那个宫女透过门缝见清风道人背门环坐在座垫之上,仿若松柏立于天地之间。这清风道人约莫五六十来岁,眉须黑里透着三分白,仿若群山深处飘渺的雾气,深不可测,他面色凝重,双手置于两膝之上,手面向上,食指呈钩状支撑起拇指,其余三指与膝平行。另一宫女在确定没有旁人之后,有所顾忌的答道:“可不是哩,自从皇上班师回朝之日起,这天气就怪怪的,热倒也热个干脆呀,闷的我整天昏头转向,老是被黑公公骂我心不在焉,听说皇上快不行了,是不是真的”。那圆脸宫女到望着苍黄的天空,好是无奈道:“哎,这鬼天气冲淡了汴梁城之上的天子气,听他们说这是天子将亡的征兆,只是皇上驾崩,宫中禁止声乐,我等白衣素服还不无聊的要死”。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只见一满脸乌黑,头发有些花白的口唇红润的阉人向俩人走来。那圆脸宫女见黑公公来了,心里有些慌张,她俩垂下首来,手臂搭在腰际,不敢吱声。“花都浇过了”,“回黑公公的话,刚浇过”,两宫女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最近宫中可能会不太平,你们要谨慎言行”,那黑公公叮嘱道。“是不是皇上要驾崩了”,那圆脸宫女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忙着伸手捂住自己的口唇。“大胆,你敢诅咒皇上,是不是活的不太耐烦了,小心诛九族”。那两少女那经得起这灭九族的恫吓,瞬间满色青灰,慌忙娇膝瘫跪在地上,雨泪直泻,“奴婢不敢了,不敢了,公公饶命……”呜呜哭泣,自然是悲悯可怜。

    那黑公公却掩面嗤笑,一副妇人形象,道:“呦,害怕了,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他惺惺作态,像纨绔子弟一般,躬下腰来,依次托起两人的下巴,俩人此时尚吓得魂不附体,只由他那只脏手肆意抚摸。此刻,黑公公竟生起怜香惜玉的心念,只恨自己是阉人,与其自己不能享用,不如毁灭解恨,他一脸坏笑,道:“可是我不敢欺君呀,我救不了你呀”,叹了一口粗气,俩人却哭得更是厉害。

    就在此刻,一阵小风由屋内生来,吹启了原本微合的朱丹窗户。那黑公公蓦然朝屋内瞧去,就见一锭银子朝他飞驰过来,他来不及躲闪,怯生生地看着那银子在他胸前径直落下,啪的一声脆响。那俩宫女颤动一下,还在惊悸之中,也双双抬起头来,看个究竟。

    “天悯万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俩本天真无邪,教育一下就是,奈何以死相欺,公公要慎重处理,免得祸及其身,这一锭银子本是俗物,老道要也无用,你且拿去,勿要再行为难”,这声音刚落,一阵小风嘭的一声将窗户关好如初。屋内,清风道人微启着嘴唇,但听口中念叨着,“命实造于心,凶吉维人召”,“红尘白浪两茫茫”,“也罢也罢,解脱了,都是一副肉皮囊”之类的话语,额头上竟然有汗珠浮动,径直滴在手背之上,他十指并拢,像一尊神像一般不动,仿佛这世间事物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