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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无非草芥

    韩尚维与涂匡方离府,估摸着时间温瑜也刚入宫。基本是同一时间,大王府里信王呼延朗便不请自来了。呼延良同呼延朗两人在正殿坐着,呼延良倒也是不避人,门窗大开着。

    “二弟,想来和本王说什么?”

    “于本王所知,王兄想来不是性情如此凉薄之人吧?”

    “凉薄?何为凉薄?”呼延良猜到他的来意,双臂搁在圈椅两侧,不动声色。

    “不顾无辜人枉死,难道不是凉薄?”

    “难道,二弟眼里,本王是如此心慈手软之人?”呼延良冷笑了一声,拂了拂衣袖,“这天下谁人不知,我呼延良杀人不眨眼?”

    “王兄玩笑了。若是你都称得上心慈手软,那怕是就没人担得上心狠手辣了。臣弟只是不明白,人你都烧尽了,何故白白搭上一个?”呼延朗也笑,两兄弟皆是皮笑肉不笑地推诿着,又在心里暗自较量着。

    “西京不是传了好几年了,信王喜怒无常,暴戾恣睢。这眼下,怎么反倒谴责起本王来了?”

    “哦?是吗?那这坊间所议论的大王兄不也是高深莫测冷酷无情吗?生在帝王家,兄弟不都一个样子吗?”

    “那便是了,不过是一条两条人命,又有什么呢?”

    “可秦岚岚不是你杀的,对吧?”

    听到问题的呼延良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坐着。呼延朗以为他是心虚便越说越起劲:“那日的人你都处理干净了,你没必要再多加一个她来掩耳盗铃。况且,她秦岚岚活着,出了什么事儿,也是个替身。莫肃典刑司那日戏园子听曲的,不就是她?”

    “我原以为王嫂是吃准了你,所以四王府那夜她仍是波澜不惊,却没想到……果然是夫妻,论狠毒,温瑜未必输给你我。既解决了潜在威胁的女人,又解决了潜在威胁她名誉的事儿,果然厉害”呼延朗的语气里不无讥讽,说着说着竟拍了拍手。从今往后,就算是有什么人扒出来那日青龙军受辱之事,也皆会以为受辱的人是秦岚岚,而并非温瑜。呼延朗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王兄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只是那日城门……”

    “那是你之前太低估温瑜了。”呼延良打断了他,轻轻笑了笑,提起她名字的时候语气几不可察地温柔了些。

    信王这才发现呼延良根本不准备让他继续说下去,看样子是早有觉察。略有不解地问道:“你都知道?也不恼怒?”

    “本王为何恼怒,且不说你今日讲的都是些无凭无据的事情。再者说了,就算是温瑜杀了个人,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昨日王嫂方才去了春栖楼,昨夜秦岚岚便死在青龙军内。今早王兄连早朝都没上?莫不是赶着去青龙军帮王嫂断后去了?”呼延朗脑海里早就自己补全了逻辑,咄咄逼人地说道。

    呼延良拂了拂阳光下袍面上的浮尘:“呵!青龙军死了人,与大王府何干?难不成这次又是箭伤?”

    “那倒不是。这西京上下,与秦岚岚有仇,身手能出入青龙军如往常,又能处理得如此干净的,除了王兄王嫂,还有谁呢?”

    “本王只是不明,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二弟这般记挂。若本王没记错,这人呢是老四点的,若是今日是老四来本王府里兴师问罪也就罢了,可论交际,与你呼延朗也没干点干系吧。”话已至此,呼延良不准备再留人,起了身,做出一副要逐客的姿态。走到呼延朗面前,压低了声音以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说道:“别说是死了一个秦岚岚,就算是你,也是一样的。”最后一句话,呼延良说得极重,似是警告又似挑衅。

    呼延朗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仿佛没有听到挑衅一般,神情自若地站起来准备离去,擦身片刻他压低了声音问:“如若青龙军那日你去晚了片刻,这个女人,你还要吗?”

    还要吗?

    看着呼延朗的马车走远,涂匡从正殿暗处出来。

    “属下这就去暗查秦小姐的事。”

    呼延良停顿了一下:“等一等听温瑜从安庆殿回来怎么说。”说罢,倒是悠闲地让涂匡坐下陪他下起了棋。

    大约是两盘棋局的时间,温瑜的马车到了府门口。

    “秦小姐遇害了?”温瑜方才踏进府内,看着王爷在正殿,便直奔正殿。

    呼延良倒是不急不慢地落子对弈:“九姑姑,怎么说?”

    “九姑姑怀疑人是我杀的。”

    呼延良又拿掉几粒白子,棋局上黑子大占上风:“她怎么知道秦小姐遇难了?”

    “她拿出一个玉镯子,问我见没见过。我说没有,但实际上我是见过的。我去春栖楼那日,她手上戴着的就是那镯子。水头一般,有一处明显的裂纹,那裂纹是斜纹,长度和角度都同我那日见她手腕上的差不多,应该不会错。”

    “嗯,老二也来过了。”

    “哦,信王殿下同九公主一起筹划,也实属正常。”

    “老二也怀疑是你做的,还要连带上我,给你收拾局面。”

    温瑜险些笑出了声:“昨晚……?我晓得了,怕是王爷今日迟了早朝,这下也成了证据。”

    此时涂匡的心里在呐喊,也不知王爷何时放自己回府:“王爷,属下先告退了。”

    “急什么,棋下了一半便要跑?”

    “属下,这就去寻秦小姐的事。”涂匡棋局破不了赢不了王爷,又要坐着听王爷与王妃郎情妾意的搭话,实属不自在。

    “不必了,秦小姐想必是已经被安顿好,离开西京了。”

    “你怎么知道?”

    呼延良落下最后一粒黑子,棋局胜负已定:“那玉镯子是本王遣管家随手买来送她的,这几年来本王从未见她戴过,偏偏昨日你去见她,她便戴了。”

    “所以,镯子是她故意留的?那昨日春栖楼外放箭的人?”

    “我派人去查过了,那窗口的开合程度,根本见不到人的位置,只是有人朝着那窗户射了一箭罢了。春栖楼本就吵闹,估计便是你射那一箭,也射不到要害。”

    “可若有人想假借箭手的名头嫁祸于我,没必要挑我在楼里的时候啊,这样岂不是排除了我的嫌疑?”

    “那是因为没有人想嫁祸于你,更谈不上嫁祸于大王府。”

    “那是……”

    呼延良起身,声音冷下来:“有人在警告大王府。”他的声音低沉,仿若来自黑暗之中。黑暗中命运的齿轮终于松动,耳畔响起末世的祷钟。

    “王爷,那四王府那边?”涂匡心里猜到了一二,于是试探性的问了问。呼延良抬眼,同涂匡交换了一个眼神,涂匡当即心领神会,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