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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旧事风起

    温都旧案就像是一块压在温瑜心上、不知形状不知重量的石头,一压便是五年。如今,呼延良收集的卷宗让她终于开始看清这心里的石头到底是几斤几两,是圆是方。

    呼延良的原意是怕瞒着她她心里伤心。可眼下,温瑜盯着看了一整天,眼睛红得像只小白兔。呼延良强行把她带出密室,牵到桌前用晚膳。

    把她安顿到桌前,见她还是两眼发直,不知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卷宗又不会跑,你慢慢看便是了。”

    “啊?”温瑜听见呼延良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呼延良没接话,往她碗里夹了点她平日爱吃的酸甜酥肉,看着她细细地嚼。

    温瑜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桌上,匆匆吃了几口饭又返回密室,继续研究卷宗去了。呼延良也没拦她,自己研究着塔城国的地形图和海东青飞回来的塔城线报。

    稍晚时候,涂匡从外面带了消息进院。获准进入书房后,看见大王爷正一个人研究着塔城地形图,便凑过来一同瞧。呼延良知道进来的人是涂匡,顺势扯开牛皮纸绘制的地形图,同涂匡一起分析。

    “王爷,这是何意?”地形图上被呼延良圈下几个位置,又用朱笔画了几道线条。

    “察合台收复后效果并不好,民心不齐,局势混乱。山高路远,我呼延就算将它划进了州郡辖内,仍是有心无力。”去年秋天呼延良远征察合台,生擒莫肃接回温瑜之后,察合台城合并进入伊尔郡管辖,但治辖内仍不乏塔城人暴乱。

    “所以王爷是想,绕开莫瀚的叶尔钦国,直取塔城国国都西塔?”塔城国国王共有两个儿子,长子莫肃原戍守察合台国,次子莫瀚戍守叶尔钦国。

    “西塔城防疲软,若是我军能迅速绕过叶尔钦国,直插塔城心脏。擒贼先擒王,若是拿下塔城国王,莫瀚也只能率叶尔钦国乖乖受降。”呼延良地图上所画,就是两条以察合台城为出发点,绕道直取西塔的路线。

    察合台向北绕路需经雪山,向南绕路则需经沙漠。两条路,哪条路都是极为艰难的行军之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全军覆没。也正因如此,塔城国王借此易守难攻之地利,才敢仅仅戍兵于叶尔钦国,高枕无忧地呆在西塔。

    “王爷,想走哪一条?”涂匡试探问道。

    呼延良没直接回答,只是笔锋点在西塔都城点圆点上,眯着眼睛,眼神犀利地看着图上的那个圆点:“西塔城戍卫不过五千人,且并无精锐。你说我白虎精锐,多少足矣攻城?”

    “若单是交战,两千足矣。但攻城需要重型火炮,就算骑兵行进速度快可用于攻其不备,但火炮辎重无论是选择南行过沙漠还是北上越雪山,都着实困难。”

    “那便不要火炮。你从今日起在白虎团练兵时便开始留意挑选,本王要一千五百精锐轻骑足矣。”大王爷率麾下铁骑南征北战,未曾尝一败。眼下王爷说,涂匡按吩咐照办便是了。

    涂匡领命离府之后,呼延良仍站在地图前,双手背在身后审视着。他又拿起朱笔,若有所思地在陇南府与朔方府两侧画了几笔。最后,呼延良的眼光停留在了朔方地界,那个地图上拳头大小、边界蜿蜒的区域。

    呼延良在地图前又立了好一会,直到听见府门外街市的更夫敲更声,呼延良这才发现时辰不早了,想到密室里还有一个怅然若失的小丫头,于是下到密室将仍抓着卷宗不撒手的人半拖半抱的带回榻上。

    “呼延良……”温瑜有气无力地贴在呼延良身上唤他的名字,“真的是霜霜姨母出卖了父汗吗?”

    即使温瑜五年前便知道了林如霜叛逃的事,即使后来四王府里林如霜给大王爷的酒杯里下了迷药。但温瑜打心底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霜霜姨母会害自己、害父汗、害温都。在她心里,霜霜姨母就是温柔又慈爱,心地纯良之人。

    那一摞卷宗内,有记录着林如霜告发的口供,签字画押过的口供。只怕是就算呼延良此刻为她开脱,温瑜亲眼看到了实物,眼下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

    “也许有一天,你会有机会当面问问她。”呼延良的铁石心肠唯独在面对温瑜时最不奏效。看着温瑜瘫软在自己怀里,勾着自己的脖颈唉声叹气,林如霜的事情便再也不舍得瞒她。

    “你不是让涂匡把她处理掉了?”温瑜明明记得,在宿北时她曾问过林如霜的下落,当时王爷说的是处理掉了。

    呼延良抱着温瑜,手掌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拍,说话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我当时说的难道不是不知道?”

    温瑜仔细回忆,那一日王爷说的好像确实是不知道。可那句不知道,分明就是草菅人命事不关己的态度。原来,王爷实际上是把林如霜秘密的保护起来了吗?结合南固村那日额图的说法,现在看来接走林如霜的那一伙人应该是王爷派去的。“那林如霜现在何处?”温瑜抬头问道。

    呼延良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本王保证她可以好好活下去,活到你当面见到,问清楚一切为止。”

    温瑜还想问些什么,被呼延良瞪了一眼把嘴边的话憋回去。呼延良将油灯吹灭,扯开帷幔盖上被子,对着旁边仍瞪大了眼的女人说道:“闭眼,睡觉。”

    温瑜没反驳,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脸蹭着他手臂上的绸缎面料,默不作声。

    暗夜疾行之人,离前方的光亮已经不远了。纵使眼前的太阳早已垂垂落下,但东升西落之间,总有徐徐升起的别处正光亮着。

    呼延良翻了个身,将温瑜捞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没关系。囡囡,没关系。会有清楚的那一天的,会有的……”温瑜抱他抱得更紧。看着怀里的人还是一脸的怅然,呼延良心里默默做着打算,带她出去散心的行程看来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