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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孟夏时令(中)

    射艺比试的最后一轮,是真人靶。十米之外,十字木架上绑着一个被蒙住眼睛的女人,女人头上放着一个拳头大的果子,四名箭手可以同时射击,射穿果子的便是今日赢家。台上四人,其余三个似早已对规则习以为常,唯有温瑜大惊失色。虽然那女人眼睛被蒙住,但从她震颤的嘴唇与弯曲的双腿看得出,她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恐惧。

    “等等!”温瑜手中金弓高举,折射出刺眼的金光。

    “小姑娘,你若是怕了就此认输了可以。”说话的是一位长须老者,一旁站着的还有方才负责登记造册的那个男人。

    “我不是怕。只是四箭齐发,敢问若是射中这女人怎么办?”

    “姑娘若是没胆量怕射伤了下面的人,认输便是了。”那长须老者说话间是十分冷漠的口吻,这女人的一条贱命看来对他无足轻重。温瑜突然觉得心下黑云密布,顺时便失了方才的兴趣。

    “小姑娘,你是比还是不比?”见温瑜没动静,长须老者一脸嫌恶地问。

    “我自然有把握能正中那果子,只是怕在场的另外三位,哪位一个手抖,便要了这姑娘的命。”

    三个男人听到这女人出言如此不逊,骂骂咧咧地不服气。“小姑娘,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就别提三位英雄担心了。”长须老者说道。

    “那不如我们赌一场,我赌不仅我能正中果子,而且他们三个,一个人都射不中。如何?”温瑜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多是在笑话这年轻的小姑娘口出狂言自不量力。

    长须老者也是一脸不屑:“行。若是你当真如此,老夫便任由你差遣;若是你输了,老夫要你五十两银子,如何?”五十两,在朔方城可是个天大的数字,普通百姓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银两。

    温瑜在人群中去寻呼延良的意思,见呼延良冲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咬牙回道:“好。”五十两银子对于堂堂大王府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言罢,温瑜深吸一口气,从箭筒取出银羽,扣在弦上,蓄势待发。

    方才还嘈杂异常的对决台下,忽而一片寂静。众人屏气凝神,等着看台上的最终对决。

    温瑜这次没急着松手,直到听见旁边箭的出弦声,这才松手。然后再飞快地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空中,有箭头击中箭头的声音,围观的人们瞬时哗然。那对决台上不知何方来的小姑娘连射三箭,击落了旁边三个男人的箭。台上三个人也惊愕,箭飞出时的速度极快,这小姑娘竟瞬时三箭全中,一刻都没耽误。

    温瑜转头得意地冲呼延良笑笑,回过来将弓弦拉满,缓缓抬臂寻找位置。

    对决台下众人屏气凝神,看着银羽离弦而出,直直地插在果子中央。女人头顶的果子应声而落,对决台下想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台上另外三个男人输给一介女流,灰头土脸地下了台。温瑜对此结局颇为满意,将金弓背回身后,飞身从对决台上一跃而下,被呼延良伸开的双臂稳稳拥住。

    方才一脸傲慢的长须老者走过来:“这位小姐,您是今年的射神。您有什么需要,老朽愿意代劳。”

    温瑜伸手指了指还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女人:“本姑娘要保她一条命。”

    “这……这女人忤逆夫家,实伤大体,有违社风民俗,按律当斩。”

    温瑜抬头看了看呼延良,抛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呼延良自然明白温瑜的意思,沉着开口:“那敢问这女子是凭何忤逆夫家?”

    “凭何?她吃了雄心豹子胆,扬言自家男人在外偷人,便要和离,还告到了知府门前。”呼延国虽无律法明文规定妻不可告夫,但按照中原南齐国的律法规定,妻子若是登堂状告其夫君,无论对错,皆是要以下犯上按律当罚的。

    温瑜听着更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就算这女子是个死有余辜的,也应依律法行刑,而不应被视作靶子供人观赏取乐;更不用说眼下这女子怕是并无作奸犯科,当真算个无辜之人。

    呼延良不理会长须老者,低头问温瑜:“怎么?要救?”

    温瑜点了点头。须臾之间,一颗铁锻珠从呼延良扬起的袖口飞出,束缚着女子双手的麻绳应声而断,而那长须老者目瞪口呆,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长须老者惊诧地合不拢嘴。周遭看热闹的人散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在围观。

    这等小事根本无需呼延良透露身份:“不是什么人。不过是一方富庶商贾。这女子面容姣好,我觉得不错,便买下了。”呼延良从钱囊内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长须老者手中。那老者这下子眉开眼笑,觉得面前年轻男女的行为或也正常,当即默许了呼延良的行为,掂量着银两就离开了。

    呼延良往身后暗处看了看,两名黑衣银甲暗卫旋即出现。呼延良交代暗卫将这女人秘密带走,自己则与温瑜继续游这孟夏纳福会。

    “怎么样?这下可射尽兴了?”两人继续往前走,再前面些的圆亭内外围着许多女人。

    “为何救她?”

    “你可怜她,我便救她。不过是一锭银子的事。”呼延良说着云淡风轻。不过是随手的事情,若是能换个温瑜的笑脸,呼延良没什么好吝惜的。

    “前面那就是纳福结和绣福字?”温瑜远远地看着园亭内坐着不少的绣娘,手指上下翻飞,一眨眼功夫一个精美绝伦的同福结便编好了。

    “要不要去试试?”

    “不行的,我手拙。你看看你这香囊,什么装饰都没有,连个玉坠子都不会缝。”温瑜扯了扯呼延良腰间挂着的香囊。温瑜女红做的粗糙,偏偏呼延良就是喜欢自己笨手笨脚做出来的香囊,隔着一两个月便哄着自己再替他换个新的,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无妨。我用着喜欢就是了。”呼延良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同自己的腰间挂的令尹、玉佩、金坠子相比,这香囊确实朴素了太多。但若顾念温瑜制作的一片心意,呼延良便觉得是千金不换的金贵了。

    温瑜想了想,王爷要出征了,趁此机会做个同福结他戴在身上保佑平安也是不错的。于是便也提着裙子走进了园亭,找了一处绣桌坐下来。

    “请各位绣娘开始。一炷香后,成品将由此园亭递入楼阁内,供楼阁内的公子出价购买,获价最高者,为今年孟夏纳福会的绣娘魁首。”

    温瑜没成想,原不仅是缝制编制,还是要比试的。温瑜看着绣桌上的一团红线,就犯起愁来。依她的手艺,怎么会有公子眼瞎了愿意出价购买呢。

    呼延良目送着温瑜进了绣亭坐定,自己便转身踏进了一旁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