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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浓于水

    西京几百里外的朔方郡城外一处内湖。湖光潋滟,湖面倒映着对岸青葱的连排乔木,再远处有一排灰尾绿颈的游禽,翼部有墨绿色镜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出鲜亮的颜色。

    温瑜站在湖边扔着石子打水漂,盯着小小石粒从指尖飞出去,落到湖面,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几片涟漪。

    呼延良让温瑜在此处乖乖等他回来,至于他去了朔方城内何处,温瑜没细问,他也没细说。

    温瑜身着华贵,背后那一张金弓与头钗上的鸳鸯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路过湖畔的乡野村夫难得见到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子,走过之后频频回望。

    温瑜在湖畔立了许久,方才只敢远远打量的男人们,此刻开始跃跃欲试地向同这貌若天仙的年轻姑娘搭话。

    “小娘子,这是打哪来?”三个穿着褐布粗衣的男人围过来,有一位嘴上还叼着半根鼠尾草。

    温瑜又弯腰拾了一捧石子,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继续向湖面投掷石子。

    “哟呵,这还是个挺有脾气的小娘子。”三个男人前后将温瑜围了起来,“小娘子不如和哥哥们认识一下?”

    凑近了之后,温瑜能闻见这三个人身上的酒气。温瑜觉得味道难闻,提了裙袖遮在口鼻处,皱了皱眉头。

    三个醉汉醉得神志不清,哪里明白温瑜这是为了回避酒臭味而遮盖口鼻,却当作是小娘子被撩拨得害了羞,正捂着半边脸窃笑呢。

    如此这般,三个醉汉更是放肆,竟然想要去摸温瑜的手和后背。温瑜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一个闪身便从三人之间遁了出去。三个醉汉反应迟钝,待反应过来时温瑜早就闪到他们身后几步的位置。

    许是酒壮怂人胆。三位壮汉的情愫被激出来,大喊大叫地就要往温瑜身边贴。温瑜看了看来路,仍是不见呼延良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何处办了何事竟然耽搁这么久。

    温瑜捏着方才没扔出去的小石子,瞄准了那三个醉汉的踝部一掷。六粒石子飞出去,头晕眼花的三个醉汉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莫名其妙下双腿便疼痛不已,跌坐在地上揉捏着自己腿脚暗暗骂娘。

    温瑜不屑地笑了笑,走远些继续看游禽赏花观景去了。就这地痞流氓,也想着觊觎她?只看着他们也是神志不清,便留他们一条贱命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瑜直等到日暮西沉,这才听见身后响起了男人的脚步声。呼延良内功深厚,气息沉稳,温瑜一听便能听得出。

    “怎么去了这么久?”温瑜转过身,扑进来得人怀里。

    呼延良将扑过来的小丫头稳稳地接在怀里,伸手替她拂去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树叶碎片。

    “让你等久了。”呼延良从袖内拿出先前藏好的一包蜜饯,递过去。

    “你真当我这么好收买的吗!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你一包蜜饯就换了去了?”温瑜话虽这么说,但是还是伸手把蜜饯接了过去。在朔方住的这几日,她发现朔方的蜜枣糖梅子这类蜜饯酸酸甜甜的,做的甚是好吃,每日她都要缠着呼延良买一包来解馋。

    “那,一包不够的话,这还有一包。”呼延良又将左袖内另一包小点心递过去,“如此这样,娘子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温瑜装作生气地扭过头,鼓着小脸蛋,冲着他瞪了瞪眼睛:“所以你这几日到底是去干嘛了?”从孟夏纳福会之后,呼延良与温瑜在这朔方城已经待了两日了。呼延良一个人行色匆匆地出去,又人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已经有两三次了。

    “有些事情要办,朔方城内有几个老朋友。”呼延良没准备将如此复杂的筹谋告诉温瑜害她跟着一同担惊受怕,只说了一句搪塞过去。

    温瑜还觉得不解,仍是追问。问急了的呼延良只有一个最好的办法解决问题,那便是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捧着脸吻下去。

    “还问吗?”直吻到温瑜呼吸不畅,红着脸小拳头在他胸前一下一下地蹭,呼延良这才松开她。

    “你这是耍无赖,若是你出去做了坏事,难道还不许我问了吗?”温瑜羞红了脸,跺着脚就一路小跑往前走。呼延良笑了笑,沉着步子阔步追着她。

    “怎么,怕我出去寻欢作乐,欺瞒了你?”

    温瑜冷哼一声,又瞪了他一眼。怎么偏偏爱上了这么个绝顶聪明的,光是吵架时如何赢过他,温瑜便要绞尽脑汁。

    “为夫发誓,从不曾辜负娘子的心意,如有违背……”

    看着呼延良要发毒誓,温瑜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嗔怪了一句:“同你闹闹便是了,竟然还真当真了。”

    “但凡与你有关的事,我一贯悉数当真。”温瑜也不知道,一贯是冷漠寡言的呼延良,怎么一到这时候就变得油腔滑调,也不知从何处学了些没头没脑的话来讨女孩子欢心。

    温瑜自然知道呼延良不是去寻花问柳了,倒也没真生气,半是玩笑地继续同呼延良闹。呼延良也心知肚明,就顺着她的心意哄着。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官驿回,踏入官驿时,有侍卫已经在门口候着二人了。那侍卫递过来一封书信,信笺用的是鹅黄红纹笺纸,是后宫专供的笺纸。

    呼延良牵着温瑜走到屋内坐下,将笺纸展开来看。上下草草扫了几眼,温瑜在一旁立着观察到呼延良的眼色犀利了许多。

    “简直是胡闹!”呼延良重重一拳落下来,右手一攥,信笺被他攒成了团扔回桌上。

    “怎么了?”温瑜将那一团皱皱巴巴的信笺展开了看。

    信是呼延王后派人传出来的,内容说着笃安贵妃有孕,前前后后阐述了这个未出世的小皇子的威胁,言下之意问大王爷该如何处置。

    “不过是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温瑜不曾想,明明是呼延皇室十年不遇的大喜之事,竟然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真是笑话。”呼延良揉着眉心,一声叹气。

    温瑜搬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头靠在他的肩上,抚摸着他的手背安抚着。呼延良心里的愤怒在温瑜指尖的温度下一点点浇灭。呼延良心下平静下来,反握住温瑜的手:“这事能传到母后耳边,怕是安庆殿那位立了不少功劳。他呼延朗也是个蠢的,血脉至亲也下得去手。”

    “只怕是为了东宫的那一张椅子,信王已是杀红了眼。”

    呼延良不再接话,指腹摩挲着桌面上的提花缎面,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为了那一方龙椅,皇家子嗣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没人说得清。妻离子散,众叛亲离,骨肉相残,兄弟反目。呼延良自问,那金灿灿的龙纹,当真如此值得吗?值得用血脉至亲的命来换吗?

    他日史书工笔,有千古一帝,有天下仁君,自然也有那残暴嗜血之徒。

    人心之大,在欲也。人心之狭,亦在欲也。所谓的欲望,皇权、地位、金钱、名望、乃至女人,皆为心魔。

    值得吗?这个问题恐怕无人能答。问者话一经问出,心中想必也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