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穷徒末路否极泰来（中）
次日，凯兰起了个大早，找营地里的水手借了把切土豆儿的小刀，把自己的胡茬仔细清理了一番，又捏了根草茎把后脑的头发扎了起来，甚至用路边的龙血兰的紫色浆液把脖子上的奴隶纹身稍做涂改——至少遮掩住那骷髅空洞的眼神。等一切收拾妥当，水面上映出的人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落魄诗人了。
将小刀还回厨房，凯兰浑身利落地出门，在稍加打听后便找到了恶颅号水手最爱光顾的酒馆——【告死乌鸦】。
这是一座颇具新世界风格的漂亮酒馆，木桩石墙，砖衡瓦顶。屋外的露台上坐着两个看场的打手，半截桅杆带着帆布斜依在他们身后，上面绘有一只环颈乌鸦的脑袋。
土著传说这种乌鸦天性贪婪残忍，被天使捉住后驯服成忠诚的手下，脖子上的白环便是天神的绳索捆扎后的痕迹。每当有人寿命将近，他们便会赶来布告，被许多土著部族称作告死鸟。
这种名字的酒馆在巨龙湾十分寻常，也颇为凯兰所欣赏——总比什么坏脑壳，土狗，棉布之类的名字好听百倍。凯兰探头往酒馆里面看去，里面只有几个迷糊的酒鬼，吧台后面坐着个绑了头巾的男人，无所事事地翘着椅子发呆。凯兰清了清嗓子，吊了个略微粗犷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唱起来，顺便推开了酒馆的沙龙门。
“风帆勇士，搏杀海浪！”
酒馆很安静，好处是能够清晰地展示自己的喉咙，坏处是难以调动观众的气氛。凯兰极力让自己忘却紧张——那会让自己的声音变形发抖，转而在嗓音中投入更专注的热情。
“曾经有艘出海的船，
名字叫做巨人泰坦！
铜筋铁皮精金骨，
饱睡甘餐起长帆！”
凯兰已经走到了酒馆中央，他的歌声已经牵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两下——如果他的琴就在身边，这是就是完美的插曲机会，既能吊一吊听众的胃口，也能松缓自己大病初愈的喉咙，还能顺带展示自己的琴技。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只能用手指在木质的梁柱上点着节奏，敲打出一串悦耳的鼓点来。
“忽见海面波浪涌，
蔽日毒云卷烈风！
天上蹿出好大个儿闪电，
水手摔倒鼻青脸肿！”
凯兰的手指已经拍痛了，他停下来龇牙咧嘴地搓搓手，对吧台后的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他刚才凑近打量过对方，从对方的气质手指的戒指腰间的扣带脚上的皮靴来看，这绝对不是一名单纯只负责接待的酒保。看场的打手？酒馆的会计？或者干脆是酒馆的老板？凯兰心里闪过诸多猜测，却是不再继续开口唱歌。
“嘿，接着唱啊！后来呢？”有客人适时喧哗起来，凯兰心里默默给他颁发了好听众奖，一边向吧台后穿着体面的酒保露出笑容。
“先生，这里需要驻场的吟游诗人吗？”
那酒保上下打量了一眼凯兰，他的眼神里看得出谨慎和好奇，这是一个好现象。“你是吟游诗人？什么学院的？”
凯兰脸色一肃，对方显然也是懂行的——一般人只会用歌手乐手来称呼他，但只有熟悉门道的才知道吟游诗人之间天壤之别。不同的吟游诗人学院风格巨大：比如逸闻学院的吟游诗人喜爱收集与分享流言轶事，曲乐也多民谣小调针砭时政；勇气学院的诗人则偏好各种英雄史诗，唱调也大多雄浑悲怆。此类学院在旧大陆多达数十种，各个风格迥异，甚至还有低语学院这种为诗人们所不耻的用魔法牟利的家伙，他们通常会用其他学派的身份掩饰自己。
“我是逸闻学院的诗人，琴上能饰红白双弦。”凯兰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但我的鲁特琴被抢走了，我没法证明。”
弦饰——或者说乐器装饰在吟游诗人圈子中是一项重要的证明，它是由旧世界吟游诗人协会考核担保的。红弦代表诗人的热情足以牵动公众的情绪，白弦则代表诗人能够引动创世之音的魔法力量，而第几根弦能够弦饰的位置也有着特殊的讲究，这使得内行的诗人之间光看乐器就能像看纹章一样懂得对方的水平。当然这些繁杂的规矩只针对专业的吟游诗人，对于那些自学成才的乐手爱好者来说，把琴弦琴把装饰地花花绿绿是个人自由。
“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好诗人。”酒保说话有些慢条斯理，他摇了摇头，“但是你连乐器都没有……”
“能奏曲的乐手满地都是，但专业的歌手千金难寻。”凯兰赶紧强调自己的价值。
酒馆里不知为何爆发出笑声，酒客们歪歪扭扭地笑着，就连凯兰面前的酒保也露出笑意，里面似乎有些讽刺的意思。
“我们有主唱了。”酒保毫不客气地拒绝到。
“就凭你也想抢小珊娜的位置？”刚刚荣获好听众奖的酒客毫不客气地嘲讽着，“得了吧，愿意来这里的混球谁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妙，凯兰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他委实没有料到这里居然有一个人气主唱，而缺少乐器的他根本没法单靠嗓音和老资历的美女歌手竞争。他不是没想过用借或者赊买的方式准备乐器，但他擅长的鲁特琴制作工艺复杂，没个30金币根本拿不下。
完了，凯兰心里已经在抱怨当初选择鲁特琴的自己——谁能想到那些选芦笛、鼓或者号角的诗人还有这样的优势？他们在备战被海盗劫掠一无所有重头开始方面不知不觉竟已经领先如此之多！
凯兰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他已经认栽了，不过他还能去其它酒馆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哪怕是靠唱歌去其它酒馆讨口吃喝应该也不难。
“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好诗人，”酒保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凯兰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库房里有不少乐器——你擅长什么？”
“鲁特琴。”凯兰声音激动到有些沙哑。
“尖牙，你带他去库房熟悉一下琴，晚上带他过来演奏。”酒保打个响指招来一个小弟，随后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脚一登柜台，椅子翘起腿来。
将小刀还回厨房，凯兰浑身利落地出门，在稍加打听后便找到了恶颅号水手最爱光顾的酒馆——【告死乌鸦】。
这是一座颇具新世界风格的漂亮酒馆，木桩石墙，砖衡瓦顶。屋外的露台上坐着两个看场的打手，半截桅杆带着帆布斜依在他们身后，上面绘有一只环颈乌鸦的脑袋。
土著传说这种乌鸦天性贪婪残忍，被天使捉住后驯服成忠诚的手下，脖子上的白环便是天神的绳索捆扎后的痕迹。每当有人寿命将近，他们便会赶来布告，被许多土著部族称作告死鸟。
这种名字的酒馆在巨龙湾十分寻常，也颇为凯兰所欣赏——总比什么坏脑壳，土狗，棉布之类的名字好听百倍。凯兰探头往酒馆里面看去，里面只有几个迷糊的酒鬼，吧台后面坐着个绑了头巾的男人，无所事事地翘着椅子发呆。凯兰清了清嗓子，吊了个略微粗犷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唱起来，顺便推开了酒馆的沙龙门。
“风帆勇士，搏杀海浪！”
酒馆很安静，好处是能够清晰地展示自己的喉咙，坏处是难以调动观众的气氛。凯兰极力让自己忘却紧张——那会让自己的声音变形发抖，转而在嗓音中投入更专注的热情。
“曾经有艘出海的船，
名字叫做巨人泰坦！
铜筋铁皮精金骨，
饱睡甘餐起长帆！”
凯兰已经走到了酒馆中央，他的歌声已经牵扯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两下——如果他的琴就在身边，这是就是完美的插曲机会，既能吊一吊听众的胃口，也能松缓自己大病初愈的喉咙，还能顺带展示自己的琴技。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只能用手指在木质的梁柱上点着节奏，敲打出一串悦耳的鼓点来。
“忽见海面波浪涌，
蔽日毒云卷烈风！
天上蹿出好大个儿闪电，
水手摔倒鼻青脸肿！”
凯兰的手指已经拍痛了，他停下来龇牙咧嘴地搓搓手，对吧台后的人露出讨好的笑容。他刚才凑近打量过对方，从对方的气质手指的戒指腰间的扣带脚上的皮靴来看，这绝对不是一名单纯只负责接待的酒保。看场的打手？酒馆的会计？或者干脆是酒馆的老板？凯兰心里闪过诸多猜测，却是不再继续开口唱歌。
“嘿，接着唱啊！后来呢？”有客人适时喧哗起来，凯兰心里默默给他颁发了好听众奖，一边向吧台后穿着体面的酒保露出笑容。
“先生，这里需要驻场的吟游诗人吗？”
那酒保上下打量了一眼凯兰，他的眼神里看得出谨慎和好奇，这是一个好现象。“你是吟游诗人？什么学院的？”
凯兰脸色一肃，对方显然也是懂行的——一般人只会用歌手乐手来称呼他，但只有熟悉门道的才知道吟游诗人之间天壤之别。不同的吟游诗人学院风格巨大：比如逸闻学院的吟游诗人喜爱收集与分享流言轶事，曲乐也多民谣小调针砭时政；勇气学院的诗人则偏好各种英雄史诗，唱调也大多雄浑悲怆。此类学院在旧大陆多达数十种，各个风格迥异，甚至还有低语学院这种为诗人们所不耻的用魔法牟利的家伙，他们通常会用其他学派的身份掩饰自己。
“我是逸闻学院的诗人，琴上能饰红白双弦。”凯兰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但我的鲁特琴被抢走了，我没法证明。”
弦饰——或者说乐器装饰在吟游诗人圈子中是一项重要的证明，它是由旧世界吟游诗人协会考核担保的。红弦代表诗人的热情足以牵动公众的情绪，白弦则代表诗人能够引动创世之音的魔法力量，而第几根弦能够弦饰的位置也有着特殊的讲究，这使得内行的诗人之间光看乐器就能像看纹章一样懂得对方的水平。当然这些繁杂的规矩只针对专业的吟游诗人，对于那些自学成才的乐手爱好者来说，把琴弦琴把装饰地花花绿绿是个人自由。
“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好诗人。”酒保说话有些慢条斯理，他摇了摇头，“但是你连乐器都没有……”
“能奏曲的乐手满地都是，但专业的歌手千金难寻。”凯兰赶紧强调自己的价值。
酒馆里不知为何爆发出笑声，酒客们歪歪扭扭地笑着，就连凯兰面前的酒保也露出笑意，里面似乎有些讽刺的意思。
“我们有主唱了。”酒保毫不客气地拒绝到。
“就凭你也想抢小珊娜的位置？”刚刚荣获好听众奖的酒客毫不客气地嘲讽着，“得了吧，愿意来这里的混球谁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妙，凯兰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他委实没有料到这里居然有一个人气主唱，而缺少乐器的他根本没法单靠嗓音和老资历的美女歌手竞争。他不是没想过用借或者赊买的方式准备乐器，但他擅长的鲁特琴制作工艺复杂，没个30金币根本拿不下。
完了，凯兰心里已经在抱怨当初选择鲁特琴的自己——谁能想到那些选芦笛、鼓或者号角的诗人还有这样的优势？他们在备战被海盗劫掠一无所有重头开始方面不知不觉竟已经领先如此之多！
凯兰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他已经认栽了，不过他还能去其它酒馆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哪怕是靠唱歌去其它酒馆讨口吃喝应该也不难。
“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好诗人，”酒保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凯兰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库房里有不少乐器——你擅长什么？”
“鲁特琴。”凯兰声音激动到有些沙哑。
“尖牙，你带他去库房熟悉一下琴，晚上带他过来演奏。”酒保打个响指招来一个小弟，随后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脚一登柜台，椅子翘起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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