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举杯称颂颅中之光（中）
加希雅·恶颅·赫尔南多。
在恩普莱的旧世界中，人类的名字大多是这样的三段式。最后一段是家族的名字，以血缘和亲情维系；而第一段是个人的本名，由于重名太多往往不会在不熟悉的语境下使用；而中间名则是氏族名——通常由教名、地名、职业等组成。
新世界斯缇姆中的居民们沿袭了这样的命名方式，但教权的介入远远晚于流放者和土著们的肆意而为，更别说海盗城市的实权贵族们了，基本上每个地儿都有自己的规矩。巨龙湾中的规矩和恩普莱大差不差，但中间名显然没法用教会圣徒或海盗职业的词汇，因此他们往往会把自己效忠的船只名字作为中间名。
赫尔南多是恶颅号的船主家族，遥控掌管着以恶颅号为旗舰的一支庞大舰队。舰队中的海盗船在外面劫掠时都会挂上恶颅号的旗帜，但是他们内部会以船长名字作为区分。面前的女孩继承了这个名字，不管她做过什么，她的立场都会站在这座城市，她的家族这边，一名奴隶主。
这样的选择摆在了凯兰面前——如果他是一名趋炎附势的商人，他此时应该忘掉之前的不快，尊称一声赫尔南多小姐；如果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圣武士，或许他该鄙夷的称面前的奴隶贩子“一头恶颅”；如果他是一名趋利避害的花花公子，或许他应该亲切地喊一句加希雅小姐。
哦，一个骄傲的，淡泊名利却贪生怕死的诗人。
“加希雅·恶颅·赫尔南多女士。”凯兰的嘴里艰难地挤出这个称谓。不失尊敬，却又无比疏离冷漠。“这把琴，您可否愿意割爱？”
“你难道不该称我为加希雅小姐吗？”金发女孩不满地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这不是她预期的结果。
“您父亲手下的船队劫掠了我，我很难对您的姓氏抱有亲切。”凯兰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爬虫湾的法令——它没法从船主手中保护一名奴隶，但是能从船主手中保护另一名船主的奴隶。告死乌鸦并非没有影响力，从法理上来说为难自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如果您无意出售，那我也应该早些回‘告死乌鸦’复命了。”
凯兰行了个吟游诗人礼，他此刻性命已经落在他人手里，不能少半点礼数。他的余光已经能看到年轻女仆攥紧了裙角，那个强壮的女仆长罗贝尔特也已经退到了自己身后。而面前的加希雅小姐紧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直至他重新站直身体想要转身时才开口，
“我可以把琴卖给你。”
“……您的出价是？”凯兰心里一动，或许这女孩儿心性其实非常善良——
“五百金币，一件来历清晰、故事精彩、不寻常的魔法物品值得这个价。”
凯兰闭上眼，这个价格对一名正常的冒险者或者吟游诗人来说只能说略贵，但对一名身负重债的奴隶来说可能要花费数年来筹集。
“你很幸运，我最近正好需要一名音乐教师。”加希雅脸上再次流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像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狐狸，“你每天来这里教授两个小时，期间你可以使用这把‘酒神之选’，报酬……每日5个金币，折入这把琴的价值里，‘告死乌鸦’那边的由我去交涉。这样只需三个月你就能带走这把琴。如何？”
一名熟手雇工每日报酬约为2金币，而每日工作2小时就能拿到5金币，这已经是十分丰厚的报酬了。
不愧是船主的女儿，凯兰心里这样想着。如果换做是那个没被爬虫湾教育过的自己，或许会欣然同意这样的条款。这个交易看似丰厚合算，但5金币纯粹只是在抵扣她自说自话定下的500金币价值。而在这三个月期间内，他将被绑在这份合约上不能抽身。
不过对手越是狡诈，凯兰越是能够放下心中的底线。若是真的是一名天真单纯的女孩儿，恐怕凯兰压根儿忍不下心去用那些巧言令色的手段。凯兰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考虑这样的提议，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我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同意……我，我能回去考虑一下吗？”
加希雅似乎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公正和机敏中，很大度地摆摆手同意了，并指挥强壮的女仆长用马车把诗人送回酒馆。凯兰摆出犹疑的姿态恭敬离开，跟着女仆长离开宅邸，回到那座黑色马车上。
“你需要用多少时间考虑？”女仆长没有关上马车车门，径直开口了。
凯兰浑身一惊，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叫罗贝尔特的女仆，对方正在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能看穿他心中的鬼蜮伎俩。他的确已经放弃索要自己的爱琴——那对诗人来说只是工具罢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一旦离开这鬼地方就不再回来。反正有告死乌鸦庇护，再有这样的请托他一概拒绝就是了。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罗贝尔特，她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仅仅是用眼神就让凯兰感到如芒在背，再加上她强壮的身躯，凯兰猜测她有着类似武僧那样磨炼意志的传承。
“如果我的船长同意这份兼职的话。”凯兰慢慢收敛了神色，用委婉的语气表达了拒绝——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如果她在宅邸内就表达了自己的质疑，恐怕自己没法轻易离开那栋房子。
强壮的女仆长认真看了看凯兰，她眼中的精芒慢慢变得柔和，最终藏回她那平凡的面孔下。
“在你走后，我会把你的答复告诉小姐。”罗贝尔特女仆长认真地进行告诫，“加希雅小姐很识大体，但加希雅小姐也十分固执，希望你好自为之。”
“谢谢你，罗贝尔特女士。”凯兰发自内心地认真向她道谢。
罗贝尔特女士将马车送至宅邸门口，马车夫挥动鞭子发动了马车，朝着迷宫般的林荫驶去。罗贝尔特女士在宅邸门口微微鞠躬送别，目送着运载奴隶的马车把货物押回它的牢笼。
在恩普莱的旧世界中，人类的名字大多是这样的三段式。最后一段是家族的名字，以血缘和亲情维系；而第一段是个人的本名，由于重名太多往往不会在不熟悉的语境下使用；而中间名则是氏族名——通常由教名、地名、职业等组成。
新世界斯缇姆中的居民们沿袭了这样的命名方式，但教权的介入远远晚于流放者和土著们的肆意而为，更别说海盗城市的实权贵族们了，基本上每个地儿都有自己的规矩。巨龙湾中的规矩和恩普莱大差不差，但中间名显然没法用教会圣徒或海盗职业的词汇，因此他们往往会把自己效忠的船只名字作为中间名。
赫尔南多是恶颅号的船主家族，遥控掌管着以恶颅号为旗舰的一支庞大舰队。舰队中的海盗船在外面劫掠时都会挂上恶颅号的旗帜，但是他们内部会以船长名字作为区分。面前的女孩继承了这个名字，不管她做过什么，她的立场都会站在这座城市，她的家族这边，一名奴隶主。
这样的选择摆在了凯兰面前——如果他是一名趋炎附势的商人，他此时应该忘掉之前的不快，尊称一声赫尔南多小姐；如果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圣武士，或许他该鄙夷的称面前的奴隶贩子“一头恶颅”；如果他是一名趋利避害的花花公子，或许他应该亲切地喊一句加希雅小姐。
哦，一个骄傲的，淡泊名利却贪生怕死的诗人。
“加希雅·恶颅·赫尔南多女士。”凯兰的嘴里艰难地挤出这个称谓。不失尊敬，却又无比疏离冷漠。“这把琴，您可否愿意割爱？”
“你难道不该称我为加希雅小姐吗？”金发女孩不满地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这不是她预期的结果。
“您父亲手下的船队劫掠了我，我很难对您的姓氏抱有亲切。”凯兰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爬虫湾的法令——它没法从船主手中保护一名奴隶，但是能从船主手中保护另一名船主的奴隶。告死乌鸦并非没有影响力，从法理上来说为难自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如果您无意出售，那我也应该早些回‘告死乌鸦’复命了。”
凯兰行了个吟游诗人礼，他此刻性命已经落在他人手里，不能少半点礼数。他的余光已经能看到年轻女仆攥紧了裙角，那个强壮的女仆长罗贝尔特也已经退到了自己身后。而面前的加希雅小姐紧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直至他重新站直身体想要转身时才开口，
“我可以把琴卖给你。”
“……您的出价是？”凯兰心里一动，或许这女孩儿心性其实非常善良——
“五百金币，一件来历清晰、故事精彩、不寻常的魔法物品值得这个价。”
凯兰闭上眼，这个价格对一名正常的冒险者或者吟游诗人来说只能说略贵，但对一名身负重债的奴隶来说可能要花费数年来筹集。
“你很幸运，我最近正好需要一名音乐教师。”加希雅脸上再次流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像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狐狸，“你每天来这里教授两个小时，期间你可以使用这把‘酒神之选’，报酬……每日5个金币，折入这把琴的价值里，‘告死乌鸦’那边的由我去交涉。这样只需三个月你就能带走这把琴。如何？”
一名熟手雇工每日报酬约为2金币，而每日工作2小时就能拿到5金币，这已经是十分丰厚的报酬了。
不愧是船主的女儿，凯兰心里这样想着。如果换做是那个没被爬虫湾教育过的自己，或许会欣然同意这样的条款。这个交易看似丰厚合算，但5金币纯粹只是在抵扣她自说自话定下的500金币价值。而在这三个月期间内，他将被绑在这份合约上不能抽身。
不过对手越是狡诈，凯兰越是能够放下心中的底线。若是真的是一名天真单纯的女孩儿，恐怕凯兰压根儿忍不下心去用那些巧言令色的手段。凯兰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考虑这样的提议，在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我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同意……我，我能回去考虑一下吗？”
加希雅似乎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公正和机敏中，很大度地摆摆手同意了，并指挥强壮的女仆长用马车把诗人送回酒馆。凯兰摆出犹疑的姿态恭敬离开，跟着女仆长离开宅邸，回到那座黑色马车上。
“你需要用多少时间考虑？”女仆长没有关上马车车门，径直开口了。
凯兰浑身一惊，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叫罗贝尔特的女仆，对方正在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能看穿他心中的鬼蜮伎俩。他的确已经放弃索要自己的爱琴——那对诗人来说只是工具罢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一旦离开这鬼地方就不再回来。反正有告死乌鸦庇护，再有这样的请托他一概拒绝就是了。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罗贝尔特，她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仅仅是用眼神就让凯兰感到如芒在背，再加上她强壮的身躯，凯兰猜测她有着类似武僧那样磨炼意志的传承。
“如果我的船长同意这份兼职的话。”凯兰慢慢收敛了神色，用委婉的语气表达了拒绝——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如果她在宅邸内就表达了自己的质疑，恐怕自己没法轻易离开那栋房子。
强壮的女仆长认真看了看凯兰，她眼中的精芒慢慢变得柔和，最终藏回她那平凡的面孔下。
“在你走后，我会把你的答复告诉小姐。”罗贝尔特女仆长认真地进行告诫，“加希雅小姐很识大体，但加希雅小姐也十分固执，希望你好自为之。”
“谢谢你，罗贝尔特女士。”凯兰发自内心地认真向她道谢。
罗贝尔特女士将马车送至宅邸门口，马车夫挥动鞭子发动了马车，朝着迷宫般的林荫驶去。罗贝尔特女士在宅邸门口微微鞠躬送别，目送着运载奴隶的马车把货物押回它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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