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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战殇

    “啊——”

    乌拉鲁鲁抱紧自己的头,她好像被巨大的怪兽吞进肚子,在七弯八拐的食道里东磕一下膝盖,西碰一下胳膊肘。终于,怪兽把她咽进了肚子里。

    好疼,屁股要开花了。

    地洞宽的地方可以容下好多人,窄的地方她要是再胖点就卡住了。上不去又下不来,那就太惨了。

    “老天啊,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她眼冒金星,扶着石壁站起。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魔鬼的夜视能力出类拔萃,有无光源对她而言区别不大。眼前可以是豁然开朗,平整宽敞的大理石甬道,不知道通往何方。

    斯特林先生要逃跑,总不会想被埃里克追上,他留下的令牌很可能有诈。埃里克估计也知道,可惜雅各的手速太快了。

    “埃里克,埃里克。”乌拉鲁鲁的呼唤声在黑暗中荡出层层回音,前方似乎格外宽敞。

    埃里克的名字一遍遍重复,她发现自己的语气原来还挺无助。一个人,连把匕首都没有,等出去了得让埃里克给她找把防身武器。

    “埃里克!”乌拉鲁鲁扯着嗓子喊,“雅各,琼斯男爵。”

    没人回应。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不能坐以待毙,她倒要看看前面有些什么,说不定是出口呢。乌拉鲁鲁揪着挎包带,轻轻挪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光是自己弄出的回音就能把她吓个半死。

    走着走着,她遇到一条岔路,想走左边,后来一想,第六感也不一定准,还是选择了右边。时不时喊喊埃里克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不知走了多久,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实在不想走了。脚不动,脑子就开始动了,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要是有妖怪冒出来把她吃了怎么办,要是撞上斯特林一家又该怎么办。

    乌拉鲁鲁越想越害怕,只好再出发,一路念叨着蛋糕热可可还有烧鹅,没事,等她出去了就要全部吃一遍。

    等她饿得没了胃口,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有一扇石门,她呼了口气,咬牙闭眼,大手一扬,石门纹丝未动。

    和她想象中并不一样,石门应该“嚯”地一下被拉开,尘土飞扬,然后她酷炫无比地走进去。

    她看了看自己细嫩的双手,难道是手还不够大?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拉开,皮都要磨掉了。走进去时乌拉鲁鲁已经累成狗了。

    天花板上的吊灯蹭地一下全部亮起,火焰铜托上的蜡烛燃着暖黄的光,地宫亮如白昼。

    乌拉鲁鲁刚要就地坐下,吓得又站直了。她扭头想跑,可又能去哪呢,不如进去看看。

    她看错了,甬道和地宫的地砖并不是由大理石,而是以整块整块的玉石铺出来的。而三人环抱的大柱更是雕刻着许多花草景观,仔细看,都以各色宝石做为花芯点缀。

    她抱着蓝宝石大柱子不想撒手,要是能把搬走,就能吃好几百年的烧鹅了。

    最吸引乌拉鲁鲁的是正殿墙上直达天花板的壁画。乌云蔽日,羽人派兵列阵,六翼天神冲在阵前,兽人魔鬼还有吸血鬼手持弓箭与长矛,两军混战厮杀。人间遍地残垣,山火弥漫,精灵奔逃,鲜血染红魅海,鲛人泣泪。

    似乎是史书上的内容。乌拉鲁鲁当信使的时候学了字,为了顺利赴死,特意去了解关于光之子和神族的历史。

    三千年前,魔王坦塔尔收服鬼族、吸血鬼还有真火国,挑起了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世界陷入末日危机。

    她数了每一位羽人的翅膀,只有一位六翼天神。坎贝尔只有一对羽翼,墙上画的估计是第二十二位主神,林德·巴萨罗穆。

    他的六翼天使呢?按道理每位主神都会培养接班人,在世界存亡的危急关头,六翼天使都会和主神荣辱与共,并肩作战。

    六翼天使即便战死或失踪,史书都会详细记载,可从来没有史书记载巴萨罗穆的学生。乌拉鲁鲁推测,也许是因为巴萨罗穆来不及挑选学生就战死了。

    巴萨罗穆以生命为代价重创坦塔尔,击退了魔军,坎贝尔临危受命,接任了主神之位。墙壁画连通一侧的长廊,墙上画着新主神加冕,接受万物生灵朝拜。

    此后,神魔两族大战小战不断,战火持续了百年之久,谁也无法彻底击溃对方。直到后来,一场大战打破了僵局,神族战局每况愈下。

    “乌斯怀亚战役。”

    埃里克的母亲,先牧神梅琳达就是在这场战役中丧生,尸骨无存。

    乌拉鲁鲁没留神,脚下踩空摔了个狗啃泥。

    找遍了宫殿,创世纪、世纪洪荒、诸神布道......壁画描述的内容繁杂,没有乌斯怀亚的记录。

    她走出了宫殿,这才看清宫殿的全貌。恢弘的宫殿位于一个巨大的紫晶矿洞中,垂悬于洞顶的棱状冰晶泛着点点亮光。绿植缠绕着冰晶,盛放的幽蓝团花将整面石壁装点成了花墙。

    乌拉鲁鲁惊叹于花的清丽出尘,水流声响越发明显。一道巨大的水屏将矿洞隔成两半,不知有多厚。水流搅乱泥沙,看不见对面的景象。

    石壁上留存千年的壁画有些斑驳。壁画跳过了乌斯怀亚,描绘的是神魔决战——阿斯加德战役。这一战,差点毁掉神族的根基。

    阿斯加德最高处有棵长青树,翠微挺拔,透过硝烟依然可见其生命力旺盛。群魔挥舞着爪牙,和羽人厮杀得难解难分。幼童们四散而逃,利刃穿透他们的胸膛,削下他们稚嫩的脑袋。

    完了,乌拉鲁鲁肯定要做噩梦了。战争的惨烈透过寥寥几笔可见一斑,真正的情形只怕会更震撼人心千倍。

    画的左下角的陆上群山,赫然标着朱尔利斯。

    “朱尔利斯原来是山脉啊。”乌拉鲁鲁不由得感叹,造化变幻无常。比照着记忆中的地图,连绵的险峰现在只剩几座小山丘,几乎全是平原了。这是埃里克父亲,先战神奥斯顿·赫尔曼的的战死地。他陨落了多少年,就被神族骂了多少年的懦夫。毕竟,赫尔曼是历任战神中唯一一个逃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乌拉鲁鲁从来都不敢和埃里克聊他的过去。

    画中,朱尔利斯山脉尸横遍野,有一人被钉死在石崖上。

    绿植覆盖住了部分壁画,乌拉鲁鲁扯断枝叶,丢在一旁,仔细查看。

    这个人没有羽翼。

    不对劲。乌拉鲁鲁记得,书上说先战神得知阿斯加德即将沦陷,奉坎贝尔的命令本应支援,他深知此战必败,所以带着银翼军潜逃,不料遇上坦塔尔的大将勃朗宁,赫尔曼包括所有银翼军,悉数被杀。

    “死去的怎么是一个人类?”乌拉鲁鲁的心跳加速了。“一定要告诉埃里克。”

    先战神说不定没死,他也许不是逃兵。那样子,埃里克就不是逃兵之子了。

    乌拉鲁鲁还没来得及高兴,脚踝被膈得生疼,不等她低头,就来了个天旋地转。幽兰的枝叶如同水蛇一般,缠着她的脚腕将她倒着高高提溜了起来。

    “救命啊,我恐高!”乌拉鲁鲁疯狂挣扎。

    剑光闪过,乌拉鲁鲁的脚踝没了束缚,失重掉了下来。来者稳稳接住了她,就像鼓楼那晚一样。萤火虫漫天飞舞,三对绝美的洁白羽翼,带着星辰的光泽,末端像薄冰一样微微透明。

    剑起剑落,幽兰和枝叶一并被斩成碎片。

    埃里克臭着脸,哼了一声,“出息,你会飞还恐高。”

    终于看到熟悉的脸了,虽然依旧那么欠揍。

    乌拉鲁鲁抿嘴,搂住埃里克的脖子,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埃里克,我害怕。”

    埃里克轻轻落地,他应该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双手抱着人腾不出手来,只好默默等她哭个够。

    衣领被润湿,贴着他的脖颈。乌拉鲁鲁的睫毛扫到他的下巴,有点痒。

    他仰头避开,无奈道:“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你脚程够快的,叫我一通好找。”

    “我总不能干坐着吧,你要是不管我怎么办?”

    埃里克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将人放下。他为了找乌拉鲁鲁一刻都没有停歇,额头上的汗都还没干呢。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坠落点附近就两条叉道,偏偏挑了这一条,越走离我越远。你要是在原地,我早就找到你了。”

    乌拉鲁鲁也急眼了,气得直跺脚。“你怪我,我不该自救吗,万一我待着不动也出事了呢?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干坐在原地!”

    无意间踩到地上的绿枝,幽兰再次缠住乌拉鲁鲁的脚腕,她还来不及尖叫,剑影飞过,把幽兰三两下剁得稀碎。

    埃里克干净利落地收了剑。

    地上花叶零落,多少有点泄愤的意味。幽兰没有朝埃里克发起攻击,缩回到角落里。而毛线般细的藤蔓慢悠悠寻到目标,终于将半块面包捧到了乌拉鲁鲁面前。

    埃里克梗着脖子解释了下藤蔓的由来,容色缓和不少。这是乌拉鲁鲁怕他饿了,为他准备的面包。

    乌拉鲁鲁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不觉得埃里克的话有道理,不过他确实救了她很多次。她将面包撕成两半,问道:“你饿吗?”

    “被你气饱了。”他扭头不去接乌拉鲁鲁递来的面包。

    还傲娇上了。乌拉鲁鲁直接塞到他嘴边,好歹他张嘴了。

    两人算是达成和解。

    “这花为什么不攻击你呢?”乌拉鲁鲁嚼着面包,语气轻快了不少。

    “这是神界的绞杀兰,用于防御工程,专杀魔鬼。”

    乌拉鲁鲁不由地往埃里克身旁挪近一步。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兰花对她还能致命。和埃里克吵了几句,好像把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一拍脑袋,这事还没说。

    她拉起埃里克的手,“埃里克,先战神的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