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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地藏王赌场

    第二天清晨,索无名把韩休、狄常青叫醒,让两人陪他去一个地方——地藏王赌场。

    地藏王赌场是关内道纺州安以北第一大赌场,此处距长安不远,距运河也只有三里地路程,水运、商品、客流,都交通于此,算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与其他赌场不同,地藏王赌场不赌金银。

    在地藏王赌场,你赢了,可以让对方为你做一件事,哪怕你让输家帮你杀人越货,对方都不会问你缘由。

    输了,哪怕你出十万八万两黄金,对方也不会要,他要的可能是要你做某件事,也可能要你透露某件事的消息,若是他愿意,他也可以不问缘由,要你替他杀了某人,倘若你不按规矩办事,自会有江湖人找你的麻烦,地藏王赌场的口号就是:愿赌服输乃君子之道,贪生怕死为懦夫所为。

    据说,地藏王赌场的后台,撑腰的,是唐睿宗李旦长子、圣人之兄李宪第九子李珣,此人颇能诗歌,通晓音律,善击剑,喜欢和江湖豪杰来往,在长安算是游侠一类的人物。

    李珣虽为宗室,但历来厌恶达官贵人,厌恶庙堂,此人的剑术去年在“神武榜”排行第二十四。

    不过这只是传说,李珣未必就是地藏王赌场的后台。

    庙堂之中的人大都不知道“神武榜”,但江湖人不一样。

    天后即位后,长安二年为选拔将才,着兵部开设武举考试,考试科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

    于是,江湖也仿照朝堂出现了“神武榜”,以评点天下武学之才。

    “神武榜”号称“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而生,但凡要上“神武榜”,必须有极高的武学修为。

    李珣虽为宗室,颇能诗歌,又能登上“神武榜”,在京城里也算一号人物。

    在地藏王赌场,韩休不知道索无名究竟想干什么。

    今晚的情形,和往日相比,或许多少有点不同,天刚黑,就进来了三个波斯胡人,一色鬈发高鼻、深目短胡。

    其中一个波斯胡人的身形最高大的,一进门,手臂一伸,就搂住了一个女侍,女侍立刻全身柔若无骨,向他靠去,乐得那波斯胡人叽哩呱啦,不知说些什么,却又毫不含糊地在女侍身上乱搓乱摸,喧闹无比。

    狄常青对这种行为极为鄙夷。

    可是当赌徒们在赌桌旁坐下,却又心无旁骛,一上来,波斯人就说自己是商人,商人要赌的东西,不是小道消息就是货物了,只有知道货物的价格,才能有利可图,烛火之下,众人各自思量。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立刻在庄家的示意下走过来,口中念念有词:“这样吧,我们赌一把,我赢了,你骆驼上的货物全部半价给我。”

    波斯人问:“如果你输了呢?”

    “我让我手下的丝绸庄给你提供等价的十二种上等丝绸的货源,同样也是半价,你从我这里拿货,怎么样?”

    波斯胡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开口,居然字正腔圆:“西市,明倡坊,七十二驼胡椒,一次押了!”

    波斯胡人神情有挑战的意味,庄家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张口就要答应,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很浑厚的声音:“等一等,庄家先别开!”

    循声看去,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目光盯着波斯人:“正想做点生意,赶上了。”

    三个波斯胡人一副只要有得赌,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态。

    庄家和老者一齐向那中年人望去,虽说长安是大地方,八方风雨会神州,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可是庄家又岂是睁眼的瞎子,什么人物,什么来头,他心里多少有数。

    然而,眼前这个中年人貌不惊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庄家向赌场中的自己人连打了十来个眼色,可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那老者“嗯”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望着中年人,中年人不紧不慢:“我在长安西市有铺面房二十七家,若愿意,我也来赌一把,倘若我赢了,两位的丝绸和胡椒我全要了,半价给我,倘若我输了,我在西市的铺面,一铺归你们二人,归谁,你们再赌,最后你们二人谁赢了铺面归谁。”

    讲到这里,众人都朝中年人望去,有人说:“客官说大话了吧,谁不知道长安西市寸土寸金,人称金市,你是谁,说什么大话,能在西市有二十七家铺面房。”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长安窦乂。”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狄常青小声问韩休:“哥们,这窦乂何人?没听说过,做什么的?口气如此之大”

    韩休说:“看来狄公子不食人间烟火很久了,久在庙堂,对市井的事少有耳闻,窦乂,长安首富,钱粮巨万不可数,你真不知道?”

    狄常青对韩休说他不食人间烟火很不满意,冷笑道:“富商而已,这有什么。”

    索无名却说:“韩休狄常青,你们一定记着,这辈子不要沾赌,我活了这么久,凡是沾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韩休不悦道:“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狄常青说:“韩休你是抬杠,赌就是不对的,活多久都是一个道理,我祖父也说过这样的话,我狄家人,家规中就有不能沾赌这一条。”

    韩休不愿再说:“行了,先别说了,看看情况吧。”

    只见那三个波斯胡人和老者,陡然脸色通红,眼中异光大盛,叫:“赌了!”

    庄家摇停了骰缸,波斯胡人和老者抢着叫道:“大!”

    窦乂沉声:“小!”

    庄家揭开骰缸,一二二,小。

    所有人睁着通红的眼镜大喊大叫,中年人赢了,他若无其事笑了笑。

    三个波斯胡人和老者脸色一下十分难看。

    在热闹中,窦乂面色不改,平静的说:“看来今天手气不错!”

    这时,窦乂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哎,算了,你们的货物我不要了,半价要你们的货物,太不道义,这样吧,你们的货在我铺面房卖,我收一半的租金,你们让一半的利,我们各退一半,长期合作,大家都有钱赚,皆大欢喜,这样不是更好。”

    波斯胡人和老者为之一震,拱手允之。

    直到窦乂走出赌场,场子里还静了好一阵子。

    韩休看着愣在原地的狄常青,说:“看到了吧,这样一来,他靠三言两语就可以日进斗金,呆住了吧,此人就是长安首富窦乂。”

    狄常青长大了嘴巴:“这孙子是个天才啊。”

    窦乂走之前看了韩休一眼,这让韩休感到很奇怪。

    这时,索无名走到赌桌前。

    庄家问:“客官要赌什么。”

    索无名却并不回答,只是向屋内做了一个手势,庄家会意:“请坐下再说。”

    索无名坐下之后,庄家还替他斟了酒,索无名一面喝,一面说:“我的赌本是北齐开国皇帝高洋的陵墓,我输了,我把高洋的陵寝位置说出,陵墓中金银珠宝无数,你们只管去挖,若是我赢了,而我要的东西是一个消息。”

    这时,角落里有人应了一声,众人望去,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的长相男人:“高洋的陵墓里面财宝无数,但一百多年了,没有人知道他陵墓的位置,你凭什么知道?”

    “凭这个!”索无名头也不回,顺势将手中的玉佩朝说话的地方扔去,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人的都反映不过来。

    而戴斗笠的男人却一手接过了玉佩,看了看:“好东西,北齐的随葬玉器。”

    说完,男人一个侧闪,坐到赌桌前:“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和你赌一把。”

    戴斗笠的男人这样问,索无名却不回答,只是喝着酒,似笑非笑望着韩休,其模样令人作呕。

    戴斗笠男人的语气很客气:“阁下想知道谁的消息?”

    索无名皮笑肉不笑:“北庭羁縻都护府高庆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