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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

    弦声余音绕梁日不绝,深沉又飘然出世。时而如水流哗哗作响;时而似鸣蝉此起彼伏;傍徨神往的亮丽之后,又复低沉到呜咽声里。

    高位之人指敲木椅,一曲终了复而睁开眼睛:“好曲。”

    锦双鲤怀抱琵琶,单手抚在琴弦上。

    “太子妃可知此曲,描绘的是怎样一个故事。”

    慎慧恩略一颔首低眉:“曲风低沉却伴着高山流水之感…”

    锦双鲤复答道:“不错,此曲摘自《叹留年》一谱中,三卷二章。曲风悠扬低沉,讲知音难遇之息。”

    “太子妃未曾接触过乐理,能有此感悟实属不易。”

    慎慧恩低眉浅笑:“阿锦如何知道我未曾识过乐理?”

    锦双鲤心中疑惑:“王侯将相世家之女,除却及笄之年挑选夫婿,应当没有场合能够抛头露面。”

    慎慧恩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非也,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怎知那街沿上的乞丐,未曾从小摊上通晓国之大事?又怎知,正位高台之人未私下打过水漂。”

    锦双鲤一下被这话给呛住不知如何反驳:“这话倒是有意思。”

    慎慧恩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我知阿锦生于市景之地,可论才识,论品貌德行,你并不输于宫中贵人。”

    “为何从不见你踊跃着展示自己?”

    锦双鲤将琵琶递给宫人:“阿锦自幼学习之物,皆为生计。学的虽多却不精。何必忘自尊大?”

    慎慧恩听后却是摇头:“我对这些有所了解。就以诗歌为例,若你今日所见,是一风流才子。他出上联,你可对得出下联?”

    锦双鲤闻言点头:“有客来仪,能玩儿的尽兴是我等的目的。若是接不上,岂不扫兴。”

    慎慧恩嘴唇轻抿:“如此就是了,以阿锦之能。便可在这京城谋得一席之地。”

    顿了顿又道:“虽说以女子之身,是艰难些。不过,吾信你有这个能力。”

    锦双鲤心中有些触动:“太子妃为何不像他们一样,劝我寻一个好夫家?”

    慎慧恩面色如常,只是语气冷了下来:“寄希望与感情,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的爱抱有太大的希望。这一点,你应当比我了解的多。”

    锦双鲤垂下眼眶,她何尝不知。

    “太子妃,今日的药送到了。”

    锦双鲤转头看向门口,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手捧着一碗黑区区的药汁,正毕恭毕敬的举过头顶递过来。

    慎慧恩没有多看那碗药,只是让小太监递过来。

    小太监不敢懈怠,恭恭敬敬江南药端了过来,经过锦双鲤时,一股浓重的药腥味闻着让人呛鼻子。

    锦双鲤眉头一皱,这药?似乎有一股藏红花的味道。

    因着身份原因,锦双鲤从第一次来月事开始。便一直服用一种名为“养蓉丸”的东西。这东西长期服用可致皮肤紧致,延缓衰老。而其代价也是不可估量的,只因其中有藏红花所在。

    因此锦双鲤对这味道相当熟悉。

    见锦双鲤怔愣着发呆,慎慧恩眉头一皱:“怎么了?”

    锦双鲤朱唇微启:“这药,太子妃吃了多久?”

    慎慧恩端起汁水,搅动一番:“有一年多了吧。怎么了?”

    锦双鲤回忆着早些时候从宫女那打听到的消息,这药的来源八成是太子。不由得眼眶微垂,如此也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是药三分毒。”

    慎慧恩看着锦双鲤的眸子忽的亮了亮:“我知道…多谢。”

    锦双鲤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什么都没办法说,只能隐晦提醒。

    “住的还习惯吗?”慎慧恩端起药碗,一口将汁水喝了下去。

    “挺好的…”锦双鲤与刚才相比明显不自在很多,甚至不敢直视慎慧恩的眼睛。

    “那就好,宫中姐妹众多,有的性子鲁莽些,有的性子沉稳些。都不是什么坏人,你大可放心。”

    锦双鲤点点头,她早已摸清了这宫中的人路。太子难当大用,朝廷上下皆知。以至于送过来的棋子不是庶女便是偏房。可怜人罢了…

    “对了,你和那个邯槡的。怎么样了?”

    锦双鲤对上慎慧恩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慎慧恩打量着锦双鲤:“什么叫就那样?那家伙挺喜欢你的。你感觉不出来吗?”

    锦双鲤将头埋的更低,语气中是难掩的失望:“他不会娶我。”

    慎慧恩应了一声了然于心:“难免。”

    “不过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及时行乐。”

    锦双鲤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你来宫里这么久,可曾拜访过各位姐妹?”

    锦双鲤抬头与慎慧恩对视,随即摇头。

    慎慧恩暗叹口气,似乎早已猜到了她的回答,压开窗户向外看去:“今天天气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锦双鲤略一点头:“那自然好…”

    高位之人退身而起,披了件斗篷,随即引着锦双鲤往外走。

    “宫中景色秀美,看多了难免压抑。”

    慎慧恩伸手拨弄着雪后红梅:“阿锦喜欢梅花吗?”

    锦双鲤点头,却又摇头:“喜欢,因为它开的艰难,确实值得歌颂;不喜欢,因为它开在寒冬,看上一眼,衬得满园萧条。”

    慎慧恩眼中闪过欣喜:“我从前也如此觉得,因而对这花谈不上喜欢。如今却想,若满园皆梅色,却也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锦双鲤闻言点头,忽的想起什么,眉头微蹙:“那阿素…”

    听锦双鲤提到阿素,慎慧恩手上一顿:“怎么了?她冲撞到你了?”

    锦双鲤赶忙摇头:“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她的身份…为何?”

    锦双鲤想问些什么,忽觉这话题对于东宫中人太过于敏感,一时间不知如何圆话。

    猜到锦双鲤要问什么,慎慧恩也不避讳:“权利纠纷罢了,没人愿意将家里苦心培养的女儿送进这里,自然需要些可怜人牺牲自己。”

    锦双鲤没想到慎慧恩愿意同她直面回答这问题,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这没什么,阿锦有此反应,想来也曾听说些闲言碎语。说明这事,已是人尽皆知。”

    顿了顿又道:“不过,皇家之事,非我等能枉自议论,亏得此处只有吾在。阿锦以后,可要小心些。”

    锦双鲤将头埋下去,轻声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