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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

    “在想什么?”

    锦双鲤摇摇头,主动将手伸给多尔泫,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已近子时,殿下今日还走吗…”

    看着锦双鲤排红的双颊,多尔泫眸中透出欣喜。他终于在锦双鲤的眼底,看到了一股深沉又微弱的爱意。

    “不走…”

    半月残抱枝头,多尔泫小心环着锦双鲤瘦弱的肩膀,沉默良久:“玉儿如何看待茗苑现下局势?”

    锦双鲤靠在多尔泫怀里,困意上头毫无防备:“茗苑啊…没几天安稳日子了。”

    多尔泫拨弄着锦双鲤的发丝:“为什么?”

    锦双鲤摇摇头:“不敢说,但…总归会有一场恶战就是了。”

    身旁之人点点头,不在意般的顺嘴一提:“困了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多尔泫的手指不断在锦双鲤脸上游走,拨动她微启的粉嫩唇瓣。锦双鲤迷迷糊糊点点头。

    “从前有两座渔岛,一个是主岛,一个是附属岛。两座鱼岛上的村民各自生活,互不打扰。

    后来,主岛屿上天灾人祸不断。等级制度愚昧又严厉,渔民的生存积极可危。岛上的首领英明果断,将死却无优秀的后继之人。

    而另一座岛屿物产丰厚生活富足,人们安居乐业。附属岛的主人想要改变这一切,却无利于权力的束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多尔泫托着锦双鲤摇摇欲坠的脑袋轻声询问。

    锦双鲤的头小鸡啄米似的重重朝下一栽,清醒些许…昏昏沉沉的揉了揉头,回想着多尔泫刚才叙述的故事。

    昏沉的脑袋瞬间清利许多,心中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将身子侧过,半身瘫在旁边人身上,尽量自然的不与其对上眼神。

    “若我是那附属岛屿的主人,定会在主岛屿前领袖撒手人寰之前,尽力去改变那里的现状…”

    锦双鲤软糯的声音因着困意变得粘稠几分,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

    多尔泫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才在度开口:“玉儿的想法是极好的,只可惜主岛屿的人民再也等不了了。”

    “那玉儿也为殿下做一个假设。若你是主岛屿的一个普通人。

    若你所在之地已满目疮痍,可这里是你世代称生存的故乡;这里有你所喜爱的一切,有你已逝的挚爱之人生存的痕迹。

    有时间无法冲淡的情感,有你毕生所留恋的所有回忆。有一盏不管多晚都会为你亮起的灯…

    你是否会抛弃这一切前往未知的境遇,只因别人跟你说别的地方会更好。”

    多尔泫沉默了,锦双鲤也沉默了。他们默契的,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夜,总是悄无声息的。风声瑟瑟吹动树尾,一如无法平静的心情。锦双鲤靠在多尔泫肩头沉沉睡去,感受着身边人平稳又安逸的呼吸,多尔泫动摇了。

    中原之人,礼仪繁琐制度压抑,这造就了他们心思细腻极重信仰过生命的人格。

    天可汗的计划,蛮濛与茗苑最后一次大战开始之际。京城中内里空虚,兵力不足。邯槡英勇的战士将身披银甲手持弯弓攻入京城,将茗苑最后的旗帜踩于战马之下。

    天可汗所言,京中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对于强大的邯槡军队定不敢有丝毫异议。

    但,最可怕的不是反抗,而是精神和信仰…

    以他对天可汗的了解,他不会太友善的对待茗苑这些“柴鸡体弱”之辈。于他而言,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武力征服。

    恰恰如锦双鲤所说,茗苑之民。不会因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异族之人而缴械投降。纵无任何胜算,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存已久的家园。

    最后的结果,茗苑百姓誓死反抗,血染千里,生灵涂炭…

    天色蒙蒙透出光亮,多尔泫的眼中满是迷茫。良久,多尔泫伸手从被靠麻的肩膀上托起锦双鲤埋着的头。将人一把抱起扶躺在床上,自己则翻身从窗户跳出。

    茗苑皇城最早的哨兵已站在城墙,他们的目光坚毅而卓绝的眺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床上的锦双鲤赫然睁开双眼,疲惫的目中透满血丝。她不知道昨晚的话是否改变了多尔泫的想法,但,她敢肯定他动摇了…

    她不否认茗苑如今需要一个强大的领袖。可那不是异族人占领都城的原因。

    锦双鲤将头发半盘起,洗漱好后径直走向了慎慧恩的屋室。

    慎慧恩起的很早,锦双鲤到的时候她正被宫女架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见锦双鲤来了,苍白的脸上勉强撑起一个憔悴的笑容。

    锦双鲤将梳子从宫女手中夺过亲自为慎慧恩将头发盘起。

    “谢谢你…”

    冷不丁的,慎慧恩忽然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锦双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谢什么,盘个头发而已。”

    慎慧恩却一把按住锦双鲤想要抽出的手,释怀的摇摇头:“谢谢你去慎家报信,谢谢你为了我的事奔波…”

    察觉慎慧恩情绪不对,锦双鲤眉头紧锁。侧身蹲在慎慧恩跟前:“出什么事了?”

    慎慧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只是那带着笑意的唇角多了一丝苦涩。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锦双鲤。

    锦双鲤狐疑的接过信封,通读一番大概意思便是。慎慧恩自己年少时的决定牵连整个家族,慎家对她的愚蠢失望透顶。

    可如今的处境,表明她已经为自己的年轻气盛付出了代价。家族仍愿意为她尽力一试。

    看着慎慧恩湿润的眼眶,锦双鲤感同身受:“别哭,多好的事儿。”

    “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罢了…恨自己姑娘时被情爱所困,不孝之余冲撞他们二老,不但未曾报答多年养教之恩。甚至以死相逼要嫁与君琳宸…

    家中的姐姐妹妹也为我伤破脑筋。到头来想想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锦双鲤轻轻握住慎慧恩的手:“幸好,你回头的还不算晚。想来他们早已原谅了你,只是慎老心高气傲不愿明说罢了…”

    “你是慎家唯一的嫡女,做任何事情,都有来自家族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