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案”审
乐洛思考途中，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身旁多了一个穿着褐衣的小卒。
“速起，该受审了。”
乐洛在小卒的带领下，穿过狭长的秦时遗留牢狱，来到了外面的正堂。
一道刷成白色的罘罳树在大门正前，将门内外阻断，使内外不通。
罘罳上面用汉隶书写了几行字:大体是劝解犯人老实交代，劝诫行人毋要触犯法律之类的劝诫之语。
乐洛继续往里走，趋步到达正堂靠近罘罳的位置。
此刻，在西市偷窃玉佩的三个人:瘦猴脸、虬髯大汉、垂髫少年在吏卒看守下，并列站成一排。
堂上，穿着黑色皂衣的墨脸男子跪坐在一张黑色案几之后，正翻阅不久之前询问之内容。
褐衣小卒拱手高呼:“县尉，乐洛已带到。”
墨脸男子抬起头，挥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到一旁，接着便是一个咳嗽，清了清嗓子，例行程序询问:
“尔等可知证不言情后果？”
乐洛与三人忙道已经知道。
“既然知晓，那就开始吧！”墨脸男子正襟危坐，“要尔等知晓，本官名‘惊’，乃观津县尉。审讯之时对本官的所有不满，可暂时记下，于‘乞鞫’时申告，切记讯狱之时勿要喧哗。”
惊交代完一切，按照告官的顺序，让乐洛率先陈述自己的基本资料。此举不仅是为了复核，更是为了让‘被告’大体了解‘原告’的身份。
“上吏，我名乐洛，乐乡平安里人士。昨日吾携束脩在郡学拜师成功，返家途中偶遇贵人，得玉佩一枚。今日携玉佩至观津西市买竹简时，被此人偷窃。”
乐洛指着瘦猴脸道:
“此人被抓到后，欲对我拳脚相向，幸好我平日里练过一番拳脚，将之打倒在地。然而，不曾想其还有二位兄弟，此二人突然暴起，欲置我于死地，不得已，我只好反抗，在闹市斗殴，然后……”
“胡说！明明是汝垂涎我兄长玉佩，故意打人！”虬髯大汉脸色燥红，不等乐洛陈述完便大声骂道。
“讯狱喧哗，当笞！”在一旁侍候的一名佐史怒喝。
不待虬髯大汉反应过来，四个狱吏就围了上来，把他按倒在地。
不顾大汉的求饶声，佐吏取过一条竹子制成的刑具，对着屁股狠狠地抽打十下。
打屁股，汉吏是专业的！
因为废除了肉刑，大多数刑法都以笞刑代替，汉吏们在研究笞术上可是下足了功夫。
根据汉景帝时期修改的《箠令》，打屁股用的刑具:长五尺，手执的部分为一寸，用来笞打的末梢部分长为半寸，竹节要削平。
这还不算完，打人的方式也相当讲究。
行刑打人的时候只准打臀部，而且中间不许换人，要打完一个罪犯才允许换人。
佐吏从业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行刑才能让罪犯产生忏悔之意。
因而，尽管只笞十下，虬髯大汉依旧痛的龇牙咧嘴，灵魂升华了十次。
见二弟痛苦难耐，瘦猴脸痛惜闭上眼睛，默默数着次数。
挨了打还拿不到玉佩，这罪可就白受了！
打完。
惊脸色不改，淡定的主持审讯，让被告陈述身份。
瘦猴脸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县尉明鉴，吾名张叔，昌吉乡张里人。今日巳时许，我与两位好友在西市闲逛，在一处兜售竹简摊位逗留之时，被此人偷窃玉佩。在缠斗中，这人把我和好友打伤，幸廷尉蔡公及时赶到，否则，吾三人恐命丧九泉了！”
惊没有对这番言论发表意见，而是瞅着一旁负责记录的官吏。
两名官吏分工进行，在竹简上书写案情陈述，刷刷的撰写声不绝于耳。
这位县尉稍微停顿，给负责记录的属下稍作喘息的时间。
“尔等陈述信息，与太常提供讯息基本属实，但仅凭这些信息，吾还无法辨别究竟谁人在说谎。因而，本官需听从他人陈述！”
惊没有感情的目光望着横在门前的白色罘罳:
“传人证！”
过了一会儿，在西市卖竹简的那个胖商贾被带了过来。
“汝可知本官身份？”
商贾连连点头。
“可知证不言情之罪？”
商贾继续点头。
“知晓便好，将汝看到的情况尽数阐明。”惊给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吏一个眼神，示意继续工作。
“县尉，小人名何羊，在西市为本家宗族售卖制好的竹简。今日上午，这几位…来到摊位前，欲购买一批竹简。”
惊沉声道:“玉佩是谁的所有物？谁偷窃了谁？”
何羊绿豆大小的眼睛瞥了一眼乐洛，又悄悄地看着张叔三人。
沉默了几秒钟，他犹豫小声道:
“县尉息怒，小人没注意，只是看见他们付钱的过程中突然打了起来……具体是谁的玉佩……小人不知，只知晓，他买竹简，一直在讨价还价，恐怕家境贫寒。”何羊边说，边指着乐洛。
乐洛蹙眉，拳头握紧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厮竟然睁着眼说瞎话！
没看见会一直催促自己拿钱？
后面那个家境贫寒是什么意思？
巴不得自己打上一个买不起玉佩的身份？
乐洛气不打一处来，诘问道:“商贾何，汝为何不说实话？此人在我付钱时，手伸进我随身褡裢的情况，汝明明看见了！”
“汝别瞎说，我没看见。”何羊低着头，小脑袋摇的飞快，像中毒了似的，“汝一定是见到黎丘鬼，认错目睹情况的人了。”
一旁，张叔与兄弟二人听到证人陈述，面面相觑，咧着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样！
没有背景还敢打官司？
三人被押到牢狱的时候，他们的靠山就收到消息了。
虽然看管西市的斗食吏左右不了县尉的思想，但左右一个商贾的思想，还是不成问题的。
商贾想安稳卖东西，就必须在西市主吏的照拂下行动，凭借这一点，只需威逼利诱，自然可以让何羊当场更改口供。
考虑到直接指认容易被怀疑，他们特意让何羊模棱两可的作证，只要有意无意的把脏水往乐洛身上引就行了。
“速起，该受审了。”
乐洛在小卒的带领下，穿过狭长的秦时遗留牢狱，来到了外面的正堂。
一道刷成白色的罘罳树在大门正前，将门内外阻断，使内外不通。
罘罳上面用汉隶书写了几行字:大体是劝解犯人老实交代，劝诫行人毋要触犯法律之类的劝诫之语。
乐洛继续往里走，趋步到达正堂靠近罘罳的位置。
此刻，在西市偷窃玉佩的三个人:瘦猴脸、虬髯大汉、垂髫少年在吏卒看守下，并列站成一排。
堂上，穿着黑色皂衣的墨脸男子跪坐在一张黑色案几之后，正翻阅不久之前询问之内容。
褐衣小卒拱手高呼:“县尉，乐洛已带到。”
墨脸男子抬起头，挥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到一旁，接着便是一个咳嗽，清了清嗓子，例行程序询问:
“尔等可知证不言情后果？”
乐洛与三人忙道已经知道。
“既然知晓，那就开始吧！”墨脸男子正襟危坐，“要尔等知晓，本官名‘惊’，乃观津县尉。审讯之时对本官的所有不满，可暂时记下，于‘乞鞫’时申告，切记讯狱之时勿要喧哗。”
惊交代完一切，按照告官的顺序，让乐洛率先陈述自己的基本资料。此举不仅是为了复核，更是为了让‘被告’大体了解‘原告’的身份。
“上吏，我名乐洛，乐乡平安里人士。昨日吾携束脩在郡学拜师成功，返家途中偶遇贵人，得玉佩一枚。今日携玉佩至观津西市买竹简时，被此人偷窃。”
乐洛指着瘦猴脸道:
“此人被抓到后，欲对我拳脚相向，幸好我平日里练过一番拳脚，将之打倒在地。然而，不曾想其还有二位兄弟，此二人突然暴起，欲置我于死地，不得已，我只好反抗，在闹市斗殴，然后……”
“胡说！明明是汝垂涎我兄长玉佩，故意打人！”虬髯大汉脸色燥红，不等乐洛陈述完便大声骂道。
“讯狱喧哗，当笞！”在一旁侍候的一名佐史怒喝。
不待虬髯大汉反应过来，四个狱吏就围了上来，把他按倒在地。
不顾大汉的求饶声，佐吏取过一条竹子制成的刑具，对着屁股狠狠地抽打十下。
打屁股，汉吏是专业的！
因为废除了肉刑，大多数刑法都以笞刑代替，汉吏们在研究笞术上可是下足了功夫。
根据汉景帝时期修改的《箠令》，打屁股用的刑具:长五尺，手执的部分为一寸，用来笞打的末梢部分长为半寸，竹节要削平。
这还不算完，打人的方式也相当讲究。
行刑打人的时候只准打臀部，而且中间不许换人，要打完一个罪犯才允许换人。
佐吏从业多年，自然知道如何行刑才能让罪犯产生忏悔之意。
因而，尽管只笞十下，虬髯大汉依旧痛的龇牙咧嘴，灵魂升华了十次。
见二弟痛苦难耐，瘦猴脸痛惜闭上眼睛，默默数着次数。
挨了打还拿不到玉佩，这罪可就白受了！
打完。
惊脸色不改，淡定的主持审讯，让被告陈述身份。
瘦猴脸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县尉明鉴，吾名张叔，昌吉乡张里人。今日巳时许，我与两位好友在西市闲逛，在一处兜售竹简摊位逗留之时，被此人偷窃玉佩。在缠斗中，这人把我和好友打伤，幸廷尉蔡公及时赶到，否则，吾三人恐命丧九泉了！”
惊没有对这番言论发表意见，而是瞅着一旁负责记录的官吏。
两名官吏分工进行，在竹简上书写案情陈述，刷刷的撰写声不绝于耳。
这位县尉稍微停顿，给负责记录的属下稍作喘息的时间。
“尔等陈述信息，与太常提供讯息基本属实，但仅凭这些信息，吾还无法辨别究竟谁人在说谎。因而，本官需听从他人陈述！”
惊没有感情的目光望着横在门前的白色罘罳:
“传人证！”
过了一会儿，在西市卖竹简的那个胖商贾被带了过来。
“汝可知本官身份？”
商贾连连点头。
“可知证不言情之罪？”
商贾继续点头。
“知晓便好，将汝看到的情况尽数阐明。”惊给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吏一个眼神，示意继续工作。
“县尉，小人名何羊，在西市为本家宗族售卖制好的竹简。今日上午，这几位…来到摊位前，欲购买一批竹简。”
惊沉声道:“玉佩是谁的所有物？谁偷窃了谁？”
何羊绿豆大小的眼睛瞥了一眼乐洛，又悄悄地看着张叔三人。
沉默了几秒钟，他犹豫小声道:
“县尉息怒，小人没注意，只是看见他们付钱的过程中突然打了起来……具体是谁的玉佩……小人不知，只知晓，他买竹简，一直在讨价还价，恐怕家境贫寒。”何羊边说，边指着乐洛。
乐洛蹙眉，拳头握紧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厮竟然睁着眼说瞎话！
没看见会一直催促自己拿钱？
后面那个家境贫寒是什么意思？
巴不得自己打上一个买不起玉佩的身份？
乐洛气不打一处来，诘问道:“商贾何，汝为何不说实话？此人在我付钱时，手伸进我随身褡裢的情况，汝明明看见了！”
“汝别瞎说，我没看见。”何羊低着头，小脑袋摇的飞快，像中毒了似的，“汝一定是见到黎丘鬼，认错目睹情况的人了。”
一旁，张叔与兄弟二人听到证人陈述，面面相觑，咧着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小样！
没有背景还敢打官司？
三人被押到牢狱的时候，他们的靠山就收到消息了。
虽然看管西市的斗食吏左右不了县尉的思想，但左右一个商贾的思想，还是不成问题的。
商贾想安稳卖东西，就必须在西市主吏的照拂下行动，凭借这一点，只需威逼利诱，自然可以让何羊当场更改口供。
考虑到直接指认容易被怀疑，他们特意让何羊模棱两可的作证，只要有意无意的把脏水往乐洛身上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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