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我有一座长生当铺 » 奥丁皇帝

奥丁皇帝

    人们总说雅莱是浪漫的。

    Jalhay,这词的音调从嗓子里轻挤着发出来,醇美,低哑。

    伦底姆已能算做是座城市,但与雅莱作比,还是小了太多。

    那片地界还有个更具像也更广义的名字,“Moon-country”,该叫做银月之城,也透着股浪漫在里面——然而这名字之后更多是漠漠的讥讽与血泪,银月之城是昔年银月教廷的囚笼,弱者蜷曲其上,四体不良,群狼在近处便层层环绕,伺机眈眈。

    魏翕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

    特等车厢一共只有六个房间,屋内窗明几净,一打开门就是装潢精致的起居室,女仆长塞拉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魏翕将帘幕轻轻拉开一角,一缕浅淡的天光流淌在地面深蓝色的地毯上,空气中有隐约的柔和香气,像茉莉。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的第四个清晨。

    离开伦底姆前魏翕见了拜伦局长和财政官米娅小姐等人,身后还带着一团队的高级律师,该交代的勉强都交代完了,签署的文件都有一打,剩下的交给阿伦弗斯顿慢慢收拾。

    菲利普·萨罗希尔就住在她隔壁养伤,不知是不是得到的教训过于鲜明,他并不想跟魏翕在火车上碰面。

    皇后乐团失去了它的男主角,得到的回应含糊不清,只能替补上台,但显然不管是魏翕还是菲利普都没把这造成的小小混乱放在眼里。

    伦底姆已经远去,向魏翕迎来的是那座银月之城,帝国首都。

    这是一座泛着铅灰色的城市,由白银和黄铜堆砌。魏翕从车窗往四周眺望,浮华的街道常年被笼罩在浅浅的雾霾中,高楼林立,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顶上放置着孩童和圣母的雕塑。远处有股票交易所、戏院、教堂,造型精美的沿街店面中,穿着燕尾服,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的绅士以及遍身罗绮,珠宝闪耀的淑女进进出出。

    现在还是清晨,雅莱却已经热闹的如同午后。

    蒸汽腾腾,银色的飞艇自天空中缓缓飘过,无数齿轮构成的巨大钟塔叫人心生敬畏。机械舞者沿着几何图形跳着固定的舞步,各色服务于人类的机器让人目不暇接。

    还有更远处的,位于都城中心的庞大建筑,卡法帝国的皇室就居住于此,那里有著名的皇室花园,空中巴比伦――琥珀宫。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车厢。

    塞拉没想到她能在这个时间见到魏翕,然而事实如此,阿比盖尔伯爵一应穿戴整齐,坐在包厢连带的茶室内,闭目养神。

    “早安,小姐。”她说着,把手上银制托盘放在桌面上,从中取出新鲜培根煎蛋和吐司咖啡,希望这些东西能填满她主人空荡荡的肚子。

    “不用,塞拉,我现在不是很想用餐。”

    塞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定身看了她几秒。

    “您看起来精神不佳。”她转身拉开她们自带的医疗箱底层的小抽屉,拧开一支全新的铜制包装,再从里面取出水银温度计,“张开嘴巴,小姐,别皱眉,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魏翕垂下目光瞪着送到她下唇前的温度计,“我的体温很正常,塞拉,我只是做了个梦。”

    “您听起来就很不正常。”

    与塞拉在她所坚持的小事上争辩是无意义的,魏翕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温度计压在了舌底,但她仍未放弃开口的机会,声音显得有些不清,“我只是梦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塞拉的表情很严肃。她穿着深黑色的衣服,脸庞圆润,眼睛狭长,表情异常端严,与阿伦弗斯顿对她百依百顺不同,塞拉有点像魏翕主世界的阿婆,对魏翕身体健康方面异常固执。

    魏翕一直在看钟表,时间到了后,她把温度计拿出来,让塞拉检查看看。

    “唔,还算可以。”塞拉把温度计收起来,声音充满疑惑,“您要说说梦到什么了吗?”

    “我不是很清楚。”魏翕揉了揉眉心,在激活天赋以后她总会看到些奇怪的片段,“那很混乱,我梦到一个很大的漆黑的机械人形,它在地上,有什么东西把它打碎了。还有尸体,很多尸体,叠在一起。”

    “听起来您像是梦到了一个战场。”

    “战场?大概。”

    “您知道,阿比盖尔小姐,有时候梦就是来的毫无缘由,您今晚要喝点安神茶吗?”

    “我不确定,说不定我今晚回不到宅邸。”魏翕对她笑了笑,“等一等吧,我没有胃口。”

    列车经过一条黄铜隧道,魏翕黑色眼瞳倒影着奇诡的金色花纹,如同特罗西盛夏里繁花盛开,塞拉叹了口气,收回餐盘,“您今天醒的太早了,或许是没得到足够的休息,火车上没有条件,等回到蒙蒂家的宅邸,我让厨师给您做您最喜欢的冷烤羔羊腿。”

    魏翕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话题。雅莱于她而言并非是安居之所,它是一片钢铁的泥沼,是一道悬崖,从不是能安稳地托付脊背的地方。

    “呜呜呜呜呜呜!”

    汽笛声响起,金属活塞上下运动,造型奇特的机械火车沿着铁轨,越过巨大的内陆湖泊,驶进蒸汽缭绕的车站。

    以往到这一步蒙蒂家族成员总会被拦下来,但这一次,教皇的人没有再对她进行堵截。

    她垂下眼睫,静静地看系统的信息提示:

    【任务一:七天内到达卡法帝国首都雅莱】

    【已完成】

    列车的滑行停了,一层灰白的雾霭兜下来,铺开的地处便叫雅莱。

    魏翕想起她还要在这里杀一个人。

    护卫和侍从收拾完着行李,下车,魏翕处在中间位置,站到地上,晨间的车马人声渐渐从车站外漏进来,变成耳边一阵絮絮的风,她抬头,当先出现的却不是蒙蒂家留守雅莱的仆人,而是前来迎接阿比盖尔的皇家轿车。

    车上一应没有标志,全是触目惊心的皇室徽纹。

    看见走出来的蒙蒂伯爵,卡法帝国宫廷的总管摘下自己的帽子,向魏翕问好道:“感谢神明保佑您旅途顺利,皇帝陛下已恭候您多时。”

    魏翕拍了拍僵直的塞拉的脊背,交代她:“先把东西搬回去,收拾出能住人的房间,至于菲利普,你让理查德把他关起来……”她思索一瞬,改口:“不,把他带来,我跟他一起觐见皇帝陛下。”

    “如果顺利的话,我今晚还是能回去的。”

    “那要是皇帝陛下不放您走呢?”塞拉十分紧张地猛握一下魏翕的手,自抵达雅莱起,她就没有放松过紧绷的神经。

    魏翕沉默数秒,随即十分肯定道:“我对陛下还有用,所以不会有事。”

    这话听起来不舒服,但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塞拉点点头,表示她会在小姐不在时整理好一切。

    菲利普被理查德推了出来,他的手腕束缚着机械,死灰一样的脸没有半点血色。魏翕对他毫不怜悯,让人压着他一起走到总管面前。

    卡法宫廷的总管是个圆脸和气的中年人,穿着笔挺,手套洁白,脸上带笑,胸口缀着白银的表链,帮魏翕拉开车门,仿佛没看到车后座被塞进去一个邀请之外的人物。

    “走吧!”魏翕回头看了眼塞拉所处的地方,他们一行人有些相似,都既像是没有地处去,又像是不愿离去的模样,担心又彷徨。

    “您有一群衷心的仆人,伯爵阁下。”总管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温声恭维。

    “谢谢您的称赞,先生。”魏翕淡淡地说。

    看出她没有谈话的兴致,总管也就善解人意地闭上了嘴,偷偷观察起这位美丽的女伯爵。

    蒙蒂家族当年为什么跟教皇起冲突已经不可考,连皇帝陛下都不确定到底真是谁的错,只是当年教皇作用地位都要高于蒙蒂伯爵,皇帝陛下为了教皇的面子不得不打发蒙蒂家族离开雅莱――这就相当于流放了,因此,一直在宫廷的总管邦当实际没见过这位新的蒙蒂伯爵几次,但每见一次,他都要感叹,这可称为帝国之星的美貌为何只能绽放在乡下一般的伦底姆。

    阿比盖尔小姐穿着鹅黄半长纱裙,缀有鸢尾花的同色小礼帽歪戴在鬓边,一蓬如烟似雾的织金面纱斜遮去半边脸,抬起眼睛看人时,黝黑眼眸在妩媚眼睫下有一种漠漠的冷。

    若银月教廷的神明还在,祂也必要垂青这惹人怜爱的女孩儿。

    只可惜这位小姐从不能自由到帝都宫廷,以至于婚事无人问津,皇帝陛下已经对教皇失望透顶,这次大抵是要解除给蒙蒂家的禁令,为她挑一位配得上的丈夫……

    真相大概离邦当的猜测十万八千里。

    魏翕没有在意邦当若有若无的打量,她在观察行走的路线,车站已属于帝都稍外,越往里走道路越复杂,人也越多,不过有皇家卫队在前方开路,一路上倒没遇到堵车的可能。

    平稳地开过约一个小时后,车辆滑进一道巨大的鎏金雕花门,站岗的卫兵向车子行礼。

    正式进入宫廷之后,魏翕看到不少巡逻的卫兵,同时暗地里有窥测的目光投来,又在邦当摇下车窗后消失,魏翕远眺宽直车道尽头庄严华美的宫殿,知晓这里居住的是一半大陆的主人――卡法家族的后裔。

    这个家族诞生了大陆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奥丁大帝,百年前他指挥军队把反叛者和教廷死忠逼进了内卡河,并加以弩箭攒射,死尸堵住了涝季的流水,把浅滩变成惊心动魄而湿气冲天的坟场。

    他是那个时代的天命之子,传承着古老统治权柄的四个血系彻底断绝,教廷统治时期最高贵的家族退出了历史,从此,大陆的一半都得冠上卡法之名。

    即便是白天,宫殿里大部分地方仍是灯火通明,每个房间的窗帘后都亮着暖黄色的光,宴会的旋律从缝隙里飘出来,衣香鬓影沐浴着金色的光芒。

    说起来,蒙蒂家族跟卡法家族还有一丝血缘关系,古老时期贵族嘛,通婚太过常见,血缘虽不是最牢靠的同盟,但却是原阶段最可靠的同盟,现在跟皇室毫无关系的贵族都是新贵,老贵族们甚至轻蔑的称他们为“暴发户”。

    魏翕过了一遍帝国简史,在邦当的引导下来到宫廷主体建筑后的琥珀宫,在鲜花和绿植的包围下,漫长的台阶盘旋上升。

    “我会带这位先生去休息,陛下只允许您单独到最顶层去觐见,阿比盖尔小姐。”邦当推开装饰性的樱桃木门,按亮了黄铜电梯内向上的按钮,他退到菲利普身边,红润的面色跟菲利普的灰败简直形成鲜明对比,邦当微微躬身,目送电梯的栅栏缓缓合上。

    菲利普不会有事。魏翕漫不经心地想,皇帝陛下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但即便皇帝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点“演”的成分,魏翕和教皇也得把态度展现出来,况且水火不容是真的,在贝蒂死后,魏翕对教皇的杀意也是真的,这么着,两方博弈中一个放浪形骸的私生子就不值一提。

    他能做个棋子也是因为教皇的看重。

    皇帝与教皇之间横亘着罗莎琳娜和魏翕,教皇与魏翕之间横亘着贝蒂和菲利普,三角之间再稳固不过。

    琥珀宫顶层有一座巨大的玻璃房,到处都是不该长于此的热带植物和暖气管道,还有很多伶仃的鸟和美丽的蝴蝶。

    魏翕最终在这里见到了传承了“奥丁”之名的当代皇帝。

    对方似乎料到了她的到来,大理石铺地的温室里摆着一张圆台桌,准备了咖啡壶和砂糖,还有一小晶瓶。

    “阿比盖尔。”奥丁·冯·卡佩罗·卡法站在落地窗前,闻声回头看向她,“你长大了。”

    琥珀宫的高处没有常见的灰雾笼罩,晨曦把穿着鹅黄裙子的少女衬得如水泽女仙。

    多年不见,奥丁皇帝仍然精神抖擞,他的年纪约七十,阅历足够多,因此显得和蔼而温吞,甚至在她面前表现得就像个普通人家的老爷爷——前提是魏翕并未看见他下令时的冷酷面容。

    这位少年时期过得不甚顺遂的继承人,在登基的第一天就亲手砍掉了父亲宠臣的脑袋,然后用砍头斧的手柄,敲响了权力更替的钟声。

    “日安,陛下,您倒是多年来毫无变化,仍然精力充沛。”魏翕提议裙摆,行了礼。

    “你父亲把你教育的很好。”奥丁皇帝笑了笑,“不用这么拘束。”说着指了指桌边的一排沙发椅,“坐吧。”

    差了两辈的两个人对坐喝咖啡,魏翕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一时忍不住贪看温室里奇异的景色,花叶缤纷流水潺潺,蒸汽保证温度适宜,立在温室植物中央地区的却是个银制的鸟笼,里头挂着一幅画。

    “你喜欢那幅画?”皇帝看向自己对面的少女,“《昔拉·潘迪娅》,是上世纪流传下来的的名画,托德罗德早年送给我的。”

    画上是一个有着蝴蝶形翅膀的少女,看似神圣而光明,但同时她翱翔在惨烈的战场上空,狂乱,肆意,无所顾忌——那些她从画里感受到的气质才真正属于这个天使。

    “它美极了。”魏翕收回视线,“我听说过这个天使的传说。”

    历史上关于Sariel的身份历来争论不休,它有着奇异的双重身份,既是堕天使,又是光之子,带来死亡的同时又有着治愈的神性。

    “我的梦想就是选出这样一位强大的圣女,可惜……”奥丁笑了笑:“罗莎琳娜固然是个迷人的姑娘,但不是我心目中的天使——你知道黑樱桃酒吧吗?”

    他岔开话题,魏翕从善如流:“我记得那是皇宫附近附近的大酒馆,相当有名。”

    “我在那里遇到了你父亲,那时候他年轻英俊,舞跳的很好,兴之所至切换自如,没人跟得上他的节奏,但所有姑娘都愿意为此换上大红的长裙。”

    “您还会去酒馆?”魏翕放下茶杯,“那不安全。”

    “我知道,我知道,但中年人总会有失意放纵的时候。”皇帝朗笑一声,“你跟你父亲很像,你母亲也是个很美的女孩儿,你继承了他们的优点,所以你比他们都要漂亮。”

    “我为此骄傲,陛下,谢谢您的夸奖,不过罗莎琳娜,我记得她是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孩儿,这样的圣女依然达不到您的标准吗?”魏翕知道谈话的核心是什么,干脆把重点拿出来。

    “阿比盖尔,圣女可不仅需要温柔可爱。”奥丁深深地看了魏翕一眼。

    “那么,陛下,成为圣女需要什么?”

    “这也是我今天来觐见您的原因。”魏翕看着奥丁皇帝,“虽然打着觐见的名义,但您也可以将它看作一场私人拜访,我想向您求一个答案,哪怕只有我一人能记住它也可以。”

    奥丁看着她默然无语,许久后道:“你确定吗,阿比盖尔?”

    “当然,陛下,我想成为银月教廷的圣女。”

    “但你也明白,这样做,你将永远无法再回归平静的生活——战争要开始了,你将被投入高烈度的战场,你会成为一个杀人凶手,在地狱里活下来或者死去。”

    “可是,陛下,我不得不为蒙蒂家族争一口气,哪怕堵上一切也无所谓。”魏翕终于露出她的意图,“教皇冕下赶走了蒙蒂家族还不够,他甚至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如果不反击,我将无颜再去见先祖,无颜去见我父母。”

    奥丁揉揉太阳穴,“这件事我也有错,阿比盖尔,但你不用如此决绝,我对你父亲有亏欠,所以可以为你选一位地位高贵的丈夫,并允许你保留你的姓氏,让你的家族回到帝国中心,你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决定。”

    “但如此我也不能拿教皇冕下怎么样。”魏翕简直表现的像个愣头青。

    “阿比盖尔,教廷需要团结一心为我们的军队服务,你难道要为了私人恩怨扰乱它吗?”奥丁·冯·卡佩罗·卡法语气逐渐严厉起来,魏翕低下头,纤长的睫毛颤动,“并非如此,陛下,帝国供养了我,我也理所当然为帝国服务,菲利普·托德罗德在我这儿,他是我能在教廷立足的护身符,陛下,我保证,我将成为您最希望的圣女,为了帝国献出一切,并死得其所。”

    “我会永远忠于您。”

    奥丁皇帝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捏着自己的太阳穴。魏翕低声叫了“陛下”,奥丁抬起头来,看着女孩的面孔,深深叹了口气。

    “我再让你选择一次。”他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孩子,却也不像在看一个孩子,澄净的晨光流淌在地面上,如同清澈鲜亮的薄油,“你是要留在皇宫,还是去往教廷。”

    当然是去教廷。魏翕似在思考,目光在温室中逡巡,最后定定地看着鸟笼里的画作。她为什么要结婚呢?哪怕嫁给公爵甚或王子,也只是成为地位高于她的人的附庸。而成为圣女,不仅是任务要求的一环,同样也是一条晋升之路。只要她足够有用,在战场贡献足够大,未必不能靠自己成为帝国的第七位公爵。

    “我想成为圣女,陛下。”

    皇帝慢慢喝完他骨瓷杯里的咖啡,将杯子放置在矮桌上,向周围示意了一下,许多道气息远去,他转过脸来,仿佛做了某个决定。

    他把手边的晶瓶递给魏翕,其中有小半瓶银色的液体,在光下显得流丽又深邃,“不是每个女孩都有成为圣女的潜质,阿比盖尔,喝下这瓶教廷的秘药,告诉我你有什么感受,如果你不合格的话,就给我老实地留在安全的帝都。”

    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像个普通的老人了。

    对于这种警告,魏翕总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想来想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哦”,倒把皇帝陛下逗笑了。

    笑声惊飞了树丛中的蓝知更,在簌簌羽翼的扑打声中,魏翕仰起头,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