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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阙丸

    午夜时分,除了打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身黑衣的韩成昱骑着马车,朝着城门赶去,他盯着那段距离越来越短,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快要出城门之际,城门这时却被关上,发出厚重的声响。

    “吁……”他勒紧马绳,这才没有撞上去。

    “怎么了?”风铃娇喘连连地从车上爬出来,她差点被甩出去。

    “门被关了。”韩成昱跳下马,想要去开门,感觉到有异样,他想返回马车,为时已晚。

    “成昱,救我!”风铃凄厉地声音刚起,立即被人掌嘴。

    韩成昱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本以为莞伶已经喝下了那杯茶,不会那么快醒来,而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喝。

    “住手。”他冲到她的身旁,抓住她的手臂,四目相对,除了愤恨,他的眼中全无爱意,这让莞伶倒吸了一口气。

    “你……跟我回去,今日之事我不计较。”她整了整呼吸后力图平静地说道,只是说出来的话依然带着很深的怨气。

    “成昱,不要丢下我和孩子。”

    “贱人,闭嘴,凭你也配叫他的名字。”莞伶又想扑过去,被韩成昱大手一挥挡住了去路。

    “是我要她这么叫我的。”说完,他便走过去扶起风铃,没看到风铃那得逞的笑意,像一支箭直射进莞伶的心脏,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扶着胸口,隐隐作痛。

    “我杀了你这个小贱人。”她从身旁的护卫抽出刀便往风铃身上砍去,血不停地就出来,滴落到地上。

    “快,把莞主抬回去。”她歇斯底里地叫喊。

    “不,不要碰我,放过我们吧,老师。”韩成昱意识开始模糊,后背的剧痛让他五官都变了形,但是他不能现在就倒下,他很清楚,他要是回去了,那么风铃和她肚里的孩子必死无疑。

    “别说了,我不怪你,你放心,我不会留你,你先跟我回去疗伤,伤养好了,我就让你走,好不好?”莞伶想要用手去按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又怕伤到她,她慌乱得像秋天的树叶四处飘零而无处安放,只能含在嘴里而痛在心里。

    风铃挣扎着起来,她把裙摆撕出一块,然后给韩成昱的伤口绑上,韩成昱咬紧牙关,在风铃的搀扶下,挪挪到马车上,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抽了马鞭,马缓缓朝城门走去。

    “开城门。”莞伶嘶哑地喊道,她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天边雷声阵阵,磅礴大雨不期而至,洒在雪地上,很快变成了冰,和血融合在一起,满地的红色,像置身于火海中,只待重生。

    两匹骏马在雨中奔跑,赶上了前方走得很不平稳的马车,韩成昱靠在车边,靠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往地上载去。

    “大哥!”韩成冰跳下马接住了他,雨打在脸上,冰冷而刺骨,但都不及大哥的身体来得冷。

    何愚人在山洞里找到一些干柴火,很快便生起火来,他解开韩成昱背后的绳子,那伤口已经溃烂,他抽出刀来在火上烤了烤,便把那溃烂的地方挖去。

    韩成冰把水壶递给在角落里发抖的风铃,她不敢看韩成冰,低着头,默默地接过他的水壶。浅饮几口之后,便递回给他。她也不敢去看韩成昱,她怕看到可怕的场面,她觉得肚子有点刺痛,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里痛,她只能靠在墙壁上,等待着。

    “怎样?”韩成冰走到何愚人的身旁。

    何愚人已经包扎完毕,给韩成昱喂了一颗药丸之后,拿起水壶喂他喝了几口水,这才正色看向韩成冰。

    “不好。”

    “啊?大夫,你一定要救救莞主,他……他不能有事啊,他要是有事的话,那我和孩子怎么办?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救救我们娘俩。”风铃不停地跪在地上给何愚人磕头。

    何愚人想要去扶起她,只见她脸色突然大变,手扶着肚子,万分痛苦的样子。

    “我……我的肚子……疼,啊……好疼啊!”风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她感觉到腿间有一股热流在流动,很快又凉飕飕的,她心中有不好的感觉,这让她更加的惊慌。

    “快,扶她躺下来。”韩成冰把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让风铃平躺在地上,血从她的下体不断地流出来,流向火堆,发出“嗤嗤”的声响。

    满头大汗的何愚人检查了她的腹部之后,又把了她的脉,开了一个药方,让韩成冰尽快回去取来,他给她施针,先止住血再来说。

    韩成冰在葛天城没找到开张的药店,只好往莞园赶去,到了医馆却被拦住,不许他进入。

    “伶主有令,任何人都不许取药。”仆人如实禀报。

    阵阵檀香从紫苑传出,伶人相继来给莞伶禀报,莞伶像失了魂一样地呆坐着,她偶尔发笑,偶尔又嗔怒,想起那个罪魁祸首她又怒火攻心,烦躁地拿起前方的花瓶往地上狠狠地砸去。

    “伶主,二莞主求见。”

    “不见。”她烦不胜烦,没心情理会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二叔”。

    “他说他有劝回莞主的方法。”

    “快请。”莞伶眼前一亮,眼睛里充满了星星。

    一身湿漉漉的韩成冰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便踏了进去,他来这里这么久,从来没看过如此狼狈的莞伶。素日里,她是那么的完美无缺,非常有教养的衣食住行。他以为她生来就是如此,而如今他知道了原来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不管年纪有多大。

    每次看到韩成冰,莞伶都会想起这个年纪时的韩成昱,他那时很容易就愤怒,她总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顿美丽的花,一朵健壮的、强大的、有能量的花。下一刻他又开心了,微笑了,他笑起来是多么的美丽啊!

    什么时候他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呢?他依然俊美,他从不发怒,他总是微笑,有时她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在笑,还是只是假装在笑。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再在她面前跳跃和尖叫了,他几乎都是温文尔雅和彬彬有礼地,他什么时候从一只狮子变成了一只绵羊呢?

    莞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韩成冰被她看得很不自在。